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已数不清这是他今晚第几次道谢。
谢熠舟深深看了明姝一眼，罩上斗篷，戴上面具，利落地攀着长竹竿向外去。
东宫余下的这最后一批人，尽皆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之辈。
任刀枪潮水般一刀一刀劈来，寸寸皮肉绽开血腥气裹身，这些无数次从南疆战场捡回性命的东宫老将又如何会被一方小小的宅院困囿。
“今日，老夫豁出性命也要为文孝太子一家讨回公道。”
阮势安和秦铮对视一眼，神采飞扬地持刀冲进敌阵，所过处，楚王府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庖厨场地狭小，楚王府兵施展不开空间，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以三十对一千，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弓箭手，准备。”谢修怀逐渐失了耐性，沉了眉眼。
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游戏了。东宫旧人的忠心耿耿，实在令人不悦。
他站在假山亭台之上，手指微微一弯，发号施令：“将逆犯就地格杀，府兵之中，再有畏缩后退者，一并格杀；取下阮势安、秦铮首级者，赏百金，擢三级。”
须臾之间，四面屋顶上冒出密密麻麻手执弓箭的士兵，目标聚焦东宫旧人，蓄势待发。
其余府兵听到号令后亦以合拢之势将人围困在当中。
秦铮握紧长枪，冷笑：“如此阵势，看来今夜不在此将东宫赶尽杀绝只怕楚王小儿也无法安睡了。”
“那便，来吧！”目光陡然一狠。随着他一声呼喝，打斗再次爆发。
楚王亲自坐镇，下了狠令，这一回府兵们卯足了劲儿向前冲。
似乎知道论实力无法与这些老将正面硬抗，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府兵又齐齐退场，换弓箭手上前一阵箭雨。
如此反复交替好几次，东宫这一方逐渐疲软起来。
秦铮已满身是伤，眉头不皱地徒手拔下肩膀上的箭矢，趁势插入从侧后偷袭他的士兵腹中，不顾肩膀鲜血如注，猛地弯腰朝前又是一个横劈。
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箭雨，箭矢雨点般密匝匝儿地劈面而来。秦铮下意识抬手格挡，方才被击倒在地仿若已死的府兵却突然睁眼，猛地跳起身持刀正冲秦铮后背而去。
“哐当”一声，刀枪落地。那想要偷袭的府兵喷出一口鲜血，再次落在地上。
谢修怀眸光一顿，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陡然从井中飞出，展臂落于场中。此人动作灵活优雅，却又招招凌厉致命。仅凭一根银制的长步摇便不动声色解决了几名逼到身前的府兵，还解决了秦铮的危机。
谢修怀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又看不分明。他神色一厉，可以确定是这是东宫那处的人。
秦铮也失神了一瞬，眼前人虽是女子，但其招式步伐却透着那个人的气息。
皇太孙谢熠舟自小习武，便是由他启蒙。
随着谢熠舟的加入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谢修怀望了眼天色，面色难看了几分。再等一会儿，天光见亮，各房的仆从就该起了。今夜之事不宜叫更多人知道。
谢修怀的耐心已经耗尽，高喝了声：“夏昭。”
远远听见夏云的名字，处在井下的明姝亦是心跳如擂鼓。
夏昭，剧本角色表上的人物，设定是——大燕第一高手，战无不胜。后期男主的左膀右臂。
原来这个时期他就已经被谢修怀收服了么？
若是他也加入战场，只怕……
更深露重，明姝手心却生生捏出一把热汗，从将才就一直握在手中的小黑也被汗水包裹得黏糊。
小黑……
明姝心中一动，眸光落到小黑身上，唇角一弯，一下有了主意。
谢修怀满意地看着夏昭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进入战场，顷刻间便折损了两名东宫干将。
