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Question！Answer!
克洛肯·布什冷眼看着向他走来的那两个年轻人——主要是靠前一点的那位金毛。
“布什先生，对么？”恺撒敏锐地注意到了两个细节，其一是对方有一双奇特的黑色全瞳，其二是……对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我很欣赏你，布什先生，只有足够有品的人才会抽这种爷们儿烟！”恺撒亮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社交微笑，“不过为什么要抽这种廉价的帕特加斯短帕呢？下次试试高希霸吧，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因为我并非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地主家孩子，买烟以外的大部分工资还得用来养活自己。”克洛肯·布什眯起眼睛，这位明显有着非裔血统的意大利mafia成员居然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就是加图索家那个少爷，恺撒·加图索？”
恺撒平静地笑了笑，主动伸出右手：“卡塞尔学院，三年级，恺撒。”
克洛肯·布什沉默片刻，收起了心里最开始的轻视与排斥，也伸出右手郑重地与恺撒握了握：“彭格列家族，IX世的雾之守护者，克洛肯·布什。”
“二年级，楚子航。”那个黑头发的东方面孔也跟着自报家门。
布什也跟楚子航握了握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雪茄剪，小心翼翼地将熄灭的雪茄裁掉一部分后把它包裹起来收好。
“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于死者安东尼奥我们所知甚少，所以希望能从你们mafia这边获取一些有用信息。”恺撒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来意。
布什扬了扬眉毛，满是怀疑地问道：“卡塞尔那边不知情就算了，难道你家族那边也什么都没告诉你？我可不相信你们家族那个秘书是大半夜在路上闲逛‘偶遇’了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帕斯托雷，曾隶属于mafia家族艾斯托拉涅欧，在家族覆灭后流亡到了国外。”恺撒有些尴尬地苦笑道，“这就是家族告诉我的全部了。毕竟我这次是代表学院回来意大利进行调查的，而家族那边和学院的关系……比较微妙。”
“……可是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们？秘党难道要主动打破与mafia之间的协议么？”布什冷冷地说道。
“没那么严重。”恺撒无辜地耸耸肩，“与秘党什么的无关，你只需要把我们看作一群想要尽快完成任务挣点学分的学生。”
“至于‘凭什么’的问题……一盒高希霸卡诺兹雪茄怎么样？那可是高希霸雪茄中的极品。”恺撒试探性地和布什打着商量。
布什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那支没抽完的帕特加斯短帕，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然后狠狠地将烟圈吐在恺撒脸上：“不行。”
“咳咳咳……不行就不行，干嘛这么没素质？”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二手烟的恺撒咳嗽个不停，恼火地瞪了布什一眼。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子航实在受不了自家意大利同伙既散漫又低效率的谈判风格了。他趁恺撒还在咳嗽的工夫夺过了谈判权：“公平起见，以信息换信息怎么样？据说你已经在这里徘徊一整天了，说明你们那边也对这次的事件很重视。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眼下为了各自交差不如交换一下情报，各取所需如何？”
“还是中国佬爽快。”布什斜眼看了看恺撒，“不过先说好，我只有两个问题想问，所以你们最多也只能问两个。”
“原来是有备而来，那你早说啊。”终于咳痛快了的恺撒揉着喉咙不满地抱怨道。这家伙居然害的自己如此失态，还是在楚子航面前……
“第一个问题。”布什也不多废话，直接亮出一根手指，“加图索家那位秘书……是有什么疾病需要随身备药吗？”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一愣，他们谁都没想到对方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诡异。
“为什么这么问？你到场的时候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帕西当时可是处于昏迷状态。”恺撒沉声问道，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意。他死死地盯着布什那双黑瞳，然而却完全无法从中读取到任何情绪波动。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布什毫不避让地与恺撒对视着。
