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数载,慕容沇已经不习惯事事隐忍。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顾之的话触动还是被白鹤的话影响,确实没再在缃缃面前出现。

    连着有银票的由头,慕容沇都暂时撂下了。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前一天,约定好的秋猎比开始。随行男女不分老少年幼皆可参与,缃缃因着担心意外再生,就一直跟在萧绥身侧。

    阿如见状也就不离开,三人一处行猎,缃缃也没打算去猛兽区。

    萧绥立于马上,觉着缃缃有些反常:“阿姐?”

    “怎的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阿姐为何一直跟着我?”

    缃缃摇摇头:“昨夜做了些不好的梦,心里放心不下。”

    “阿姐可从不信鬼神之事。”

    “嗯。”缃缃道:“秋猎意思意思就成,你别想着去猛兽区。”

    “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猎得一头狼,不然怕是丢人。”

    “你年纪尚小。”

    “不小了,阿姐,我如今身量已快比你高了。”

    缃缃见状不打算拦他,一个皇子自然是得在方方面面优秀才是。总归她跟在侧,皇家猎场又到处都是侍卫,应该不会出现上辈子的境况。

    猛兽区也有专人看管,就是为了阻挡意外。

    缃缃右眼皮开始跳,左跳财右跳灾,带得她心里都慌慌的。都有点后悔为什么这次秋猎没带默夭默伤来。

    阿如注意到,将身上的荷包取下递了过去:“阿姐,你闻闻薄荷香气看看会不会好些。”

    “嗯,你这薄荷确实不错。”

    阿如没想到隔了这许久,才终于是听到了那日马赛想听的话,一时心里满足,甜甜笑了出来。

    跨过猛兽区的界碑,缃缃打起精神,不过半晌都没什么事儿,显得她忧思过头。缃缃心下也想着大概是北厉一趟,局势已经生变,那场意外也就不会再发生。

    思考之际,远方传来吼啸,听着像是熊的声音。

    萧绥闻声立马调转了马头,缃缃紧跟其后。

    顺着声音的方向,在林子里绕了半盏茶的时间,都没看到熊的身影,只在地上看到脚印踪迹。

    缃缃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取下弓箭成射击之态。

    又是一声吼啸,声音近了许多,只是这回有些听不清楚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阿绥,别再往里去!”缃缃喊道:“深处不知有无侍卫,太危险。”

    萧绥听话,止了往里行的动作,他刚才听动静,估摸那熊还在里面,笑道:“阿姐不用紧张,这附近应该是无猛兽了,那吼啸是从林子深处传来的。”

    阿如也有些怕,靠近缃缃的马,不敢再往前:“哥哥回来吧,我心里也有些慌。”

    对这个妹妹,萧绥一向照顾,闻言,驭马往回走了走。

    缃缃也觉着是不是自己紧张过头,放下弓箭揉了揉眉心:“已经是猎到一些了,阿绥你再猎到一头野兽就随本宫回去。”

    “好。”

    姐弟兄妹三人就绕着这一片又猎得了一只鹿,打算过了午后再看不到什么厉害的,就打道回府。

    心慌不是没来由,只不过这回不是应在萧绥身上,而是应在了缃缃身上。

    午时一刻,刚准备回去,缃缃行在最前头,被一头老虎拦住了去路。猛兽区十几年前是有一头山林之王,不过没人猎得,后老虎应该是被侍弄山林的宫人引至了丛林深处。

    不曾想这回竟然出现,想来该是那头山林之王的后代。

    缃缃瞬间汗毛竖起,她手略抬,让阿如和萧绥不要轻举妄动。

    “这头老虎想来是被熊啸吸引,才会从深林出来,看其体型该是正值壮年。”缃缃声音说得轻,生怕惊扰:“我将这虎引开,弟弟你带着阿如从后侧方看看能不能逃出去,记得给侍卫放信号。我马术好,不用担心。”

    “阿姐,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缃缃回首,一双眼净是恼怒:“感情用事也得看看时候!”

    萧绥近日和教习师父学了身手,他觉着眼下自己当真走了,才回让事情变得更坏。他举起弓箭,一箭射出,擦着虎背而过,那虎霎时成攻击状。

    “阿如放信号!”

    缃缃无法只好用了弓箭,不过这老虎皮糙肉厚,行动迅捷。饶是她箭术无双,也被躲过没射中要害,只伤到了这虎的腿侧。

    “快跑!”

    阿如眼泪都下来,慌里慌张放了信号,赶紧调转马头朝着南边跑,连头都不敢回。她要是回头就会发现哥哥和姐姐和她是两个方向。

    北处林稀,更好驭马,缃缃朝着北处奔去。手中弓箭时不时朝紧跟其后的老虎身上射去,萧绥箭术进步良多,也帮着缃缃扰乱老虎行动。

    “阿绥再放个信号!”

