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换好衣服之后，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做。
封兰久违地感觉有些迷茫。
她不想出门见一些扫兴的人，她其实现在就想和阿瑶静静地坐着，屏退所有宫人，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但是刚刚用过早膳，太后就派冯嬷嬷来请她们过去一趟，说是自己觉得有些寂寞，想念亲人了。
封兰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不去不行的。
因为尊王妃之前来时便已经肯定她的猜测，太后其实是知晓内情的，暂时没说必定有她的谋划。
珍皇后与太后是亲姐妹，关系亲密，而尊王妃只是她们的堂姐。
虽说都是亲戚没错，但孰亲孰远，难道还需要多想吗？
何况先前太后的举动不是已经表明了她的倾向么？
明白这些之后，封兰便没再去看过太后了，因为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所幸上次去也不太久，太后的身体并不太好，这几年一直有些不康健，所以告知齐星绛和其他人不要经常看望她。
从前她也不是经常去，十天八天不去也很正常不过了。
于是就很久没去了。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
从前，比起让她观感复杂，不知如何以对的母亲尊王妃，她总是更喜欢永远强势却对她格外温柔，比尊王妃更像她母亲的太后……
所以，当意识到多年的陪伴一朝一夕之间却被取舍，她也有些许无措。
因为，这与对齐星绛的又恨又念的男女之情不同……
血缘的关系带来的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割舍和撼动的。
也正是因此，封兰接受这个现实之后，才会在想阿瑶之后的路。
只是这次太后或许是听说阿瑶来了，已经按捺不住了，借想亲人团聚的名头，让她们过去。
是呢，怎么不算亲人团聚呢？
无论想见的是谁，都是她的亲人啊。
所以……
封兰带着阿瑶和百灵来了慈宁宫。
百灵原先一直在寝殿外面侯着。
不涉及需要他秘密从事的事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大宫女”。
他通常很安静，封兰不叫他，他就不怎么说话，过得和雕像似的。
噢，除非有些时候要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他就上来“建言献策”，倒是显得他很正经，很有职业道德似的。
封兰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懒得想。其他人更甚，也不会去谈论这个疑似珍贵妃被厌弃的大宫女。毕竟人看着确实也不是什么很好惹的人。
所以，阿瑶也从来不知道，其实百灵的作为人的那种活着的气只是在她在的情况下聚集展现。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似乎把所有作为人的存在感和想主动说话，想做自己的愿望、诉求都汇集在阿瑶的身上。
又或许，可能只有她本人不知道吧。
因为其他人都约定俗成了这份特别的关注。
但他也不是没有由头就会轻易搭话的，大家好像都是这样。
比起接近阿瑶，更倾向于观望，注视。
是自惭形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作祟，谁也说不清。
封兰也有察觉，可这太常见了。
彼时她喜欢齐星绛的时候，齐星绛是万人瞩目的，是万众所倾向的真命天子，届时她看向了阿瑶，阿瑶又是被兄长深深眷恋的，被府中之人默默目光追逐的……
不是什么样的迷恋和向往，她都要视之为威胁的，那这样，似乎没什么不是敌人的人了。
百灵是很好用的暗卫，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自己做出一些维护她的反应，这样就足够了。
……
太上皇的取名偏好并没有波及慈宁宫，毕竟太皇太后虽然已经不在了，却是他特别尊重的母亲。
而且孝道在头，饶是太上皇也会有点收敛的。
顺带一提，当时珍贵妃的封号太上皇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然当今被御史撞柱的戏码就不会是一两次，而是十几二十次了……
毕竟祁朝不知道哪代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御史人数达到了历代最多。
对此，太上皇的表示是：“只是个封号罢了。如月又不叫珍皇后。闲的没事干，就回家种田去吧。”
祁朝不讲究谥号，他也没有给珍皇后一个明确的谥号，当事人的口述是：“每个字都配不上她。”
阿瑶当时听封兰说这个的时候，总觉得太上皇听起来很不正经。
怪不正常的。
其实齐星绛和封兰也是，这种犯忌讳的，冒犯封兰的称号，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还没进门呢，太后就一反常态地在门口等着了。
