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倾川静静站直了身体，握着锁链的手浸满鲜红的血，一颗颗滴落而下。
纪曼似出不来气，整个人沉入水底屏住呼吸，骤然在浮上水面的一刹那大口急喘几声。
三长老落在纪曼身侧，“纪师妹，还好吗？”
她缓缓摇头，“别管我，先看看我师尊。”
先前那两个医修随三长老一同过来，立刻扶起昏迷的曲慕灵落到僻静处为她治伤。
后背的影子蠢蠢欲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交杂着纯粹灵力，显而易见倾川那边更蛊惑、吸引它。
眼见蛛影雀跃地跳动，缓缓拉长奔向倾川。
纪曼俯身趴下去，用毛笔尖端死死定住，“不许去！”
她在与蛛影的拉扯中不断往前移动，双手同时进行压制。
纪曼的语调里带着微弱哭腔：“快走...”
下一刻，她脸色涨红喉咙里涌上液体，猛然吐出一口血。
“咳咳...”果然，这个蛛影邪性得厉害，换成其他的，如今早就该听她的话。
脚步声离纪曼越来越近，倾川半蹲下身，“放手。”
纪曼抬头看他，刚看清一眼，立时就被水雾模糊了视线，握住笔的手更用力了，“不放！”
倾川没说话，只轻轻握住她的手往上提，一根蓝色发带悠然飘下。
纪曼记起这条是宗门大比时她曾扯下的发带，分明早已随风而去，而今却又静静落在她眼前。
那蛛影得到自由便急不可耐地钻入倾川的体内，他想站起身，却被人拉住衣角，惨白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拉。
“我没力气了，倾川，抱抱我。”
语调如小猫般嘤咛。倾川面容迟疑了一瞬，不该信的，她惯会做可怜模样，几次三番见识过了，还不够么。
在他迟疑之时，纪曼徐徐往他身上靠，像头小鹿四肢蜷缩窝进他的怀里。
他的瞳孔慢慢变成暗红，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又放回原位：“下去。”
纪曼在倾川肩侧摇头，“不下。”目光往他后背看去。
那么大的一个蛛影，怎么就消失了？
还是跟曲慕灵一样，同样印在后背。
她半身往上移动，拉开倾川后颈处衣衫的缝隙，向里头瞧。
倾川被纪曼乱动得受不了，伸手推开又被她抓住手臂黏了上去。
奇怪，没有印记...
她刚抬起头，眉心浸上一点清凉。
忽而在她脑中炸开水花。
“嘶。”少女摸了摸胸前被剑洞穿的伤口，不甚在意，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年，“真狠啊，你知道自爆神魂俱灭的后果是什么吗？”
倾川没应答，眼神沉静，似在打量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身紫衣。样貌跟纪曼颇为相似，唇色较之略红些，便就显得俏上几分。
“你管不着。”倾川走向前查看昏迷的林攀星，想给他致命一击，顿然发现自己是个虚体，根本接触不了任何物件。
他死了。
但林攀星心脉已毁，得修大道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倾川转身欲走。
少女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往后我就是你的系统，多多关照啦。”
倾川转回来，皱眉疑惑道：“什么？”
少女没回话，不知从哪拿出一本黑色卡册，持笔在上方“唰唰唰”写个不停。
倾川可没这个耐心等，顺着林木一直往前走，少女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
走过很长的路，两人再未说过话。
身后的脚步声让倾川越发烦躁，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话落开始疾步越走越快，可惜他金丹被毁，修为不高，少女总是三两下就能追上他。
他索性不走了，身体重重一倒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上方蔚蓝澄澈的天空，眼角逐渐发红。
过了片刻，少女把写好的东西摆在他眼前，“有什么好气的，不甘心打回来便是。”
倾川看向白纸上方一条条用红笔标出来的字句，看了许久。
直到傍晚，倾川才悠悠地道：“你想拿我当傀儡？做梦。”
少女在等待期间正好在吃东西，偶然听此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道：“宿主大哥，你看看我为你打造的逆袭之路，哪一样不爽快？”
“哪一样都不爽，我拒绝。”倾川微微偏头，不再看眼前展开的卡册。
少女似乎从未被如此质疑过，额角的青筋直跳，“你不想报仇？不想重活一次抢回自己的东西？”
看倾川不理她，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不应该啊，她就是被少年过于执念的气场强扯进来，想不通明明这人极度不甘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又破天荒不同意。”
那他们这系统和宿主的关系如何搭成。
“再考虑考虑？”少女不死心继续问。
后面两人的画面模糊远去，微风吹拂地面翠绿的草叶，能看到少女还在偏头说些什么，但纪曼已经听不见了。
她从倾川身上无力滑下去，手脚绵软，久久之后才惨笑道：“原来师兄...是...师姐啊...”