他又缓缓靠向椅背，悠然自得喝起茶。
夏昭原是他的底牌之一，本不想那么早拿出。只是他对东宫有着彻骨的忌惮，纵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但凡和文孝太子一家有过关联，现在都不应当活在世上，
况且这些旧日猛虎。
夏昭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是把好刀。
收服夏昭的过程很容易。谢修怀找到他时，夏昭还是燕京下辖的澧县中一个沿街乞讨的流浪儿，谢修怀按照那人说的许诺了夏昭一件事情，夏昭马上答应为他所用。
夏昭归顺于他，这事令楚王雀跃了许久。
因为那人同他说，
得到第一高手夏昭，他坐稳这个世界主角之位的成算便又会多几分。
-
文孝太子的人像出现在白墙上的时候，场上像被按上暂停键，所有打斗瞬间停下了。
场中人皆骇在原地。
瞪眼似铜铃，心跳如擂鼓。
一个念头在许多人心中划过：文孝太子去岁含冤被杀，如今见昔日爱将深陷险境，心生不忍，显灵警示了！
“殿下！”那些浴血的东宫猛汉眼底瞬间涌上热泪，扔开武器，面朝人像重重跪下。
便是原先楚王这一处的将士官兵一时间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动半分。
事实上东宫逆案发生之前文孝太子仁德之名传尽九州，堪为天下儒生之典范。世人待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敬佩和仰望。
案发之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心中皆存了大大小小的疑惑。
太子本为未来之主，又何必伙同太医院苏焘毒害圣上？
偏从前最最宠爱皇长子的圣上陡然性情大变，疯魔了似的非要置文孝于死地，转而爱重起了素来不受待见的三王谢修怀。
百官泣血上书、苦心劝谏连遭驳斥。
为此半个御史台和六部二十几个官员被罢，
东宫逆乱当夜因求情受牵连者不计其数。
至今，文孝虽死，余威犹在。
更何况，墙壁上文孝太子人像之畔有九爪金龙自在遨游。
这……意味着什么？
“三哥，这……不如今夜作罢，既有异象，继续下去，恐遭天谴。”六皇子面色不大好看，开口劝道。
五皇子亦连声附和：“是的三哥，不管大哥犯了多大的罪过，这些东宫旧将也只是受主子蒙蔽，他们也曾是为大燕浴血奋战的忠臣，委实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
谢修怀一半身子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表情。过了许久，他平静道：“既如此，东宫旧人，暂押暗牢。夏昭，带府兵退下。”
顷刻间，身着暗红软甲服饰的府兵如潮水般退散开来。
“三哥！”
五皇子睁大眼睛叫了声。只见谢修怀手中茶盅“啪啦”一声被捏得粉碎，落了一地。
今夜终于要过去了。
明姝躲在草丛堆后头拍着胸脯长舒了口气。好在，小周和东宫旧人们坚持到了这一刻。好在，赶在天亮前剪出了这个影像。
感谢小黑，感谢Jerry！
“既如此，咱们再多活些日子，等着小主子归来，再来治你。”东宫老将们挑衅地冲谢修怀抬抬下巴，大摇大摆地往暗牢去。
“楚王小儿，备好好酒好菜，送来暗牢，哈哈！”
“楚王小儿，做了亏心事，多喝点酒，不然夜夜无法入睡！”
……
明姝蹙眉，这些东宫老将看上去竟像是有意激怒谢修怀。
但谢修怀也好，他身畔的天真老五暴躁老六也罢，都难得好脾气地不予理会，甩袖离去，只余下三个背影。
明姝却一眼看到他藏在袖中几乎要爆出青筋的拳头。
果然，一贯隐忍。
明姝目光四处搜寻起来。方才文孝影像投影一出，小周便消失在了场上，想是找了个地方先躲起来。
也是，她刚刚在场上这么显眼，若是叫谢修怀捉到，后果不堪设想。
倒没想到小周功夫这么好，等出去得央求她教自己几招。
她们如今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了，她会愿意教的吧？
明姝一边想着，一边寻找谢熠舟身影。
找着找着，愈加慌乱起来。
天已透亮，小周却不知所踪。
-
明姝是在王妃院子的杂草堆里找到谢熠舟的。