“……是。”恺撒脸上的表情一度变得很复杂。但在经过再三犹豫后，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布什先前的问题，“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先天性疾病，发作时间不固定，所以他的确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我能说的、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布什点点头，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什扔给恺撒：“那么这个药瓶或许是他的。”
恺撒一怔，接住布什扔过来的东西一看，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个深棕色的小药瓶，瓶身上没有粘贴任何商标或药品名称。
“是他的。”恺撒作出肯定的判断。帕西有过几次不得不当着他的面服药的情况，所以恺撒对这个药瓶有些印象。
布什点点头：“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这么看应该是秘书先生战斗时不慎从身上掉出来的。之前我还一度怀疑过这是不是安东尼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违禁药品。”
恺撒若有所思地接过话茬：“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是不是说明mafia那边的确也有某些非常规的——例如使用禁药——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方法？”
“是的。”布什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既然双方都问过一个问题了，那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二轮提问。”
“？”恺撒先是有些茫然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打断道，“慢着，我刚才那个不能算一次提问吧？我还没说要开始提问啊！何况你只回了一句‘是的’，这就算把我们打发了？”
“你提出了疑问，我作出了回答，凭什么不算一次提问？难道要我拿把发令枪来，然后‘预备——开枪——开始提问！’吗？”布什不疾不徐地驳回了恺撒的申诉，“身为加图索家的少主、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你可不能耍无赖啊。”
“你！”恺撒不禁气结，耍无赖的明明是布什，结果反而是被他抢先倒打了一耙，最要命的是他这一耙从理论上来说打得有理有据，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算了恺撒，反正这本来也是我们想要问的。”楚子航适时地拉住了双眼喷火的恺撒，“接着问你的第二个问题吧。”
他依然维持着那副近似面瘫的平静表情看向布什，不过眼里也多了几分不善。
布什留意了一下楚子航那双黄金瞳，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你们卡塞尔学院的那个昂热校长，这次有跟着你们一起来意大利吗？”
“校长？”鉴于恺撒似乎还没消气，楚子航暂时接过了回答问题的责任，“不，这次只是一个普通的调查任务而已，并没有校长或者其他老师、专员与我们同行。”
依旧是一个诡异的、看上去与事件本身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楚子航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布什连续问了两个看似跟唠家常没区别的问题，难道他真的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更关键的情报想要知道了吗？
还是说……通过这两个貌似随意的提问所获得的答案，对于布什、对于彭格列而言其实能够起到相当大的帮助？
布什没有给楚子航继续细想的时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等会儿还有事，赶紧问你们的第二个问题吧。”
楚子航还在斟酌到底要问什么问题，那边的恺撒忽然开口了。
“不过是一条十多年前的漏网之鱼而已。”他有条不紊地说道，似乎已经恢复了所有理智，“彭格列家族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重视？难道他身上……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因为我们想要从‘鱼’的嘴里得知，十三年前的最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到底是如何覆灭的。”
“什么意思？”恺撒骤然蹙眉，“当年将艾斯托拉涅欧消灭的不正是以你们为首的mafia联军吗？”
那支廉价的雪茄已经燃到了最后，布什意犹未尽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缓缓摇头：“不是我们。”
………………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酷玩乐队的《Viva la Vida》在夏弥的耳机里响起，然后通过夏弥的哼唱又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
“兴致不错啊，师妹。”路师兄咬着牙哼唧道。
