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菱郑重其事地点头:“当初你离开没多久,我们身上莫名其妙出现一种症状,手臂开始会出现红点,随即扩散至全身,是...”她低下头,“后来是荀殷开放妖族的凰烬木才得以延缓。”

    “这病来得毫无预兆,体质差的人当场就能一命呜呼。”柳向菱懊恼地皱起眉头:“为此,让荀殷赚足了一大片的人心。”

    “他早不开放晚不开放,偏偏等到众人都毫无办法、走投无路才来这么一出。”

    “宗门里的人表面上不说,实则许多人心里渐渐偏向他。”

    毕竟隔着血仇之间的救命大恩,就算明白他只是收买人心,看见亲朋活蹦乱跳站在眼前时,又怎么能没有一点后怕和动容。原本曲慕灵才是出去迎战之人,最大的功劳合该是她的。荀殷这样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跟曲慕灵站在同一台阶之上。

    纪曼不懂荀殷在想什么,在她看来,站在他的角度,完全可以等宗门没落,反正他们妖族有凰烬木,他们等得起。届时他想做天下之主无人可以阻拦。

    凰烬木...初见就觉得奇怪,还藏有这种能力。

    “若宗主不醒...”柳向菱说到一半余光瞟向纪曼,发现她眼睛无神,竟是魂魄离体的状态。

    柳向菱吓了一跳,抓着纪曼的肩膀摇来晃去,“小师妹!醒醒!你怎么了!小师妹!小师妹!!!”

    纪曼的魂魄颤了几颤,从曲慕灵的身体里传出声音,“师姐,我在这呢,别担心,我在听!”

    纪曼追上那道水汽,从里面取出来一块椭圆形的红色宝玉。

    “呼,还好没融化。”纪曼轻叹一声。

    这块宝玉是异世之物,能短暂控制这道神魂,使其处于凝滞状态。

    “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纪曼自嘲地摇了摇头。

    倾华安的态度让纪曼真切的意识到了,魔是魔,宗门是宗门,他们的立场绝对无法因为她站在中间就能和解。

    她想,若真打起来了,她也可以在生死攸关之际保倾川一命。

    随后想到自己真是糊涂,她这般作为跟算计曲慕灵的大伯有何区别。而倾川真的需要她这样做吗?

    他肯定又要说别做无谓之事了吧,指不定又得气成什么样呢。

    纪曼收好宝石,水汽却没动,停在她眼前渐渐凝成一个人形躯体。

    躯体有了四肢、脸、五官,像打翻了颜料盘,填上各自的颜色。最后张了张嘴唤了一声:“曼曼。”

    纪曼的心登时跳了起来,一时紧张得不知所措。

    曲慕灵了然地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

    原来曲慕灵早已察觉 ,纪曼抬起眼,心却在此刻彻底镇静下来,将目光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她,毫无心虚之态。

    纪曼只是想在关键时候救一下倾川,并没想害曲慕灵。又一想,战场瞬息万变,有时仅仅一瞬间的事就能定下人的生死,所以她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若我当初有你这样的觉悟。”曲慕灵道:“也不会在最后发了疯。”

    纪曼静静站着,曲慕灵神情恍惚着,启唇回忆:“上一世,有位跟我样貌分毫不差的人灭池毁城、屠戮同门...我为自己辩解,但没人信我,众口悠悠之下,大长老只能关我禁闭,在同一时间,外面也消失了那人的踪影。”

    “种种痕迹皆像我做的,甚至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有两个人格,一个是宗门师姐、一个是乱杀无辜的魔。”

    “关了一百多年禁闭,不能修炼,不能吃喝,整日面对的只有身前黑漆漆的铁笼。我当时觉得死反倒是解脱了。”

    纪曼觉得怪异,就凭曲慕灵的实力,一个禁闭能关得住她?

    “我以为最终会还我清白...是我太傻了。”

    “是林攀星把我偷出去的,他惯会做这些好玩的事。”说到这里,曲慕灵又笑起来:“说来可笑,我刚出去的第一日,那个人的身影又出现了,阴魂不散,如跗骨之蛆。”

    “我们成了叛徒,到处躲躲藏藏,若找到她...”曲慕灵的语气凶狠,连模糊的五官皆在晃动:“我真想将她碎尸万段!”

    听情况,当时曲慕灵境界还未到大乘,是后来一边逃一边修炼才达到的境界。

    也是,实战和逼压会使人快速强大。

    “林攀星经脉半费,一路行来非常辛苦,不知他从哪寻来一本魔功,日夜不停研修。我劝过他,这本书不是什么好书,他听不进去。我撕了一本,他又寻来一本...”

