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初,闻行耀的大学同学在市中心开了家私人会所,不对外营业,平时只负责招待一些商圈的人。

    “我原听说你只在这里用餐,没成想是真的。”

    餐厅的经理是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见两人走过来,笑着迎上打招呼。

    “外界的传闻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不过这几年过了年轻时候的劲儿,一些商业活动确实不经常参加了。”闻行耀回应的周全。

    钱多灿点了点头,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外界的传闻’是说大家都懂,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多少是不可信的,’没了年轻时候的劲儿’,这多少说的是他现如今的状态。

    她认可,也理解,但多少觉得这其中少了一丝意味。

    在包间没坐多久,做工精致的几道江南菜肴被端上桌,钱多灿夹了最近的一块虾,放在嘴里咀嚼,思绪微微放空。

    她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处而来,就像是嘴里的虾,似有一丝淡淡的甜味,但是放在嘴里咀嚼,想要去捕捉细品,却又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了。

    “听说河源市的金矿现在是由你经手开发的。”闻行耀的话语说的云淡风轻,如果不是想到他的身份,这样的话语就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在交流最近的情况。

    “闻总怎么连这个都没有听说呢。”或许从一开始,钱多灿就没有拿他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又或许是他身上的商业气息,从未放下来过。

    闻行耀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在探究钱多灿这句话语的含义。然而他仍旧保持沉默,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为钱多灿的手握杯里倒满了酸梅汤。

    “我去河源市不过是解决手下惹出来的麻烦事。”钱多灿侧脸动了一下杯子里的搅拌棒,在一瞬间里,眼眸中的神情有了很快的变化。

    她甚至在用闻家的事情点醒他。

    闻行耀顿了顿,很快就明白了钱多灿的意欲所在,他喝了一口清茶,而后说道:“既然是钱姑娘没有做的事,外头的人为什么一直在传呢?”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甚至都没有给钱多灿留下说话的空间。

    “钱姑娘本身就是做公关的,自然应该明白,这外界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总归不能受我们控制的。”

    他这一句话,像是对钱多灿话语的回应,又似乎更是在无形中,解释了某些外界的传闻。

    钱多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沉默了片刻,想要说些什么,忽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只手在她找寻的瞬间,已经搭在了她背靠的椅背上。

    清冽的茶香如同白日里唤人清醒的喃喃低语,他的出现像是一只不顾意愿的手,拉着钱多灿脱离出和闻行耀的交谈。

    闻行耀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眼中那种带着一点笑意又有一种早已预料的释然,让钱多灿在注意到身边之人身份之前,更多的关注到了他眼中神态的变化。

    其实她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个时候找过来,不顾得体面,除了郑翊熙不会再有旁的人。

    她抬头,甚至冲着相反的方向侧过了脸,小口小口呷着手握杯里的酸梅汤,只想要当作身边的这个人从没有出现。

    然而怎么可能呢?

    他既然来了,就总是有事情要办的。

    “郑总。”没有应该的克制和愤怒,闻行耀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一声“郑总”让来人气息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闻行耀,好久后,他突然笑起来,向后仰动身子,他一面解开西服扣子,一面拉开凳子坐下来。

    钱多灿始终没有变动姿势,即便是手握杯里的酸梅汤已经喝到了底,她仍旧没有回头看一眼郑翊熙的意思。

    闻行耀也在看着他,郑翊熙仿佛毫无感知两个人的排斥,反而是大大方方挑眉道:“怎么,不方便加我一个人?”

    他是看着闻行耀的,闻行耀原本是在注视他的,这会儿却是毫无反应。

    郑翊熙轻笑了一下,随后道:“闻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大家都是熟人,加杯酒怎么了?还是我坐在这里,就让闻总害怕得坐不下去了?”