纪曼的脑海里到处充满少女的音容笑貌，容不下一点别的东西，她猛然抬起头死死盯向还处在愕然神色中的倾川，“你在看谁？”
那她究竟是少女的转世，还是样貌相似的替代品。
“你分得清吗？”纪曼缓慢站起身，捏住了自己狂跳的脉搏，感受鲜活的生命力。
不是假的，她是活生生的人。
倾川唇角微动，倏而垂眸道：“无所谓了。”他同样起身，一步步往后退，“曾经是你带我消泯恨意和不甘，现在又亲手点燃。”
纪曼木然望着前方：“曾经？什么曾经...我们哪有曾经？”
她闭上眼，炙热的泪意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听他说起来语调上扬，那段日子摆明了很开心。
“开心吗？”她问。
“嗯。”
果然，听到了肯定的答案。
纪曼笑了笑，缓过神才发现偌大的天地间，只站着她一个活人，她环顾四周低声喃喃道：“人都去哪了呢？”
跨过一滩滩红色的血水，纪曼忽觉头晕目眩，直直蹲下身。
过了很久。
“曼曼？”
纪曼听见声音抬起头，强烈的日光让她眯了眯眼，看清了眼前的人，继而复垂下头：“不去找曲慕灵，来找我做什么。”
头顶发来一声嗤笑，林攀星道：“我为什么要找她？是她杀了我。”
纪曼怔然露出半张脸。
“当然，是上一世。”林攀星闭眼沐着阳光，“我为她拼尽全力在前挡住仙门百家，她在后背刺了我一剑。”
“原来如此。”纪曼突然想透了所有，之前的玉氏如今看来就是林攀星下的手。
林攀星握拳锤一下手掌，“说到这，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纪曼把下颌枕着交叉的手臂上，“你来这里不会就是想谢谢我吧。”
“当然不是了。”林攀星讶异道：“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好歹也许久的交情了。”
纪曼半合着眸，不为所动。
想起之前林攀星挡在她身前硬要她改口，或许也是怕她发现高台的异样罢了。
纪曼轻叹：“你生在修仙界，属实屈才了。”若在她们那边，妥妥也能混个影帝当当。
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生不出丝毫危机感，果然脑回路被刺激之下，会持续短路。
“师尊已经够惨了，别再伤害她了。”
身旁之人沉默片刻语气骤然激动起来：“惨？！我上一世被所爱之人背刺而死，躯体又被万千妖兽踏成泥泞，我不惨？！”
“若不是因为她，我不会心脉全毁。即使如此我依然同她一起叛逃，结果呢？！”
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纪曼明白了，林攀星这些话久久憋在心里无处可说，只能找她来发泄，她摇了摇头，“那是上一世，这一世不一样了，你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纪曼又接上话头：“不然在长肃城，你不会想着再给她次机会。”
林攀星既是带着记忆重生，那一切异常都说得通了。
比如他不再寻求修道，一门心思扑在曲慕灵身上。
“你很聪明。”他站起身，从后背抽出剑，“答案你也听到了，她没选择我。”
纪曼实在不想反抗，疲累至极，她既没睡觉也没吃东西，天知道她是靠什么才撑到现在。
她缓缓站起身，脚底瞬间麻痹又立刻蹲了下去。
在林攀星的剑下来之时，小木卷了过来。
虽如此，她还是不能这样任人宰割。
纪曼开始往后退。
还未等她出手，不知从哪落下的另一个人影与林攀星缠斗起来。
纪曼定神看去，才发现是倾川，他身旁的黑雾笼罩着整个人，清醒或是全无理智，纪曼无从得知。
他没走，在等什么。
少女斜靠在白兔背上，面容和唇色无比的白，只那漆黑的双眸，明亮如昔，映照着绚烂炽热的日光，熠熠生辉。
纪曼没睡，睁眼看着两人互斗不休，场面磅礴，气势如虹。她并未在留意他们二人的动作，而是转而想起少年微红的眼角。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脆弱情态。
纪曼似出不来气，整个人沉入水底屏住呼吸，骤然在浮上水面的一刹那大口急喘几声。
三长老落在纪曼身侧，“纪师妹，还好吗？”
她缓缓摇头，“别管我，先看看我师尊。”
先前那两个医修随三长老一同过来，立刻扶起昏迷的曲慕灵落到僻静处为她治伤。
后背的影子蠢蠢欲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交杂着纯粹灵力，显而易见倾川那边更蛊惑、吸引它。
眼见蛛影雀跃地跳动，缓缓拉长奔向倾川。
纪曼俯身趴下去，用毛笔尖端死死定住，“不许去！”
她在与蛛影的拉扯中不断往前移动，双手同时进行压制。
纪曼的语调里带着微弱哭腔：“快走...”