    “我们开始争吵,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怕听见别人说他累赘、无用。他除了这种方式,找不到第二种可以增强实力的方法。”

    后来他确实也强大许多,可欲望是无止尽的。

    曲慕灵眼睁睁看他摆弄自己的功法,眉心中央的黑气越来越深。

    他偷偷抓仙门弟子,吸取他们的灵力转化为魔力为他所用,之后为掩盖踪迹,用修的魔功毫不留情杀掉。

    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

    可惜,日夜相处的身旁人又怎会毫无察觉。

    一开始曲慕灵还安慰自己,是仙门负她,他们并不无辜,他们该死。

    直至那日,见到那个用双手魔力肆虐残害生灵的林攀星。

    他眼里的欲壑难填,犹如深渊,倒映着地面成片的尸体。

    只因一个孩童面对他露出害怕的神情,就屠了整个海边民风淳朴的小镇。

    他笑着握了握拳说:“灵儿,我们把天下人全杀光吧,只剩我们二人。”

    他眉心的魔印、他的五官、他浑身遮掩不住的恐怖气息,令曲慕灵不寒而栗。林攀星像变了一个人,彷佛住在身体里面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盛满黑色情绪的妖魔。

    “那个孩童死的时候,我手里还握着他刚送的一串糖葫芦...我说,我不想再杀人了,够了,我问他到底还要杀多少人。”

    “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麻木冷漠,看见他们死,他们的痛苦,我会动情,会怜惜。”

    后来怎样的发展纪曼已经从林攀星口中得知了。

    那本魔功,显而易见有人特意送的。

    林攀星受不了自己只能拖后腿,和看着爱人受伤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即使知道是陷阱,当时的他也只能认了。

    纪曼的魂魄慢悠悠回到自己的身体,一睁眼,放大数倍的脸呈现在她面前,鼻尖相触,几乎下一秒人工呼吸就要来了。

    纪曼吓得跳起来,把柳向菱撞得捂着鼻头“嗷嗷”直叫。

    纪曼回了回神,这才忍笑抱着歉意去查看柳向菱的鼻子,“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吓死我了,我用还魂术唤了好久你都没反应,我以为...”柳向菱说着说着“呜呜”哭了。

    “啊,我这...”师姐不会以为她像上次一样吧,纪曼诚恳道:“我不该在里面待那么久,让你担心了。”

    “那么久!”曲慕灵耸了耸红红的鼻头,气愤地指着她,“你都毫无反应四日了!”

    她不过就是进去听曲慕灵说了些话,外面的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之际,又被地面成堆的器物吓了一跳。

    地面赫然胡乱堆着小木剑、砚台、大鼎、锅碗瓢盆...

    锅碗瓢盆就算了,这像斧头跟镰刀的器物是怎么回事...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柳向菱注意到纪曼的眼神,语气充满着幽怨;“我试了好多办法,都叫不醒你...”

    说着又要哭了。纪曼不由得感叹道:“我记得师姐你以前没这么脆弱的...”

    柳向菱哭得更厉害了,向纪曼述说这些年做代宗主的种种委屈,还得让长老们轮番说教,她最讨厌别人说教了。又述说思念她不得见的委屈,似乎多年的积怨在此刻终于找到宣发口。

    纪曼等柳向菱哭累了,拍拍她的背:“师姐,叫人去送宴贴吧。”

    柳向菱就着纪曼的肩膀擦了擦眼泪,满含疑惑道:“宴贴?什么宴帖?”

    纪曼想了想,“就叫致谢宴吧。”

    柳向菱更疑惑了,“致谢宴?谢谁?”

    纪曼笑道:“当然是那个关键时刻开放妖族凰烬木的荀殷了。”

    柳向菱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喜道:“那宗主...”小师妹的意思是宗主要醒了吗。

    纪曼遥遥看一眼,水泡里的人毫无醒来的迹象。

    “让她自己决定,醒还是不醒。”若纪曼想强行唤醒曲慕灵,方才在里面她就那样做了。

    这话一出可把柳向菱急坏了,现下这种状况,哪能由得宗主任性选择醒还是不醒?当即便要飞过去唤醒宗主。

    纪曼伸手拦住柳向菱,“她会选择她自己的路,在她醒来的那一刻,或许就知道自己的道了。她若想一直睡下去,也可以。”

    柳向菱不明白,什么道,什么路。什么一直睡下去也可以,小师妹到底在想什么啊!她若一直沉睡,又哪来的道和路,“可是宗主不醒,宗门怎么办呢...”

    柳向菱忧心忡忡,不过最终选择相信小师妹,操持弟子前去妖族送宴贴。

    纪曼不止给荀殷送了,还给如今稍微有点名气的宗阁、流派、德高望重的长老,甚至连皇室都送去两封。

    日期定在七日后,留下充足的时间让她准备。

    纪曼先去找了三长老,打开内库。别的东西对她而言没用,纪曼取出大部分灵石。经过三长老身边时,瞧见她一脸肉疼的表情,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拜拜手,“随便拿,随便拿。”

    纪曼走几步又转回来,指了指三长老放在墙上的手,“三长老,你的指甲快扣断了。”

    “啊,啊...”三长老偏头看一眼,立即收回来,尴尬地半抬眼问:“你是否拿得太多了...内库剩这么点灵石,维持不了宗门几天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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