他受了伤，身上一阵一阵冒着血腥味儿，引得王妃养的小京巴冲他一个劲儿地狂叫。
“小周，你想做什么？”明姝捂着嘴尖叫了声，扑了上去。
谢熠舟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涣散，含糊不清道：“我终于又看见了他，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很高兴看见了他。我想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小舟的错，是小舟引狼入室，信错了人。”
明姝凑近他嘴巴去听，隐隐听出些哭腔。明姝怔了怔，自认识起，小周一直是个冷静坚韧的姑娘，没想到她也会哭。
谢熠舟紧紧抓住她手臂，指关节泛出白色。
疼痛传来，明姝忍了忍，没吭声，听他继续哭道：“父亲，我答应你，一定将阮叔秦叔他们救出来。”
他顿了顿，哽咽道：“他们为给东宫正名，欲死于楚王手下，但小舟不能让他们死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父亲你能理解的对吗？我一定要救他们！”说到最后，他眉宇间浮起一抹狠色。
为东宫正名，欲死于楚王手。
明姝将此句在口中琢磨了两遍，一下明白过来为何东宫旧将要激怒楚王。
今日异象，终究在楚王府兵心底埋下一粒种子，激起了人们对文孝太子的感怀。若谢修怀还动东宫旧人，一千府兵会如何看待？五六皇子会如何看待？
纵使表面臣服，内心未必不起激愤，今夜之事便有极大可能添油加醋往外流传。
谢修怀敏感多疑，极重名誉，不会放任此事发生。
所以，你身负重伤也要来王妃院子，是想拼死把他们带出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小周，你同文孝太子的渊源似乎比我想的更为深厚。
你，到底是谁？
明姝看向谢熠舟的目光柔和又复杂。
肩膀一沉，小周靠在她肩膀，已昏睡过去。
明姝心中一紧，一下将他托住。
她咬了咬牙，背着小周朝王妃卧房的正门大步而去，一下将门推开。
已数不清这是他今晚第几次道谢。
谢熠舟深深看了明姝一眼，罩上斗篷，戴上面具，利落地攀着长竹竿向外去。
东宫余下的这最后一批人，尽皆久经沙场的铁骨铮铮之辈。
任刀枪潮水般一刀一刀劈来，寸寸皮肉绽开血腥气裹身，这些无数次从南疆战场捡回性命的东宫老将又如何会被一方小小的宅院困囿。
“今日，老夫豁出性命也要为文孝太子一家讨回公道。”
阮势安和秦铮对视一眼，神采飞扬地持刀冲进敌阵，所过处，楚王府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庖厨场地狭小，楚王府兵施展不开空间，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以三十对一千，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弓箭手，准备。”谢修怀逐渐失了耐性，沉了眉眼。
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游戏了。东宫旧人的忠心耿耿，实在令人不悦。
他站在假山亭台之上，手指微微一弯，发号施令：“将逆犯就地格杀，府兵之中，再有畏缩后退者，一并格杀；取下阮势安、秦铮首级者，赏百金，擢三级。”
须臾之间，四面屋顶上冒出密密麻麻手执弓箭的士兵，目标聚焦东宫旧人，蓄势待发。
其余府兵听到号令后亦以合拢之势将人围困在当中。
秦铮握紧长枪，冷笑：“如此阵势，看来今夜不在此将东宫赶尽杀绝只怕楚王小儿也无法安睡了。”
“那便，来吧！”目光陡然一狠。随着他一声呼喝，打斗再次爆发。
楚王亲自坐镇，下了狠令，这一回府兵们卯足了劲儿向前冲。
似乎知道论实力无法与这些老将正面硬抗，噼里啪啦打了一阵府兵又齐齐退场，换弓箭手上前一阵箭雨。
如此反复交替好几次，东宫这一方逐渐疲软起来。
秦铮已满身是伤，眉头不皱地徒手拔下肩膀上的箭矢，趁势插入从侧后偷袭他的士兵腹中，不顾肩膀鲜血如注，猛地弯腰朝前又是一个横劈。
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箭雨，箭矢雨点般密匝匝儿地劈面而来。秦铮下意识抬手格挡，方才被击倒在地仿若已死的府兵却突然睁眼，猛地跳起身持刀正冲秦铮后背而去。
