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美人的声音其实很软糯,还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柔小意,语气也是带着委屈的怯怯

    丝毫不见刚进来时那有些娇闹的气势。反倒是像是在跟谁撒娇一般。

    阿瑶本来垂着眼帘,省得细看的。

    听她这悬殊的语气,难得懒眼微抬,多看了她两眼,发现她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之后,有些无趣地又收回眼神。

    可是就是这几眼,就足够叫珍贵妃红唇微抿,柳眉微蹙了。

    她余光盯着阿瑶呢,她看什么,看了几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玉美人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内务府短了她的用度,这剩下的天该怎么过?

    珍贵妃护甲弯弯,侧面伸出微勾玉美人的脸颊,颇有些为难地说:“妹妹的顾虑未尝没有道理,不过这内务府直接由太后所管,本宫也轻易插不了手。”

    玉美人抿抿唇,端的是个我见犹怜的。

    她支支吾吾:“珍贵妃娘娘的面子,内务府哪里敢不给?”

    “那妹妹的面子呢?”珍贵妃笑笑,弯弯月牙眼,“你说,我该给吗?”

    卖什么乖?安的是什么心思?倘若不是她多看阿瑶那一眼,她说不定要就扮扮温柔贤惠,给她点脸面。

    可是,她既然得了那人多看几眼,又存心招惹阿瑶同她,那就没什么好讲。

    玉美人走之后,珍贵妃柳眉倒竖,冷声问阿瑶是不是她也觉得她应该大方一些,和那些和她抢人的莺莺燕燕好好相处,省得外人暗处都说她善妒,蛮横?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灼灼,点漆般透亮的眸子直直看着阿瑶,她几乎还有几分痴迷地看着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

    似乎不是在问阿瑶她对不对,而是在问她,她心上的人会不会介意,问她:“阿瑶,你觉得,我当真要忍让吗?”

    阿瑶颔首,低眉顺眼:“那些人自然是比不得娘娘的。”

    封兰的护甲有她半截手指长,她的手细长细长的,半截已经很长了,她刚刚抵着玉美人的时候,故意用护甲尖尖处对着她,虽刻意留了一线距离,但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但面对阿瑶的时候,她弯弯手指,用不戴护甲那一边对着她,护甲弯向自己。

    她温柔地托起阿瑶的脸。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她亲昵地靠近她的脸,拉近,拉近,红艳娇嫩的唇瓣渐渐离阿瑶的脸颊近了,近了。

    忽然,阿瑶伸出手掌,她便轻轻吻在阿瑶的手心。

    “娘娘,这不合规矩。”

    这实在是有些过了。

    亲亲搂搂还能说是女孩子依赖小伙伴小玩伴,虽然阿瑶也不认为她把自己当成玩伴吧,但是如果不这样想,她要怎么去看封兰对自己的定位呢?

    而一旦这亲上了……

    哪怕只是脸颊,哪怕都是女子,在有心人眼中,这多半摆脱不了磨镜的嫌疑。

    封兰能自得宫里没有别的“眼睛”,旁插的“手”,阿瑶却很难不多想这份自得到底是否属实。

    她向来是多想的性子。

    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珍贵妃还在怔怔地看着她。

    一瞬间竟然红了眼眶。

    她声音哽咽:“阿瑶,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是哪里的话?”

    阿瑶连忙反驳,又抿唇柔声去哄她。

    只是这回儿,她却是怎么也哄不好这位尊贵的贵妃娘娘了。

    封兰背对着她,几乎是护甲都要戳入手里。

    那殷红的血珠几乎是吸引了刚刚屏退要传令,直接进来的年轻的帝王的视线。

    “是谁让贵妃这样气恼?”

    那是不带任何情感的平淡的问句。

    既没有关心,也没有责怪,只是淡淡的发问。

    和这位年轻帝王冰雪般清冷的气质和格外冷淡的五官颇为和谐。

    无疑来说,他是俊美的,但是也是冰冷的,只是单单看着,就会让人望而却步。

    阿瑶心里一沉。

    她是知道的。

    虽然封兰见这位陛下的时候一直都让她回避,每每都是几乎歇斯底里地嘲讽,最后又那样可怜地看着她,问她,我是不是很不可理喻,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们见面,我真的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阿瑶你知道吗

    其实是知道的。

    不止是她,整个京都恐怕就连市井小儿都知道吧?

