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解释不通呀。若浊兽之事真的和他有关,那公主失踪他也必然脱不了干系,他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么!”

    “他自然没有这么傻,公主失踪之事与浊兽无关,实乃人为。”

    “人为?江月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藏着掖着没告诉我呀!”

    秦暮烟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小脸转眼变得气鼓鼓的,即使兴师问罪也让人觉得像是在撒娇一般。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现在都敢直呼我的名讳了。

    不过你放心,我昨天使用青烟寻踪之后便已知晓公主的下落,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少不得要受点委屈罢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昨日绝不是随便比划着玩。真是的,竟然连我也骗。”

    “别气了,先找到浊兽要紧,否则还会有人不停地遇害。”

    “嗯嗯,咱们走吧。”

    ——

    此时一座偏僻不起眼的农户家中,身着锦衣华服的安宁公主正蜷缩着自己的身躯,躲在干草堆里瑟瑟发抖。

    “你们这帮刁民实在大胆!我乃是大胤最尊贵的公主,要知道你们把我拐来这里,犯的可是死罪!”

    此前安宁公主由于担惊受怕,吓得一整夜没敢合眼。现下发髻散乱,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十分狼狈可怜。

    “公主殿下您别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您的,大伙这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乌泱泱的村民围了一圈,出来讲话的是一位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叟。

    他的身体十分瘦小又驼着背,桧色的褴褛衣裳之下他的身体像竹竿似的在里面晃荡,远远看上去就像座被白蚁啃食多年即将倒塌的佛像一样。

    他用自己枯瘦的手端过来一只碗,碗里面盛着一些白粥,说是白粥但事实上不过是热水里沉着少得可怜的几粒米而已。

    但即使这样,也是这些村民们能拿出手的唯一吃食了。

    “公主殿下,咋们这儿没啥好东西,您先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娘……我饿,我也想吃粥……”

    一旁的小姑娘看到食物,顿时睁大了一对乌溜溜的眼睛,懵懂又有些期待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乖囡囡,这粥是给公主吃的,锅里还剩些米汤,娘带你去喝米汤。”

    “为什么公主可以喝粥,囡囡就要喝米汤?囡囡饿,囡囡不想喝米汤,囡囡也要做公主!”

    小囡囡觉得又饿又委屈,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能一味地哭求自己的母亲。

    此刻安宁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她太久没有休息本就神经衰弱,再被孩子这么一折腾,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帮人不仅把自己弄到这个鬼地方,还吵吵嚷嚷地简直是一群土匪。

    她再也忍不了了,于是挥手将眼前那碗泔水一样的东西打翻在地。

    “什么恶心玩意儿也配进本公主之口?

    你们这帮刁民最好赶紧把本公主送回去。否则来日我定要让父皇狠狠治你们的罪!”

    从小在宫中被娇养长大的公主,发起脾气来实在厉害。

    小囡囡哭的更大声了,但其实她心里是在心疼那碗被摔烂在地上的粥。

    那碗热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好粥,村长爷爷舍不得喝,大家都饿着肚子,自己也只能喝米汤都要省出来给这个姐姐,现在她却直接把它打翻了……

    “囡囡乖,囡囡不哭啊~”

    “长英啊,你先把囡囡抱出去吧。”那老叟说道。

    既然村长放话了,女人便也不再说话,默默将自己的闺女抱走了。

    “公主殿下!”老叟说完便松了拐杖跪下地来。

    “求公主殿下开恩,救救我们吧!”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安宁眼看众人跟着村长一起跪了下去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那老叟磨了磨嗓子,转磨盘似的开始叙述起来。

    “自从三年前江淮以北大旱之后,皇上就下令晋安以及沿途的十三个省的村庄要减轻赋税,说是每亩地每年只收两石谷子。”

    他的声音颤颤巍巍,说话的时候嘴边花白的长须如秋霜后的枯草般抖动着。安宁见他如此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上边的本意是好的,但县里来收谷子的人非说我们种出的谷子不好,得按每亩六石的标准来征收,

    老百姓种田从来都是靠天吃饭,莫说这几年节气不好,左右没几个收成。即便是风调雨顺,丰产的前几年也从没有收六石的道理啊!