接连几天的阴雨过后，久违的太阳终于重新悬挂在了米兰上空。即将被轰下舞台的夏天尝试着跳起最后一支舞蹈，可惜已是强弩之末的阳光早已失去了过去两三个月间的威力。
然而同样穿着夏季校服的路明非和夏弥却感知到了截然不同的体感温度，一个脸上写满了轻松惬意，另一个却已经满头大汗步履维艰。
这或许是因为人与人的体质并不相同，也有可能是因为路明非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装满了零食的购物袋。
“加油啊路师兄，还有一两公里就到啦。”夏弥听见了路明非的哼唧声，于是扯下耳机笑眯眯地侧过头来。
“说得轻巧。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西游记里负责打怪耍威风的永远是孙悟空了。”即使早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路明非还是不忘初心地趁着换气的当口赶紧吐出两句白烂话。
“因为孙大圣厉害呗～”夏弥悠悠然地捏着一根耳机线的中部，然后将那根耳机线一甩一甩地转着圈玩儿。
“不，是因为平日里总是八戒和沙僧挑着所有行李替他和唐僧负重前行，所以到了要打怪的时候就只剩猴子还有力气了！”
“喂喂喂，你那么忿忿不平是几个意思嘛，你自己猜丁壳输给我的诶，说好了谁赢谁就能打空手的。”夏弥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然后白了路明非一眼，“也就你或者芬格尔师兄才会好意思拿体力活儿跟女生打赌了吧？所以活该你输啊路师……啊不，二师兄！
“再说咯，帮美少女拎点东西怎么了嘛，你可是S级诶，我才不信挑会儿行李就能把你给累着。我看啊～是陪你漫步街头的人不对吧？要是把我换成洛洛师姐，你一准儿再拎它十里地都不带喘的！”
“……？！别自顾自地在那胡说一通啊喂！”路明非试图通过提高音量来掩饰紧张。
“得了吧。”夏弥撇撇嘴，“你就差把‘我喜欢诺诺师姐！’这件事儿写脸上了好伐，稍微和你有过点交集的同学谁看不出来啊……哦好吧可能恺师兄除外。对哦！恺师兄还不知道！”
夏弥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路师兄你真的很过分哦，刚加入社团就惦记上了大哥的马子——不对，准确地说你加入社团就是因为惦记大哥的马子——你就不怕恺师兄知道了后连夜找人把你浇筑进水泥柱里？”
“……拜托，你警匪片看太多了吧，学生会又不是黑.帮。”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的确有鬼的路明非还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夏弥瞅了他一眼，发现他嘴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着没营养的烂话，可先前抬着的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垂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不由分说地从路明非身上分走了两个袋子。
“？”路明非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她，“你不用帮着拿，我刚开玩笑的，其实我还能坚持住——反正也快到了。”
“切。”夏弥忽然加快了步子，走到路明非前面去了，“对啊，就是因为要到了，所以不能被师兄师姐们看到我空着手嘛。”
“我说路师兄啊，喜欢别人就去表白呗。”
夏弥那总是轻快甚至时而显得有些轻佻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然而说出的话却仍像平日里一样无厘头、不着调，这让路明非一时间分不太清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认真。
“作为一名有着丰富被暗恋经验的美少女，我有一句经验之谈必须告诉你。”
还是那么低沉、也还是那么不着调。
“暗恋、尤其是你这种明摆着只能是单恋的暗恋，往往到了最后都只会是无疾而终。而且这个过程可是超漫长、超痛苦的哟。”
不轻快、不着调。
但她好像真的是认真的。
……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知道啊，可是……貌似我的确就是很擅长这种无疾而终的暗恋。”
“……”轮到夏弥沉默了。
“随你喽。”再开口时她又恢复了之前那轻快的语气，“那你就先暗恋着呗。放心吧，师妹我可是很讲义气的，不会告诉恺师兄的啦，不过回学校后你得请我吃一周的饭作为封口费哦～……喂喂喂看着点路啊……哎哟！！”
最后那声惊呼终于成功让路明非重新抬起了头。只见夏弥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包装各异的各种零食也已经从她手中的购物袋里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而将她撞倒的“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而且那人并非是路明非想象中体型魁梧的南欧壮汉，而是一位背着大型吉他包、身高比夏弥还要矮上些许的妹子。
和许多仍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一样，路明非心里也有一张自己的“美女排行榜”。原本榜上只是很简单地排列着寥寥数个名字——因为他认识的女生其实也不多——前三甲分别是中学班上的三位同学苏晓嫱、柳淼淼和陈雯雯。然而近几个月、尤其是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随着一众拥有混血种血统优势的高颜值神魔们闪亮登场，那份榜单立刻就被搅乱了。
