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落在钱多灿的眼中变得空旷，因为这两个人的离开，钱多灿站在原地踌躇一会儿，转身往书房所在的位置走去。
进入过街楼，两道雕梁画栋的木门近在眼前。
虚掩半敞的木门，天边透出来的一点灰沉沉的光在沉重的石板地上露出了一条长形的光，钱多灿踩着脚，几乎没有犹豫，她推开了那扇留了少许空隙的门。
“吱丫”一声，门从眼前推开，纸张的油墨香混着陈旧的灰尘感扑鼻而来。
室内光线微弱，实木的书架顶到了天花板，吊着的几盏橙黄色的暖灯随着开门的动作摇晃出几道错落的光。
钱多灿抬腿迈过门槛，外界进来的眼睛还没能够立刻适应室内的光，试图用手摸索墙壁，试图找到其余灯的开关。
小姑娘的身高并不能够轻易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环境里，本就不安的情绪本就会放的更大，又因为没有长时间没有摸到墙壁上的开关，那种无助的感情更在心中盘旋。
猝不及防的，耳边传来书本的翻动声。
清脆、逆耳，又出乎意料。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钱多灿的身体有短暂的僵直，然而很快的，她反应回来，目光里呆着一种被打扰的审视，迅速扭头看向斜后方。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伏在桌前阅读的身影，少年隐匿在光晕处，侧脸轮廓依稀映在绢素屏风的右下角。
“谁在那儿？”
少年的声音如一道利刃，划开屏风将他整个人托出，放在钱多灿的眼前。
钱多灿没有马上回答，或许是出于个人习惯，对于暴露身份的言语，她总是比较谨慎。
从他所处的位置与言语谈吐猜测对方的身份，钱多灿觉察到对方应该是这处院落中的少主人，她敛了敛神色，压住了对心中的不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了。”
正要挪步离开，少年缓缓开口：“想找什么书？”
本想要在心中轻笑着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屏风的后面少年已经站起身。
“想找什么书？”他又一次问道。
那种很平淡、漫不经心的语气，跌宕在空气中，趋近于山谷中生长的韩松，似在遥远的岁月中就曾相见。
很突然，在钱多灿还没有反应过来并完全接纳这份奇怪的感觉，书架旁的明瓦窗突然被风吹开，木质的锁扣在风的力道离开后，又在另一种力量的促使下，向后关上了些。就在这小小的缝隙间，吹散出书房里藏匿的味道。
清冷的如同寺院里的佛香。
后来的日子里，她每每回想起来。
都知道是他。
她也确实没什么去处。
钱多灿转过身，侧对着屏风望向那道身影。弯起的眼眸中不带有什么期待，语调上也更多是礼貌的询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气氛有些冷清。
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性格。
钱多灿站在原地，没有进也没有退。
或许是因为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与去的地方，但更多的，似有一种力量驱使，让她等在原地，等郑翊熙给出一个答复。
等待的过程会让原本的时间变得更长，不确定的状态中漫长的十几秒过去，屏风那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手里的书本被随意的扔在了桌上，书本碰撞桌面的声音、衣裤面料和木质座椅的摩擦声，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敏感神经。
少年抬手按下了桌壁一侧的灯控开关。
毫无防备，屋顶的吊灯全部被点亮，钱多灿生生撞上一双似腊月霜雪的眸子。
他头来的眼神很淡，那种目光即使是被钱多灿看在眼里，也不能够分辨他是否注意到了自己。
然而这份注意她并不在意。
视线仅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钱多灿就转而去看那扇顶到屋顶的书架。
和少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意义，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钱多灿来说是这样的。
相比于这种无聊的对话，她更想要快速的拿到一本书，然后躲到一个角落里，等到郑家的人再来找她。
然而郑翊熙并没有顺从她的意图，书架明明就在他的左手边，他却偏偏不走过去。
屏风已经被郑翊熙拉开了，那个眼眸清冷的少年微微向后靠着书桌，眸色平静地同她对视。
钱多灿迎上他的目光。
“你在探寻我的身份。”郑翊熙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
钱多灿很快别开眼，唇角间挑起一份轻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直接回答的一句话。
但她就是明白说了，甚至带有一丝嘲讽。
原本觉得郑家的公子，听到这句话多少会有些不悦，甚至因此随便将她打发了。
