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声已经第三次响起。
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直接弹起，下床就朝浴室里冲。
“坏了！我要迟到了！”
然而才跑到一半，那道人影便又一晃一晃挨到床边，垂直倒在床上，像根不会动的木头。
丽塔尔直挺挺躺在床上，瞪着要睁不睁的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忘了，还没开学呢。
丽塔尔昨晚一回到家，匆匆洗漱后倒头就睡。
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困。
丽塔尔都忘了，自己没有把平常上学的闹钟关掉。睡得迷迷糊糊间，只听到响了好几趟闹铃。她脑子还没清醒，就以为已经开学了。
还好虚惊一场。
话说丽塔尔要是真刚开学就迟到，那她班里那位颇有威严的班主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刚上高三就迟到，还想不想学了？明年就要高考的人，生日一过就要成年了的，能不能长点心？”
太可怕了……
丽塔尔敢说，要是她被老师批了，安琪一定是底下笑得最欢的那一个。
无所谓，丽塔尔都习惯了……因为她也不是没在安琪窘时嘲笑过。
对了，安琪……
丽塔尔一个咸鱼翻身，摸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就着急按开机。
安琪她到底怎么了？那串不明所以的乱码又是怎么回事？她是遭遇了什么吗？她现在人在哪儿？人还好吗？
……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往往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下一个问题所覆盖。
直到她点开通讯栏。
[A：在吗在吗在吗？小——丽——塔——尔——]
[A：夺命连环Call.jpg]
[A：巧了，我现在也有事儿要和你分享，当然我觉得你会说我疯了的]
看日期，信息是前天发的。
[L：那你快说，之前突然遁走是怎么回事？]
[L：指指点点.jpg]
丽塔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信息，干脆就磨磨蹭蹭换好衣服洗漱好，打算先去解决自己的早餐问题。
她昨天可以说是最“忙”的一天了，从早到晚没歇过一点。
早上会晤稻草人，并收获尴尬×1；上午会晤怪异店长，并收获惊吓×1；中午会晤蝙蝠小鸟老管家，并收获尴尬×5；下午会晤一群成精的作业，并收获惊吓×若干；晚上再次会晤蝙蝠小鸟老管家，并收获别人的尴尬ד？”。
嗯，这样想想，她这么困是有原因的。毕竟她平常不是葛优躺就是葛优躺，除了葛优躺还是葛优躺。再不济就是和作业对打。
丽塔尔一边想着，一边煎鸡蛋。
看到安琪发的信息后，丽塔尔之前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在去到DC世界后，丽塔尔连手机时间都直接静止了，更别说接收或发出信息。平日无所事事，能做的只有刷刷以前保存的视频图片和同人文。当然，还有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的学习资料。
韦恩先生是个好人，为她解决了充电问题。
也许把手机交给蝙蝠侠的行为会被蝙蝠侠厨一巴掌拍在后脑上，收到一声大喊“你傻呀！不怕信息泄露吗？！”
可丽塔尔还就是不怕。
她的手机比她的脑子还干净，除了受到过里面一堆学习资料的污染，就只剩下一堆DC同人。她敢说就算蝙蝠侠查出来些什么，尴尬的也只有他自己。
迪克和杰森也许会附赠蝙蝠侠一顿幸灾乐祸的嘲笑。
买一赠二，家庭和睦。
哦对，还有账号密码。
丽塔尔让鸡蛋在锅里翻了个身。
那这个她就更放心了。
世界都不同，蝙蝠侠还能盗了她的号不成？嗯，还有，丽塔尔甚至完全不担心自己第二天一睁眼就银行卡空空，毕竟哥谭首富盗取非氪金玩家无法使用的十块二毛八……怎么想都好离谱。
电视被打开。新闻才刚开始放片头曲。
煎蛋上桌，油香热气扑面。
手机还在充电，要不然丽塔尔也不会看电视。
“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是20……”
“什么？！”
丽塔尔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在听到时间后，她的脑袋猛然一抬，不料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为什么今天是……”
“三天后？”
--
安琪怔愣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她突然动了一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做了一揖。
“老天显灵了……我以后一定给你烧高香！”
“这悬戒居然是真的！”
