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在西边了。

    手机消息不断,陆津连拉她进各种的群聊,即使开了消息免打扰,但一直艾特所有人的消息还是会弹出来。

    除了这些,陈延也给她发过消息,是早上十点问她睡醒没有。

    周喃简单回复,洗漱完打算下楼去超市买点材料回来自己做饭。

    浴室里,周喃看着镜中的自己,乱七八糟的颜色被黑色覆盖,但又不是完全的黑,陆津连看着琳琅满目的色板挑的,最后选择黑茶冷棕色。

    她随手拿个抓夹整理好,又折返回衣柜扯下一件灰色卫衣和休闲裤,腿一登一套,简简单单。

    走到小区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路上车辆有序行驶,经过时不忘带来一阵凉风,是冰入骨的冷。周喃体质很好,在这种只有一开头的温度下也不需要叠罗汉似的衣服,一件厚重的卫衣足以让她抵御寒冬。

    她站在路边,靠在告示牌的铁杆,注意力在手机上,没在意旁边任何动静。

    等周喃点开信息,看清上边的字,陈延出现在她跟前。他的脸被放大,四目相对,那双出众的红白色瞳孔不见了,由之可见的是一双黑棕的眼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周喃笑着,手机收起,“给你买的美瞳到了?好用吗?”

    陈延站直,两手插进大衣口袋,“嗯。”

    突然的变化使她忍不住多看他两眼,陈延却不太习惯,浑身不自在。

    他们走着,肩膀时不时碰着。

    陈延目视前方,周喃望向他的侧脸,他有着一张简画像一样的标准脸,额头饱满,鼻梁高挺,涂了润唇膏的薄唇。

    微微张嘴吐气,白烟在空气中凝结,不管是放在校园还是社会,应该都是很抗打的。

    帅哥果然是一口良药,不舒心的事散了散,肺里堵住的通道松开一小点缝,终于能流通气体。

    陈延斜眼注意,“昨晚没睡好?”

    “失眠,正常现象。”

    正好碰上红灯,两人停下脚步,静静等待,周喃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

    “你进格棋了?”陈延说:“刚刚我不小心看到你的聊天界面,上面有格棋的群聊。”

    听到话,周喃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的红灯并不难等,很快变成绿色,陈延借此拉上她的手,牵着过了马路。

    陈延假意向右边看看马路有没有来车,实则就是为了看周喃的表情如何,有没有厌恶不适。

    但她没有。

    晃神间,他们穿过马路,慢步走在小道。

    陈延手掌有些冰凉,周喃察觉到凉意,回过神回应,“没什么收入,就签了。”

    陈延安静着,没有立刻回答。

    两步路,他们踏进超市大门,推出一辆购物车,手这才松开。

    良久,他问:“你真的签了?”

    她点头,“签了。”

    而且还是被迫签的。

    陈延这才皱眉,看向她,“格棋这个公司有很多不安全性问题,以前有人查出什么准备曝光,但不知怎么走漏风声,那人直接被毙命了。”

    周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以为心里准备做足,可还是避免不了恐慌。

    “我记得那位姓温的小姐,是同你一个街舞社的吧?她上个月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内部乱成一团,黑料漏洞百出。”

    周喃不语,默默地走着,周围的商品跟隐形似的,入不了脑,她还在消化他所说的。

    眼见她没反应,陈延停下脚步,转身对她,“我不想你去,工作我可以帮你安排。”

    超市货架一道隔一道,周围空无一人,周喃对上他的眼睛,嘴唇抿紧,嗓子卡着千言万语,却憋不出一句话。

    最终只是摇摇头充当回应。

    周喃向前走,没有回头看他。

    忽然有一股阻力,她的手被拉住,强行回了头,再次撞上陈延的目光,他眼里充满担忧,倒影着她的轮廓。

    “陈延,你不懂我的苦衷。”周喃的声音低沉而无力,透露出她心中的无奈,想推开他的手。

    可陈延反倒抓得更紧,“你为什么总想推开我?”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周喃吼道,这一下,眼睛酸了酸,“我这么糟糕…”

    “……”

    周喃眼睛难受,急忙跑出超市,抓紧逃离,在眼泪落下之前。

    外面天空乌云压压,才六点就暗无天日,风停树静。她闯了红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忘记带钥匙。

    周喃的心里防线轰然倒塌,蹲在楼道,脸埋着,无声哭着。

    她深知在不久,名身清白将不再属于自己,即使不握上那只手,他还是来拽她过去,一层层掉不到底的无尽洞,疼痛清晰可触,直到致死。

    陈延气喘地站在不远处,她不知。

    走去下蹲,轻轻抚上她的背,拍了拍。

    *

    “陈延。”周喃散发,双手交叠在凳子,黑暗中模糊,看不清嘴脸,面向桌子对头的他,“救我吧。”

