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坐中多是豪英
拙政园如今主人王心一，出身进士，当过江西、河南、山西道监察御史，因保荐吏部文选司主事刘大受被削籍，回乡后购得拙政园，取名归田园居，隐居山林。
钱谦益与贾雨村徐霞客来的早，方献完土仪，小僮报路大人到了，几人忙整衣起身迎接。
路振飞年逾四十，方脸浓眉，举手投足间儒雅随和自现，见钱谦益在，他爽朗一笑，“老兄今儿来得早！这两位是？”
贾雨村和徐霞客忙自报家门，路振飞上下打量贾雨村，惊奇道，“原来是你！我有听李真提起过你，他正直严谨，向来少夸人，对你倒是不吝赞美。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他又笑道，“你这乙卯科一甲榜眼，侥幸极了。”
他没说的话是，两位内阁大佬各有所需，可着劲把这年轻人往死整，若不是圣上垂青，在殿试时候，这贾雨村都要仕途夭折。
贾雨村多少知道些，徐霞客还不知道这段公案，忙好奇问，“这话怎么说？”
路振飞摇摇头，“你不知道，雨村兄本该中一甲一名。”他又说了段连贾雨村都不太清楚的细节，“老刘兄当时作为读卷官，将你的殿试卷列为一甲候选，现场进呈诵读完毕，圣上当即钦点第一名。读卷官九人，老刘哥读你试卷时候，前面已读毕四人。惯例读三套卷子便定一甲次序，圣上不知怎的，又让再读，你也是运气好。话说回来，可见你这试卷答的颇中圣上心意。”
他顿了顿，语气讽刺，“谁料周相禀奏，该卷有碍语不敬，实包藏祸心。圣上询问，周相道，近来盛行野史杂编，托言才子佳人传记，实刺国是。如去年风行街头巷尾的小说《醒风流》一书，京城数金难求。该卷有目击世变四字，实脱胎于此书。”
“圣上笑道，该生所述不过天道实情，如何就包藏祸心？周相道，《醒风流》一文写南宋宁宗朝权臣韩侂胄与宰相赵汝愚、文人朱熹之间的斗争，有匿名者在文中硃批当今政事，件件落实，礼部屡禁不止，反越禁越盛。“
“那书中写，外有强寇，内有奸雄，目击世变，宁忍坐视。这书在坊间兴盛，文人墨客无有不读者。现这试卷恰好有这四字，若说没读过《醒风流》，臣实不信。再者，便是读过也没甚，只是用在卷中，难道不是意有所指？”
“你们知道，圣上深居简出，数年不朝，尤其爱读世井传奇小说，听有此书，当即让陈矩寻来。温相为举同乡韩敬为状元，和周相竟站队一致，合力道此言不妥。”
“圣上不好强着他二人，又问这卷子答的如何，温周道实好。圣上便点了榜眼，他二人无异议，这事才罢了。此次借周相发难，温相顺水推舟，将韩敬推成了状元，那韩敬虽状元及第，听闻科考花了四万两，人私底下多不齿。”
徐霞客咋舌，满脸怜悯，“老弟，你真倒霉，这仕途也忒坎坷了些，前有状元被截胡，后有闺苑被革职，啧啧，比我老爷爷还惨。”
贾雨村心里苦笑，娇娇说的不错，他本是状元之才，现实是，他被委屈成了榜眼。
这种事，不足对她道起，徒惹她义愤填膺。
路振飞道，“你也是温相同乡，如何未去结识？”
贾雨村笑道，“读书人以读书为要，其他只是助力。我不过想完成父亲遗愿，入仕振兴门楣，至于名次，并不关心。再者，他那样显贵，我不便去攀扯，也不欲去夤缘。现有例子，霞客兄祖辈徐老先生，考试前拜见考官程敏政程大人，落得个终生禁考。”
徐霞客深有同感，“对对，不如不去结交，免得惹祸上身，弄巧成拙。”
路振飞嘲笑，“谁说不是呢？韩敬现在成了过街老鼠。”
王心一道，“闺苑事，何尝不是殿试卷的余波？雨村兄吃亏在没有得力人羽护，这才被排挤暗算。”
钱谦益趁机再次发出邀请，“雨村兄何不加入复社？有复社众兄弟在，周相多少看几分薄面，再不为难老弟。”
贾雨村再次婉拒，“弟已无心仕途，多谢好意了。”
路振飞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感慨道，“如州情况我也了解，得罪程日来，你这官必然做不长久，倒便宜了刘伯原那厮，他就等着你下马。”
王心一也是监察出身，了解贾雨村被弹劾细节，“刘保冷倔，干起工作来六亲不认，此番你被革职，倒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你是大受兄考察过才放地方的府官，能力有目共睹，因闺苑一书摊上国本之争，真是飞来横祸。”
路振飞点头，“那闺苑不过是有人借由头兴事，圣上如何不明白？革职处理，说来是天恩浩荡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陆陆续续有客到来，王心一钱谦益一一引荐。众人济济一堂，三三两两交谈，偌大庭院，竟被人塞满，一时间笑语频频，喧嚣热闹极了。
如州风流人物冒辟疆意气磊落，萧散清举，见到贾雨村，忙拱手行礼，“晚生金陵奔波，不及见长官，恕罪，恕罪！”
贾雨村在如州，酒桌饭局上，众人最爱提这位公子哥的韵事，今日一见，心想果然是个风流俊俏人物，怪不得许多女子宁愿嫁他为妾。
冒辟疆好友侯方域长身玉立，生的也是仙姿朗逸，他笑道，“钱兄不说，弟还以为雨村兄是哪家公子，这清华气度，比冒兄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来十分惭愧，雨村兄才学能力俱佳，年纪轻轻已是一府之官，真是我等楷模。”