然而他依旧在看她，眼神直直地飘过来，语调里带着一丝不该是和头遭遇见之人间才有的情绪：“这间屋子里只有史书，或许我可以给你找一本带些图画的。”
没等她开口，他回答了她最初问的问题，语调逐渐有些温柔，他似乎在享受这份状态。
说完，起身超书架走去，少年的身子靠近实木书架，渐渐与橙色的暖光相结合。光影落在他的肩上，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暖调中的一丝冰冷。
像是冷风中棉衣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热，深海上伫立的遥远灯塔，遥遥相望又令人把握不住，却又是那样吸引着勾人魂魄。
钱多灿仍旧在原地站着，即使看着郑翊熙在书架前左右忙碌，她仍旧一动不动，像是一个身处千里远的局外人，静默的旁观着。
大概过了短暂的几分钟，听到书架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钱多灿定了定神，抬起腿动了动脚。
距离的拉近，让她闻到了他身上微弱的血腥味，混合着酒精消毒的味道，与这间书房的油墨香格格不入。
钱多灿原本想说自己随便找两本书看就行，毕竟她只是想要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找一个能呆的地方。
他像是真的在想要为她找一本什么样的书，左看右看最终从架子第二排抽出最后一本书，问她：“这些够吗？”
钱多灿顺手接过来，目光并未在这份书上停留：“可以。”
接过他递来的几本书，钱多灿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
青筋微微突起，指节修长，肌肤有些病态的白皙，随着他的动作向上露出的一小截手腕，隐约可见缠绕的纱布。
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触碰的时候却仿佛一份液态的肌肤，像是一滴血粘在了手指尖上，甩也甩不掉，即便是用湿纸巾擦拭了，也仍旧有一股血腥味缠绕在指尖。
这种感觉促使她在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地想要闪躲。她后退半步，身子抵在材质坚硬的橡木书架，胸口微微起伏。
“好像吓到你了。”少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部分神情，平淡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试探，甚至是不安的情绪。
“你想多了。”原本是不想要回答的，可毕竟人家是主人，钱多灿停下已经走开的脚步，说了这样一句。
郑翊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正打算为自己剖析辩白，视线停留在她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钱多灿拿着书本走过去，她避开了郑翊熙所在的位置，选择靠窗的一张绣花软椅，安心地坐下来，注意力很快被书本上的内容吸引。
不去说郑翊熙是否有用心去为她选择一本合适的书，但这本拿在手里的书确实每一处的文字都能够做到有趣又吸引她。
郑翊熙愣怔地看着她，明丽的姑娘像是一朵野玫瑰，火红的颜色在这个雪季，晕染了整座山庄。
书房的门仍旧半开着，沈元音的缎面鞋踩在地上，发不出丝毫声响。她缓慢的推开门，猛然间发出的声响惊扰到了郑翊熙的思绪，他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
“灿灿，要吃晚饭了——”
灿灿，明艳灿烂。
她应该有一个这样的名字。
这是郑翊熙第一次知晓她。
“婶娘，我可以把这本书带回卧室看吗？”钱多灿仰着头，看向沈元音，试图申请手中书本的阅读权。
沈元音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小熙的书，你问一问他吧。”
在沈元音的话语里，钱多灿转头看向了郑翊熙。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钱多灿顿了顿，问道：“若是你不愿，我就还给你。”
“不用，我是特意选给你的——”不知为何，他所说的这句话，停了又停。
得到了主人的同意，钱多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跟在沈元音的后面走出了房间。
“这几本都是老时候的精刻本，看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话未说完，她就笑起来：“这些还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古书，小熙喜欢的很。你刚刚进去的那间书房，都是他自己打扫，这些书本更是从不让家里的阿姨去碰，就是我要看一看，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不知为何，钱多灿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分量加重了不少，甚至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如何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进入过街楼，两道雕梁画栋的木门近在眼前。
