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从洲无心看这场闹剧,他不关心欧家父子是如何反目成仇,也不在意欧毅安是如何入赘又害死欧家主人夺走家产,他看着脚下那片能够熔炼陨铁的红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逍遥被淹没时,会不会比他前世凌迟之死还要痛。

    那种想象中的疼痛和他的记忆混杂,如同翻滚的熔岩缓缓溢出,纠缠着随红海的浪潮汹涌蔓延,灼伤他的指尖,蠕动着包裹全身,刺穿了他的心脏,疼得他落下一滴泪。

    他不想探究泪因何而来,他只知道这种痛滴水难消,他需要的是血,所有仇人的血,才能浇灭那片翻滚着,随时喷发的怒海。

    衣摆一沉,他垂头看到欧毅安,那张肥硕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欧毅安喋喋不休,既是威逼利诱,也是苦苦哀求,这个男人想让他的女儿奉献自己,献给祝无忧,换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阙从洲的唇畔慢慢勾起一抹笑,尽是嘲弄和疯狂:“你的痛苦不及她万分之一。”

    话落,他提起欧毅安的衣领,像拖一只死猪一样,不顾欧毅安的挣扎把他丢进了剑炉。

    随着沉闷的声响和骨肉焦熟的声音,祝无忧哈哈大笑:“你太让我惊喜了!”

    仇人的笑声让他血液沸腾,阙从洲转身望去,握紧了手中的剑刃,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然而祝无忧像看不见一般,快步走向阙从洲,像是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倏地红影闪过,一点剑芒快成残影直击祝无忧的眉心。

    这是楼若淳压箱底的杀招若是旁人必死无疑,可祝无忧看似随意地抬手轻轻一捏,碧绿的利刃便倏地停在眼前,任凭楼若淳如何运功都无法再前进丝毫,他不给反应的机会,指尖轻弹,这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碧水剑便应声断裂。

    比楼若淳剑刃还快的是祝无忧的手指,断刃还未落地,他的手指便已经点向楼若淳的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用力将楼若淳拖到身后,直面迎上那能置人于死地的指尖。

    距离那人眉心一寸之时,祝无忧猛地顿住了。

    呛啷一声,碧绿的断刃砸在漆黑的岩石上,犹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阙从洲若出手慢一瞬,楼若淳必死无疑。

    祝无忧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女人”,饶有兴趣道:“你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你。”

    “小女无意冒犯,不过是仗着楼主抬爱。”“女人”温柔轻语,仿佛刚刚的杀意都是祝无忧的错觉,他心中起疑,他确信眼前的人变了,变得更真,更像欧蝉枝,却也更假,假得像另外一个人,完全不似欧蝉枝美好,也没了那股冒牌货独有的天真劲儿,变得同他一样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悬在“女人”眉心的纤长手指缓缓下移,他想揭开人皮面具,想看看这面皮下是不是又换了个人,“女人”却退开一步道:“楼主何必急于一时,我们来日方长。”

    祝无忧笑容阴鸷:“来日?我从不看来日。”

    这次他不打算放过眼前的人了。

    整个空间气场陡然一变,只让人觉得窒息无比。

    重伤的楼若淳脸色煞白,在这种如有实质的杀气与威压中几乎要承受不住,一直护在她身前的“女人”骤然捏住她的手腕,暖流浸入经脉,虽然只有微弱的一丝内力,但也足够让她撑下去。

    她看着这个没有半分畏惧,丝毫不受影响的人,慌乱的心逐渐镇定下来。

    “凌虚琉璃剑,你确定能铸成吗?这柄剑,又对你真的有用吗?”

    他话里有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却让祝无忧脸色大变:“你到底是谁!”

    “重要吗?”

    看着祝无忧即将抽出刀鞭,他不屑地哼笑道:“祝楼主,我说了,我们来日方长,你会需要我的。”

    祝无忧阴沉得犹如恶鬼,杀意更盛。

    阙从洲冷眼看着,心道有趣,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这样拿捏了一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蟒蛇。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在这片刻的凝滞变故突生,那剑炉中忽然传出诡异的嗡鸣声,众人望去,只见插在熔岩中的宝剑正不断颤抖发出刺耳的声响,未经打磨的粗糙剑身竟寸寸龟裂,裂纹以极快的速度攀上剑柄,眨眼间整个剑身倏地爆开,无数碎片被崩飞,余留的剑身更加清透,却也残破不堪,细长得只有两指宽,仿佛一折即断。

    “怎么会这样!!”欧世明惊呼着冲过去,他趴在剑炉口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怎么会这样……不应该,不应该……”

    阙从洲蹙眉,望向祝无忧,果然此人双目赤红,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他忙薅着楼若淳想躲,可他还是低估了祝无忧的武功,他根本看不清祝无忧是如何抽刀的,刀鞭就已经甩到他面前。

    倏地眼前一黑,是楼若淳反身抱住他,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击,根本来不及阻止,阙从洲的心脏骤然揪起,然而预料中的血色并未出现,刀剑相撞的嗡鸣声擦着他们头顶掠过,待反应过来时,就看到祝无忧被那柄细长清透的残剑穿透腹部钉在了洞壁上。