阿瑶默不作声，目光挪移地盯了封兰两秒。
没想到，就几天不见，封兰就受宠爱如斯更甚。
往常还正常呢，今日太后这个长者都出门相迎了。
可见很是激动了。
因为目光看向了封兰，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其实太后一出来第一个眼神飘向的其实是她，只是她在封兰身侧很近的地方，除了冯嬷嬷和已经心知肚明的封兰没有人知道原因。
阿瑶倒是也感受到了一点被瞩目的感觉，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因无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但她只以为是慈宁宫的宫人也很诧异和好奇的看封兰的时候顺带看的她。
因为不合规矩……
“你的腿怎么样了，可曾康养好？”
太后的问话让阿瑶回过神。
阿瑶并不直视太后，以防产生冒犯，于是垂眸答：“回太后娘娘，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珲光太医的药很是管用。”
“噢？珲光太医？”太后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后笑了笑，“他正巧晚些要过来给哀家看看病症。这倒是很凑巧呢。你们呀，不若就留下来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一起叫他们看看。”
姨母你的“们”字很多余啊，明明只是想对阿瑶这么说吧。
而当事人的阿瑶并不觉得这是太后对她发的善心，但是太后现在正看着她呢，即便不抬头余光也能扫到对方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
于是她轻轻地拉了拉封兰的袖摆，示意她做点什么。
没想到自己会被阿瑶依赖的封兰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似的，连声音都坚实了几分，连连应承道：“劳烦姨母挂心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时辰，姨母可曾用膳？不曾的话，不若让阿兰讨个恩典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
听起来就像寻常的世家大族里的寒暄，不带什么宫廷色彩，但是太后听了很舒心。
如果连封兰都表现出一副战战巍巍的，这个时候作为她的宫女的阿瑶得再多多少低眉顺眼的卑微样子啊！
“一起吧，最近哀家身体爽利些了，今个儿你又这么会说话，真是好日子。……阿瑶和你随行的另一个宫女百灵也一起吧。”太后铺垫了一下，就拍板让阿瑶和百灵一起陪同用餐。
等待用餐的时候，太后让她们都坐，包括冯嬷嬷和百灵，没有外人，极力营造家里长辈和小辈闲谈一般的环境。
然后一直和声和气地和封兰搭话，席间夹带对百灵的话头：
“你母妃给你安排的这个大宫女，很是沉静，你有事也可以依托她做。”
封兰觉得她的潜台词是：
别老黏着我家阿瑶，累着她怎么办。这不是有现成家里安排给你做事的人吗？
封兰假笑着点点头，跟着夸了夸百灵。
百灵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赏识，百灵一定认真行事。”
明明百灵的语气和姿态都很诚恳，但不知为何，阿瑶诡异地觉得她其实情绪有点冷淡。
是错觉吗？
然后又提了提封兰在闺中的事，不经意间又说道：“说起来，你在家里时，似乎百灵和阿瑶都不是你的侍女，百灵是你母妃拨给你的人。那阿瑶呢？”
阿瑶本来是放空心神的，然后忽然听见太后带她的名字，又变得有些僵硬。
可她越不自在，神情就越淡淡，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觉得她是生气了，或是并不感兴趣。
太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又找补几句：“阿瑶我看着也是体己人呢，生得水灵灵的，很是好看，气质也不逊色百灵一样沉稳，先前我让冯嬷嬷过去递话看望她，冯嬷嬷回来直夸她不卑不亢，处事大方又自信。”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样好的女孩子？”
太后说着，用慈爱的眼神看向阿瑶，甚至拉过阿瑶的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太后想这么做很久了，而今一番铺垫之后，如愿以偿了些许。这副画面，应该有几分温情吧？
她没有和姐姐之外的人有过太深的亲情，当初作为亲娘的嫡母早死，为了娶一个妻子照顾姐妹俩，她们很早就有了继母。
今天对姐姐很好，也很喜爱她，但是终归让白如盈感觉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她在审问了何曼和了解了哪些阿瑶过去的材料之后，总想给她制造些温情的画面，弥补阿瑶，也弥补自己。