    同于黑暗,陈延表情有了变化,“好。”

    长桌中央,手机发出提示音,上面是天气预报的通知,本该来到北怀市的台风变道,一小时后会是无云的夜空,月亮伴随星星。

    ……

    一星期很快过去,大早有人敲响家门,周喃被一位名叫贤海文的人带领到格棋公司大楼,电梯停在23层,开门进了一间会议室。

    长桌分坐两排,一边是格棋的团队,一边是BURNING FLOWERS香水品牌方。

    陆津连瞄了一眼,便拉开身旁的位置,周喃看过去,只有他那里有一个位子,其他都被坐满了。

    她坐下,在对面的品牌方起身鞠躬与周喃握手,她身为新人,不知情况下,也跟着起来,腿没站直,陆津连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着。

    品牌方是个女性,头梳得很高,发尾卷成丸子头,额头光洁,只留下一些胎毛刘海。

    她热情,“周小姐您好,我是BURNING FLOWERS品牌的老板岑梁溪,从你进门见到那一刻,我就知道陆总给我推荐的人选不会错,您的气质非常符合我们新款香水的设计理念,很高兴与你合作。”

    周喃与她握手,岑梁溪喜笑颜开。

    他们用了三个小时,把合同签下,下午即可开始拍摄。周喃平日有拍照的爱好,所以进程比较快,在黑天之前,完成大致。

    全程陆津连都在场地,把工作人员都弄得提心吊胆,不敢懈怠,要是换做平时,他们起码还能摸鱼一会儿,现在连喝水上厕所都赶忙赶忙的。

    拍下所有的成片,都要经过陆津连过目,直到他满意,才到下一个进程。

    再一次闪光灯过后,周喃站在原地看摄影师,直到对她比了个OK后,化妆师上前帮她补补妆。

    化妆师小姐姐手上忙着,嘴里小声同她说,“周小姐,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陆总?”

    “啊?”周喃疑惑,“没有。”

    “那他这次怎么盯班这么紧,你没感觉特别有压力吗?”小姐姐哭脸,有种快要哭的错觉。

    周喃尬笑。

    她要是知道怎么个鬼情况就好了。

    ……

    晚上九点,终于可以下班,工作人员各走各的。周喃要换衣服,收拾自己的背包,出来时人都走光了,她把灯都关后才走。

    出门,只见陆津连将车开了出来,停靠在路边,她走出去便能上车,他身靠车身,点了一根烟抽着,烟雾没能在空气中显现多久,就被风吹散。

    转头看见周喃,他有了动作,咬着烟蒂,“上车。”

    坐上副驾,陆津连带着她去吃饭,十点三十分离开,他带着她去了一个住处,是小区楼。

    打开门,周喃率先进去,家里干净整洁,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客厅摆放她的行李,尤其突兀,不多,就一个行李箱加一个袋子,这些差不多是她身上全部的家当了。

    她想尽快收拾好自己,先躺下疲惫的身体休息,可回头看,陆津连进门换鞋,这显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工作上的明天再说吧,时间不早了。”周喃懒懒看钟表。

    “谁说我要和你谈工作?”陆津连走来,与她擦肩,走到阳台把窗帘拉上。

    周喃单肩背着书包,双手环在胸前,鄙夷地眼神看他。

    “那你还不走,难道你要和我住?”

    话传入耳中,陆津连气笑了,“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咦。”周喃摇头,“算了。”

    窗帘一拉上,最后一个能看见外界的地方也被遮住,房子里就剩两人。

    他坐上沙发,表情正经起来。

    “按照条款规定,我可以掌握你的所有。”陆津连十指相扣放在腿上,“现在把你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我检查。”

    周喃心一紧,但脸上还是平淡从容。

    几秒后,“行。”

    她照做,把带来的东西都给他过目。

    明明这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但周喃觉得度秒入年,好在都没什么。

    “手机,所有的电子产品上交。”

    “那我用什么跟你们联系?”

    陆津连掏出一台新的手机甩在茶几,仰仰头,“用新的。”

    原本的计划被泡汤,要是换了手机,陈延给的讯息海中捞月。周喃会身陷囹圄,逃离雪上加霜。

    她动作迟疑,这让陆津连注意到,他靠过来,一手放在周喃肩上,他们靠得很近。

    他说:“怎么?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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