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画织坊,这些时日到了换季的时节。绣娘们忙着赶制给官爷家的衣裳,画素常在坊中看着,以免疏漏。每夜还要核对账簿。

    “小姐,快到午时了。今日回府用午膳吗?”老媪问道

    画素在绣坊里对账。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活,想着:再过些日子该回都城了,科举的时日也要到了。

    “回吧。”画素收好桌上账簿。“掌柜,我回府一趟。你且看着”

    “是”掌柜

    “走吧!婆婆”画素出门上了马车。

    屋内,画舟一手拿着书册一手拿着筷子。再过些日子就要出发前去都城。他聪慧过人,虽五年未碰圣贤诗书,可学起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真真儿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东家,快些吃了这饭吧!再不吃好,小姐回来又该训斥我不好好看着东家吃饭了。”小雨子满脸无奈

    “无妨,下次我替你说说她。”

    “兄长要说谁?”画素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三年的时光早褪去了画素的稚嫩。只变得果决,干练,和内心深处从未忘记的仇恨。

    画舟看着画素进来,放下了手上的书册。

    “阿素,你怎么回来了?”

    画素坐下,小雨子给她添了一双碗筷。

    “过些日子便要去都城,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回来瞧瞧罢了。”画素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我已经安排人去都城寻宅子和铺子了,不过是在都城。住不到扬州这里这样的宅子。待去了都城我便去打理着店铺。也当是个路子。”画素慢慢地同画舟道

    “毕竟是商人,在都城住不到这样的宅子,寻常事”画舟夹了块鱼肉放画素碗中,“你这几年打理事情井井有条,我很放心。”

    “不过去了都城,我倒是想开间酒楼。”画素看着画舟

    “为何?”

    “酒楼有四海五湖的来客,若开得好也有达官贵人会来。”画素解释

    “可行。你想做的可只管去做。”画舟露出那依旧浅笑的俊容。“若我没有高中,该当如何?”

    “你会的”

    “若不会呢?”

    “你会。我们…没有退路”画素眼神坚定看着浅笑的画舟。

    “好”画舟继续吃着饭。用完膳,画舟继续回了书房,画素去了画织坊。

    临走时画素吩咐小雨子晚些时辰做个点心给他东家。三年以来,画舟每日在书房苦读诗书。用膳却吃的少了,人也瘦了,不过却更有了少年意气,挺拔的身姿,在扬州也是有不少媒人来问不是问画舟便是问画素。

    三年的时间极快,一瞬间便过去了。人常说时间久了会治愈好心里的伤,可画素的伤从未好过。她有时候恨梁算,却更很恨自己,恨自己瞎了眼。

    她常常梦见年少的时候,那时总是心高气傲

    画织坊,黄媒婆儿又来了。扬州地方知县的儿子黄叙来画织坊买云锦的时候看中了画素,每过一段时间就差媒婆来。画素是行商之人,嫁与官家之人自然只能当个妾。可黄叙喜欢的紧说“若能娶她,她便是正妻。”

    画素常差人撵媒婆走,也告诉他们不许同画舟说,只觉得是件小事罢了。

    “今日你东家的妹妹画素姑娘没来吗?”媒婆问掌柜

    “我说你啊!就别指望姑娘能同意,我瞧着我东家的妹妹可是点儿意思都没有啊!”

    “我就不信了。有我说不到的媒。”黄媒婆双手叉腰,满不在乎的模样

    外面传来马车声,媒婆往外看,是画家的马车。满兴高采烈地出门看,

    画素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媒婆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姑娘,可考虑得如何了?这黄知县的儿子生得俊美也有才华啊!说句难听的,姑娘是商贾,能入官家为正妻是福气啊!”

    “下次你来若是还为这事儿,便不要再来了。我无心嫁娶,只想打理好家业。”

    “姑娘,你若嫁了,可是知县的儿媳啊!”媒婆儿依旧穷追不舍。

    “掌柜,送客。”

    “好”掌柜离开柜台,拉着媒婆儿往外走。

    “姑娘,考虑考虑啊!考虑考虑啊!”

    “快走吧,快走吧!”掌柜无奈“下次别再来了,”

    媒婆在门口又往里瞧了瞧,“唉”一声便走了。

    “下次别让她进门”画素走到柜台,翻着账簿对掌柜道

    “是”

    街道的不远处,穿着淡黄刻丝长衫的男子焦急地等待。来来回回渡步。

    瞥见黄媒婆来了。赶忙上前

    “如何?”

    媒婆摇了摇头,“这姑娘看样子是铁了心不会嫁啊!你还是乘早放弃吧!”