下一刻，她脸色涨红喉咙里涌上液体，猛然吐出一口血。
“咳咳...”果然，这个蛛影邪性得厉害，换成其他的，如今早就该听她的话。
脚步声离纪曼越来越近，倾川半蹲下身，“放手。”
纪曼抬头看他，刚看清一眼，立时就被水雾模糊了视线，握住笔的手更用力了，“不放！”
倾川没说话，只轻轻握住她的手往上提，一根蓝色发带悠然飘下。
纪曼记起这条是宗门大比时她曾扯下的发带，分明早已随风而去，而今却又静静落在她眼前。
那蛛影得到自由便急不可耐地钻入倾川的体内，他想站起身，却被人拉住衣角，惨白的指尖一点点往下拉。
“我没力气了，倾川，抱抱我。”
语调如小猫般嘤咛。倾川面容迟疑了一瞬，不该信的，她惯会做可怜模样，几次三番见识过了，还不够么。
在他迟疑之时，纪曼徐徐往他身上靠，像头小鹿四肢蜷缩窝进他的怀里。
他的瞳孔慢慢变成暗红，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又放回原位：“下去。”
纪曼在倾川肩侧摇头，“不下。”目光往他后背看去。
那么大的一个蛛影，怎么就消失了？
还是跟曲慕灵一样，同样印在后背。
她半身往上移动，拉开倾川后颈处衣衫的缝隙，向里头瞧。
倾川被纪曼乱动得受不了，伸手推开又被她抓住手臂黏了上去。
奇怪，没有印记...
她刚抬起头，眉心浸上一点清凉。
忽而在她脑中炸开水花。
“嘶。”少女摸了摸胸前被剑洞穿的伤口，不甚在意，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年，“真狠啊，你知道自爆神魂俱灭的后果是什么吗？”
倾川没应答，眼神沉静，似在打量眼前的少女。
少女一身紫衣。样貌跟纪曼颇为相似，唇色较之略红些，便就显得俏上几分。
“你管不着。”倾川走向前查看昏迷的林攀星，想给他致命一击，顿然发现自己是个虚体，根本接触不了任何物件。
他死了。
但林攀星心脉已毁，得修大道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倾川转身欲走。
少女跟在他身后，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往后我就是你的系统，多多关照啦。”
倾川转回来，皱眉疑惑道：“什么？”
少女没回话，不知从哪拿出一本黑色卡册，持笔在上方“唰唰唰”写个不停。
倾川可没这个耐心等，顺着林木一直往前走，少女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
走过很长的路，两人再未说过话。
身后的脚步声让倾川越发烦躁，丢下一句：“别跟着我！”
话落开始疾步越走越快，可惜他金丹被毁，修为不高，少女总是三两下就能追上他。
他索性不走了，身体重重一倒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上方蔚蓝澄澈的天空，眼角逐渐发红。
过了片刻，少女把写好的东西摆在他眼前，“有什么好气的，不甘心打回来便是。”
倾川看向白纸上方一条条用红笔标出来的字句，看了许久。
直到傍晚，倾川才悠悠地道：“你想拿我当傀儡？做梦。”
少女在等待期间正好在吃东西，偶然听此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道：“宿主大哥，你看看我为你打造的逆袭之路，哪一样不爽快？”
“哪一样都不爽，我拒绝。”倾川微微偏头，不再看眼前展开的卡册。
少女似乎从未被如此质疑过，额角的青筋直跳，“你不想报仇？不想重活一次抢回自己的东西？”
看倾川不理她，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着：“不应该啊，她就是被少年过于执念的气场强扯进来，想不通明明这人极度不甘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又破天荒不同意。”
那他们这系统和宿主的关系如何搭成。
“再考虑考虑？”少女不死心继续问。
后面两人的画面模糊远去，微风吹拂地面翠绿的草叶，能看到少女还在偏头说些什么，但纪曼已经听不见了。
她从倾川身上无力滑下去，手脚绵软，久久之后才惨笑道：“原来师兄...是...师姐啊...”