从一众神魔里脱颖而出独占魁首的正是此时瘫倒在地毫不顾及形象、龇牙咧嘴连连喊疼的妖怪师妹。
该怎么形容她的好看呢，美？萌？可盐可甜？路明非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师妹这张脸就像是打游戏最开始创建人物的时候花了一整晚精心捏出来的“我”一样，不管后续进了游戏是瞬间被小BOSS打飞也好还是干脆一整天都出不了新手村，总之颜值这块儿“我”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
排名第二的是诺诺和苏晓嫱——不得不说小天女的颜也的确能打；摘得探花的是吃了发育不良的亏的零；第四则是模样和云雀有七分相似的苏茜；第五……
就是你了！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妹子在心中呐喊道。
白色、凌乱的齐耳发，剑眉之下是一双暗红色的瞳，柔和的面部轮廓上立着高挑的鼻梁与刀刻般的薄唇，却并不显突兀，反而让这张典型的东斯拉夫人面孔更添了几分英气。
是的，英气十足，这或许是最能概括这张集美丽与英俊于一体的脸的形容词了。
“我去，又是俄妹？不对……俄姐？”路明非喃喃道。
“俄你个头啊，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了？倒是搭把手扶我一下啊！”一旁的夏弥愠怒地说道。
“Sorry~”
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肇事”的俄姐倒是已经先一步卸下了背着的吉他包，然后弯下腰将手递给了夏弥。
随着她弯下腰去，路明非的视线终于被动地从俄姐的脸上移开了，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原来是个练家子——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背心，因此也就露出了手臂上那些结结实实的肌肉块——难怪师妹会被她撞倒。
“谢谢姐姐！姐姐好帅！”
被俄姐毫不费力拉起来的夏弥也注意到了对方那健美的肌肉线条，于是她不仅忘记了喊疼，甚至还忍不住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俄姐那鼓鼓囊囊的上臂。
“SorrySoory～”俄姐再次连声道歉，然后俯下身去将散落在地的零食全部捡回到了购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后，俄姐将购物袋递给夏弥，同时歪了歪头，用夹生的普通话问道：“泥萌是……钟果仁？”
“是滴是滴……姐姐你歪头的动作也好帅喔！”夏弥望着对方那趋近完美的脸部轮廓线，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一旁的路师兄见势不妙赶紧喊到：“喂喂！师妹你清醒一点啊！我都还没沦陷你怎么就已经先竖白旗了……快想想你的云雀学长！”
以俄姐那蹩脚的中文水准显然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她能看懂夏弥眼中泛滥的小星星。
于是她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然后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继续努力用普通话和他们沟通道：“泥萌是从拉边过来滴吗？”
“是的，您是想问路吗？”路明非努力地辨认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啊对滴对滴！”俄姐眼前一亮，“拉个方向有，有，有……花店吗？”
花店？路明非有些懵逼，所以这位背着吉他去买花的健身达人到底是搞艺术的还是搞体育的还是搞文艺的？而且一个俄国人在意大利的街头找俩中国人问路又是怎么个事儿？
“好像那边是有个花店吧？我记得超市旁边就有一家来着？额……beside the……那个，supermarket！”他不太确定地用中英混合的语句告诉对方。
“啊～thank you～蟹蟹！”俄姐开心地点点头，然后重新背起她的吉他包，朝两人挥挥手表示道别后就顺着路明非说的方向离开了。
“诶，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啦，还没问她名字和联系方式呢！”直到俄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夏弥才如梦初醒地埋怨道。
“拜托，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你还真想去搭讪人家啊？”路明非无语地摇摇头，“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师兄和老大他们该催我们了！”
正说着，他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看吧你看吧！真是不经念叨。”
路明非费力地将一部分购物袋放到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喂～师兄啊，稍等稍等，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什么？！”
