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人来疯”的边牧后,郝玖近日来无法排遣的焦虑心情也随之淡了些。

    她虽然很眼馋别人养宠物,但轮到自己,总怕自己拍片一忙起来,就啥也顾不上了,宠物跟了她要倒霉,遂也打消了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的念头。

    郝玖看看时间,因为起得太早,时间还很充裕,她又慢跑了一圈,才笃悠悠地回家洗澡换衣,又给自己做了顿颇为丰盛的西式早餐,正准备吃呢,忽然,门铃声响了起来。

    郝玖从猫眼中往外望去,门外站着个银发高个子,赫然是刚刚分别不久的颜景。

    郝玖打开门:“哈罗?”

    颜景递给郝玖一个袋子:“这些药我没碰过,还给你,谢谢!”

    郝玖摆摆手:“没关系啦,你留着呗,看你病也没好的样子,有备无患。我朋友做医生的,找她配药方便的很。”

    颜景收回袋子,但还待在原地,巴巴地看着郝玖。

    郝玖歪了歪头,疑惑道:“还有什么事吗?”

    颜景:“刚才你给我家阿九拍的照片,能给我一份吗?”

    郝玖:“哦哦,这个啊,好的呀,没问题。等我晚点导出来了给你。对了,你的微信是什么?我来加你?”

    颜景摇摇头:“我来加你吧。”

    郝玖亮出微信二维码,颜景扫了扫,郝玖手机上便跳出了一条好友请求。

    颜景的微信头像是张蓝天白云、绿树成荫的风景照。微信名叫“Y.J.Dylan”。

    郝玖通过了好友验证,只听颜景又道:“阿玖?”

    郝玖的微信名是“阿玖Cervine”,和颜景那条名叫“阿九”的边牧谐音了。

    郝玖摸摸脸,讪讪笑道:“哈哈,这是我小名,巧了。”

    她的目光从微信对话框上移开,正好撞上颜景垂眸的视线。

    颜景很高,离得近了再看,感觉更高大了。

    郝玖的小身板完全就被包裹在了颜景高山一般的阴影里。

    颜景此时没戴口罩,郝玖清晰地捕捉到了颜景嘴角一抹略微上扬的弧度。

    颜景的喉/结动了动,附和道:“嗯,真巧。”

    郝玖望着颜景专注的眼神,也可能是颜景这个小/弟//弟长得太好看,猛地这么逼近,让平日里也算伶牙俐齿的郝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颜景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你很喜欢拍照?”

    郝玖点点头:“喜欢的,我本行......差不多就是拍视频的,摄影摄像虽然隔行如隔山,但从审美来看,它们密不可分。”

    颜景:“我知道个地方,拍照拍视频都很好看,就在附近,有空一起去看看吗?”

    郝玖:“今天我还有点事,要么——”

    颜景打断郝玖:“那地方拆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封楼了。走过去十分钟就好。”

    郝玖看看时间,又看看客厅里一口还没动的早餐,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好,我换个衣服。你进来稍等一下哦。”

    颜景摇摇头,没进屋,还是像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站在门外楼道里的窗边。

    秋意愈浓,晨光熹微,风刮得厉害。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郝玖走了出来,转身关门,又回过头,向颜景招呼道:“嗨,我们走吧。”

    颜景回头,只见郝玖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围着浅蓝色的围巾,带着盈盈笑意朝他走来。

    窗外的秋风扇动树叶,颜景听不到“刷刷”声。

    窗外的车轮碾压路面,颜景听不到“辘辘”声。

    颜景的心跳伴随郝玖的皮靴的高跟落在地面声音,越跳越响。

    *

    颜景把郝玖带进了一条近千米的曲折小路。前不久拆迁了,如今人烟稀少,偶有误入一些要外地游客,全是要去附近综合商场而迷路的。

    颜景带着郝玖走到一处转角,那儿正立着一座荒废的戏台,再往上是一片小洋房,破败不堪,建造风格还保留着民国时期中西结合的海派味道。

    颜景指着楼顶,转头看向郝玖:“我说的地方就在那阁楼上。”

    郝玖环顾周遭,戏台离地约有两米高,通往戏台的门都被水泥封住了。

    她心道:不会是要爬上去吧?:“怎么上去呀?”

    果然,只见颜景攀着外墙边缘,纵身一跃,翻上了二楼的戏台。

    颜景扒拉着戏台的栏杆,探出上身,向站在楼下的郝玖伸出手:“上的来吗?”