    “…”黄叙面色难掩失落。媒婆看着他摇了摇头便走了。

    世上多的是有情人,可画素再不愿碰一个情字。情之一字,害人害己。

    接下来的日子画素将银两兑成银票方便携带。都城的宅子铺子也寻好了。宅子不大却气派。铺子也是都城最繁华的路段。

    最后一天安排好扬州的各种杂物,扬州的铺子便交给老媪和掌柜。并命他们隔一段时日就将账簿寄去都城。马车要比船快些。也就安排了马车,走个快一个月就会到了。若是水路还要多上几十日。为了让画舟提前适应哪儿,以免到时不适影响了科举那便是不好的。

    交代好了一切的事,就驾着马车带着小雨子走了。

    到了扬州城门口,画家的马车后面传来叫喊声“画姑娘,画姑娘留步。”

    画素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瞧,画舟本在看书,此番动静也吸引了他。

    黄叙骑马而来,少年懵懵懂懂的模样不经让人注意。骑到马车的窗口便对掀起帘子的画素说“姑娘,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因此想来为姑娘送别。”

    “多谢郎君”画素浅笑点头。

    “姑娘…我心意一直不会变,若姑娘日后有难在下能帮上的还请姑娘不嫌。”

    “郎君不必如此,小女子不过一介商贾,承蒙厚爱,先走了。”画素合上帘子。

    黄叙没有勇气再说什么,只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少年的热烈是纯真无邪的。

    马车内画舟大抵听明白了意思,有些不悦。小雨子在马车前坐在车夫身旁。

    “他是何人?”画舟脸色压抑。

    “知县的公子黄叙”画素满不在意地回答

    “嗯”画舟觉着有些不好再问下去便拿起书册继续看了。

    马车一路颠簸,路上遇到了许多赶考的书生背着背篓。

    几天后经过客栈。想着好好休息一日便停在此处稍作休整。

    画舟下了马车扶画素下车。进了客栈,客人有许多,多数是成群结伴去都城赶考的书生。

    十年寒窗,只待今朝。

    “掌柜,三间房。”画舟说完从袖中掏钱。

    “这位郎君,真是待不住啊!本店只剩一间房了。”

    “?”画舟画素一时语塞。

    “你二人不是夫妻吗?这一间房郎君要不要?”店家问

    “这…”画舟有些不知所措。

    “要”画素道

    “今日已是傍晚,你也好几日未曾睡好,就在此地吧!”画素对画舟说

    “那…听你的。”画舟拿出钱给店家。

    他们三人坐到桌上,点了两个小菜。

    “晚上我睡马车里,东家和小姐住屋子里吧。”小雨子

    “好。”没等画素回答,画舟便答道

    画素没有说什么,只吃着饭。

    晚上。

    两人分别沐浴完,画素在地板上铺了床被子睡着。画舟洗完看到唇角一勾道“你是女子,不妨你睡床上吧!”

    “不必,你睡好些重要点。”画素说完闭上眼转过身背对着画舟。

    画舟没再争“好吧,不舒服同我说”。一起三年,画舟也摸到了些画素的脾气,与她争也没用。

    他躺在床上看着画素的背影。喉结动了下,便转过身了。

    “知县的儿子可是倾慕你?”画舟没忍住问

    “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画素

    画舟心想:就…这么简单的回答吗?不…解释点什么?

    没想多久也沉沉睡去。

    半夜,画舟醒了过来

    “阿父,阿母不要离开我,不要”画素嘴里喃喃道。

    画舟走过去坐在地板上画素的身旁。有的时候,画舟也会因为晚上看书看得晚,回房的时候听见画素的梦话。

    亲眼目睹至亲枉死,满门抄斩。他画舟知道她的感受。心里难受心疼她。

    第二天,

    “啊啊啊啊!”

    画素被外头的声响吵醒,坐了起来。画舟也醒了,站了起来,看着画素,画素也惊讶地看着画舟。随后一前一后出门,

    隔壁的房间被人围观。画舟和画素挤到里头去瞧。

    屋内却是整洁,床上一男子被刺杀,一把长剑正正地刺中他的腹中,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明显是熟睡时被杀。

    血流了满地,被褥被血染红。

    画素远远儿地瞧了一眼,她认识这个人。他是吏部尚书之子袁立。时常因为些宴会会见到面。只是四年前他父亲犯事而被皇帝贬黜去了地方当刺史。

    画素:看这手法是刺杀无疑了。不过这是得罪了谁?

    “真是可怜人啊!”一位书生对着另一个书生说

    “哎!这父母知道了多心疼啊!”

    “我们走吧!”画舟牵着画素的手臂下了楼出了客栈。

    画舟怕画素会由此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只想着赶紧离开。

    “东家,你们来了”小雨子看着他们出来就喊

    “走吧!”画舟扶着画素上了马车,对小雨子说

    “好”

    这几日,画素都在想这件事。她想会不会是他父亲被贬黜之前得罪了谁,又或者去了地方得罪了谁。画素想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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