夏弥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哦……好好好，我们抓紧时间马上赶回来。”路明非变了脸色，匆匆地挂断电话后看向夏弥。
“老大他们家那个受伤的秘书……从医院里失踪了。”
“布什先生，对么？”恺撒敏锐地注意到了两个细节，其一是对方有一双奇特的黑色全瞳，其二是……对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我很欣赏你，布什先生，只有足够有品的人才会抽这种爷们儿烟！”恺撒亮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社交微笑，“不过为什么要抽这种廉价的帕特加斯短帕呢？下次试试高希霸吧，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因为我并非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的地主家孩子，买烟以外的大部分工资还得用来养活自己。”克洛肯·布什眯起眼睛，这位明显有着非裔血统的意大利mafia成员居然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就是加图索家那个少爷，恺撒·加图索？”
恺撒平静地笑了笑，主动伸出右手：“卡塞尔学院，三年级，恺撒。”
克洛肯·布什沉默片刻，收起了心里最开始的轻视与排斥，也伸出右手郑重地与恺撒握了握：“彭格列家族，IX世的雾之守护者，克洛肯·布什。”
“二年级，楚子航。”那个黑头发的东方面孔也跟着自报家门。
布什也跟楚子航握了握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雪茄剪，小心翼翼地将熄灭的雪茄裁掉一部分后把它包裹起来收好。
“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于死者安东尼奥我们所知甚少，所以希望能从你们mafia这边获取一些有用信息。”恺撒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来意。
布什扬了扬眉毛，满是怀疑地问道：“卡塞尔那边不知情就算了，难道你家族那边也什么都没告诉你？我可不相信你们家族那个秘书是大半夜在路上闲逛‘偶遇’了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帕斯托雷，曾隶属于mafia家族艾斯托拉涅欧，在家族覆灭后流亡到了国外。”恺撒有些尴尬地苦笑道，“这就是家族告诉我的全部了。毕竟我这次是代表学院回来意大利进行调查的，而家族那边和学院的关系……比较微妙。”
“……可是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们？秘党难道要主动打破与mafia之间的协议么？”布什冷冷地说道。
“没那么严重。”恺撒无辜地耸耸肩，“与秘党什么的无关，你只需要把我们看作一群想要尽快完成任务挣点学分的学生。”
“至于‘凭什么’的问题……一盒高希霸卡诺兹雪茄怎么样？那可是高希霸雪茄中的极品。”恺撒试探性地和布什打着商量。
布什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那支没抽完的帕特加斯短帕，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然后狠狠地将烟圈吐在恺撒脸上：“不行。”
“咳咳咳……不行就不行，干嘛这么没素质？”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二手烟的恺撒咳嗽个不停，恼火地瞪了布什一眼。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子航实在受不了自家意大利同伙既散漫又低效率的谈判风格了。他趁恺撒还在咳嗽的工夫夺过了谈判权：“公平起见，以信息换信息怎么样？据说你已经在这里徘徊一整天了，说明你们那边也对这次的事件很重视。虽然大家立场不同，但眼下为了各自交差不如交换一下情报，各取所需如何？”
“还是中国佬爽快。”布什斜眼看了看恺撒，“不过先说好，我只有两个问题想问，所以你们最多也只能问两个。”
“原来是有备而来，那你早说啊。”终于咳痛快了的恺撒揉着喉咙不满地抱怨道。这家伙居然害的自己如此失态，还是在楚子航面前……
“第一个问题。”布什也不多废话，直接亮出一根手指，“加图索家那位秘书……是有什么疾病需要随身备药吗？”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一愣，他们谁都没想到对方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诡异。
“为什么这么问？你到场的时候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帕西当时可是处于昏迷状态。”恺撒沉声问道，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意。他死死地盯着布什那双黑瞳，然而却完全无法从中读取到任何情绪波动。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我的提问时间。”布什毫不避让地与恺撒对视着。
