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两下门铃后,陈延才姗姗来迟开门,眼前周喃一件单凭连帽外套,帽子罩上头,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外头十几度,再加上下雨,温度直降个位数。

    “怎么穿这么少?”陈延让开一边,周喃走进玄关,熟练的换上拖鞋。

    “不冷。”周喃淡淡回应,语气没有情绪,就飘飘的一句话。

    陈延关好门,跟在她后头,“医生说你现在身上有伤口暂时不能碰水,外头下雨你没撑伞?”

    “伞丢了。”周喃没找位置坐下。

    “你可以发信息给我,让我过去接你的。”陈延脱下围裙,“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嗯。”

    洗手间传来水声,他随手吧暖气调高了些,然后转身进房间找出一套新衣服给她。

    周喃不磨蹭,十分钟左右便出来了,一身明显大了几个码的衣服,头上裹着毛巾,慵慵懒懒的。

    “先吹头发。”陈延愣了两秒,说。

    “先吃饭,要凉了。”

    这餐饭他们吃得很快,过程中沉默不语,气氛却不感到僵硬,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知道现状不简单。

    陈延起身收拾碗筷,周喃搭了搭把手,他也没客气,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就瞧见他把碗筷放进一个像似消毒柜的落地箱,门一关,按钮一点,箱子自己运作起来。

    “……”

    原来是洗碗机啊。

    “把头发吹了,感冒不好。”

    “其实我不想吹,有点懒。”周喃忽然做声,陈延停住脚步,抬眸对上她那双阴了半沉的眼睛,“你帮我吧。”

    她今天很不对劲。

    温热的风呼呼作响,周喃坐在他房间里的地毯上,而陈延坐在懒人沙发给她吹头发。

    她头发原本那个香味变了,陈延出神的看着,手上动作温柔,空气里飘满了他的洗发水香味,平时并不觉得这味道很香,可今天不一样。

    周喃毫无察觉,翻看手机,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才息屏放在一边。

    手在抖。

    陈延看到了。

    “你看网上的新闻了么?”周喃开口问。

    “看了。”

    “他们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或者老婆。”她转过身,“你怎么看?”

    吹风机的声音没了,他把风筒拿在手上,手肘撑在腿上,微微弯腰倾近她,眉眼笑了笑。

    道:“你在意这个么?”

    “……有点吧。”

    “反正我挺心悦你的。”陈延眯眯眼,“你要实在不喜欢,我可以做澄清的,看你。”

    房间窗帘没拉,正巧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暗紫色短暂的让世界亮眼一瞬,也因这一道电,房间的灯灭了,接着“轰”一声巨响,打雷,并跳闸了。

    他们处在黑暗中,周喃心被激灵两下,一下是他刚刚说的话,一下是外头的雷声。

    出于不明不白的喜欢,她此时此刻没有能力和时间去冒险、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都不是上学时期了,她还要养家糊口。

    要是再碰到像阮铭杰这样的烂泥,她在劫难逃。

    出神间,陈延早已没了踪影,伸手往沙发的位置摸,只触碰到他的余温。

    看不着的无尽黑暗,她有些恐惧,像极了她无章杂乱的人生,看不见尽头。

    “陈延。”

    “……”没有回应。

    第二声。

    “陈延。”

    “……”还是没有回应。

    “陈延。”

    “……”

    周喃喊得一声比一声大,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开始呼吸不上来,紧张起来,脑海涌入那天阮铭杰的画面。

    开始胡乱寻找刚刚随手乱放的手机,可怎么都摸不到。

    忽然一道光摇摇晃晃照进来,陈延举着手机,反面放在床上,房间内有了一点光源。

    “怎么了?我刚刚去看了看电箱,好像我们这连片地区都停电了。”

    陈延解释,脱下鞋子坐在她旁边,周喃眼眶红了。

    终于。“那个监控影片去哪了?”

    情绪绷不住。

    “删了还是交给警方了?你有没有另外保存?有没有其他人看过这个影像?”