大抵是安琪所展现的精神状态过分良好，致使原本就不会对事情做出任何反应的悬戒，此刻所表现的沉寂反而更像是一个正常人身处此场景时该有的反应。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安琪拔掉充电线，将充满电的手机开机。
丽塔尔回信息了。
二十分钟前发的？
安琪眉毛一挑，入目即被丽塔尔那张狂野的表情包所冲击。
“发生什么事了？嗯，这个嘛，那可必须要长篇大论一番啦～”安琪摩挲两下下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然而不等安琪回信息，丽塔尔的信息便一条接一条，弹珠一样弹出她的手机。
[L：安琪，在不在？在的话快点回信息！]
[L：我貌似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L：你之前说你也有个悬戒对吧？]
安琪的嘴巴渐渐张大，一个让她感到不可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
直到最后一条信息定格在屏幕最底下。
[L：你那个悬戒是不是也有问题？]
--
时间拉回五分钟前。
“据悉，前日在我国……”
“新品种……”
“已送往当地生物科学研究中心……”
“虫类研究迈上新台阶……”
“请听本台记者详细报道。”
电视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朵，丽塔尔却心烦意乱。无法再听下去半点，她索性起身，将电视关上。
屋内顷刻归于沉寂。碗碟收拾声反被无限放大，水流声充盈耳廓。
丽塔尔开始在脑中复盘自己经历的事。
最开始悬戒小抽一下的时候，她是回来过一趟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怪异店长。
而丽塔尔敢肯定的是，那时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时进行的。不是说DC世界和现实世界时间一样，而是时间流逝速度是一样的。
为什么丽塔尔记得这么清楚？全亏店长同志最后主动赶客（丽塔尔还从没见过有人做生意做成这样的），在着急忙慌中她瞥到店里的时钟。
啊当然，现实世界的钟还是很正常的，绝对不会像哥谭的钟一样，在线匹配阿卡姆。
但问题在于，明明流速一样，为什么现在现实世界会快三天？
总不可能现实世界的时间一看，发现有别的世界跟自己一样，就开始偷跑了吧？
怪荒谬的。
还有悬戒。
对了，悬戒！
丽塔尔一把将水龙头关上，手往围裙上抹了两把，就急冲冲往房里冲。
她突然想起来，安琪是不是也有个悬戒来着？
莫非……
那串不明所以的乱码再度明晰起来。
丽塔尔一把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栏。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快得仿佛指尖着了火，若不多跳几下脚就扑不灭一样。
几条信息发出去后，丽塔尔看着屏幕上方昵称框中“对方正在输入中…”几次显而复消，最终又补了条信息。
[L：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如果是，你也别急着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先把我上面的问题回答了吧。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回来后我会看的]
[L：小狗微笑.jpg]
她放下手机，长呼出一口气。
丽塔尔心里权衡过后，决定再去趟Third Room.店长不知道些什么丽塔尔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这位看着就像个不正经的大佬。
回忆结束。
丽塔尔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匆匆赶到上次意外进入Third Room的地方。
漫展的“Third Room”是个临时棚，不过是把店招牌的大银灯和店里的货架搬过去了而已，漫展一结束，临时棚也就跟着拆了。如果不是上次意外被人流挤进去，丽塔尔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家店。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丽塔尔的脑中从出门开始就一直浮现着一张钟盘。
——指针左右摆动，像个疯狂的舵手，在醉酒后让船舵左右飞旋，进行大西洋面破开浓雾的狂欢。
时间，时间，Time……
指针骤然停息，定格在一点。锐利的针尖却弯起一个弧度，直直指向丽塔尔的眼球。
丽塔尔打了个激灵。
“到了？”
不知不觉间，身边人群稀零。她已走到店门前。
然而随即她便傻了眼。
“什么玩意？”丽塔尔看着玻璃门上挂的告示牌，一脸不可置信。
[因店长不想上班，本店今日停业一天。有事请拨打电话：8888888800000000]
丽塔尔：……
