在陈夫人的院子里聊了一会儿,陈夫人就带她们去厢房休息了。

    今天府里的晚膳,是为他们一家备的接风宴。

    南海之惦记着今日好友到来,特地早早地下值回府,两人畅聊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陈夫人亲自过来说晚膳已经备好了,两人这才停下话头。

    看着摆满食案的佳肴,□□安不禁对南海之说道:“芥舟兄,来你府中借住给你添麻烦了。”

    “荣安兄,你这就跟我见外了,你我兄弟二人,何必计较这么多?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快,入座罢。”南海之引他入座。

    等人都坐下了,南海之先行动筷给□□安夹菜,其他人才跟着动筷。

    吃完了晚膳,太阳已落下山去,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中。

    几人移步到内院正厅聊天,大人们聊来聊去,最终都会聊到孩子身上。

    南海之转头赞赏地看着苏言 ,“小苏你只管安心用功读书。”

    又对着陈雪娴说:“夫人,你吩咐下去,现在是紧要关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到小苏,让府里的丫头小厮注意些。”

    陈夫人点头说这是自然。

    看到友人如此重视自己儿子的事,□□安心中感动,“要在府中叨扰许久,还如此麻烦你们,我心中真是过意不去。总不能时时麻烦你们,我和月落想着明日就出去看宅子,有合适的便买下来。以后言儿在京中也有个落脚地儿。”

    “这事不急,我和雪娴也帮你们打听看看,今日才来到京中,这几日先好好休息休息。”

    南嘉坐在下首,看似听得认真,实则早已游神了八百里。

    南海之看向自己的女儿,长得肖似其母。面似桃李,丽若朝霞,端坐于太师椅上。

    他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每次女儿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唤他爹爹,他都心软不已,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

    “嘉儿。”南海之开口唤她,语气满是温柔,看向她的眼中也是疼爱宠溺。

    蓦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南嘉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叫自己的人。

    “阿耶?”

    “你苏哥哥刚来京城,等春闱过了以后,没事就多带他出去逛一逛玩一玩,了解一下京城。要招待好他,知道吗?”

    “是,女儿知道了。”南嘉起身端庄行礼应下。

    坐下后,看着坐在对面的苏言,轻柔地笑笑。

    南贤睿懒懒地撑着脑袋坐在南嘉旁边,听见自己爹的话,他眉梢一挑,饶有趣味的看看苏言又看看南嘉,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他轻笑一声。

    南嘉听见他的笑声,转头问他笑什么。

    南贤睿揉揉她的头,但笑不语。

    可惜他爹打错了主意,只怕不能如愿了……

    南嘉踏着月色回自己的院子,寒风裹挟着土壤的气息,洁白的月光洒满院子,看着空荡荡的屋顶,又想到了那个时不时就坐在上面的人。

    西北凉州,营地驻扎在荒野的郊外。

    训练了一天,浑身酸疼的顾北望躺在木板床上,耳边战友的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外面狂风嘶吼着,拍打在紧闭的木门上。西北荒凉,黄沙漫天,土地贫瘠。荒漠就像天空一样广袤无垠,一眼望去,满是荒凉。

    顾北望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发呆。

    明明身体已经累极,但思绪却很清明。

    他写给她的信,她应该早已收到了罢。

    她没有给他回信……不过那样也好……

    在过不久就是她的生辰了,如果他没记错,应是十六岁了,长大了啊。

    要送什么礼物给她呢……要好好想想。

    即使他身处荒芜的原野,但也惦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她。

    随后又想到,他还在京中游手好闲时,便时不时听到别人议论她,这个年岁了还没定亲,京中跟她同龄的女子大多都已定亲了,上南府提亲的人家也不少,可是南尚书都没答应。

    因为这事儿,有些跟她不对付的贵女便常常拿此事来嘲讽她,挤兑她。

    他听到了,当场就放下狠话说:别说想娶南嘉的人数不胜数,只是她不想嫁罢了,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南嘉还没嫁人,只要她想,我顾北望头一个想娶。

    后来有人问他,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现在不去求娶?

    顾北望只淡淡地说现在还有没做完的事。

    其她人虽没有跟着嘲讽她,却也好奇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好人家去提亲,她却一个都没看上,不知道何等神仙人物,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在寻常人家,十六岁早已嫁为妇人,生儿育女了。即便是在京中,这个年岁还没定亲、嫁人的也不多了。

    他以前就知道,姨母和姨父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如今只怕不能再拖了罢,不知姨父会把她许给谁家。

    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阖了起来。

    **

    天空湛蓝,纤云不染,与风送暖。

    今日天气好,南嘉心情也好,早晨在院里练了琴。现在闲来无事,出了自己的院子,在府里走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雅漾池,南嘉站在水池边,折颈看向水池里到处游荡的锦鲤,嘴角微微上扬。

    “小桃,去拿些鱼食过来。”

