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在办公室呆了一天,谢司觉得浑身骨头都僵了,照例电话时,郑婉盈的电话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他原先想着郑婉盈拍戏忙,就没有打去第二个电话,钟表时针转了一圈,还没得到回应,就有些奇怪。

    他清楚郑婉盈向来守时,明知道没事,却还是没忍住给秦姐打了个电话。

    在这边热火朝天和投资方谈生意的秦姐刚刚完事,猛的往嘴里“吨吨”灌了一瓶啤酒。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板都尚在奔走,秦姐也不好意思丢了她的面子,接通电话后,她还有些疑惑,“哦,婉盈拍戏呢,嗯对你知道的,没接电话?哦,哦,导演收了手机,我给她配了个助理,这时候没接电话,嗝,应该是还没拍完。”

    “哦对了,谢总,你可以去看看这部小说,婉盈写的。”

    她嘿嘿一笑,喝醉后思维前言不搭后语。

    喝醉了。

    拍戏在外地,谢司抓着挂断的手机拧了拧眉头。

    《燃昼》.......吗?

    与此同时,郑婉盈刚演完今日的倒数第二幕,被按在化妆间里补妆。

    相处一天,她大概也抓准了这个年轻姑娘的性格,开始主动谈及一些当下年轻人喜欢的话题,居然还意外得知她也是《燃昼》的铁杆粉丝,所以才正式应聘化妆师这一身份。

    “哦,我当年看完这本书直接趴在被子里面哭了一晚上,一直在跟朋友争论男主到底有没有对白月有一丝感情。”化妆师感叹,最后一笔画完眼线,细细打量自己的成果,乐呵呵,“婉盈姐你真的好适合这个妆造,刚画完我还以为白月从书里跑出来了。”

    “我觉得,应该没喜欢过吧,单恋和无疾而终,这才更适合故事的基调,因为本身就带了点悲剧色彩在里面。”郑婉盈想了想。

    “嗯,或许吧,不过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作者没挑明,读者就可以看放自己的想象嘛,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看待,不是都应该希望自己饰演的角色过得好一点吗?”

    作为原作者,其实郑婉盈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作为演员,她的资历似乎更加浅薄,“对于白月来说,那段时间最幸福的其实是能够手刃敌人才对,靠着这一点儿苦,所以才能度过后来漫长的装疯,折磨,看见了贺旭这样像太阳一样的人,也不过是短暂照耀了干涸的人生而已。”

    “你这说的.....”化妆师拿手擦了下眼角,下意识地问,“如果她没有走上这条道路,你说她会幸福吗?”

    下意识,郑婉盈说,“很幸福,她现在过得很好啦。”

    她已经不是卑微自毁式的小女孩啦,因为她遇见了更多的程旭啦。

    “警察先生,谢谢你今天陪我。”病服女孩露出了今日以来最灿烂的微笑,苍白的手指抵在柜前,小心翼翼的将折好的蝴蝶折纸送给她。

    她的眼神清澈而忧伤,又带点跃跃欲试,分明二十几岁,却还像个困在青春囹圄里的少女。

    如果推开的话,他应当会伤心吧。贺旭脑里无端起了念头,垂下眼,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小心将蝴蝶收进自己的制服内,吩咐说:“好好休息。”

    下楼,出院,重新晒到太阳,从医院里那种瘆人的寒意仿佛才从脊骨深处悄悄驱散,贺旭想,又反复看了两下蝴蝶。

    下一秒,听清来自窗边的呼喊,少女既不动人也不清脆的嗓音,她大半个身子都尽力伏在半空,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

    贺旭愣在原地。

    “喂,贺警官,别回头,送你架飞机。”

    于是,那架半途折起的纸飞机从高处一齐落下,像镀了层金,带着陈旧的愿望飞向不可能替自己实现愿望的人。

    很多年后,他的记忆像段不太连贯的老式唱机,模糊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将自己破膛开肚,唯剩遗憾。