一时间，丽塔尔竟不知是该夸店长拒做打工狗的灵魂觉醒了好，还是该夸她为了做个自由随性洒脱人特意做了个告示牌好。
它甚至是实木制成的，而不是随便找了张A4纸打印。
她真的，丽塔尔哭死。
话说回来，真的有这个电话吗？
一般电话是11位，也有8位数的电话。前提是，这里是中国。
丽塔尔不死心。她凑上前去，在玻璃门前绕来绕去往屋里看。
屋里没开灯，屋外的亮光打在一排排货架前，在地上投下清惨的光与灰暗的阴影，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
然而绕来绕去的丽塔尔除了被眼前这等场景唬了一唬，倒也有所发现。在绕到某个角度时，丽塔尔看到告示牌后似乎有一片黑糊的东西。
她将告示牌转了过来。
[尊贵的客人（们），想必你（们）一定发现了预留电话是空号，所以也应该理解了一位不想上班人的决心。别试了，放弃吧。]
丽塔尔：…………
这是认真的？这真是真心想做生意的人该有的样子？还有，就这么一串号码，谁看了不觉得这是空号？这还用人发现？
丽塔尔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这位店长，恶趣味别具一格，自成大师风范。
丽塔尔将木牌又看了一遍，发现牌面底下凹凸不平，好像还刻了些字。她摸摸牌面，果然，在那片看似光滑且空无一物地方，左下角有一处小小的翘起，还有一行小字。
她眯起眼，头凑近牌面，一字一句读了出来：“韦——恩·制·造？”
丽塔尔：………………
别太荒谬。
手指往突突跳起的太阳穴上猛按两下，丽塔尔一脸沧桑。
老了天了，这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疲惫？
丽塔尔原本觉得自己活在一个科学的世界里，但现在她只觉得荒谬。
也对，早在遇上店长和她店里那扇比自己还能跑的门的那一刻起，丽塔尔就该做好这种觉悟了。
思绪回笼，丽塔尔却不由起疑。
店长和布鲁斯·韦恩认识？
但丽塔尔看韦恩先生不像认识店长的样子。不然他也不至于找自己要哥谭分店的地址。还是说……
丽塔尔轻轻拨弄两下翘起的木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掰开它。
“对不起啊店长女士，我会赔钱的。”丽塔尔先从包里翻出三张整百，从玻璃门缝底下塞进去，用力往里一推，随后再将那片翘起的木片掰下。
一行字映入眼帘：
[没想到你（们）还是发现了，坚持不懈的客人是值得嘉奖的。如果想获取你想知道的信息，请再掰下一片木片～]
好好好，套中套是吧？
丽塔尔果断掰下下一层木片。
[顺带一提：虽然这个牌子是免费拿来的，但既然某位幸运顾客已经把它掰毁了，请先缴纳100元修缮费，谢谢喽～]
丽塔尔：……………………
这是奸商吧？这绝对是奸商吧？！
其实丽塔尔也可以选择不付钱的。但显然在奸商面前，谁道德感更高，谁就输了。
尤其她早早就给了钱——价格是店长报价的三倍……
三百块。
丽塔尔的心在滴血。
值得安慰的是，她转眼看到底下还有一行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小字——说实在的，丽塔尔严重怀疑这行字打得这么小，就是生怕别人看见：
[扫码领取五折优惠券→→]
事实证明，有一个奸商，就一定会有一个饱受折磨后无所畏惧的顾客。
一个敢送，一个敢接。
丽塔尔果断扫码领券。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再说，她是付了钱的。
“丽塔尔？”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丽塔尔愣了一瞬，转过头去。
“艾瑞克？”丽塔尔惊讶地看着街上朝自己挥手的人，“你也来逛街？”她说着偷偷心虚地揩了下鼻尖。说实话，丽塔尔刚才的行为可算不上“也”来逛街一类。
艾瑞克貌似没注意到丽塔尔的异样，只是笑着指指后头：“算不上。我是来帮忙拎东西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旁歪歪头，“对了，英语社的调研报告你写完了吗？”
丽塔尔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什么？还有调研报告？！”
艾瑞克，丽塔尔在学校英语社的同学，也是她和安琪他们班的转校生。不出半个学期，好脾气的艾瑞克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
“对呀，开学前三天就要交哦。”此刻，好脾气的艾瑞克似笑非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不知道？那坏了，写一篇最起码要一周。”
他最后补了一刀：“要1500字。”
丽塔尔差点撅过去。
她艰难地开口：“好吧。我知道了。谢谢。”
手机震动几下。
丽塔尔低头。
艾瑞克只见丽塔尔的嘴唇慢慢抿成一条直线，面色逐渐凝重。随即她抬头，满脸歉意地看向自己。
“对不起啊艾瑞克。先不聊了，我有点急事要处理。”
艾瑞克唇角勾起抹谅解的微笑：“没事，你先去忙吧。”