    但县老爷不管,我们去说理,去闹,他便差衙役赶我们走,有两回闹大了竟动起手来。

    那帮官差人高马大又拿着棍子,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当时去的好几个人年轻小伙都挨了打,腿断成两截,拖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断气啦!

    年年征收年年闹,从来都没个结果,今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您打听打听这七里八村的,不知饿死了多少人,连娃娃都奶不活。

    这,哪里还有天理和公道啊!

    直到前些日子我们知道公主要经过这地界,大家伙才想了这么个蠢办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和希望。

    掳走了公主,这帮当官的肯定就坐不住了。事情才能闹大,只有这样我们话才能被旁人听到,我们的苦才能被旁人看到哇!”

    “你莫要胡言乱语。据我所知朝廷每年都会派御史巡按,若你所言属实,怎么会无人上报,无人提起?”

    “御史们说是来巡按,但每年也就到地方官的家里住上一段时日,平日里被好吃好喝的伺候。

    再由他们领着到事先安排好的地界转上一转,日子一到便抹脸走了,怀里还揣着人家孝敬的大封红。哪里真的会管我们的死活。”

    安宁听他们这么说,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却很清楚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对此也颇为同情。

    但安宁公主自小在宫中长大接触和享受的从来都是高雅尊贵的生活,况且自己父亲乃是大胤的国君,即便真有什么不是,作为女儿也必须对外维持皇家体面。

    看到他们一张张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样子,都用同样的一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自己,安宁就觉得一阵恶心与厌恶,就连刚生出的几分怜悯也硬生生消退了几分。

    “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这样,又与本公主有何关系?你们大可以去监司状告地方官,求他们来主持公道。”

    说罢卷起袖缘抵在鼻尖下,心想:也不知道这帮人多久没洗澡了,这么大的味道。

    “你算是什么狗屁公主!睁开眼睛好好瞧瞧,你这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哪一样不是从我们手把式上抠来的血和汗。”

    张青年纪尚小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见村长苦口婆心解释劝说了半天,这位公主还是一幅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难听的话也破口而出。

    “你是我们大胤的公主,受天下万人供养。如今你也亲眼看见了你的子民们过的是怎样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你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正在遭遇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怕是良心被狗吃了!”

    安宁什么时候被指着鼻子这样骂过,登时火冒三丈,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供养我?哪朝哪代没个皇帝,你供养谁又有什么区别?贱民一辈子都是贱民,难不成你还能翻身当主子不成?

    日子不好过,那你们不中用!天生的懒骨头,活该!”

    “闭嘴,你这个臭女人!”

    张青嘴里啐了一口,便一巴掌扇在了安宁公主的脸上。

    “张青!你这是做什么!村长拿拐杖杵了杵地面责怪道。”

    “村长你捏拦我,这是她自找的,嘴巴这么不干净,总要给她点教训。”张青甩了甩手不忿地说道。

    娇滴滴的小公主,皮肤嫩的像花朵一般,即便张青收着力没敢真使劲儿,安宁的脸颊还是红肿了一大片。

    她捂着脸红了眼眶,但与身俱来的骄傲不允许她当众低头落泪。

    她心里清楚,这帮人不敢真的把自己怎样,但如此受辱实在憋屈。

    “阿青,别意气用事,正事要紧。”

    “知道了村长,我就是看不惯这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张青说罢走到公主跟前。

    安宁看着眼前高大结实的张青,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巴掌,忍不住抱紧双臂瑟缩了一下。

    “你要做什么?恃强凌弱实乃小人行径。”

    “那么公主殿下,小人得罪了。”

    他笑着伸手在安宁公主的发间抽出一只累丝金凤镶红宝石的发钗。

    “公主殿下的金钗银环那么多,这个就先借小人一用吧。”

    “阿青,你明日一早就带着它去找赵将军,他是皇帝的亲卫定能将此时传达圣听。

    今晚我们会连夜把公主转移到之前商量好的地方去,没有你的信号绝不出来!阿青,剩下的全都靠你了。”

    “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乡亲们争到一条活路的。”

    门外冷风呼号,像是老天爷在为即将远行的壮士壮胆助威,张青的手里紧紧攥着金凤钗,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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