    “小心。”

    贺旭接住近乎散架的纸架,将它与另张折纸放在口袋中,继续琢磨这场破朔迷离的案子。

    临到警局,他这才拿出了折纸,打算先将他们暂时安放在自己的工位,可惜飞机早已散架,他看了眼,翻了个面,意外看见了一行字。

    “我的理想,自由,复仇,有人爱我。”

    “白月”

    桌前,谢司突然觉得心里麻了一下。

    他反复盯着这行字,某些尘封在记忆里的触电般被翻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段话,猛然想起了多年前那架纸飞机的内容。

    写的是什么?好像就是这行字,但落款名.....不是白月。

    一切零散的回忆终于在此刻被串联,他记起来了,那串落款下真正的人名,来自郑婉盈。

    来自不同世界的两对,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向重叠、融合。

    叮咚一声,是他手机信息传来的消息,他低头扫了眼,委托朋友调查的结果出来,点开文档的那一刻,他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密密麻麻的字眼呈现在面前,瞬间击溃的语言理解能力。

    所有的一切,原来是建立在欺骗上的。

    “砰。”

    鲜血淋漓。

    人体与大理石地板的碰撞声沉闷而有力,像猝不及防弹奏的安魂曲,戛然而止。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蔓延,月光下,显得她的躯壳愈发干瘦,活似铺干了的皮囊,白月的嘴一张一合,孱弱的呼吸逐渐消退,像只只敢趁夜色活着的动物。

    风撞在玻璃上发出呼呼的啸声,冷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贺旭怔愣在原地,一时竟然忘记了动作。

    从一开始见面,白月的眼神好像只停留在他的身上,冷淡的,无趣的,淡漠的,趣味的,各色情绪下,唯独缺少了快乐和解脱。

    对于有些人来说,死亡或许就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常常不去想恶者自有天收,凡是作恶者,尤其是施加在我身上的,我会千百万倍施加折磨。”

    “如果我也变成了那个作恶者吗?”

    “这可就太简单,贺警官,不是所有人都渴望活在太阳底下的,至少被照亮过,也算活着,不是吗?”

    ————《燃昼》end

    第一场和最后一场同天拍,直到最后一幕完美收工,导演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成功放下,还有些飘飘然。

    他清了清嗓子,对现场演员的表现都很满意,打算开口来点夸奖式教学,尤其重点表扬郑婉盈,她淡淡笑了,伸手就向助理要回了手机。

    “这么急着找手机做什么?”

    制片人隔空喊她。

    郑婉盈挥挥手,跟剧组里的人道别,示意明天的早餐自己请客,眨眼笑说,“去给我的贺旭道平安。”

    拍完戏,一连着她的心情都好上不少,慢悠悠哼着流行小曲,手机联系栏,A谢司,今晚九点左右有个未接来电。

    现在早上凌晨一点。

    考虑了下,她发了个微信过去:[下班了,睡了就不用回,我很好。]

    [记得早上按时吃早餐]

    嗡嗡两下,谢司居然秒回,[好,你也早点睡]

    [工作回来,我有些事跟你聊聊,你要好好拍戏]

    [后天招标,没事了,你要做事就尽早做吧。]

    看见这一行字,她的心跳突然一跳,竟然隐隐生出来不安的念头。

    打起精神,她翻开手机备忘录,将这些年吃穿用度郑家的资金做了一个大概的总和,深呼吸从免打扰里找出郑荆的微信,里头消息不少,纷纷都是斥责她的消息为什么不真,有恐吓,也有好话,她独自看着对面演完这场独角戏,把所有的资金转了过去。

    所有已经完成了。

    她放松下来。

    将所有录音和收集的关于郑家逃税、贪污、违法证据一一排列,发给了列表的律师,并且叮嘱她在招标那日一并发出。

    再找多家媒体集体报道,哪怕郑荆有通天的本领,数罪并罚,也难独善其身。

    这张网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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