背包拍打在背上的“嗒吧”声渐行渐远，艾瑞克却仍遥遥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几秒后，他的目光转向银色招牌下残缺了一个角的木牌。
“嗯？人呢？去哪儿了？赶集给我过来拎东西啊！”身后夸张的喊声响起，“傻站那儿干嘛？！赶紧给我过来！”
周围稀落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仅匆匆瞥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艾瑞克面无表情地最后看了一眼告示牌，在转身时脸上立刻以一副温和微笑的表情示人。
“我这就过来。”
--
丽塔尔急匆匆跑入商场，找了间厕所躲进去。
刚才在街上时，她收到一条短信——
[如果想知道真相，自己再试一次不就行了？提醒一下，最好抓紧时间，现在就出发。不用想着来找我了，我在休假，不在店里。
在时间与时间交汇之处就是最好的时机。
留信人：店长]
底下还附赠一张电子优惠券。
看来店长收到扫码信息了。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干嘛的？
丽塔尔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不消片刻，犹豫便被打消了。
反正她也打算去哥谭玩一趟的，倒不如趁这次探究的机会把两件事一起办了。
当然，换一个语言环境也有助于她完成英语报告，不是吗？
丽塔尔心安理得。
按店长的话来看，她要抓紧时间了。
该去哪儿呢？
厕所是个好地方，似乎只要躲在隔间的几块板后，一些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也能被同时掩盖。
丽塔尔眼珠一转。
对了，就去厕所。
最好是传送在厕所外人流量大的地方，这样虽然“目击者”多，但被人注意到的概率反而会变得微不可计。
作为一个黑户，丽塔尔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被发现自己黑户的身份。这也是丽塔尔为什么最开始买礼物选择在现实世界买——一是想给自己的新朋友们一些特产，二是因为穷（是的，就是穷，因为丽塔尔根本支付不起DC世界的任何东西）
对呀，餐厅怎么样？
按现在已知的时间流逝速度推算一下，DC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而晚上哪儿人流量大？当然是餐厅呐！
别问为什么不干脆去没人的地方。问就是自认为幸运E的丽塔尔不知哪里人少，且谁知道在在哥谭没人的地方，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韦恩庄园……丽塔尔暂时没打算过去。才道别就又回去打扰他们，丽塔尔不会这样干。
况且她觉得这次也不会耽搁多久。反正她的悬戒现在状态良好，不愁没地方住——要是累，回来不就行了？
幸运E的丽塔尔没想到的是，还未曾遭遇过社会毒打的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的。
丽塔尔盘算好一切，立刻打开传送门。
“……the~hell~？”
刚一从传送门进某间隔间，一道刺耳的叫声就刺入丽塔尔的耳朵。
啊这……
丽塔尔果断将转扭往旁一扭，锁了门。
还是等人走了再出去吧。
“呕……”
没想到啊，这位姐妹还挺……嗯，有想法的。
只是，为什么外面这位姐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丽塔尔默默闭上眼，假装没听到那些颇具独特风格的话。
还好，外面的人没待多久就出去了。丽塔尔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别的声息后才蹑手蹑脚地拉开门。
她面对隔间门，一个后退的姿势朝外退去，最后不忘轻轻把门合上。
做贼心虚实录。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阵风从背后袭来。
丽塔尔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朝旁边躲去，躲的时候还不忘用脚往旁边蹬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丽塔尔诧异地回过头去，后背被一条手臂抵住。她撞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也不是完全陌生。
蓝眼睛里闪耀着警惕的光，一张毛糙的脸上是丽塔尔熟悉的神情。她来这儿这么久从没见过的一张脸，却在入目第一眼便认出伪装者真正的身份。
“韦……喂！”丽塔尔眼里满是震惊，语气波澜不惊，“你怎么在这儿？”她左右四顾一圈，确认没人后小声问，“所以这里是哪儿？”
火柴马龙警惕的表情丝毫不变，语气听来却是十分轻松：“这里是冰山餐厅呐，小姐。”
丽塔尔：？？？
什么？
冰山餐厅？
丽塔尔沉默了。
她之前想的真的是这家餐厅吗？
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直接弹起，下床就朝浴室里冲。
