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罡气尽散,已是半死之躯,他倒在离江顾寒不过百步之余的地上。

    正全力阻拦云泽山弟子的江顾寒看见老友这般模样,心中背痛万分,一个横扫击退冲上来的弟子。

    “小少主,你这是为何?”

    此言,南暝的身份再次被猜测。

    一个临阵强敌冲着自己的同伴呼喊少主,而他在此之前却能从层层包围的城池中走出来。

    似乎所有的人都能猜到他到底是谁。

    这声话语飘到了公孙湘的耳中,她看着远方垂看这眼前老者的少年,并没有思索太多,而是全力为弟子们辅助。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猜测,是对于那人极为伤心的痛苦,她也不敢再重蹈覆辙。

    毕竟他时自己问了才会说,若是不说或者支支吾吾,那大概是想说却不敢承认的事。

    所以公孙湘还怕什么呢,若他真如江顾寒所说是位少主,那他背后一定有人相助,这样一来云泽山的胜算会大大提高。

    最重要的是,他也会因此丢掉大多数人眼中那个心机险恶的印象。

    “所有人继续随我冲杀,不可乱军心。”

    公孙湘一马当先,先斩了最先冲来的邪物,随后带人继续朝着阵中杀去。

    那些人像是得到感召,方才心中闪过的疑云也在此刻消散。

    江顾寒见南暝依旧不肯放手,一枪投去。

    南暝用手接下,随意扔在地上,反复质问着梁世,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梁世神志不清,却还是回答了他:“人生在世,各为其主,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一次次逼我,又一次次放过我,你若在当初就能杀了我,也不必受此劫难。”

    “嗜杀是你的性子,念生是我的佛性。”梁世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

    南暝听完哈哈大笑,“佛性?策划陵园夫人之死,云归杀了那些孩童也是你说的吧?佛性,可真是虚伪的东西,人们受难之时它不在,盛平时却要他们烧香拜佛,以求功德。”

    梁世不改脸上的从容,回道:“佛自心中,并不是一种外在的力量,那是虔诚而又珍贵的东西,世人的祈祷其实是在战胜自己的心,从而坚定自己所行的道。”

    “道?呵,世人的祈祷无用,却还是相信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胜过生命的力量,而你这所为的佛,也是一种欺骗。”

    “小朱雀,世人总归要有个能承载自己内心的东西,有的是佛,有的是道,也有神明,他们无法战胜生命之时只能寄希望于它们,你又何必说它们时虚无缥缈的呢,人若信,则存。”

    南暝垂着身子看着他,剑也早就抵在他的脖子上了,但却看不见一点对于死亡的恐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或许梁世说的并不是同南暝对立的话语,也许就是他想要告诉南暝,这世间并不仅存有一个理念。

    或善或恶,或佛或道,都是世人心中的选择,并不只存其一。

    而现在的南暝却不知道。

    为了偿还血债,梁世自刎于面前。

    江顾寒看着老友逝去,心绪悲凉,他便以此而屠戮了许多云泽山弟子。

    至于南暝,他站在原地,细数梁世对他的所言所行,似乎这个老人并不是对手,而是老师。

    可他是长苏的人,又为何对自己怜悯。

    江顾寒的疯杀自是引起了公孙湘的注意,她便前来阻拦。

    龚翔率领的援军也已经到了,不过有两批。

    一批只属于龚翔,另一批则是明周山宗主之子。

    常安之子常慈一眼便看见了公孙湘,自愿请战。

    他来到公孙湘身边说明了来意,二人齐战江顾寒。

    南暝却不信他,刚要让他滚开,长苏却落到他身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二人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不过南暝却早不是先前被肆意践踏的弃子,他也能压制住长苏一番。

    虽只有片刻之余,也能看出他对长苏的威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明就差一剑,洛寅却把他掀开了。

    “你在干什么?”南暝问她。

    “她这种级别的对手可不是你这种菜鸟能胜任的,去打风清子吧。”

    洛寅挥挥手便把他送到了风清子跟前。

    可南暝思绪还在姐姐身上对于风清子的前几招也是仓促应对。

    风清子依照指示疯狂地打击着他,像是不给活路,也不免对着地上的公孙湘降下几招。

    这一来却触及到南暝的底线,他侧身而过,似流云轻鹤。

    “老疯子你找死嘛。”

    似雨的打击让风清子不得不防。

    南暝无意的一瞥,见常慈身在公孙湘身后,却蓄力一击朝她打去。

    “给我滚开。”南暝嘶吼着,却趁机被风清子一脚踏下。

    龚翔和师羿收到号令,齐齐冲向常慈,常慈疑惑,道:“龚翔,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龚翔立枪站在惊魂未定的公孙湘身旁,道:“吾,奉命于南暝。”

