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

    厚重的灯光笼罩室内,dj音如击鼓般刺激着耳膜,这是江俗自费举办的聚会,包下整场酒吧,邀请来不少人,男男女女妞在一块儿载歌载舞,不亦乐乎。

    一杯一饮而尽,玻璃杯砰的一声砸在桌面,由于周遭声音太大掩盖许多分贝,周喃在主桌接着续杯,将酒水灌至七分收了手,再次一饮而下,砰的又是一声。

    “要给你换个不锈钢的么?那个砸得会更响。”江俗在她斜边的单人真皮沙发那,大少爷微微垂着眼帘,一副有些劳累的样子,语气也懒懒散散的。

    他同简言之任恪舟他们一样,都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久而久之变成酒友,只是这个江大少爷比较忙,露面少。

    “少管我。”周喃回应。

    “遇到什么事啊?”江俗问。

    “你遇到什么事?”周喃岔开反问。

    她知道,这位少爷没碰到心烦事是不会无缘无故召集聚会的,还包场。

    “……”

    江俗不说话了,默默点了一根烟,呼出一口,烟雾瞬间缭绕四周,他被熏了一下,眼帘咪了咪,劳累后的眼睛双眼皮愈加明显。

    “ ‘时间’小情人跑了?”周喃笑笑。

    他被问得呛了呛,咳嗽几声,看向周喃,还是没说话。

    说中了。

    周喃:“啧啧啧。”

    江俗白了一眼。

    “哎。”周喃忽然想到些东西,往他那边移动靠近,坐在沙发尽头,弯腰倾向,一脸不怀好意,“你和你的小男朋友那个了吗?”

    “哪个?”江俗不知。

    “你们男人的都做的那个。”

    懂了,江俗连连退开几步,可限于沙发太小,屁股挪不远。

    “啧,你怎么这么变态。”

    周喃捂嘴笑,贱贱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俗冷静下来,真诚的问。

    烟烧灼有一会儿,烟灰太长不幸掉在周喃手背上,被烫了一下,她迅速抽手。

    孟七就在她后面正巧看见,看清是被烫到,拉着她就往洗手间奔,水流触碰肌肤的瞬间感觉好多了。

    冲水间,一旁厕所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一名男性,是简言之,他吓一跳,跑出门外抬头看了看,确定自己没走错后,安心般吐口气。

    WC!

    周喃孟七内心蹦出一个词。

    “你们?”简言之指了指两人。

    “额呵呵……”

    门外又来一个人,江俗靠在门框,嘴里吐出两个字,“变态。”

    周喃恼怒,“你滚,烟也不拿开着点。”

    说完转身就走,拐角进女厕。

    要冲水时,才发现墙上贴了很多小广告,什么艾滋的,捐卵的,还有一张在特别大的海报,“陪/睡”。

    除了这一张,其他广告上都没有明码标价,现在的陪/睡一晚一万起步。

    周喃没兴趣,按下水箱就开门出去了。

    江俗叫人送来一袋冰块,周喃和孟七在二楼小包间里窝着,投影里放着欧美电视剧,人物一口一句英文流利对话着。

    她没心思看,没排到时间上班,空档一天,做什么都心有余悸,一种不安感。

    我们好像生下来就应该劳动,从小被灌输,不劳动就是在荒废,然而一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三点一线,生活变得枯燥乏味,失了色彩。

    可现在就算身在色彩之中,又心感歉疚。

    人真是矛盾。

    “你和陈延进展到哪步了?”孟七眼睛盯着投影,手上抱着薯片,突然发话。

    “没怎么。”周喃淡淡回道。

    “表白没?”孟七接着追问。

    冰块在袋子里融化,冰冷的水划过皮肤,如今气温直逼个位,她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也毫不在乎,水最后一滴滴落下地毯,化开一片。

    “我不想谈。”周喃道。

    “谈呗,他有钱有颜,说不定你还能赚一笔。”孟七嚼碎一口薯片,劝导,“不亏啊。”

    “说实话,我挺想和他谈的,可你也知道我有债务要还,没有正经像样的工作,有一个精神疾病的妈和在上学的弟弟。”

    周喃这才察觉左手冻得没知觉,冰袋拿掉,抽了两张纸擦擦水,接着。

    “他家境优渥,书香门户,一天不出门就能轻轻松松赚到我一年所赚到的钱,上帝只给他关了外貌这一扇窗,陈延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我不想做他的累赘。”

    “你还差多少没还?”

    周喃想了想,“二十万左右吧。”

    “两年十万?!”孟七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有好多都是借的。”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越说越深感烦躁。

    夜里四点,有一批年轻人组织说去夜爬北岭山看日出,孟七听到后很感兴趣,拉着周喃要她陪着,她想着没什么事要做,就同意了,正好可以散散心。

    有人找出几个滑板,喊着谁会就找他拿,周喃举手说要两个。

    “小姐姐真好看,第一次见你,不知能否知道你贵姓呢?”发滑板的那个人说,“我叫朱潘缘。”

    “周喃。”她接过。

    “要两个,谢谢。”

    一旁传来声音,是任恪舟和站他身后的甘雨晴,想到上次在酒店门口碰见的事。

    “看什么?”

