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回不去,如何带你。”少年转身回到崖边的岩石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老者站在他身后,伸手试了试动作,想着要不然把他推下去吧,反正也回不去了。

    “不过...”倾川又道:“再等等我们就不必在这里了。”

    老者的手立即收回来,掩饰性地拢在宽大的袖袍里,吹了吹白须,“我早就说让你不要执拗,害得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得陪你们年轻人胡闹。

    倾川顺势盘坐下来,“我这具身体里好似有东西要冒出来。”

    老者眯眼瞧了半晌,指尖生光往倾川的骨骼各处点上一遍,若有所思道:“恐怕要生魔骨。”

    “不过不要紧,我看这脉络正好合适,就是过程有点痛苦,人魔属性抗衡,最终看哪一方得胜吧。”

    倾川应了一声,随后拿起身侧被石块压着的白纸,“教我折纸鹤吧。”

    “啊?”老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风声太大自己没听清,走上前见倾川手里对折的纸才恍神回过味来,“消停点吧小子。”

    **

    纪曼来到一处洞府,扭开石壁上的机关走了进去。

    里面不规则排列数个大小石室,她只点燃了其中一盏灯,就干坐在门口耐心地等。

    过了片刻,其中一扇石门打开。

    曲慕灵面色看起来很不好,唇色乌紫双眸红意未消,但模样算是清醒了。纪曼坐着不动,语气平静道:“林攀星死了,我和倾川动的手。”

    若说有人还在乎林攀星,那就是曲慕灵了,一旦闭关几年,林攀星最终身体在哪都不知晓。

    她也不想为倾川隐瞒,没觉得倾川的行为有错。

    有仇报仇才是他的本性。

    如此,便是两清了。

    她做好了曲慕灵会伤心无措、流泪。

    不曾想曲慕灵只是扯了扯嘴角,“这样啊...他欠倾川的还了,如今该我还他了。”

    纪曼愣了片刻,“上一世...”

    曲慕灵点头失笑,“他让我记起来了,世界重置,看来只有我没记忆...”

    纪曼抿唇不言,曲慕灵身边的人确实都不纯粹,包括她。

    “走吧。”

    两人再次回到谷黎宗,见到了被雨水淋湿身体的林攀星。

    曲慕灵用衣袖轻轻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弯腰把他背在后背,呢喃道:“抱歉,我不会再放弃你了。”

    隐约有白色身影一晃而过,纪曼定睛看去,又没了痕迹。

    曲慕灵把林攀星带入石室,对着他的额头单方面结了道侣契。

    不知她是如何做成的,纪曼只看见她割伤了自己的手,一滴滴精血落在林攀星眉心中央。在契约结成的那一刻曲慕灵的面容涌上喜悦。

    “他还在的...”

    纪曼不再打扰,默默退出把机关扭回原位。

    在经过一处院落,她再次停住脚步,不做犹豫便前去叩响了门。

    来开门的正是三长老纳兰音。

    纪曼见她桌面上堆满了卷轴,想必一直在忙,微微退后道:“长老要忙,纪曼就不打扰了。”

    想着去藏书阁瞧瞧有无解蛊之法。

    纳兰音摆了摆手,淡笑道:“无妨,总要休息的。”

    两人走上台阶坐在桌旁,纪曼瞄了一眼分类的卷轴,“他们这次分头行动,守鹤宗和谷黎宗同时进行,即使有所防备,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谷黎宗就不说了,谁能想到魔脉已毁,还能涌出那许多魔物。”纳兰音拿出其中一卷,“守鹤宗这次内鬼竟能找出二十几人,应是许多年前就有人布下棋盘了,如此阴险,收网也收得干净利落。”

    纪曼沉默不语,纳兰音又道:“不过好在守鹤宗底蕴深厚,难以击垮,来日好好休养生息便可。”

    在沉默当刻纪曼突然想起什么,守鹤宗之所以让人钻空子,就是人数太多,难免有所疏落。若能像上班一样拥有个人身份户籍信息,然后由人统一打理,倒能清晰不少,不用像这样挨个排查。

    所有人每日皆按手印般地‘打卡’在其中加入跟虚拟人对战的小世界,既能知道行踪,也能提高修为实战能力。

    她把这话跟纳兰音说,对方也颇赞同她的想法,当即就打算着手准备。

    倘若真实施起来,前头的小世界构造就是个大工程。

    纪曼拉了拉她的衣袖,把中蛊之事说给她听。

    纳兰音怔然听完。

    “三长老。”纪曼凑向女子耳边,悄悄问:“这个缠心蛊,对下蛊之人生效么?”