    “是。”小桃欢快的应道。

    不一会儿,小桃就拿着鱼食过来了。

    南嘉接过鱼食,一点点往池里扔,扔的少了,鱼儿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夺食。

    有几只红色的锦鲤跃出水面十分欢快,阳光下金光鳞鳞。

    南嘉看着此景,嫣然一笑,“小桃,你看见了吗?那条鱼可真好看!”说完又继续笑吟吟地低头投喂鱼食。

    “看见了!姑娘,今天天气好,就连这池子里锦鲤的心情也好呢!”小桃和小橘抬着鱼食站在南嘉身侧。

    苏言走到这里时就看见这一幕,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亭亭玉立,肌白如雪,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绑在身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从侧面看去,蛾眉敛黛,红唇上挑。

    再走近,只听笑语盈盈,清音娇柔。

    微风拂来了吹动了她的衣衫,散落在外的几缕青丝也被吹到空中,南嘉抬起玉手轻抚头发。

    小橘察觉到有人在后面,回头一看,发现了苏言。

    转头轻声告诉南嘉:“姑娘,苏公子在后面。”

    南嘉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转身看着人走近到跟前。

    “苏公子。”南嘉行礼唤道。

    苏言回以一礼,而后定定站在南嘉面前。

    “你我二人的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你不必同我如此生分,我与你哥哥一般大,你唤我一声哥哥就好。”苏言嗓音干净温柔,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一举一动也彬彬有礼,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用温润如玉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南嘉微楞了一下,随后从善如流的改口唤了一声苏言哥哥。

    “苏言哥哥怎么想到来这里了?”南嘉好奇的问。

    “在屋里看了一早上书,有些困倦了,便想着拿着书出来看。”说完举起手中的书卷轻轻挥了挥。

    南嘉点点头,“那里有个榭水亭,也算是个清静的好去处,你可以去那里看书。”一边说一边给他指路。

    苏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果真有个八角亭,“好,我知道了。”声音里满是温柔。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院子了。”南嘉低头行礼。

    苏言目送她走远,才朝亭子走去。

    南嘉慢悠悠的一路逛回自己的院子,只觉得浑身犯懒,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躺在美人榻上让小橘给捏捏腿,让小桃去拿了话本子来给她看。

    南嘉兴致缺缺地随便翻了几页,没意思。

    突然,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又往后急翻了几页,又看见了那个名字。

    南嘉把书阖上,随便丢在旁边,又重新拿了一本,有目的的翻了翻,还是一样的名字!

    她不信邪,再拿一本,再翻,又是一样的名字。

    南嘉沉默了一会儿,骤然开口道:“我给你们取的名字是不是太过随便了?”

    “啊?”小桃茫然的抬头看她。

    “姑娘怎么突然说这个?”小橘不解的问。

    南嘉拿起手中的话本子,指着其中一个名字给她们看,上面写的名字是小橘。

    南嘉又换了一本,翻了几页,再指给她们看。上面写着小桃……

    “我当初给你们取名字是不是太随便了,怎么话本上丫鬟的名字总是跟你们的一样呢。”南嘉此时的心情无法描述,五味杂陈。

    小桃和小橘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

    南嘉有些尴尬地抠了抠手里的话本。

    “姑娘,奴婢记得当初您是因为喜欢仙桃和橘子,才给我们取的小桃和小橘。”小橘说完,轻抿了抿带笑的嘴唇。

    “奴婢们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呀。”小桃说。

    “不成!我给你们改一个名字。”南嘉拍板决定。

    “那姑娘想给我们改个什么名字?”小桃好奇的问她。

    “我想想啊,咱们改个听着就吉祥的名字怎么样?。”南嘉沉思着说。

    小桃和小橘觉得好笑,姑娘真是……说风就是雨的。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都听姑娘的,姑娘高兴就好,不过是改个名字而已。

    她们静静的等着新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南嘉终于想到了满意的名字。

    小橘和小桃看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便问是不是想好了名字了。

    南嘉点点头,看着她们两个神秘一笑。

    “姑娘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罢。”小桃好奇的心痒痒。

    南嘉正不紧不慢地浅啜一口茶。

    小桃突然说:“姑娘不会给我们起了个来福、旺财这样的名字罢?”

    “咳咳,咳咳咳……”南嘉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惊得呛了一口水,捂着嘴咳嗽不止,眼里都咳出了泪花来。

    “姑娘,你没事罢?”小橘连忙轻拍她的后背。

    小桃也吓了一跳。

    南嘉咳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来,咳得浑身没有力气。

    缓了一会儿,方才瞪了小桃一眼,没好气道:“好你个小桃!难道你家姑娘我就这么个水平?我在这想了这么些时候,你居然觉得会是这种名字?”

    小桃赶忙哄人,“姑娘息怒,奴婢方才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呢。”

    南嘉用力点点她的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小橘抿着嘴在一旁偷笑。

    南嘉清了清嗓子,两个丫头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顺颂时宜,百事从欢;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希望我们顺顺利利,万事皆宜,吉祥健康。小桃改叫从欢 ,小橘改叫冬禧,好不好?你们喜不喜欢?”南嘉看着她们认真地说道。

    从欢和冬禧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回答 :“多谢姑娘!奴婢们很喜欢。”两人一边说一边想跪下谢恩。

    南嘉看出她们的意图,一手一人把她们拉了起来,娇嗔道:“怎么,你们是膝盖软吗?动不动就想跪下的。以后少跪,这套对我不管用,知道吗?”

    “是姑娘。”

    “都听姑娘的,姑娘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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