    ——关于珍贵妃钟情当今的传言,关于当今是怎么因为异姓王府而登基,又是怎么恩待珍贵妃的传言。

    所以,每次阿瑶都说:

    “好。”

    但其实,这倒是她第一次见这位陛下。

    如果不是珍贵妃刚刚因为她的拒绝弄伤了自己的手的话,阿瑶恐怕还有心情心里暗叹他果然不负传言,值得珍贵妃这样喜欢。

    话说相由心生,他的心也像他的人这样冷清吗?

    可惜,那是珍贵妃该担心的事了。

    此时的阿瑶只是低着头,颔首,跟着旁人一起向这位陛下行礼。

    珍贵妃不是委屈自己的人,阿瑶想,自己大概是不能离开这里,获得曾经最想要的自由了吧?

    血染宫闱的事每年都要见许多次,不在前线边域,这宫里的争斗却从来事不少的。

    留在这深宫,实在是太难堪了,太窒息了。

    她即使看不惯,也难免耳濡目染,既然知道了,那就无法装作一无所知、置身事外。多少有些薄情。

    而如今,珍贵妃会告自己的状吗?

    会因为她方才没有能如期地讨好成功她,而想起自己曾经与封洺的磋磨吗?

    却听封兰拧着眉,抿着唇,只哼哼着娇闹:“能有谁惹我这样生气?不就是陛下看重的那位玉美人。才刚得了你的恩宠,就迫不及来我的面前想给我下马威了……实在是气人!我怎么能忍?”

    阿瑶眼里诧异,没有抬头。

    年轻又俊朗的帝王安抚了珍贵妃两句,问:“你要怎么罚她?”

    “就罚她禁足八个月,为我抄写佛经怎么样?”

    这是胡闹又严重的惩罚。

    太后才好叫别人替她抄写经书呢。

    禁足八月,这是语言招惹上位妃嫔,没犯大事的情况下,这么做,就是重重打玉美人的脸,撑珍贵妃的面子。

    但是帝王眼睛都没有眨,他应了。

    “这样你消气了吧?”

    “陛下就会这样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珍贵妃娇笑道。

    “……”

    年轻的帝王用有些凉薄的目光扫了扫她,不动声色:“你会不会生气,朕还不知道吗?”

    这眼神不叫她开心。

    于是,珍贵妃又故作娇羞地扭扭捏捏地问他今晚留不留下。

    果然把这帝王吓变了脸色,他皱了皱眉,说:“我们说好的,不要僭越。”

    僭越,僭越。

    他真说得出口。

    后妃想要为皇帝侍寝这样的事在他眼里竟然成了僭越。

    封兰心里冷笑,看着他对自己极好、极为宠溺,但是只要一谈这个,就不装了。

    本来因为对阿瑶的移情,她已经没那么苦闷了,但是直接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心里不舒坦。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性子,这会儿更是觉得有些嘲讽得让人发笑,如果不是帝王侧目的人是阿瑶,她恐怕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

    这位帝王走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告诉她:

    “封洺说想跟你讨个人,说当初你带她进宫的时候,可没问过他的意见,那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你宫里蹉跎不合适……”

    珍贵妃垂眸笑了笑,竟是显得温柔小意。

    “可是,要是阿瑶不愿意,即便是哥哥的意见,我也不想同意……”

    于是他让阿瑶上前来,要问她的意见。

    而当她抬起头时,这位遍历群芳却从未心动,后宫充盈却并未为谁动容,始终如初淡淡的帝王却愣了神。

    真碍眼。

    珍贵妃封兰久违地想。

    只是到底是谁碍眼,她却有几分分不清了。

    只将拳头握紧,护甲深深,流下几滴无人问津的血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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