纪曼的脑海里到处充满少女的音容笑貌，容不下一点别的东西，她猛然抬起头死死盯向还处在愕然神色中的倾川，“你在看谁？”
那她究竟是少女的转世，还是样貌相似的替代品。
“你分得清吗？”纪曼缓慢站起身，捏住了自己狂跳的脉搏，感受鲜活的生命力。
不是假的，她是活生生的人。
倾川唇角微动，倏而垂眸道：“无所谓了。”他同样起身，一步步往后退，“曾经是你带我消泯恨意和不甘，现在又亲手点燃。”
纪曼木然望着前方：“曾经？什么曾经...我们哪有曾经？”
她闭上眼，炙热的泪意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听他说起来语调上扬，那段日子摆明了很开心。
“开心吗？”她问。
“嗯。”
果然，听到了肯定的答案。
纪曼笑了笑，缓过神才发现偌大的天地间，只站着她一个活人，她环顾四周低声喃喃道：“人都去哪了呢？”
跨过一滩滩红色的血水，纪曼忽觉头晕目眩，直直蹲下身。
过了很久。
“曼曼？”
纪曼听见声音抬起头，强烈的日光让她眯了眯眼，看清了眼前的人，继而复垂下头：“不去找曲慕灵，来找我做什么。”
头顶发来一声嗤笑，林攀星道：“我为什么要找她？是她杀了我。”
纪曼怔然露出半张脸。
“当然，是上一世。”林攀星闭眼沐着阳光，“我为她拼尽全力在前挡住仙门百家，她在后背刺了我一剑。”
“原来如此。”纪曼突然想透了所有，之前的玉氏如今看来就是林攀星下的手。
林攀星握拳锤一下手掌，“说到这，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纪曼把下颌枕着交叉的手臂上，“你来这里不会就是想谢谢我吧。”
“当然不是了。”林攀星讶异道：“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好歹也许久的交情了。”
纪曼半合着眸，不为所动。
想起之前林攀星挡在她身前硬要她改口，或许也是怕她发现高台的异样罢了。
纪曼轻叹：“你生在修仙界，属实屈才了。”若在她们那边，妥妥也能混个影帝当当。
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生不出丝毫危机感，果然脑回路被刺激之下，会持续短路。
“师尊已经够惨了，别再伤害她了。”
身旁之人沉默片刻语气骤然激动起来：“惨？！我上一世被所爱之人背刺而死，躯体又被万千妖兽踏成泥泞，我不惨？！”
“若不是因为她，我不会心脉全毁。即使如此我依然同她一起叛逃，结果呢？！”
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纪曼明白了，林攀星这些话久久憋在心里无处可说，只能找她来发泄，她摇了摇头，“那是上一世，这一世不一样了，你也察觉到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纪曼又接上话头：“不然在长肃城，你不会想着再给她次机会。”
林攀星既是带着记忆重生，那一切异常都说得通了。
比如他不再寻求修道，一门心思扑在曲慕灵身上。
“你很聪明。”他站起身，从后背抽出剑，“答案你也听到了，她没选择我。”
纪曼实在不想反抗，疲累至极，她既没睡觉也没吃东西，天知道她是靠什么才撑到现在。
她缓缓站起身，脚底瞬间麻痹又立刻蹲了下去。
在林攀星的剑下来之时，小木卷了过来。
虽如此，她还是不能这样任人宰割。
纪曼开始往后退。
还未等她出手，不知从哪落下的另一个人影与林攀星缠斗起来。
纪曼定神看去，才发现是倾川，他身旁的黑雾笼罩着整个人，清醒或是全无理智，纪曼无从得知。
他没走，在等什么。
少女斜靠在白兔背上，面容和唇色无比的白，只那漆黑的双眸，明亮如昔，映照着绚烂炽热的日光，熠熠生辉。
纪曼没睡，睁眼看着两人互斗不休，场面磅礴，气势如虹。她并未在留意他们二人的动作，而是转而想起少年微红的眼角。
那是她不曾见过的脆弱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