而今，自己作为和阿瑶有血亲的长辈，虽然也是接着封兰的名头这样行事，努力营造了一个和蔼可亲的氛围，只是不知阿瑶心里又有几分触动了……
其实阿瑶有点不敢动。
她还用余光瞟了一眼封兰。
太后在搞什么东东？
封兰这个亲亲的侄女儿不是在这里么？
封兰也觉得太后话说的很不妥，觉得太后在给阿瑶上她和兄长的眼药。
瞧瞧太后这话问的。
封兰不信她知道阿瑶身世之后没查过阿瑶的过去，也不知道阿瑶怎么跟她进宫的。
所以在太后“和颜悦色”的表情之后，封兰又首次仔细观察，发现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果然……
只是之前封兰并不会那么直直地去看、去探寻太后的眼，去怀疑她的情绪。
而现在，封兰只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和太后感情的裂痕。
“阿瑶原是兄长的侍女，对兄长非常好，兄长也很怜惜阿瑶。姨母，您知道兄长与母妃之间实在有些……这些年，都是阿瑶陪同兄长一日一日过来的。这次我要进宫，兄长推动阿瑶陪我来，本也是想着让阿瑶陪我进宫，跟姨母您讨一个‘身份’，好让他们得以美美满满的生活。”
于是，为了避免阿瑶心里对自己的不满和眼药多一重，封兰也开始给兄长上眼药，争取把仇恨全拉到兄长封洺那里去。
阿瑶果然很震惊。
好他个封洺，眼瞧着是浓眉大眼老老实实的，原来阿瑶还以为他放弃了，这是报复……
原来他还有这个意思！
阿瑶一下子就明白为啥太后这么从容地还表现这么亲近她，之前还说要认她做干女儿了。
太上皇不在，也不闻后宫的事。太后自己认个干女儿，虽然不至于是公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封号身份的，但只要再知会知会皇帝，皇帝配合配合，那之前她拒绝封洺的“身份低微”就都成笑话了。
再加上之前当今问她的话，一切都串起来了。
或许封洺不仅求了太后，伙同了封兰，还和当今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然后当今这段时间老是和她遇见，果然也是为了帮封洺考察考察她的为人？或者说，其实他也挺纳闷为啥封洺为啥对她那么执着？
唔，串起来了。
阿瑶觉得封兰和封洺指定都有点问题。
她果然还是不明白，他们俩对自己到底哪里着迷了。
难道是她总是拒绝，所以觉得很新鲜？
她正沉思呢，太后见她一副顿悟的样子，忽觉不妙。
于是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对她说：“阿瑶啊，哀家曾经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封洺那小子这心思，哀家可不知道，这次听阿兰这么说，那也是头一次听说呢。你自己的意思呢？”
封兰久违地感觉有些迷茫。
她不想出门见一些扫兴的人，她其实现在就想和阿瑶静静地坐着，屏退所有宫人，哪怕不说话，也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但是刚刚用过早膳，太后就派冯嬷嬷来请她们过去一趟，说是自己觉得有些寂寞，想念亲人了。
封兰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不去不行的。
因为尊王妃之前来时便已经肯定她的猜测，太后其实是知晓内情的，暂时没说必定有她的谋划。
珍皇后与太后是亲姐妹，关系亲密，而尊王妃只是她们的堂姐。
虽说都是亲戚没错，但孰亲孰远，难道还需要多想吗？
何况先前太后的举动不是已经表明了她的倾向么？
明白这些之后，封兰便没再去看过太后了，因为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所幸上次去也不太久，太后的身体并不太好，这几年一直有些不康健，所以告知齐星绛和其他人不要经常看望她。
从前她也不是经常去，十天八天不去也很正常不过了。
于是就很久没去了。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
从前，比起让她观感复杂，不知如何以对的母亲尊王妃，她总是更喜欢永远强势却对她格外温柔，比尊王妃更像她母亲的太后……
所以，当意识到多年的陪伴一朝一夕之间却被取舍，她也有些许无措。
因为，这与对齐星绛的又恨又念的男女之情不同……
血缘的关系带来的可以信任和依赖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割舍和撼动的。
也正是因此，封兰接受这个现实之后，才会在想阿瑶之后的路。
只是这次太后或许是听说阿瑶来了，已经按捺不住了，借想亲人团聚的名头，让她们过去。
是呢，怎么不算亲人团聚呢？
无论想见的是谁，都是她的亲人啊。
所以……
封兰带着阿瑶和百灵来了慈宁宫。
百灵原先一直在寝殿外面侯着。
不涉及需要他秘密从事的事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大宫女”。
他通常很安静，封兰不叫他，他就不怎么说话，过得和雕像似的。