“……是。”恺撒脸上的表情一度变得很复杂。但在经过再三犹豫后，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布什先前的问题，“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先天性疾病，发作时间不固定，所以他的确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我能说的、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布什点点头，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什扔给恺撒：“那么这个药瓶或许是他的。”
恺撒一怔，接住布什扔过来的东西一看，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个深棕色的小药瓶，瓶身上没有粘贴任何商标或药品名称。
“是他的。”恺撒作出肯定的判断。帕西有过几次不得不当着他的面服药的情况，所以恺撒对这个药瓶有些印象。
布什点点头：“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这么看应该是秘书先生战斗时不慎从身上掉出来的。之前我还一度怀疑过这是不是安东尼奥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违禁药品。”
恺撒若有所思地接过话茬：“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是不是说明mafia那边的确也有某些非常规的——例如使用禁药——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方法？”
“是的。”布什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既然双方都问过一个问题了，那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二轮提问。”
“？”恺撒先是有些茫然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打断道，“慢着，我刚才那个不能算一次提问吧？我还没说要开始提问啊！何况你只回了一句‘是的’，这就算把我们打发了？”
“你提出了疑问，我作出了回答，凭什么不算一次提问？难道要我拿把发令枪来，然后‘预备——开枪——开始提问！’吗？”布什不疾不徐地驳回了恺撒的申诉，“身为加图索家的少主、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你可不能耍无赖啊。”
“你！”恺撒不禁气结，耍无赖的明明是布什，结果反而是被他抢先倒打了一耙，最要命的是他这一耙从理论上来说打得有理有据，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算了恺撒，反正这本来也是我们想要问的。”楚子航适时地拉住了双眼喷火的恺撒，“接着问你的第二个问题吧。”
他依然维持着那副近似面瘫的平静表情看向布什，不过眼里也多了几分不善。
布什留意了一下楚子航那双黄金瞳，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你们卡塞尔学院的那个昂热校长，这次有跟着你们一起来意大利吗？”
“校长？”鉴于恺撒似乎还没消气，楚子航暂时接过了回答问题的责任，“不，这次只是一个普通的调查任务而已，并没有校长或者其他老师、专员与我们同行。”
依旧是一个诡异的、看上去与事件本身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楚子航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布什连续问了两个看似跟唠家常没区别的问题，难道他真的没有更重要的事情、更关键的情报想要知道了吗？
还是说……通过这两个貌似随意的提问所获得的答案，对于布什、对于彭格列而言其实能够起到相当大的帮助？
布什没有给楚子航继续细想的时间，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等会儿还有事，赶紧问你们的第二个问题吧。”
楚子航还在斟酌到底要问什么问题，那边的恺撒忽然开口了。
“不过是一条十多年前的漏网之鱼而已。”他有条不紊地说道，似乎已经恢复了所有理智，“彭格列家族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重视？难道他身上……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因为我们想要从‘鱼’的嘴里得知，十三年前的最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到底是如何覆灭的。”
“什么意思？”恺撒骤然蹙眉，“当年将艾斯托拉涅欧消灭的不正是以你们为首的mafia联军吗？”
那支廉价的雪茄已经燃到了最后，布什意犹未尽地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缓缓摇头：“不是我们。”
………………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
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
酷玩乐队的《Viva la Vida》在夏弥的耳机里响起，然后通过夏弥的哼唱又在路明非的耳畔响起。
“兴致不错啊，师妹。”路师兄咬着牙哼唧道。
接连几天的阴雨过后，久违的太阳终于重新悬挂在了米兰上空。即将被轰下舞台的夏天尝试着跳起最后一支舞蹈，可惜已是强弩之末的阳光早已失去了过去两三个月间的威力。
