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烨在林参这又待了整整十日,整日泡在药草堆里,已经习惯药草味,故而在闻及水腥味时顿时晃神。

    明希不顾他的晃神,直接将他拉上船,同行的还有林念和江明熠。

    江明烨:“?”

    “妹妹,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大沽。”

    “下一项考核是在那?”江明烨没问为什么要去,而是问道,“这次要去多久,也是十日?”

    “怎么不让我回府收拾东西,我什么都没带。”

    明希却摇头,“不用收拾,那边有什么你就用什么。”

    “哦。”江明烨知道自己左右不了明希的决定,只有乖乖接受的份。

    明希继续道:“还有这次不是十日。”

    在江明烨面露疑惑时,明希冷不丁道:“是三个月。”

    江明烨瞪大双眼,“为何这般久?”

    江明烨皱眉道:“妹妹,别又是‘等到地方后我就知道了’?”

    明希笑出声,大发慈悲道:“这次可以提前告知于你。”

    “是军队。”

    “什么?!”

    明希解释:“父皇在大沽新建一支军队,我打算把你也加进去,这几个月由我亲自训练你。”

    “这父皇能同意?”江明烨诧异,“你不是要研究你的弹道吗?”

    明希耸肩,一脸无所谓道:“没什么不能同意的,我主动向父皇提议帮他练兵,父皇很爽快就答应了。”

    江明烨:“......”

    明希拍了拍江明烨的肩膀,笑道:“没想到皇兄这么关心我,别担心,我把我的研究也带上了,正好那里有人有地可以配合我继续研究。”

    江明烨反手就指向船上另外两个人,问道:“那他们两个呢,为何也来,他们也要一块进军队训练?”

    江明熠没好气地瞪一眼江明烨不想搭理他,跑到船边看水去了。

    嘿,你这小子!江明烨抬手挽袖,正想将好好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

    明希拦住他,转而替江明熠说话:“小四的琉璃大有进展,最近我和他在尝试做样新东西,所以他才跟着我来。”

    这样啊,难怪不待见他。

    江明烨放下手,随即将目光投向另一位。

    不等林念说话,明希主动道:“他是来帮忙的,我向父皇提要一个帮手,因为他有水师营辅佐我的经历在,父皇就将他派过来。”

    好吧,一个个目的都如此光明正大。

    江明烨彻底老实了,不再同明希呛声,跑去船旁找江明熠,难得出京城,这景象可要好好看看。

    江明熠见他凑了过来,依旧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好歹没出言赶人,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

    这次在大沽新建的军队,名为海军,是江尧根据明希的提议做的一个小尝试,而这支军队将为后日出访他国的船只提供兵力。其实原先是想让海军也兼具修船,航海等技艺,但因这次出访时间紧任务重,就暂时将它们一分为二,各司其职。

    至于士兵则是从水师营里调配过来的,好在江明烨自小习武,虽对军中训练项目一窍不通,但在体力方面并未拖后腿。

    明希抵达军队后,意外发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个人见到明希也很诧异。

    显然这几位熟悉的面孔就是明希曾训练过的兵,之前送明希白玉木雕的士兵也在其中。

    有熟人在反到让明希的训练顺利了不少,至于那些不服的,要么被明希驯服,要么被其他士兵打服,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江明烨,他曾因“就算是公主,凭什么管他们”一句话就把对方打得三天下不来床。

    当然,事后几人包括江明烨皆被明希安排去洗茅房。

    江明烨隐姓埋名混进军队中,与其他士兵同吃同住,没有享受到一丝身为皇子的优待,甚至在夜里还担任过几回不甚专业的大夫为士兵敷药,或是按摩受损的手臂。

    江明烨之前无论是在江仁焕那还是在林参那,他夜里也都能回到府上,享受侍从的服侍,但来到这里后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粗茶淡饭,睡觉时还时常闻到脚臭味,也常被他人的梦话惊醒。

    反正就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个人愣是消瘦了一圈。

    对于这些江明烨不敢说给明希听,就怕她听了以为他要放弃,所以他只能趁休息时偷偷跑去找江明熠朝他大吐苦水。

    江明熠正窝在军队里建的工坊里,挨个调试琉璃片,这是个细致的活,但他耳边老是环绕着噪音,再又一次失误后,他忍无可忍地骂了江明烨一顿。

    把江明烨骂得蹲在角落里独自忧伤。

    这下终于安静下来,江明熠吐出一口浊气,真的是,要不是为了那个任性的家伙,他用得着这么赶工期吗!