虚掩半敞的木门，天边透出来的一点灰沉沉的光在沉重的石板地上露出了一条长形的光，钱多灿踩着脚，几乎没有犹豫，她推开了那扇留了少许空隙的门。
“吱丫”一声，门从眼前推开，纸张的油墨香混着陈旧的灰尘感扑鼻而来。
室内光线微弱，实木的书架顶到了天花板，吊着的几盏橙黄色的暖灯随着开门的动作摇晃出几道错落的光。
钱多灿抬腿迈过门槛，外界进来的眼睛还没能够立刻适应室内的光，试图用手摸索墙壁，试图找到其余灯的开关。
小姑娘的身高并不能够轻易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昏暗的环境里，本就不安的情绪本就会放的更大，又因为没有长时间没有摸到墙壁上的开关，那种无助的感情更在心中盘旋。
猝不及防的，耳边传来书本的翻动声。
清脆、逆耳，又出乎意料。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钱多灿的身体有短暂的僵直，然而很快的，她反应回来，目光里呆着一种被打扰的审视，迅速扭头看向斜后方。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伏在桌前阅读的身影，少年隐匿在光晕处，侧脸轮廓依稀映在绢素屏风的右下角。
“谁在那儿？”
少年的声音如一道利刃，划开屏风将他整个人托出，放在钱多灿的眼前。
钱多灿没有马上回答，或许是出于个人习惯，对于暴露身份的言语，她总是比较谨慎。
从他所处的位置与言语谈吐猜测对方的身份，钱多灿觉察到对方应该是这处院落中的少主人，她敛了敛神色，压住了对心中的不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打扰了。”
正要挪步离开，少年缓缓开口：“想找什么书？”
本想要在心中轻笑着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屏风的后面少年已经站起身。
“想找什么书？”他又一次问道。
那种很平淡、漫不经心的语气，跌宕在空气中，趋近于山谷中生长的韩松，似在遥远的岁月中就曾相见。
很突然，在钱多灿还没有反应过来并完全接纳这份奇怪的感觉，书架旁的明瓦窗突然被风吹开，木质的锁扣在风的力道离开后，又在另一种力量的促使下，向后关上了些。就在这小小的缝隙间，吹散出书房里藏匿的味道。
清冷的如同寺院里的佛香。
后来的日子里，她每每回想起来。
都知道是他。
她也确实没什么去处。
钱多灿转过身，侧对着屏风望向那道身影。弯起的眼眸中不带有什么期待，语调上也更多是礼貌的询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气氛有些冷清。
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性格。
钱多灿站在原地，没有进也没有退。
或许是因为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与去的地方，但更多的，似有一种力量驱使，让她等在原地，等郑翊熙给出一个答复。
等待的过程会让原本的时间变得更长，不确定的状态中漫长的十几秒过去，屏风那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手里的书本被随意的扔在了桌上，书本碰撞桌面的声音、衣裤面料和木质座椅的摩擦声，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敏感神经。
少年抬手按下了桌壁一侧的灯控开关。
毫无防备，屋顶的吊灯全部被点亮，钱多灿生生撞上一双似腊月霜雪的眸子。
他头来的眼神很淡，那种目光即使是被钱多灿看在眼里，也不能够分辨他是否注意到了自己。
然而这份注意她并不在意。
视线仅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钱多灿就转而去看那扇顶到屋顶的书架。
和少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意义，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钱多灿来说是这样的。
相比于这种无聊的对话，她更想要快速的拿到一本书，然后躲到一个角落里，等到郑家的人再来找她。
然而郑翊熙并没有顺从她的意图，书架明明就在他的左手边，他却偏偏不走过去。
屏风已经被郑翊熙拉开了，那个眼眸清冷的少年微微向后靠着书桌，眸色平静地同她对视。
钱多灿迎上他的目光。
“你在探寻我的身份。”郑翊熙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
钱多灿很快别开眼，唇角间挑起一份轻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直接回答的一句话。
但她就是明白说了，甚至带有一丝嘲讽。
原本觉得郑家的公子，听到这句话多少会有些不悦，甚至因此随便将她打发了。
然而他依旧在看她，眼神直直地飘过来，语调里带着一丝不该是和头遭遇见之人间才有的情绪：“这间屋子里只有史书，或许我可以给你找一本带些图画的。”