    楼若淳脱力地瘫坐在地,直直地盯着不远处又哭又笑。

    阙从洲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那石窟上蹲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歪着脑袋冲他笑,笑容痞气,双眸晶亮犹如夜空中的星子。

    男人跳下石窟,对祝无忧扬声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御剑,不太熟练。”

    阙从洲才看清他破衣烂衫,浑身上下数不清的烧伤,甚至半张脸都鲜血淋漓,不知是不是毁了容貌。

    自己的身体被祸害成这样,阙从洲本该发怒,可他现在情绪莫名,他是生气的,但不止有生气,千言万语化成叹息:“你可真是……”

    山洞忽然轰隆作响,不知是否是神剑出世的原因,剑炉内岩浆翻滚涌动,一时间地动山摇。

    “来不及多说了,跑!”逍遥薅起地上的两个人拼命往外跑。

    瞥到一旁想用力拔出凌虚剑的祝无忧,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凝神用力一推那柄剑竟完全刺了进去,只留一个剑柄在外,祝无忧再噗得喷出一口血来。

    逍遥被他那如同恶鬼一般的眼神盯得一个激灵,五指用力对着虚空一抓,凌虚剑倏地拔出飞回了她手中。

    这一推一拔两个动作几乎耗尽他的心力,丹田和心口泛出密密麻麻的疼,她满头大汗咬牙跟着阙从洲和楼若淳跑了出去。

    带三人都跑进山洞,楼若淳立马运气于掌,狠狠拍向洞壁,接着头也不回地一手揽着一个往前跃去。

    那一掌让逍遥一头雾水,但几息后,她瞥见剑炉内的岩浆竟迸溅而出,涌动的更加湍急,隐隐发出虎啸龙吟之声。

    逍遥忍不住喃喃道:“还是你狠啊!”

    只听楼若淳冷笑一声:“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他死。”说着她话音一转,“你们俩给我提着气,我要抱不动了!”

    逍遥一个机灵,立马提气绷紧了身子,看着楼若淳额角的青筋,逍遥心痛得更厉害了,若是往常,抱三个人楼若淳都轻轻松松,此刻她却这么费力,她不在的这两个时辰,他们一定吃了不少苦。

    岩浆赤红的光芒越来越小,洞外的清凉也吹拂在他们脸上,地面摇晃却越来越严重,整个剑炉都在坍塌,头顶不时有大石块坠落,一不留神就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不知楼若淳用了哪个门派的身法,比鬼手小儿教她的轻功还要诡异,明明眼看着石头砸向他们,下一秒却闪现到了另一个位置。

    逍遥再次认识到楼若淳的天才之处,今天若是没有楼若淳,光凭他们两个筋脉损坏的半废之人,绝对无法跑得出去。

    正常转眼就能跑出去的山洞,他们走了足足跑了半刻钟,还没出去,好在离剑炉越远震动就越小些。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公子!!“

    原是一直跟着阙从洲的那个小厮,见情况不对先一步出去搬救兵了。

    在他们的护送下,逍遥三人顺利跑了出去。

    外面的杀手还在和阙从洲的细作们对峙,可惜细作们的武功终究抵不过赤仙楼,人手已经折损了大半。

    杀手们见他们出来,纷纷转移目标攻向几人,逍遥和楼若淳持剑杀了上去,护着阙从洲往山下逃。

    杀手们穷追不舍,其他细作想拦,大有牺牲自己的架势。

    逍遥立马吼了声:“先逃!”

    细作们对视一眼,他们不知眼前的人灵魂另有其人,只当是主子下了个与众不同的命令,虽是不习惯但也立马跟着逃了。

    阙从洲瞥了一眼冷声道:“让他们散开。”

    逍遥立马又吼道:“散开!”

    为何让人散开,岂不是会被逐一击破?

    她正想问呢,就见那些细作捂着口鼻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向杀手们,几声爆裂声炸开,烟雾四起,熏得人头昏脑涨。

    逍遥立马闭气,很快周围影影绰绰的细作不见了踪影,只剩他们三人和被甩在身后杀手。

    不多时,整个山脉都摇晃起来,三人逃得颇为狼狈,不知何时又有杀手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紧紧地咬在身后。

    楼若淳眉头紧蹙:“可算知道为什么没人想惹他们了,真真如同蜚蠊(蟑螂)般恶心!”

    许是入夜的原因,山雾愈来愈浓,身后的杀手变得影影绰绰起来,他们三人对视一样,借助大雾的遮掩左躲右闪甩掉了身后的人。

    然而他们刚松了口气,一直没说话的阙从洲面色陡然凝重,“不对!”

    逍遥刚想问怎么了,就见阙从洲猛地将她拉到身前,耳边破风声划过,阙从洲噗地喷出一口血,视线下移,她这才看到距离阙从洲心脏几寸的位置晕开大团血迹,是一柄刀鞭他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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