噢，除非有些时候要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他就上来“建言献策”，倒是显得他很正经，很有职业道德似的。
封兰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懒得想。其他人更甚，也不会去谈论这个疑似珍贵妃被厌弃的大宫女。毕竟人看着确实也不是什么很好惹的人。
所以，阿瑶也从来不知道，其实百灵的作为人的那种活着的气只是在她在的情况下聚集展现。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似乎把所有作为人的存在感和想主动说话，想做自己的愿望、诉求都汇集在阿瑶的身上。
又或许，可能只有她本人不知道吧。
因为其他人都约定俗成了这份特别的关注。
但他也不是没有由头就会轻易搭话的，大家好像都是这样。
比起接近阿瑶，更倾向于观望，注视。
是自惭形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作祟，谁也说不清。
封兰也有察觉，可这太常见了。
彼时她喜欢齐星绛的时候，齐星绛是万人瞩目的，是万众所倾向的真命天子，届时她看向了阿瑶，阿瑶又是被兄长深深眷恋的，被府中之人默默目光追逐的……
不是什么样的迷恋和向往，她都要视之为威胁的，那这样，似乎没什么不是敌人的人了。
百灵是很好用的暗卫，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自己做出一些维护她的反应，这样就足够了。
……
太上皇的取名偏好并没有波及慈宁宫，毕竟太皇太后虽然已经不在了，却是他特别尊重的母亲。
而且孝道在头，饶是太上皇也会有点收敛的。
顺带一提，当时珍贵妃的封号太上皇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然当今被御史撞柱的戏码就不会是一两次，而是十几二十次了……
毕竟祁朝不知道哪代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御史人数达到了历代最多。
对此，太上皇的表示是：“只是个封号罢了。如月又不叫珍皇后。闲的没事干，就回家种田去吧。”
祁朝不讲究谥号，他也没有给珍皇后一个明确的谥号，当事人的口述是：“每个字都配不上她。”
阿瑶当时听封兰说这个的时候，总觉得太上皇听起来很不正经。
怪不正常的。
其实齐星绛和封兰也是，这种犯忌讳的，冒犯封兰的称号，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还没进门呢，太后就一反常态地在门口等着了。
阿瑶默不作声，目光挪移地盯了封兰两秒。
没想到，就几天不见，封兰就受宠爱如斯更甚。
往常还正常呢，今日太后这个长者都出门相迎了。
可见很是激动了。
因为目光看向了封兰，所以她也没注意到，其实太后一出来第一个眼神飘向的其实是她，只是她在封兰身侧很近的地方，除了冯嬷嬷和已经心知肚明的封兰没有人知道原因。
阿瑶倒是也感受到了一点被瞩目的感觉，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因无它，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但她只以为是慈宁宫的宫人也很诧异和好奇的看封兰的时候顺带看的她。
因为不合规矩……
“你的腿怎么样了，可曾康养好？”
太后的问话让阿瑶回过神。
阿瑶并不直视太后，以防产生冒犯，于是垂眸答：“回太后娘娘，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珲光太医的药很是管用。”
“噢？珲光太医？”太后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随后笑了笑，“他正巧晚些要过来给哀家看看病症。这倒是很凑巧呢。你们呀，不若就留下来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一起叫他们看看。”
姨母你的“们”字很多余啊，明明只是想对阿瑶这么说吧。
而当事人的阿瑶并不觉得这是太后对她发的善心，但是太后现在正看着她呢，即便不抬头余光也能扫到对方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
于是她轻轻地拉了拉封兰的袖摆，示意她做点什么。
没想到自己会被阿瑶依赖的封兰像是突然被打了鸡血似的，连声音都坚实了几分，连连应承道：“劳烦姨母挂心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时辰，姨母可曾用膳？不曾的话，不若让阿兰讨个恩典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
听起来就像寻常的世家大族里的寒暄，不带什么宫廷色彩，但是太后听了很舒心。
如果连封兰都表现出一副战战巍巍的，这个时候作为她的宫女的阿瑶得再多多少低眉顺眼的卑微样子啊！
“一起吧，最近哀家身体爽利些了，今个儿你又这么会说话，真是好日子。……阿瑶和你随行的另一个宫女百灵也一起吧。”太后铺垫了一下，就拍板让阿瑶和百灵一起陪同用餐。