没等她开口，他回答了她最初问的问题，语调逐渐有些温柔，他似乎在享受这份状态。
说完，起身超书架走去，少年的身子靠近实木书架，渐渐与橙色的暖光相结合。光影落在他的肩上，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暖调中的一丝冰冷。
像是冷风中棉衣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热，深海上伫立的遥远灯塔，遥遥相望又令人把握不住，却又是那样吸引着勾人魂魄。
钱多灿仍旧在原地站着，即使看着郑翊熙在书架前左右忙碌，她仍旧一动不动，像是一个身处千里远的局外人，静默的旁观着。
大概过了短暂的几分钟，听到书架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钱多灿定了定神，抬起腿动了动脚。
距离的拉近，让她闻到了他身上微弱的血腥味，混合着酒精消毒的味道，与这间书房的油墨香格格不入。
钱多灿原本想说自己随便找两本书看就行，毕竟她只是想要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找一个能呆的地方。
他像是真的在想要为她找一本什么样的书，左看右看最终从架子第二排抽出最后一本书，问她：“这些够吗？”
钱多灿顺手接过来，目光并未在这份书上停留：“可以。”
接过他递来的几本书，钱多灿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
青筋微微突起，指节修长，肌肤有些病态的白皙，随着他的动作向上露出的一小截手腕，隐约可见缠绕的纱布。
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双手，触碰的时候却仿佛一份液态的肌肤，像是一滴血粘在了手指尖上，甩也甩不掉，即便是用湿纸巾擦拭了，也仍旧有一股血腥味缠绕在指尖。
这种感觉促使她在触碰到对方肌肤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地想要闪躲。她后退半步，身子抵在材质坚硬的橡木书架，胸口微微起伏。
“好像吓到你了。”少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部分神情，平淡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试探，甚至是不安的情绪。
“你想多了。”原本是不想要回答的，可毕竟人家是主人，钱多灿停下已经走开的脚步，说了这样一句。
郑翊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正打算为自己剖析辩白，视线停留在她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
钱多灿拿着书本走过去，她避开了郑翊熙所在的位置，选择靠窗的一张绣花软椅，安心地坐下来，注意力很快被书本上的内容吸引。
不去说郑翊熙是否有用心去为她选择一本合适的书，但这本拿在手里的书确实每一处的文字都能够做到有趣又吸引她。
郑翊熙愣怔地看着她，明丽的姑娘像是一朵野玫瑰，火红的颜色在这个雪季，晕染了整座山庄。
书房的门仍旧半开着，沈元音的缎面鞋踩在地上，发不出丝毫声响。她缓慢的推开门，猛然间发出的声响惊扰到了郑翊熙的思绪，他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
“灿灿，要吃晚饭了——”
灿灿，明艳灿烂。
她应该有一个这样的名字。
这是郑翊熙第一次知晓她。
“婶娘，我可以把这本书带回卧室看吗？”钱多灿仰着头，看向沈元音，试图申请手中书本的阅读权。
沈元音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小熙的书，你问一问他吧。”
在沈元音的话语里，钱多灿转头看向了郑翊熙。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钱多灿顿了顿，问道：“若是你不愿，我就还给你。”
“不用，我是特意选给你的——”不知为何，他所说的这句话，停了又停。
得到了主人的同意，钱多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跟在沈元音的后面走出了房间。
“这几本都是老时候的精刻本，看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话未说完，她就笑起来：“这些还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古书，小熙喜欢的很。你刚刚进去的那间书房，都是他自己打扫，这些书本更是从不让家里的阿姨去碰，就是我要看一看，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不知为何，钱多灿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分量加重了不少，甚至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如何得到了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