    这话说得让坐在一旁的钱多灿听着,也是一愣。心想他与闻家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如今这一句话,却不怕得罪了人家。

    果不其然,饶是闻行耀涵养有度,这话也让他来了气性,他笑起来,眼中却没带笑意,客气道:“怎么会?服务生,这边。”

    他向远处招了招手,在服务生的注意中点了点桌上的酒,年轻的服务生立刻会意,很快就端来了一杯和闻行耀一样的威士忌。

    郑翊熙看了一眼,却没有要碰那杯酒的意思,他似是漫不经心将手搭在钱多灿的椅背上,钱多灿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他毫无察觉,也没有要抽开手的意思。

    那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还是读书时的那样,他坐在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背后,和对面的同学聊着天。

    “听说闻总从不见和自己没有生意往来的人,如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手头也有合作项目,要拿出来和我们共享了?”他抿了口酒,笑着开口。

    “休假。”闻行耀声音平淡,解释道,“钱姑娘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能和她结识,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哦,可是却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她结识的。”郑翊熙这句话说得钱多灿心中一惊,他竟会站在自己这边,甚至是一贯站在一起闻家。

    闻行耀没有接话,郑翊熙随后就提了一个闻行耀极不想提起的人:“听说慕小姐也来了北京,也是休假?”听到这话,闻行耀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郑翊熙。

    郑翊熙似是找到了对方的弱点,轻轻敲打着钱多灿的椅背,含笑接着道:“一个连自己的情感都没有理清楚的人,怎么还好出来接触其他的女生?看来这些年闻家的生意不见增长,闻总陪人的下限却是越来越低了。”

    闻家的生意确实不如以往,但毕竟在北京城里的势力还在,他郑翊熙的本家也在北京,万万没有这样下人脸面的道理。

    钱多灿眼眸动了动,将玻璃杯放下的瞬间她瞥了一眼郑翊熙。

    这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一方面反复提起慕小姐在闻行耀心中地位非凡,另一方面又强调了闻家的生意已经有了衰败的趋势,这对于一向以权势自处的闻家,无疑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但钱多灿多少觉得他在点醒自己,一番话看似是在对闻行耀的揭发,实际上也强调了他的情感状态。

    钱多灿抿了口杯中的酸梅汤,正准备说话,就听对面闻行耀笑着道:“郑总为什么不问问钱姑娘的意见呢?既然是出来请人家吃饭的,人家姑娘的意见总要放在首位。”

    他的话语说得云淡风轻,却在无形之中又将问题抛给了郑翊熙。

    这话就像是蝎子尾部的毒针,针头不大,却精准的敲开了郑翊熙的硬壳,刺痛了他的软肉。

    搭在钱多灿椅背上的手明显紧了一下,然而他很快又松开了,眼眸在向前倾身的过程中不经意的扫过了钱多灿的面容,她的冷眼,她的无动于衷,让那枚毒针,彻底的留在了他的心口。

    “阿灿从不是那种没鱼,虾也好的人。”他一面说着,一面动了动面前酒瓶的栓盖。

    钱多灿冷笑着,看了一眼郑翊熙说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成想郑总还这么了解。”

    她的声音冷淡的很,既像是在陈述这个事实,又似乎话语之中否认了郑翊熙话语中的含义。

    郑翊熙笑了一下,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更多没有在这上面停留,抬头看了一眼闻行耀,手指用力,敲开了瓶盖。

    笑着抬头道:“闻总,敢喝一杯吗?”闻行耀没说话,他看着对面笑着的郑翊熙。他看出来这是挑衅,他不该接受这种挑衅。

    然而在郑翊熙的注视下,他突然笑了:“行啊,能喝。”听到闻行耀答应,钱多灿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是因为听了哥哥的建议才过来的,即便是没有从心里接受闻行耀,她也不想因此牵扯到太多:“闻总,”她开口说道,“听说这里的后院能看星海,要不咱们去看看吧。”

    “钱姑娘,”闻行耀倒了酒,平静出声:“你不应该说我。”这话的头已经指向了郑翊熙,钱多灿明白。

    但她并不知道闻行耀问什么要留下来,大概也是男人之间的面子,或者是权势之间的争斗吧。

    钱多灿深吸了一口气,又稳定的坐了下来:“那好呀,我也来一杯。”她一面说着,一面仰头将水杯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她伸手拿过郑翊熙面前的酒瓶,咕噜咕噜的倒满了一杯。

    郑翊熙的目光紧紧盯着钱多灿的动作,他明显有些慌了神,试图想要阻拦钱多灿倒酒的动作,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钱多灿没理会他,抬起眼眸,端着酒杯:“来,咱喝一个。”

    闻行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端起酒杯碰到钱多灿的杯上,要不得两杯酒下肚,郑翊熙就已经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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