    其实江明熠骂的话并不难听,他只是告诉江明烨,在五江里除了江明烨,谁没忍受过比这更困难的事?

    江尧就先不说了,早在登基前他就常年待在军中,从一介小兵做起,那时候的条件比现在还要差;江明澜在外闯荡四年之久,睡荒郊野岭也早已是家常便饭;明希身为公主从小就更不讲究,军器局的地上、暗卫营的地上、甚至是地牢的地上她都睡过。

    就连最小的江明熠在关内发洪水那回,为了给灾民送粮,他亲自教人操作天灯送粮食过河,当时时间急迫又没人知晓他的身份,他也没强求,见他们忙就直接和灾民睡在一块,事后吓得主事的官员直接跪地求饶。再者,要不是江明烨阻拦,现在他都还睡在工坊里。

    可以说一家人里也就江明烨没受过什么苦。

    被江明熠骂过后江明烨就老实多了,他也渐渐习惯军营生活,即使面对鼾声也能从头睡到尾。

    人黑了,也壮实了不少。

    这日实弹射击,十个士兵列成一排正对远处的屏风进行射击,一排打完自动换下一排,每排士兵枪的枪管长度皆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对此明希并未说什么,只是拿着册子在一旁记录,待所有人都打完后,明希收起册子,待枪支收上来后,直接宣布下一项训练。

    夜里主账内,林念抬头看向另一侧的明希,只见她摊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眼睛轻闭,俨然已经睡着了。

    林念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旁的披风,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地靠近明希。

    现已深秋,夜里多凉,殿下今日又带士兵去海上长游,海上冷风大,虽殿下从未生过大病,但近日殿下白日既要负责制定训练计划,又要训练士兵;夜里还要改枪支,和四殿下一起捣鼓琉璃片,着实劳累,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林念将披风盖在明希身上,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见没把人吵醒悄悄松了口气,但心也随之提起,殿下多警觉,若是往日定会醒来,现在却未醒,可见最近是真累了。

    随即林念小心回到他的书桌前继续写报告。

    不知多了多久,主帐内的烛火燃至半时,有将领请示。

    待将领离开后,林念转过身正好对上明希睁开的双眼,眼中睡意全无。

    林念问:“殿下何时醒来?”

    “他来的时候。”明希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目光落在身上的披风,看样式是林念的,睡时她恍惚间觉得有人靠近,但她没感觉异样的气息就没醒来,看来当时是林念,目的显然是为她盖披风。

    明希站起身,抖了抖披风,将屏风折了折,捋平披风上的皱痕,才将披风还给林念,朝他道谢。

    明希见他毫无反应,疑惑道:“怎么了?”

    见他目落披风,才恍然道:“抱歉,我让人洗干净再还给你。”

    林念这才回过神,赶在明希收回手前接过,解释道:“该微臣道歉才是,是微臣唐突了,可有扰到殿下?”

    明希摇头道:“没有,睡得挺好的,多谢。”

    林念这才道:“那就好。”

    他见明希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当即说道:“殿下若不然先回去多休息?”

    “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还有份皇兄的近况要写。”明希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笔,“而且刚刚也睡过了。”

    “关于二皇子殿下的近况微臣已经写好了。”说完林念将方才写完的小册子递给明希。

    “请殿下过目。”

    “嗯?”明希诧异,夸奖的话脱口而出,“林大人,你真可靠。”

    林念一愣。

    明希翻着册子,意识到林念未出声,抬头看去,见他呆愣住,便问道:“怎么了?”

    林念耳根微红,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殿下报告可有问题?”

    明希合上册子,赞许道:“没问题,写得很好。”

    林念面上露出浅笑,将方才将领交的文书递给明希,“这是近期军中士兵的考核绩效。”

    “这次这么快?”明希翻着文书,嘀咕道,“上次还要我三天两头的催才交上来。”

    林念笑着解释道:“熟能生巧自然就快了。”

    “也就你会为他们说话。”明希抽空回他,满意道,“不错,比上次看得要顺眼不少,也不用我再费心改了。”

    林念道:“微臣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殿下这边,绝不会有半点虚言。”全然不提他私下亲自教那群将领该如何写出令人满意的文书。

    明希边看文书,边随意点头道:“我自是相信林大人的。”

    林念见自己的忠心并未转达到,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明希合上文书,感叹道:“士兵的表现较上回皆有不小的提升。”这样她也好向江尧交差。