    任恪舟打断她的思绪。

    “你们也会玩滑板,我真没想到。”

    毕竟是公子,很少会看上这种不起眼的东西。

    “小时候,我,滑板冠军。”任恪舟用拇指指了下自己,“晴都排在我后边儿。”

    “切,有什么了不起?等会儿谁输了谁孙子。”甘雨晴放话。

    “……”

    接过滑板就往外走。

    一行人奔着北岭山去,有的开车,有的骑自行车,还有的走路和滑板,一路不亦乐乎。

    朱潘缘话很多,围绕着周喃转,时不时加速滑在她们前面又突然减速,险些碰上,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真挺糟心的。

    周喃看眼身侧的孟七,心领神会,当朱潘缘再次一脚往上蹬走到她们前面减速,两人用力一蹬加速,分开两边绕过,速度之中只增不减,夜风凉得刺骨,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刺进脸庞,刺激。

    朱潘缘愣了,停在原地几秒。这时间反应过来也追不上了,远远甩掉他。

    “垃圾。”孟七总结。

    她们见着甘雨晴他们的影子,很快追上,与他们同排。

    “ Hello,boy and girl.”周喃笑着,继续加速,飘飘留下一句,“bye~”

    孟七在后秒超,“冠军亚军加油。”

    “……”

    江俗开车,简言之坐在副驾摇下车窗,看着前方你争我抢的热血年轻人,手机打开相机录下视频,感叹青春真好,他老了。

    简言之那次反省过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享受当下,小鲜肉什么的还是不适合自己,虽然他很喜欢,也可能是喜欢的是那股活力劲儿,特别耀眼。

    刚到山脚下,人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平均气温快零下,却满头大汗。

    江俗在后备箱拿出几瓶水,招呼一声,一瓶丢给周喃,开盖直接炫到底,盖回瓶盖,扫视四周没见垃圾桶,又只好先放置一边。

    口袋手机响了一下,她看,陈延给她发了消息。

    【陈延:开门。】

    不想回。

    手机刚刚息屏,又亮起,他直接打电话过来,知道周喃肯定没睡。

    接通,两边都没说话,陈延那头安静得没有呼吸声,而周喃这边喧闹无比,哪哪都是嘈杂的人声。

    “在哪?”陈延问。

    “我在哪跟你有关系么?”

    他愣了两秒,“这么狠心。”

    “……”

    他说的,不喜欢就不要给机会。

    “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陈延笑了一声。

    语毕,电话被挂断。

    “陈延?”孟七察觉。

    “嗯。”

    “追来了?”

    眼看大部队慢慢来齐。

    朱潘缘在最前头大声召集,侧头和江俗说了两句,好像是在问能走没有,寻求他的意见,江俗点头,朱潘缘高喊出发。

    “不管他,我们玩我们的。”

    周喃批了一件灰色外套,码数大了很多,越显得她骨架子小,扣上衣服连着的帽子,右手拿着滑板,快步走出几步,接着放下滑板踩上去蹬几脚。

    孟七作罢,跟了上去。

    前方有三阶台阶,周喃夹板起跳,稳稳落地,刚扣上的帽子掉了,发根长出新的头发,黑色混搭原来的粉色渐变,变得极难看,不过好在她脸够抗打。

    孟七玩滑板也不过三年,这样的操作她干不来,更何况没试过,不敢盲目尝试,她停在台阶前,给周喃鼓掌欢呼。

    甘雨晴跟在后边,目睹全程周喃的翻板,张扬肆意,以差点忘了,她才20岁,正直青春最好的年华,她本该在阳光大道上行走的。

    缺乏锻炼,一行人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歇歇脚,由于位置有限,周喃和孟七去了一旁的平地,坐在滑板上,悠闲感受雨后风吹的潮湿与冰冷,心事黏腻像浆糊,难以忍受。

    灌下几口水,清晰感知从嗓子一路冷到胃里,周喃打了个颤,忽然觉得有些冷,单薄一件外套不足以支撑这么低的温度,她搓了搓两臂,渺茫的认为能摩擦取暖。

    眼前忽然一黑,一件厚重的衣服盖在她头上,周喃撩开抬头,对上一副熟悉的脸。

    陈延取下墨镜,眼神锋利,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力。

    明明初见和此时大有不同。

    周喃对于他能找来这并不感到意外,丢过来的衣服套上身,陈延的大衣就相当于她的身高,衣尾已经碰到地面了。

    “太大了,我想要你身上这件。”周喃指了指他。

    衣服换了换,还是卫衣较为合理,不过还是大。

    陈延看着她,勾勾嘴角,“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周喃:?

    “一只偷穿主人衣服的狡猾狐狸。”

    “放屁。”周喃瞪他。

    自顾自往上山路走,陈延跟上。

    留在原地一个人的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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