等待用餐的时候，太后让她们都坐，包括冯嬷嬷和百灵，没有外人，极力营造家里长辈和小辈闲谈一般的环境。
然后一直和声和气地和封兰搭话，席间夹带对百灵的话头：
“你母妃给你安排的这个大宫女，很是沉静，你有事也可以依托她做。”
封兰觉得她的潜台词是：
别老黏着我家阿瑶，累着她怎么办。这不是有现成家里安排给你做事的人吗？
封兰假笑着点点头，跟着夸了夸百灵。
百灵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赏识，百灵一定认真行事。”
明明百灵的语气和姿态都很诚恳，但不知为何，阿瑶诡异地觉得她其实情绪有点冷淡。
是错觉吗？
然后又提了提封兰在闺中的事，不经意间又说道：“说起来，你在家里时，似乎百灵和阿瑶都不是你的侍女，百灵是你母妃拨给你的人。那阿瑶呢？”
阿瑶本来是放空心神的，然后忽然听见太后带她的名字，又变得有些僵硬。
可她越不自在，神情就越淡淡，不了解她的人，很容易觉得她是生气了，或是并不感兴趣。
太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策，又找补几句：“阿瑶我看着也是体己人呢，生得水灵灵的，很是好看，气质也不逊色百灵一样沉稳，先前我让冯嬷嬷过去递话看望她，冯嬷嬷回来直夸她不卑不亢，处事大方又自信。”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样好的女孩子？”
太后说着，用慈爱的眼神看向阿瑶，甚至拉过阿瑶的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太后想这么做很久了，而今一番铺垫之后，如愿以偿了些许。这副画面，应该有几分温情吧？
她没有和姐姐之外的人有过太深的亲情，当初作为亲娘的嫡母早死，为了娶一个妻子照顾姐妹俩，她们很早就有了继母。
今天对姐姐很好，也很喜爱她，但是终归让白如盈感觉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她在审问了何曼和了解了哪些阿瑶过去的材料之后，总想给她制造些温情的画面，弥补阿瑶，也弥补自己。
而今，自己作为和阿瑶有血亲的长辈，虽然也是接着封兰的名头这样行事，努力营造了一个和蔼可亲的氛围，只是不知阿瑶心里又有几分触动了……
其实阿瑶有点不敢动。
她还用余光瞟了一眼封兰。
太后在搞什么东东？
封兰这个亲亲的侄女儿不是在这里么？
封兰也觉得太后话说的很不妥，觉得太后在给阿瑶上她和兄长的眼药。
瞧瞧太后这话问的。
封兰不信她知道阿瑶身世之后没查过阿瑶的过去，也不知道阿瑶怎么跟她进宫的。
所以在太后“和颜悦色”的表情之后，封兰又首次仔细观察，发现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果然……
只是之前封兰并不会那么直直地去看、去探寻太后的眼，去怀疑她的情绪。
而现在，封兰只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和太后感情的裂痕。
“阿瑶原是兄长的侍女，对兄长非常好，兄长也很怜惜阿瑶。姨母，您知道兄长与母妃之间实在有些……这些年，都是阿瑶陪同兄长一日一日过来的。这次我要进宫，兄长推动阿瑶陪我来，本也是想着让阿瑶陪我进宫，跟姨母您讨一个‘身份’，好让他们得以美美满满的生活。”
于是，为了避免阿瑶心里对自己的不满和眼药多一重，封兰也开始给兄长上眼药，争取把仇恨全拉到兄长封洺那里去。
阿瑶果然很震惊。
好他个封洺，眼瞧着是浓眉大眼老老实实的，原来阿瑶还以为他放弃了，这是报复……
原来他还有这个意思！
阿瑶一下子就明白为啥太后这么从容地还表现这么亲近她，之前还说要认她做干女儿了。
太上皇不在，也不闻后宫的事。太后自己认个干女儿，虽然不至于是公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封号身份的，但只要再知会知会皇帝，皇帝配合配合，那之前她拒绝封洺的“身份低微”就都成笑话了。
再加上之前当今问她的话，一切都串起来了。
或许封洺不仅求了太后，伙同了封兰，还和当今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然后当今这段时间老是和她遇见，果然也是为了帮封洺考察考察她的为人？或者说，其实他也挺纳闷为啥封洺为啥对她那么执着？
唔，串起来了。
阿瑶觉得封兰和封洺指定都有点问题。
她果然还是不明白，他们俩对自己到底哪里着迷了。
难道是她总是拒绝，所以觉得很新鲜？
她正沉思呢，太后见她一副顿悟的样子，忽觉不妙。
于是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对她说：“阿瑶啊，哀家曾经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封洺那小子这心思，哀家可不知道，这次听阿兰这么说，那也是头一次听说呢。你自己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