“坏了！我要迟到了！”
然而才跑到一半，那道人影便又一晃一晃挨到床边，垂直倒在床上，像根不会动的木头。
丽塔尔直挺挺躺在床上，瞪着要睁不睁的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忘了，还没开学呢。
丽塔尔昨晚一回到家，匆匆洗漱后倒头就睡。
天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困。
丽塔尔都忘了，自己没有把平常上学的闹钟关掉。睡得迷迷糊糊间，只听到响了好几趟闹铃。她脑子还没清醒，就以为已经开学了。
还好虚惊一场。
话说丽塔尔要是真刚开学就迟到，那她班里那位颇有威严的班主任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刚上高三就迟到，还想不想学了？明年就要高考的人，生日一过就要成年了的，能不能长点心？”
太可怕了……
丽塔尔敢说，要是她被老师批了，安琪一定是底下笑得最欢的那一个。
无所谓，丽塔尔都习惯了……因为她也不是没在安琪窘时嘲笑过。
对了，安琪……
丽塔尔一个咸鱼翻身，摸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就着急按开机。
安琪她到底怎么了？那串不明所以的乱码又是怎么回事？她是遭遇了什么吗？她现在人在哪儿？人还好吗？
……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往往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下一个问题所覆盖。
直到她点开通讯栏。
[A：在吗在吗在吗？小——丽——塔——尔——]
[A：夺命连环Call.jpg]
[A：巧了，我现在也有事儿要和你分享，当然我觉得你会说我疯了的]
看日期，信息是前天发的。
[L：那你快说，之前突然遁走是怎么回事？]
[L：指指点点.jpg]
丽塔尔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信息，干脆就磨磨蹭蹭换好衣服洗漱好，打算先去解决自己的早餐问题。
她昨天可以说是最“忙”的一天了，从早到晚没歇过一点。
早上会晤稻草人，并收获尴尬×1；上午会晤怪异店长，并收获惊吓×1；中午会晤蝙蝠小鸟老管家，并收获尴尬×5；下午会晤一群成精的作业，并收获惊吓×若干；晚上再次会晤蝙蝠小鸟老管家，并收获别人的尴尬ד？”。
嗯，这样想想，她这么困是有原因的。毕竟她平常不是葛优躺就是葛优躺，除了葛优躺还是葛优躺。再不济就是和作业对打。
丽塔尔一边想着，一边煎鸡蛋。
看到安琪发的信息后，丽塔尔之前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在去到DC世界后，丽塔尔连手机时间都直接静止了，更别说接收或发出信息。平日无所事事，能做的只有刷刷以前保存的视频图片和同人文。当然，还有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的学习资料。
韦恩先生是个好人，为她解决了充电问题。
也许把手机交给蝙蝠侠的行为会被蝙蝠侠厨一巴掌拍在后脑上，收到一声大喊“你傻呀！不怕信息泄露吗？！”
可丽塔尔还就是不怕。
她的手机比她的脑子还干净，除了受到过里面一堆学习资料的污染，就只剩下一堆DC同人。她敢说就算蝙蝠侠查出来些什么，尴尬的也只有他自己。
迪克和杰森也许会附赠蝙蝠侠一顿幸灾乐祸的嘲笑。
买一赠二，家庭和睦。
哦对，还有账号密码。
丽塔尔让鸡蛋在锅里翻了个身。
那这个她就更放心了。
世界都不同，蝙蝠侠还能盗了她的号不成？嗯，还有，丽塔尔甚至完全不担心自己第二天一睁眼就银行卡空空，毕竟哥谭首富盗取非氪金玩家无法使用的十块二毛八……怎么想都好离谱。
电视被打开。新闻才刚开始放片头曲。
煎蛋上桌，油香热气扑面。
手机还在充电，要不然丽塔尔也不会看电视。
“各位观众，早上好。今天是20……”
“什么？！”
丽塔尔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在听到时间后，她的脑袋猛然一抬，不料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为什么今天是……”
“三天后？”
--
安琪怔愣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她突然动了一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做了一揖。
“老天显灵了……我以后一定给你烧高香！”
“这悬戒居然是真的！”
大抵是安琪所展现的精神状态过分良好，致使原本就不会对事情做出任何反应的悬戒，此刻所表现的沉寂反而更像是一个正常人身处此场景时该有的反应。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安琪拔掉充电线，将充满电的手机开机。
丽塔尔回信息了。
二十分钟前发的？
安琪眉毛一挑，入目即被丽塔尔那张狂野的表情包所冲击。