然而同样穿着夏季校服的路明非和夏弥却感知到了截然不同的体感温度，一个脸上写满了轻松惬意，另一个却已经满头大汗步履维艰。
这或许是因为人与人的体质并不相同，也有可能是因为路明非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装满了零食的购物袋。
“加油啊路师兄，还有一两公里就到啦。”夏弥听见了路明非的哼唧声，于是扯下耳机笑眯眯地侧过头来。
“说得轻巧。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西游记里负责打怪耍威风的永远是孙悟空了。”即使早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路明非还是不忘初心地趁着换气的当口赶紧吐出两句白烂话。
“因为孙大圣厉害呗～”夏弥悠悠然地捏着一根耳机线的中部，然后将那根耳机线一甩一甩地转着圈玩儿。
“不，是因为平日里总是八戒和沙僧挑着所有行李替他和唐僧负重前行，所以到了要打怪的时候就只剩猴子还有力气了！”
“喂喂喂，你那么忿忿不平是几个意思嘛，你自己猜丁壳输给我的诶，说好了谁赢谁就能打空手的。”夏弥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然后白了路明非一眼，“也就你或者芬格尔师兄才会好意思拿体力活儿跟女生打赌了吧？所以活该你输啊路师……啊不，二师兄！
“再说咯，帮美少女拎点东西怎么了嘛，你可是S级诶，我才不信挑会儿行李就能把你给累着。我看啊～是陪你漫步街头的人不对吧？要是把我换成洛洛师姐，你一准儿再拎它十里地都不带喘的！”
“……？！别自顾自地在那胡说一通啊喂！”路明非试图通过提高音量来掩饰紧张。
“得了吧。”夏弥撇撇嘴，“你就差把‘我喜欢诺诺师姐！’这件事儿写脸上了好伐，稍微和你有过点交集的同学谁看不出来啊……哦好吧可能恺师兄除外。对哦！恺师兄还不知道！”
夏弥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路师兄你真的很过分哦，刚加入社团就惦记上了大哥的马子——不对，准确地说你加入社团就是因为惦记大哥的马子——你就不怕恺师兄知道了后连夜找人把你浇筑进水泥柱里？”
“……拜托，你警匪片看太多了吧，学生会又不是黑.帮。”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的确有鬼的路明非还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夏弥瞅了他一眼，发现他嘴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说着没营养的烂话，可先前抬着的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垂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不由分说地从路明非身上分走了两个袋子。
“？”路明非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她，“你不用帮着拿，我刚开玩笑的，其实我还能坚持住——反正也快到了。”
“切。”夏弥忽然加快了步子，走到路明非前面去了，“对啊，就是因为要到了，所以不能被师兄师姐们看到我空着手嘛。”
“我说路师兄啊，喜欢别人就去表白呗。”
夏弥那总是轻快甚至时而显得有些轻佻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然而说出的话却仍像平日里一样无厘头、不着调，这让路明非一时间分不太清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认真。
“作为一名有着丰富被暗恋经验的美少女，我有一句经验之谈必须告诉你。”
还是那么低沉、也还是那么不着调。
“暗恋、尤其是你这种明摆着只能是单恋的暗恋，往往到了最后都只会是无疾而终。而且这个过程可是超漫长、超痛苦的哟。”
不轻快、不着调。
但她好像真的是认真的。
……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知道啊，可是……貌似我的确就是很擅长这种无疾而终的暗恋。”
“……”轮到夏弥沉默了。
“随你喽。”再开口时她又恢复了之前那轻快的语气，“那你就先暗恋着呗。放心吧，师妹我可是很讲义气的，不会告诉恺师兄的啦，不过回学校后你得请我吃一周的饭作为封口费哦～……喂喂喂看着点路啊……哎哟！！”
最后那声惊呼终于成功让路明非重新抬起了头。只见夏弥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包装各异的各种零食也已经从她手中的购物袋里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而将她撞倒的“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而且那人并非是路明非想象中体型魁梧的南欧壮汉，而是一位背着大型吉他包、身高比夏弥还要矮上些许的妹子。
和许多仍处于青春期的男生一样，路明非心里也有一张自己的“美女排行榜”。原本榜上只是很简单地排列着寥寥数个名字——因为他认识的女生其实也不多——前三甲分别是中学班上的三位同学苏晓嫱、柳淼淼和陈雯雯。然而近几个月、尤其是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随着一众拥有混血种血统优势的高颜值神魔们闪亮登场，那份榜单立刻就被搅乱了。