    郝玖“哼”了声,眼睛发亮。她解开碍事的白色风衣,抛给楼上的颜景:“接着。别弄脏了。”

    颜景退后几步,接住大衣,小心翼翼地避开栏杆上的灰尘。

    再抬头,却见郝玖也身手灵活地攀住栏杆,跳到了戏台上。

    秋风吹开她的及肩卷发,阳光照在郝玖因为攀爬而泛红的脸颊上。

    郝玖冲颜景挑衅地笑道:“姐以前可是玩过攀岩的。”

    颜景眨眨眼,将大衣还给郝玖,顺势又从戏台往上爬。

    待他爬上阁楼,又冲郝玖招招手。此时,两人离得有些远了,郝玖向上扔大衣的力度不够,幸而颜景眼疾手快,搭着扶梯边缘,俯身、伸手,勾到了大衣。

    与此同时,郝玖一气呵成地也爬上了阁楼。

    阁楼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充满年代感的垃圾,比如损坏的缝纫机、17寸电视机和生锈的饼干盒,郝玖颇为怀念。

    她的太奶奶爱吃这个牌子的饼干盒,吃完了,就用饼干盒装红艳艳的钞票。

    她一去看太奶奶。太奶奶就会拿出饼干盒里的百元大钞,给她当零花钱用。

    郝玖想着想着,不由红了眼眶,随即从背包里掏出微单,挑着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颜景:“还有更好看的。”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阁楼的楼梯,掀开木板,整个人探了出去。

    郝玖也跟着颜景,走到了屋檐上。

    此时已是八点,旭日东升,脚下砖红色的瓦片似是被阳光晒出了温度。

    向远处眺望,比邻的商业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唯有这条无人小路还仿佛在沉睡。

    它永远地、被时光遗留在了过去。

    或者明天、或者后天,终将被极速膨胀的商业区所吞噬。

    只有眼下,它正遗世独立,风姿绰约。

    郝玖不由自主心生感慨,沉静在这一片充满割裂感的风景中,欣喜若狂地取了好几个景。

    这里的一景一物都让她想到了太奶奶住的老洋房。

    郝玖和太奶奶感情极好。太奶奶是文工团的女主角,活了一百岁,见证了一个世纪,有好多好多故事。

    小时候,她窝在太奶奶的摇椅边,一边吃太奶奶做的葱油拌面,一边跟着太奶奶看老电视机播放的电影,立志:“我以后长大了,要拍一部最好看的电影,讲太奶奶的故事!”

    可惜,太奶奶终究没能等到她的电影上映。

    太奶奶去世了,那年,郝玖九岁。太奶奶的遗体要送去火化,郝玖扒拉着棺木哭得歇斯底里,求着爸爸妈妈不要烧,她要陪太奶奶,最后还是她爸爸靠蛮力一把将郝玖抱走才了事。

    此时,郝玖已经三十岁了,她依旧没能兑现和太奶奶的约定。

    她虽然在心中给自己限了时,最多只能在这里停留四十分钟,但现在,她只觉四十分钟太短,她根本来不及将充盈的情绪从这里抽离出来。

    忽而,颜景的呼唤打断了郝玖已然发散到很远了的思绪。

    “阿玖,转头。”

    郝玖茫茫然地转过头。

    却见颜景正横着手机,看方向,大约是在拍她。

    郝玖连忙又转头:“哎呀,我没化妆,别拍。”

    颜景笑起来:“没拍你。你挡着光了。”

    郝玖挑了挑眉,换做是别的姑娘,被这么个颜值爆表的帅哥说,估计也得尴尬,可郝玖不一般,她不但没尴尬,还玩心大发,抱着单反,非但没随了颜景的意让开,还冲到了颜景的手机镜头前。

    于是,颜景的镜头里便满满当当的塞进了郝玖一张明媚又狡黠的笑脸。

    “那你来当我模特吧。”

    颜景被郝玖冷不丁冲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一抖,删除了刚才拍到的郝玖侧影,没想到,郝玖并没跑过来看他的照片,颜景心中又是一阵惋惜,后悔自己怎么就手快把照片删了。

    颜景摇摇头:“我当不来模特,你当吧,我来拍。”

    郝玖挑了挑眉:“你是摄影师?”

    颜景:“不是,我是读数学的。摄影是爱好,你专业,还得教教我怎么拍。”

    郝玖点点头:“没问题。”

    她脸小身材好,骨相皮相都上镜,读大学那会儿,不少人见她第一面都以为她是表演系的。

    不过,比起在镜头前当导演和编剧的工具,她更想站在镜头背后,统领全局。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喜欢拍照,不会摆pose。说实在的,正因为她太懂镜头语言了,因此,她更知道怎么构图好看,人站在哪里好,做什么表情好,摆什么姿势好。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郝玖指挥着颜景拍了好几张照,这些取景,ps掉她的脸,都可以用来当脚本参考图。

    其实,这不是郝玖第一次在颜景的镜头前当模特。

    颜景屡次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但最后,直到分别,他也没问出口。

    记不记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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