“发生什么事了？嗯，这个嘛，那可必须要长篇大论一番啦～”安琪摩挲两下下巴，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然而不等安琪回信息，丽塔尔的信息便一条接一条，弹珠一样弹出她的手机。
[L：安琪，在不在？在的话快点回信息！]
[L：我貌似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L：你之前说你也有个悬戒对吧？]
安琪的嘴巴渐渐张大，一个让她感到不可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
直到最后一条信息定格在屏幕最底下。
[L：你那个悬戒是不是也有问题？]
--
时间拉回五分钟前。
“据悉，前日在我国……”
“新品种……”
“已送往当地生物科学研究中心……”
“虫类研究迈上新台阶……”
“请听本台记者详细报道。”
电视中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朵，丽塔尔却心烦意乱。无法再听下去半点，她索性起身，将电视关上。
屋内顷刻归于沉寂。碗碟收拾声反被无限放大，水流声充盈耳廓。
丽塔尔开始在脑中复盘自己经历的事。
最开始悬戒小抽一下的时候，她是回来过一趟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怪异店长。
而丽塔尔敢肯定的是，那时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时进行的。不是说DC世界和现实世界时间一样，而是时间流逝速度是一样的。
为什么丽塔尔记得这么清楚？全亏店长同志最后主动赶客（丽塔尔还从没见过有人做生意做成这样的），在着急忙慌中她瞥到店里的时钟。
啊当然，现实世界的钟还是很正常的，绝对不会像哥谭的钟一样，在线匹配阿卡姆。
但问题在于，明明流速一样，为什么现在现实世界会快三天？
总不可能现实世界的时间一看，发现有别的世界跟自己一样，就开始偷跑了吧？
怪荒谬的。
还有悬戒。
对了，悬戒！
丽塔尔一把将水龙头关上，手往围裙上抹了两把，就急冲冲往房里冲。
她突然想起来，安琪是不是也有个悬戒来着？
莫非……
那串不明所以的乱码再度明晰起来。
丽塔尔一把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栏。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快得仿佛指尖着了火，若不多跳几下脚就扑不灭一样。
几条信息发出去后，丽塔尔看着屏幕上方昵称框中“对方正在输入中…”几次显而复消，最终又补了条信息。
[L：如果不是的话，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如果是，你也别急着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先把我上面的问题回答了吧。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回来后我会看的]
[L：小狗微笑.jpg]
她放下手机，长呼出一口气。
丽塔尔心里权衡过后，决定再去趟Third Room.店长不知道些什么丽塔尔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这位看着就像个不正经的大佬。
回忆结束。
丽塔尔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匆匆赶到上次意外进入Third Room的地方。
漫展的“Third Room”是个临时棚，不过是把店招牌的大银灯和店里的货架搬过去了而已，漫展一结束，临时棚也就跟着拆了。如果不是上次意外被人流挤进去，丽塔尔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家店。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丽塔尔的脑中从出门开始就一直浮现着一张钟盘。
——指针左右摆动，像个疯狂的舵手，在醉酒后让船舵左右飞旋，进行大西洋面破开浓雾的狂欢。
时间，时间，Time……
指针骤然停息，定格在一点。锐利的针尖却弯起一个弧度，直直指向丽塔尔的眼球。
丽塔尔打了个激灵。
“到了？”
不知不觉间，身边人群稀零。她已走到店门前。
然而随即她便傻了眼。
“什么玩意？”丽塔尔看着玻璃门上挂的告示牌，一脸不可置信。
[因店长不想上班，本店今日停业一天。有事请拨打电话：8888888800000000]
丽塔尔：……
一时间，丽塔尔竟不知是该夸店长拒做打工狗的灵魂觉醒了好，还是该夸她为了做个自由随性洒脱人特意做了个告示牌好。
它甚至是实木制成的，而不是随便找了张A4纸打印。
她真的，丽塔尔哭死。
话说回来，真的有这个电话吗？
一般电话是11位，也有8位数的电话。前提是，这里是中国。
丽塔尔不死心。她凑上前去，在玻璃门前绕来绕去往屋里看。