“哐当”一声，刀枪落地。那想要偷袭的府兵喷出一口鲜血，再次落在地上。
谢修怀眸光一顿，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陡然从井中飞出，展臂落于场中。此人动作灵活优雅，却又招招凌厉致命。仅凭一根银制的长步摇便不动声色解决了几名逼到身前的府兵，还解决了秦铮的危机。
谢修怀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又看不分明。他神色一厉，可以确定是这是东宫那处的人。
秦铮也失神了一瞬，眼前人虽是女子，但其招式步伐却透着那个人的气息。
皇太孙谢熠舟自小习武，便是由他启蒙。
随着谢熠舟的加入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谢修怀望了眼天色，面色难看了几分。再等一会儿，天光见亮，各房的仆从就该起了。今夜之事不宜叫更多人知道。
谢修怀的耐心已经耗尽，高喝了声：“夏昭。”
远远听见夏云的名字，处在井下的明姝亦是心跳如擂鼓。
夏昭，剧本角色表上的人物，设定是——大燕第一高手，战无不胜。后期男主的左膀右臂。
原来这个时期他就已经被谢修怀收服了么？
若是他也加入战场，只怕……
更深露重，明姝手心却生生捏出一把热汗，从将才就一直握在手中的小黑也被汗水包裹得黏糊。
小黑……
明姝心中一动，眸光落到小黑身上，唇角一弯，一下有了主意。
谢修怀满意地看着夏昭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进入战场，顷刻间便折损了两名东宫干将。
他又缓缓靠向椅背，悠然自得喝起茶。
夏昭原是他的底牌之一，本不想那么早拿出。只是他对东宫有着彻骨的忌惮，纵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但凡和文孝太子一家有过关联，现在都不应当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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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果然和那人说的一样，是把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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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昭归顺于他，这事令楚王雀跃了许久。
因为那人同他说，
得到第一高手夏昭，他坐稳这个世界主角之位的成算便又会多几分。
-
文孝太子的人像出现在白墙上的时候，场上像被按上暂停键，所有打斗瞬间停下了。
场中人皆骇在原地。
瞪眼似铜铃，心跳如擂鼓。
一个念头在许多人心中划过：文孝太子去岁含冤被杀，如今见昔日爱将深陷险境，心生不忍，显灵警示了！
“殿下！”那些浴血的东宫猛汉眼底瞬间涌上热泪，扔开武器，面朝人像重重跪下。
便是原先楚王这一处的将士官兵一时间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动半分。
事实上东宫逆案发生之前文孝太子仁德之名传尽九州，堪为天下儒生之典范。世人待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敬佩和仰望。
案发之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心中皆存了大大小小的疑惑。
太子本为未来之主，又何必伙同太医院苏焘毒害圣上？
偏从前最最宠爱皇长子的圣上陡然性情大变，疯魔了似的非要置文孝于死地，转而爱重起了素来不受待见的三王谢修怀。
百官泣血上书、苦心劝谏连遭驳斥。
为此半个御史台和六部二十几个官员被罢，
东宫逆乱当夜因求情受牵连者不计其数。
至今，文孝虽死，余威犹在。