    萧绥行事要比阿如稳重许多,一记信号稳稳上天。

    “阿姐,我数三声,你我一同射箭,我左你右,拦了这虎动作。”

    “好。”

    姐弟配合良好,这虎倒是没讨到好,不过也是彻底将虎惹怒。一个虎身窜至萧绥马腿处,缃缃顿时爆发神力,直接将萧绥拽到了自己马上。

    老虎将马腿撕扯下,看了看眼前的食物和已经跑出去有一段距离的两人,徘徊片刻,选择将马拖到了林子里。

    银坠识路,绕着个方向就从猎场跑了出去。

    缃缃也觉着是命大,她胳膊脱了臼,眼下痛得双眼发黑。

    “阿姐!”萧绥不敢动缃缃的胳膊:“我刚才听到一声骨响,你的胳膊...”

    “嗯,脱臼了。”缃缃没力气:“以后行事无十成十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不是伤及自身,就是累及旁人。”

    “弟弟谨记。”

    “今日命大,可不是每回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缃缃身子一软,痛得几欲昏厥。

    银坠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草场上,缃缃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萧绥想越过缃缃去拉缰绳,缃缃的身子已经是先一步落下,萧绥伸手去拉,只来得及拉住了缃缃的一只靴子。他拉着马就要停下,没想到不停还好,当真要停下银坠的马蹄就要踩到缃缃。

    不知从何处飞身而来的淡紫身影从马下一闪而过,才让缃缃免成蹄下烂泥。

    萧绥慌里慌张从银坠身上下来,见是慕容校尉,着急道:“阿姐手脱臼了,快送去太医帐篷!”

    慕容沇冷冷扫了萧绥一眼,抱着缃缃上马行往太医处。

    也不知道今年这个安宁公主是遭了什么灾,碰一回马受一次伤,连皇后曹丽华都是这个说法。

    只有慕容沇知晓缃缃是在北厉的伤还没好透,回来没过多久又在中秋受罚,底子弱了。且听太医意思,也不知道小姑娘想什么,夜里觉还睡不好。这般受了惊吓还能把萧绥从虎口里救下来,已经是能耐得不能再能耐了。

    身板子就算再康健,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慕容沇心里连带着皇帝和萧绥一起怨怪上。

    至于那个弃姐而逃的阿如,慕容沇丝毫不稀奇,上辈子阿如也是这样的人。

    来使也听闻此事,心下不怪四皇子要求娶,像是他会欢喜的人。

    秋猎在重阳后结束,在慕容沇与宗正等朝臣的推波助澜之下,宣王顺利踏上和来使去北厉的路。

    缃缃这回则没在宫里养伤,而是回到了公主府,期间和秦顾之书信往来不断。

    萧绥后来带了自己猎领悟的狼像是要证明什么,还带着阿如在公主府住了一阵子,照料着缃缃,将自己的愧疚之心抚平不少。

    缃缃则在这月里与萧绥聊了许多关于治国安邦之策,还将一些北厉见闻挑着与其说了。

    等萧绥回宫,缃缃坐在院中看着落叶,忽问木荷:“你说,本宫若将在北厉得来的文书,还有无名岛等交给阿绥,是不是要比交给父王更好。”

    “奴婢不知,殿下与五皇子一胞姐弟感情深厚,不过此举还是逾矩。”

    “逾了哪门子的规矩呢?”

    “殿下,君臣之矩。”

    木荷的话一语双关,缃缃深吸一口气,父王是君,日后萧绥也是君。自己想做得事儿,堂而皇之就算说与萧绥听,也不过是埋下猜疑的隐患。

    缃缃鄙夷自己一息的动容,不过有样东西确实可以交给萧绥,等许尘回来,萧绥差不多也该封王了。

    那份礼,父王不需要,萧绥该是喜欢的。

    缃缃晃了晃杯中的茶叶,又问:“放榜了吧应该,秦顾之是个什么名次?”

    “回殿下,秦公子殿试被皇上亲点了,乙等第一。”

    “他是个会念书的。”

    木荷打趣:“这般看来,咱们殿下的婚事将近。”

    到了十月初五,秦顾之约缃缃景春楼一见,缃缃不大想去,不过婚事不好信中说,就还是低调着去了一趟。

    这景春楼是上京最好的一处酒楼,接待贵人无数,店里迎客的小厮极有眼里见儿。一看见木荷与其身后两个面具女侍卫,就知道面前这戴着幕篱的贵人是安宁公主。

    小厮不敢抬头,呼气儿声都小了,将人引去了雅间。

    那月字间里,就只有秦顾之一人。

    缃缃心下就有些不喜,身边好歹要带个伺候的人。约在外头已经是不合规矩,还想孤男寡女在这么个密闭的雅间里?成何体统。

    秦顾之当然不知道缃缃想法,他终于见着日思夜想的人,心里只有高兴。他将手里上了漆描绘了兰花模样的精巧食盒推了过去。

    “公主,这里头装了二十八种不同的糕点,你且都尝尝。”

    缃缃嗯了一声,开门见山:“你向父王求了赐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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