从一众神魔里脱颖而出独占魁首的正是此时瘫倒在地毫不顾及形象、龇牙咧嘴连连喊疼的妖怪师妹。
该怎么形容她的好看呢，美？萌？可盐可甜？路明非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师妹这张脸就像是打游戏最开始创建人物的时候花了一整晚精心捏出来的“我”一样，不管后续进了游戏是瞬间被小BOSS打飞也好还是干脆一整天都出不了新手村，总之颜值这块儿“我”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
排名第二的是诺诺和苏晓嫱——不得不说小天女的颜也的确能打；摘得探花的是吃了发育不良的亏的零；第四则是模样和云雀有七分相似的苏茜；第五……
就是你了！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妹子在心中呐喊道。
白色、凌乱的齐耳发，剑眉之下是一双暗红色的瞳，柔和的面部轮廓上立着高挑的鼻梁与刀刻般的薄唇，却并不显突兀，反而让这张典型的东斯拉夫人面孔更添了几分英气。
是的，英气十足，这或许是最能概括这张集美丽与英俊于一体的脸的形容词了。
“我去，又是俄妹？不对……俄姐？”路明非喃喃道。
“俄你个头啊，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了？倒是搭把手扶我一下啊！”一旁的夏弥愠怒地说道。
“Sorry~”
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肇事”的俄姐倒是已经先一步卸下了背着的吉他包，然后弯下腰将手递给了夏弥。
随着她弯下腰去，路明非的视线终于被动地从俄姐的脸上移开了，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原来是个练家子——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背心，因此也就露出了手臂上那些结结实实的肌肉块——难怪师妹会被她撞倒。
“谢谢姐姐！姐姐好帅！”
被俄姐毫不费力拉起来的夏弥也注意到了对方那健美的肌肉线条，于是她不仅忘记了喊疼，甚至还忍不住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俄姐那鼓鼓囊囊的上臂。
“SorrySoory～”俄姐再次连声道歉，然后俯下身去将散落在地的零食全部捡回到了购物袋中。
做完这一切后，俄姐将购物袋递给夏弥，同时歪了歪头，用夹生的普通话问道：“泥萌是……钟果仁？”
“是滴是滴……姐姐你歪头的动作也好帅喔！”夏弥望着对方那趋近完美的脸部轮廓线，眼神逐渐开始迷离……
一旁的路师兄见势不妙赶紧喊到：“喂喂！师妹你清醒一点啊！我都还没沦陷你怎么就已经先竖白旗了……快想想你的云雀学长！”
以俄姐那蹩脚的中文水准显然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她能看懂夏弥眼中泛滥的小星星。
于是她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然后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继续努力用普通话和他们沟通道：“泥萌是从拉边过来滴吗？”
“是的，您是想问路吗？”路明非努力地辨认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啊对滴对滴！”俄姐眼前一亮，“拉个方向有，有，有……花店吗？”
花店？路明非有些懵逼，所以这位背着吉他去买花的健身达人到底是搞艺术的还是搞体育的还是搞文艺的？而且一个俄国人在意大利的街头找俩中国人问路又是怎么个事儿？
“好像那边是有个花店吧？我记得超市旁边就有一家来着？额……beside the……那个，supermarket！”他不太确定地用中英混合的语句告诉对方。
“啊～thank you～蟹蟹！”俄姐开心地点点头，然后重新背起她的吉他包，朝两人挥挥手表示道别后就顺着路明非说的方向离开了。
“诶，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啦，还没问她名字和联系方式呢！”直到俄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夏弥才如梦初醒地埋怨道。
“拜托，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你还真想去搭讪人家啊？”路明非无语地摇摇头，“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师兄和老大他们该催我们了！”
正说着，他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看吧你看吧！真是不经念叨。”
路明非费力地将一部分购物袋放到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掏出手机：“喂～师兄啊，稍等稍等，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什么？！”
夏弥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哦……好好好，我们抓紧时间马上赶回来。”路明非变了脸色，匆匆地挂断电话后看向夏弥。
“老大他们家那个受伤的秘书……从医院里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