屋里没开灯，屋外的亮光打在一排排货架前，在地上投下清惨的光与灰暗的阴影，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
然而绕来绕去的丽塔尔除了被眼前这等场景唬了一唬，倒也有所发现。在绕到某个角度时，丽塔尔看到告示牌后似乎有一片黑糊的东西。
她将告示牌转了过来。
[尊贵的客人（们），想必你（们）一定发现了预留电话是空号，所以也应该理解了一位不想上班人的决心。别试了，放弃吧。]
丽塔尔：…………
这是认真的？这真是真心想做生意的人该有的样子？还有，就这么一串号码，谁看了不觉得这是空号？这还用人发现？
丽塔尔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这位店长，恶趣味别具一格，自成大师风范。
丽塔尔将木牌又看了一遍，发现牌面底下凹凸不平，好像还刻了些字。她摸摸牌面，果然，在那片看似光滑且空无一物地方，左下角有一处小小的翘起，还有一行小字。
她眯起眼，头凑近牌面，一字一句读了出来：“韦——恩·制·造？”
丽塔尔：………………
别太荒谬。
手指往突突跳起的太阳穴上猛按两下，丽塔尔一脸沧桑。
老了天了，这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如此疲惫？
丽塔尔原本觉得自己活在一个科学的世界里，但现在她只觉得荒谬。
也对，早在遇上店长和她店里那扇比自己还能跑的门的那一刻起，丽塔尔就该做好这种觉悟了。
思绪回笼，丽塔尔却不由起疑。
店长和布鲁斯·韦恩认识？
但丽塔尔看韦恩先生不像认识店长的样子。不然他也不至于找自己要哥谭分店的地址。还是说……
丽塔尔轻轻拨弄两下翘起的木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掰开它。
“对不起啊店长女士，我会赔钱的。”丽塔尔先从包里翻出三张整百，从玻璃门缝底下塞进去，用力往里一推，随后再将那片翘起的木片掰下。
一行字映入眼帘：
[没想到你（们）还是发现了，坚持不懈的客人是值得嘉奖的。如果想获取你想知道的信息，请再掰下一片木片～]
好好好，套中套是吧？
丽塔尔果断掰下下一层木片。
[顺带一提：虽然这个牌子是免费拿来的，但既然某位幸运顾客已经把它掰毁了，请先缴纳100元修缮费，谢谢喽～]
丽塔尔：……………………
这是奸商吧？这绝对是奸商吧？！
其实丽塔尔也可以选择不付钱的。但显然在奸商面前，谁道德感更高，谁就输了。
尤其她早早就给了钱——价格是店长报价的三倍……
三百块。
丽塔尔的心在滴血。
值得安慰的是，她转眼看到底下还有一行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小字——说实在的，丽塔尔严重怀疑这行字打得这么小，就是生怕别人看见：
[扫码领取五折优惠券→→]
事实证明，有一个奸商，就一定会有一个饱受折磨后无所畏惧的顾客。
一个敢送，一个敢接。
丽塔尔果断扫码领券。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再说，她是付了钱的。
“丽塔尔？”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丽塔尔愣了一瞬，转过头去。
“艾瑞克？”丽塔尔惊讶地看着街上朝自己挥手的人，“你也来逛街？”她说着偷偷心虚地揩了下鼻尖。说实话，丽塔尔刚才的行为可算不上“也”来逛街一类。
艾瑞克貌似没注意到丽塔尔的异样，只是笑着指指后头：“算不上。我是来帮忙拎东西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旁歪歪头，“对了，英语社的调研报告你写完了吗？”
丽塔尔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什么？还有调研报告？！”
艾瑞克，丽塔尔在学校英语社的同学，也是她和安琪他们班的转校生。不出半个学期，好脾气的艾瑞克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一片。
“对呀，开学前三天就要交哦。”此刻，好脾气的艾瑞克似笑非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不知道？那坏了，写一篇最起码要一周。”
他最后补了一刀：“要1500字。”
丽塔尔差点撅过去。
她艰难地开口：“好吧。我知道了。谢谢。”
手机震动几下。
丽塔尔低头。
艾瑞克只见丽塔尔的嘴唇慢慢抿成一条直线，面色逐渐凝重。随即她抬头，满脸歉意地看向自己。
“对不起啊艾瑞克。先不聊了，我有点急事要处理。”
艾瑞克唇角勾起抹谅解的微笑：“没事，你先去忙吧。”
背包拍打在背上的“嗒吧”声渐行渐远，艾瑞克却仍遥遥望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几秒后，他的目光转向银色招牌下残缺了一个角的木牌。
“嗯？人呢？去哪儿了？赶集给我过来拎东西啊！”身后夸张的喊声响起，“傻站那儿干嘛？！赶紧给我过来！”