    师羿见到江顾寒还有再战之意,先行朝他杀去,把他架在原地。

    常慈见偷袭失败,但周围的人并没有在意他,用灵力暗中联系其他几人。

    四人齐聚一起,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云泽山年轻一辈中的几人。

    而首选之人便是公孙湘,她不仅医术高明,连品德也是为人敬仰。

    杀了她定会给云泽山带来极大的伤痛,可也要承受他们的怒火。

    常慈顾不了这么多,既然选择这条路,便要践行下去。

    他带着其他三人奔向公孙湘,而龚翔一人便将他们全都拦下,身后也出现了昔日公孙湘救过的那两名明周山弟子。

    常慈不知道龚翔为何这次回来之后就乖乖的,不苟言笑,连实力也是精进不少。

    他同其他三人发动奇阵,把公孙湘一行人困在原地。

    由于公孙湘为了辅助和救治弟子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而建漱槐木还在南暝身上,她现在已经无法发动之前的招式破除阵法。

    四方浩阵,阵显。

    阵中之人将会受到连续四种不同卦相的打击,只至死亡。

    但发动者也会受此反噬,命不久矣。

    连同被关在阵中的还有江顾寒和几名云泽山的弟子。

    他用长枪试图找出阵眼所在,而后破之,这样阵法便能解除。

    可找了许久也不见阵眼所在,不过那四相攻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就是可怜了身旁的年轻人。

    此刻天下落下火光,铺满了整个战场。

    熊熊火光,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却还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南暝一直被风清子牵制,无法第一时间破阵。

    但他相信自己给姐姐足足二十道剑气可以保她无忧。

    剑气虽强,但在四方浩阵中会被吸走大量灵力转化为攻击。

    所以公孙湘并不敢用剑气破阵,而是在攻击来临时出手为弟子们挡下。

    由此二十道剑气终于挺过了五轮攻击后一息不存。

    南暝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心急,如此生死关头还要为别人着想,真是傻乎乎的。

    她为弟子心乱,而他也为她心乱。

    风清子找准机会困住他,一掌打穿了南暝的身体。

    身下的战场已成杂象,各自厮杀,无暇顾及。

    建漱槐木此刻显化作用,治愈着南暝残破的身躯,可在脊骨伤口也要痊愈之时,南暝却听了下来。

    他单手一立,身边出现磅礴剑气。

    “剑杀。”

    万剑归宗,风云呼啸。

    风清子面对强大的剑雨也是应战不及,被数道剑气划伤了身体。

    南暝快速来到阵前,面对四人,手段狠辣。

    不久四人便被齐齐打伤,南暝抓住常慈便问:“解阵,我便能放你离开。”

    常慈已是殃殃将死的模样,语气却还强硬:“老子就不解,你能怎样?”

    又是几拳下去,常慈快要没命了,此刻南暝却在他胸前看到了一个微微发光的图案。

    他拉过常慈细细端详,再三确认这是阵眼后便一剑挑破了常慈的身体。

    常慈丧命,阵法立解。

    南暝挥剑把江顾寒击退,逼得他骂道:“嘿,我又没碰她,你还要打我。”

    南暝向前几步,却看见了那两名归降的弟子,联想到常慈几人,便动了杀心。

    此时被救的几名云泽山弟子中却传来一声:谁要他这个不检点姐姐教的的浪荡弟弟相救。

    这一瞬间,所有绷在南暝心头的弦尽数断裂,那段乱恶之声开始在他心中回荡。

    你们从小便视我为废物,后来又觉得我是个怪人。

    我杀了那些威胁云泽山和姐姐的人,你们却说我嗜杀。

    他们活着便会带来无尽的灾难,我扼杀了这样的可能,你们却觉得我无情。

    我没有杀公孙策,也没有杀龚晖,你们却还是将这些脏水往我身上泼。

    姐姐那么好,你们也没有放过她,只是因为龚容那个贱人的一句话你们就信了。

    她尽心尽力保护你们,医治你们,却还是堵不上你们这张烂嘴。

    你们,罪无可恕。

    南暝杀意大发,身边闪烁的火焰在回应着他。

    他的手轻轻一划,身边空气便撕裂开来,有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风清子想要故技重施,趁他不备偷袭他。

    而南暝一剑斩之,剑破血穹,撕裂虚空。

    风清子像那落下的灯花一般落幕,却还残存着一丝气息。

    “不知我这剑,能不能斩了你们这些烂人。”

    南暝变得恐怖,眼里只有血红的景色,分不清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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