    青衣女子望了望周围,也没几个人,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地问,像做贼似的。她轻咳一声:“这是苗族蛊毒,大多都用来对付负心之人,当然不可能对自身生效了。”

    听此纪曼的胸腔里蓦然轻松,呼出一口气。

    “等等。”纪曼察觉不对,“负心之人?”

    是不是颠倒了?

    到底谁负心?

    受害者不是她吗?

    倾川到底是从哪学来这些奇怪的东西。

    诚然她并没有多余的机会问出口。

    女子见小姑娘的脸色突兀又沉下去,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纪师妹,这个蛊可不好解,连苗族都不一定有解药,你...是不是得罪谁了?找那个人解蛊比较好。”

    就比如说身上携毒之人大概都会带解药。

    纪曼暗叹:“他不会给的。”

    她见三长老不住地打量,倒像是在怀疑她玩弄别人感情,立即站起来义正严词道:“我可没玩弄别人感情!”

    三长老连连点头,“我看也是。”

    一晃而过三年。

    纪曼怔怔望着天空的白云出神。

    一只银白小猫从地面跳上来钻入她的怀里。

    脚步声停在远处,纪曼无知无觉继续望着窗外。

    这三年内,荀殷带着妖族一跃而起壮大势力跟众仙门分庭抗礼。经过那次大战,谷黎宗几乎被全灭,倾宗主为护林攀星刎颈谢罪。

    以往纪曼不知晓倾言岐为何这般态度,直到荀殷掳走她,瞧见了那本泛黄册页,真相才浮出水面。

    上面写得很简单。

    是换骨的步骤。

    以人骨换魔骨。

    至于为何把他两人互换身份,纪曼无从得知。

    只知道林攀星才是倾言岐唯一的儿子。

    这些人总喜欢搞神秘,她千思万想也琢磨不透。

    毕竟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一个妖魔?

    纪曼按捺不住曾尝试找过倾川,但他本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寻不到丁点踪迹。

    她也怀疑过倾川是不是真的离开这里了。

    纪曼回神摸了摸突然出现的猫,轻叹一声:“放我走。”

    荀殷不为所动,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曼曼只会说这一句话么?”

    没多久荀殷就走了,纪曼拿起眼前的琵琶开始调音,来这里近乎两年,她除了这间屋子哪里也去不了,荀殷每天都来,常常神色古怪话也不说,自顾自地站一会又走。

    纪曼从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如今已然习以为常。

    就当没他这个人。

    纪曼逃过许多次,不是进某一个迷宫,就是落入其他奇怪的地方。

    久而久之,纪曼不逃了。荀殷不擅打斗,也奈何不了她。

    她成日里无事可做,竟也在日渐自习中精通了琵琶。

    一首起一首落,天色很快暗下来。

    一天结束了。

    她睁开眼,依旧没回家。

    说什么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回家。

    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纪姑娘,吃饭了。”米青青从屋外笼罩的金色屏障迈步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

    纪曼放下琵琶,“有劳了。”

    “还有这个。”米青青从最底下端出来一碗绿豆甜汤,“大人说天气炎热,给姑娘降降暑。”

    纪曼自然地接过喝上一点,随口问道:“外面如何了?”

    她每日都问,米青青显然已经知晓纪曼的脾性,端着碗边吃边道:“还是老样子,打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呢。”

    纪曼顿了顿,“如今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还不满足?”

    米青青神秘笑了笑:“大人的心思,我可懂不得。”

    纪曼算了算日子,曲慕灵应该已经出关半月了,为何战局依然僵持不下。

    她回头望着窗外绵延的阵法,不得不承认,论这一行,荀殷绝对是里面的佼佼者。

    可惜荀殷处处防范于她。

    不让她接触任何有关修炼、阵法、丹药之类的书籍。纪曼房间里最多的居然是凡间闺阁女儿家所学的琴棋书画。

    这日傍晚,忽地电闪雷鸣下起暴雨。

    纪曼被惊醒,翻身起来去关雨打得“哗哗”作响的方窗。

    正要合上时,窗外一个白色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正蹲着半身望向眼前打湿的一叠灰烬。

    那人好似也发现了,站直身躯朝她看过来。

    雷声一响,光亮打在他惨白的脸上,在深夜里莫名渗人。

    纪曼害怕得手微微发抖,急忙关好窗,一步一停地上床裹紧软被。

    他在祭谁?为何在雨天祭,还是在她窗前。

    灰烬前面并无墓碑,而是一片盛开满湖莲花的大好景致。

    纪曼睁着眼睛,生怕下一刻荀殷就会来敲响她的房门,可直到她沉沉睡去,也没听见一点动静。

    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恢复成平常一样。

    清晨是她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时间,虽说范围不大,只在湖边右侧的一截小道。聊胜于无,纪曼从未睡过懒觉,能四处走走总比闷在屋子里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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