周围稀落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仅匆匆瞥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艾瑞克面无表情地最后看了一眼告示牌，在转身时脸上立刻以一副温和微笑的表情示人。
“我这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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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塔尔急匆匆跑入商场，找了间厕所躲进去。
刚才在街上时，她收到一条短信——
[如果想知道真相，自己再试一次不就行了？提醒一下，最好抓紧时间，现在就出发。不用想着来找我了，我在休假，不在店里。
在时间与时间交汇之处就是最好的时机。
留信人：店长]
底下还附赠一张电子优惠券。
看来店长收到扫码信息了。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想干嘛的？
丽塔尔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不消片刻，犹豫便被打消了。
反正她也打算去哥谭玩一趟的，倒不如趁这次探究的机会把两件事一起办了。
当然，换一个语言环境也有助于她完成英语报告，不是吗？
丽塔尔心安理得。
按店长的话来看，她要抓紧时间了。
该去哪儿呢？
厕所是个好地方，似乎只要躲在隔间的几块板后，一些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也能被同时掩盖。
丽塔尔眼珠一转。
对了，就去厕所。
最好是传送在厕所外人流量大的地方，这样虽然“目击者”多，但被人注意到的概率反而会变得微不可计。
作为一个黑户，丽塔尔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被发现自己黑户的身份。这也是丽塔尔为什么最开始买礼物选择在现实世界买——一是想给自己的新朋友们一些特产，二是因为穷（是的，就是穷，因为丽塔尔根本支付不起DC世界的任何东西）
对呀，餐厅怎么样？
按现在已知的时间流逝速度推算一下，DC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而晚上哪儿人流量大？当然是餐厅呐！
别问为什么不干脆去没人的地方。问就是自认为幸运E的丽塔尔不知哪里人少，且谁知道在在哥谭没人的地方，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韦恩庄园……丽塔尔暂时没打算过去。才道别就又回去打扰他们，丽塔尔不会这样干。
况且她觉得这次也不会耽搁多久。反正她的悬戒现在状态良好，不愁没地方住——要是累，回来不就行了？
幸运E的丽塔尔没想到的是，还未曾遭遇过社会毒打的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的。
丽塔尔盘算好一切，立刻打开传送门。
“……the~hell~？”
刚一从传送门进某间隔间，一道刺耳的叫声就刺入丽塔尔的耳朵。
啊这……
丽塔尔果断将转扭往旁一扭，锁了门。
还是等人走了再出去吧。
“呕……”
没想到啊，这位姐妹还挺……嗯，有想法的。
只是，为什么外面这位姐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丽塔尔默默闭上眼，假装没听到那些颇具独特风格的话。
还好，外面的人没待多久就出去了。丽塔尔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别的声息后才蹑手蹑脚地拉开门。
她面对隔间门，一个后退的姿势朝外退去，最后不忘轻轻把门合上。
做贼心虚实录。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一阵风从背后袭来。
丽塔尔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朝旁边躲去，躲的时候还不忘用脚往旁边蹬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丽塔尔诧异地回过头去，后背被一条手臂抵住。她撞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也不是完全陌生。
蓝眼睛里闪耀着警惕的光，一张毛糙的脸上是丽塔尔熟悉的神情。她来这儿这么久从没见过的一张脸，却在入目第一眼便认出伪装者真正的身份。
“韦……喂！”丽塔尔眼里满是震惊，语气波澜不惊，“你怎么在这儿？”她左右四顾一圈，确认没人后小声问，“所以这里是哪儿？”
火柴马龙警惕的表情丝毫不变，语气听来却是十分轻松：“这里是冰山餐厅呐，小姐。”
丽塔尔：？？？
什么？
冰山餐厅？
丽塔尔沉默了。
她之前想的真的是这家餐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