    周喃抓着他的肩膀,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监控确实给了警方拿去做实证,但实证后都删了,没有其他人看过,我也没有,更没有保存,我不是那样的人。”陈延一一回答。

    “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他情绪稳定,耐心回答。

    听到这话,周喃心定了定,声音颤抖,“我家里人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周喃点点头,松了口气。

    陈延看着她羸弱的身躯,瘦得没几块肉,这姑娘脾气特别犟,什么事都要自己逞能,看来她有什么事都不同家人沟通商量,一个人沉默不语抗下这个年纪不该抗的事物。

    心疼。

    阮铭杰给她造成的阴影挺大的,今天进门到现在,情绪不高涨,不如平日开朗,他的拳头硬了硬,真心想把他宰了。

    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喃缩成一团,头也埋着。

    现在她的脑子混乱,天旋地转,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像是一场梦,傻逼的事只是凭空想象,一切都是想象,好比此时此刻缩在这也是假的。

    陈延伸出手抱住她。

    周喃抬起头愣了愣。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两人相互抵着对方的脑袋。

    外头长空划过一道一道闪电,雷声,狂风挤进缝隙怒号,如果此时是世界末日,我愿意与你共享这点点时间,陪在你身边。

    ……

    叩叩两声,依次循环几轮,门还是没开,甚至听不到屋内任何一点动静。

    没在吗?

    “要不要打个电话?”葛珈手里拎着水果,看着方有年说。

    “嗯。”方有年掏出手机。

    屋内阴阴暗暗,周喃头枕在陈延大腿上,未干的长发散落,发尾垂落到地上,他拿着小风扇给她吹,尽量让头发干得快些。

    遮挡脸部的头发全都散开,周喃的脸庞骨骼愈加立体明显,颧骨比一般人要高一些,眉眼素颜深,看起来有些微微的混血感。

    她像一块磁铁,身为负极的他,无需过多靠近,也会被深深吸引,博取眼球。

    是个很完美的模特。

    “看什么?”腿上枕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说话。

    陈延张口吸口气,没想到直接呛到了,偏头咳嗽,周喃顺势起身,为他拍拍背,他的脸骤然红了。

    “我很丑?”周喃挑眉问。

    他犹豫两秒,“没有。”

    “……”

    漆黑一片,地毯上散发的的光源极为明显,周喃起身去摸手机,带起点点微风,稀疏的香气与陈延同款,但他总感觉这味道变得独特。

    接起电话,周喃没做声,等对方开口。

    “你没在家?”方有年开着外放。

    “门敲不开你难道不知道里面没人吗?”周喃回答。

    “……”

    “网上舆论你没受到影响吧?听说你出事,葛珈嚷嚷非要来看你,你居然没在家?”方有年说。

    听到葛珈也在旁边,她的态度收敛一些,“我估计不回去了,葛珈的好意我先领了,改天再聚吧。”

    “上哪混呢,回不来。”

    “在情人家偷吻,改天吧。”周喃说完就挂了。

    “……”啊?

    啊??

    方有年思想呆滞几秒,伸手碰在葛珈的后脑勺,一道力轻轻往一个方向推。

    “走吧。”他说。

    “去哪?”

    “去看你上次说想看的电影。”

    雨下得淅淅沥沥,楼下已经积了一个个小水坑,再次雨水落下,泛起层层涟漪。

    电话挂断后,周喃把手机随意丢在地毯上,然后坐回沙发,这一系列动作陈延眼睛一直跟着。

    “什么意思?”陈延问。

    周喃把头发都撇向一边肩,一下一下捋顺头发,发尾还是湿漉漉的,漫不经心回答他的问题。

    “开玩笑的意思。”

    他听到后捂着脸,在手心长呼一口气,揉揉脸再次看向周喃。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可她并不怎么觉得。

    在周喃眼里,男女之间存在好朋友,可以百无聊赖呆在一起干不一样的事情,即使一方产生不正当思想时,另一方拒绝后,也是可以退回朋友的关系。

    明了,直白又干脆。

    陈延见她没回应,进一步追问。

    “所以你到底怎么看我喜欢你这事?给我一个准话好不好?你即不回答我,但又要说出那种话,让我以为失败后你又给我机会……”

    看着陈延那副说出这种话的表情,平淡带上一丝焦急的气息。

    这一刻,她忽然知道了些什么。

    从前那些不注意的小细节,只是因为没到一定的年龄不懂而已,面前坐着的你我,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与其对比懵懂的十八岁,不如现在豁然开朗。恋人是恋人,朋友是朋友,要分得清清楚楚。

    周喃站起身,头微微低着,额前头发挡住眼睛,叫了他的名字。

    “陈延。”

    雨过天晴,但也已入黄昏,乌云并未全部散去,空中呈现出一片蓝,雷消了,雨停了。

    她缓缓抬头,一只手撩开额前碎发,侧着脸看窗外,“你应该找个比我还棒的妞,而不是我这种小混混。”

    “可是我觉得,最棒的已经在眼前了,其他妞入不了我的眼。”陈延眼神深情,“你是我心中最闪耀特别的缪斯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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