更何况，墙壁上文孝太子人像之畔有九爪金龙自在遨游。
这……意味着什么？
“三哥，这……不如今夜作罢，既有异象，继续下去，恐遭天谴。”六皇子面色不大好看，开口劝道。
五皇子亦连声附和：“是的三哥，不管大哥犯了多大的罪过，这些东宫旧将也只是受主子蒙蔽，他们也曾是为大燕浴血奋战的忠臣，委实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
谢修怀一半身子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表情。过了许久，他平静道：“既如此，东宫旧人，暂押暗牢。夏昭，带府兵退下。”
顷刻间，身着暗红软甲服饰的府兵如潮水般退散开来。
“三哥！”
五皇子睁大眼睛叫了声。只见谢修怀手中茶盅“啪啦”一声被捏得粉碎，落了一地。
今夜终于要过去了。
明姝躲在草丛堆后头拍着胸脯长舒了口气。好在，小周和东宫旧人们坚持到了这一刻。好在，赶在天亮前剪出了这个影像。
感谢小黑，感谢Jerry！
“既如此，咱们再多活些日子，等着小主子归来，再来治你。”东宫老将们挑衅地冲谢修怀抬抬下巴，大摇大摆地往暗牢去。
“楚王小儿，备好好酒好菜，送来暗牢，哈哈！”
“楚王小儿，做了亏心事，多喝点酒，不然夜夜无法入睡！”
……
明姝蹙眉，这些东宫老将看上去竟像是有意激怒谢修怀。
但谢修怀也好，他身畔的天真老五暴躁老六也罢，都难得好脾气地不予理会，甩袖离去，只余下三个背影。
明姝却一眼看到他藏在袖中几乎要爆出青筋的拳头。
果然，一贯隐忍。
明姝目光四处搜寻起来。方才文孝影像投影一出，小周便消失在了场上，想是找了个地方先躲起来。
也是，她刚刚在场上这么显眼，若是叫谢修怀捉到，后果不堪设想。
倒没想到小周功夫这么好，等出去得央求她教自己几招。
她们如今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了，她会愿意教的吧？
明姝一边想着，一边寻找谢熠舟身影。
找着找着，愈加慌乱起来。
天已透亮，小周却不知所踪。
-
明姝是在王妃院子的杂草堆里找到谢熠舟的。
他受了伤，身上一阵一阵冒着血腥味儿，引得王妃养的小京巴冲他一个劲儿地狂叫。
“小周，你想做什么？”明姝捂着嘴尖叫了声，扑了上去。
谢熠舟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涣散，含糊不清道：“我终于又看见了他，明知道是假的，我还是很高兴看见了他。我想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小舟的错，是小舟引狼入室，信错了人。”
明姝凑近他嘴巴去听，隐隐听出些哭腔。明姝怔了怔，自认识起，小周一直是个冷静坚韧的姑娘，没想到她也会哭。
谢熠舟紧紧抓住她手臂，指关节泛出白色。
疼痛传来，明姝忍了忍，没吭声，听他继续哭道：“父亲，我答应你，一定将阮叔秦叔他们救出来。”
他顿了顿，哽咽道：“他们为给东宫正名，欲死于楚王手下，但小舟不能让他们死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父亲你能理解的对吗？我一定要救他们！”说到最后，他眉宇间浮起一抹狠色。
为东宫正名，欲死于楚王手。
明姝将此句在口中琢磨了两遍，一下明白过来为何东宫旧将要激怒楚王。
今日异象，终究在楚王府兵心底埋下一粒种子，激起了人们对文孝太子的感怀。若谢修怀还动东宫旧人，一千府兵会如何看待？五六皇子会如何看待？
纵使表面臣服，内心未必不起激愤，今夜之事便有极大可能添油加醋往外流传。
谢修怀敏感多疑，极重名誉，不会放任此事发生。
所以，你身负重伤也要来王妃院子，是想拼死把他们带出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小周，你同文孝太子的渊源似乎比我想的更为深厚。
你，到底是谁？
明姝看向谢熠舟的目光柔和又复杂。
肩膀一沉，小周靠在她肩膀，已昏睡过去。
明姝心中一紧，一下将他托住。
她咬了咬牙，背着小周朝王妃卧房的正门大步而去，一下将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