    “再过几天我要回京一趟,可能会多停留些时日,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除了要向江尧汇报,她还得去趟军器局。

    “殿下这次是要亲自向陛下汇报吗?”虽然从这里到京城,乘船一日左右的功夫就到了,但前几次明希嫌麻烦都是派白玉寄回京的。

    没错,时隔多月白玉终于回来了,即江明澜之后明希开发出白玉的传信功能,不过并不常用。

    那群小兵也终于一睹谣传里的海东青兴奋不已,休息时争着给白玉上贡海鱼,但在发现白玉压根就不用他们投喂,反到时常抓大鱼回来给明希吃后小兵们就安分了。

    明希点头,“我会带上小四一块。”

    林念:“四皇子殿下终于完成了吗?”

    “嗯,在做最后的调试,我等会儿再去看看他,顺便把他压回去睡觉。”这小子不盯着还真不会乖乖睡觉。

    “那殿下看完四殿下后也早些回去歇息如何?”

    “不如何,不是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这些微臣会看着处理的。”

    “你也迷糊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可能把事情都丢给你做?”

    “微臣是殿下的辅臣,自然是要为殿下分忧的。”

    “....那你今晚别想睡了。”

    ...

    最后林念妥协了,他边处理文件,边说道:“像殿下这般体恤下属的人真是少见,微臣愈发羡慕殿下的人。”

    明希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调侃道:“我倒是羡慕父皇能有你这么能干的朝臣。”有林念在确实帮她减少了至少一半的活。

    林念道:“只要殿下需要,微臣随时都可以为殿下分忧。”

    明希只当他客套,笑道:“那父皇该骂我了,明明是他的大臣却被我肆意使唤。”

    林念回道:“不会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明希笑他,“我要真跟父皇抢人,他指定不乐意。”

    这时林念继续道:“不会如此。”

    明希却未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异常认真的脸,她不欲再同他争辩,随口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林念无奈的笑了笑。

    他说羡慕并不是假话,公主殿下一直都在庇护她的人。

    公主殿下在及笄前两年,陛下曾打算为她建公主府,但因为她懒得挪窝选择继续住在明溪殿,放弃偌大的公主府。

    她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

    小时沉迷习武,长大后沉迷开发武器,早前陛下力排众议让公主殿下掌权,但公主殿下掌权后却甚少出现在朝堂,即不关心世事,也未曾像朝臣想象的那般扩张势力,而是常年窝在军器局里。

    以至于文臣们只有在朝堂上武将们请求陛下加大某件军器的产量,甚至为了抢占军器分配量在朝堂上大打出手才恍然想起公主殿下,那会儿才得知她又做了什么军器,而军器在战场上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又击退了多少敌人。

    江明希就是这么一个战功无数,却又活在他人嘴里的公主。

    而她满身荣光却只向陛下求了嫁娶自由。

    好似令旁人追逐的名利权其实在公主殿下那里并不算什么。

    公主殿下爱吃,但却从不挑吃、海吃,这让他不禁好奇她究竟在乎些什么?

    可是只有习武和军器才能得到她的另眼相待?

    借外祖的光他常往皇宫,经他多年的观察,终是让他发现公主看似无情的皮下,却深藏着重情。

    然,她的重情却仅在有限的几人身上。

    常伴在旁的碧水,因其天赋过人,便从大皇子那为她求得便利,让她得以以一介女流的身份与其他译官一同学外邦语。

    幼小如四皇子,早年丧母却意外得到她的悉心照料,后更是庇护他,让他得以在皇宫中做他想做的事又免遭他人苛责。

    长如大皇子,卧儿大庭广众下招婿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她不愿皇兄受辱,一向低调的她不惜将计划提前,只愿众人再提及那日时想的不是大齐大皇子,而是她。

    次如二皇子,虽未明说,但从前段时日二皇子突发其言要代大齐出访,再根据二皇子这段时日的动向不难看出公主殿下在为他细细谋划。

    二皇子想必还不知,无论是他在张家湾接触的海员,还是现如今共事的海军,都将会是他未来的下属,离开大齐后没了陛下和她的庇护,二皇子要想存活能依赖的,唯有手下的人。

    明明已说服陛下,但还是耗费心力,用积攒的人脉为二皇子安排各式训练,除为增强其能力,更是为了让他能与下属保持良好的关系。

    而做这些的目的无外乎是想让他能平安归来。

    可谓是用心良苦。

    真是让人即羡慕又嫉妒。

    若是他一直陪在她左右,为其所用,那么在将来她又能否像对他们一样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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