贾雨村颔首，礼貌而疏离，心道这复社四公子果名不虚传，今日见这冒辟疆和侯方域都如此出彩，其他两位可想而知。
名士吴梅村大笑，“雨村不过比你们长两三岁，都坐到府官，你们这些后生，还真得向他请教！”
夏允彝身量磊落，丰姿郁美，听说贾雨村当过如州知府，忙前来拱手问好，“说来有缘，我有个族侄女嫁到如州府。”
贾雨村笑道，“如州虽小，人口却也繁多。不知贵侄女嫁到了哪里？”
夏允彝叹气，“说来不幸。她曾来信说夫家凶狠，待要和离，我族弟嫌丢人不许。她闺名三娘，嫁到了如州府正街上张姓人家。”
贾雨村挑了挑眉，“夏三娘？嫁的人叫张壮？”
夏允彝连忙点头，“长官竟然知道？”
贾雨村道，“如今不是那劳什子官，叫我雨村就好。夏三娘被夫家休弃赶出，无家可归。我家正巧欲寻一乳母，内人见她可怜，便收留在家中，如今想是已到胡州。”
夏允彝满脸悲痛，“我那侄女自小文静羞涩，我说过那张家不好相处，她父母贪聘礼，总不听劝，执意远嫁三娘。如此说来，真要谢过雨村兄了！”说完连连拱手。
贾雨村忙按住他，“因缘使然。兄若知道她父母去向，不妨告知。贵侄女愿意和父母团聚，我们自会相送。”
夏允彝叹气，“他父亲好赌，输光家产又欠了一屁股债，连夜逃他乡了。我看倒不如留在兄家中。”
陈子龙插话道，“那三娘我也曾见过，多好一女子，真是遇人不淑。”
贾雨村见这疏朗青年语气铿锵，这才知道他是夏允彝同乡陈子龙，两人结伴而来。这陈子龙他有耳闻，曾当众殴打江西文坛名士艾南英，也是十分任意。
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徐步进来，听他说遇人不淑，笑的温柔，语气却十分冷冽，“世间女子多命薄，遇人不淑，不过常事罢了。”
贾雨村听其口吻，又辨其耳孔，确定这是个女子，正心下惊异，夏允彝忙拉了陈子龙离开，“园中缀云峰奇石林立，云缀树杪，咱们去看看。”
陈子龙见那少年，顿时脸色惨淡。
贾雨村哂笑，这一段风流公案，他是刚好遇上了。
那少年看着他离去背影，容色惘然，“始知昨夜红楼梦，身在桃花万树中。我又何尝不是在红楼梦中呢。”
钱谦益自然也看出这是位女子，正疑惑间，冒辟疆含笑揽了她肩膀，“如何才来？又做这副少年打扮。”
侯方域笑，“倒是更俊俏了，比女子妆扮时更可人。”
他向众人介绍，“这位小兄弟，大家想必都听过，柳隐，小名爱爱，我们作诗论文，都叫她蘼芜君。”
钱谦益惊奇，“我曾读柳姑娘桃花得气美人中一诗，笔锋遒丽，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
冒辟疆夸奖，“我们在秦淮评花榜，爱爱可是状元。她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顷刻立就，许多男子都不如。”
柳隐狡黠一笑，“比圆圆总不及。我可是听公子说过，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独有圆圆尔。”
冒辟疆被她当众打趣也不恼，索性回敬，“我在你眼里不过一凡夫俗子，蘼芜君自是看不上。毕竟咱也不是什么旷世逸才，真名士。”
说完朝陈子龙离开方向嘘了声，似笑非笑，“蘼芜君称天下有一人知己，死且无憾。我和侯兄实配不上知己二字。”
侯方域点头，“陈公子才高意广，我们果然不如。”
柳隐听他指名道姓也不恼，温柔含笑，“侯公子一遇着冒公子，话也多了。可惜香君妹子不在，若在，我定要她问问公子，她可是公子知己？公子若视香君为知己，怎忍心她香楼苦等？”
侯方域讪讪一笑，避重就轻道，“我告诉她，此次来苏州，不过半月就回。苏州也是她故乡，我想来看看。”
钱谦益见他们三人暗藏机锋，饶有趣味听了会，打圆场道，“王兄园中有不系舟，咱们何妨边赏风光边拷问？”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钱谦益约贾雨村同去，贾雨村婉拒，“弟一会来。这会子还要同路大人说几句话。”
钱谦益知道他求路振飞办事，离开前拍了拍他肩膀，唇语道，“事缓则圆，慢慢寻访。”
钱谦益与贾雨村徐霞客来的早，方献完土仪，小僮报路大人到了，几人忙整衣起身迎接。
路振飞年逾四十，方脸浓眉，举手投足间儒雅随和自现，见钱谦益在，他爽朗一笑，“老兄今儿来得早！这两位是？”
贾雨村和徐霞客忙自报家门，路振飞上下打量贾雨村，惊奇道，“原来是你！我有听李真提起过你，他正直严谨，向来少夸人，对你倒是不吝赞美。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他又笑道，“你这乙卯科一甲榜眼，侥幸极了。”
他没说的话是，两位内阁大佬各有所需，可着劲把这年轻人往死整，若不是圣上垂青，在殿试时候，这贾雨村都要仕途夭折。
贾雨村多少知道些，徐霞客还不知道这段公案，忙好奇问，“这话怎么说？”
路振飞摇摇头，“你不知道，雨村兄本该中一甲一名。”他又说了段连贾雨村都不太清楚的细节，“老刘兄当时作为读卷官，将你的殿试卷列为一甲候选，现场进呈诵读完毕，圣上当即钦点第一名。读卷官九人，老刘哥读你试卷时候，前面已读毕四人。惯例读三套卷子便定一甲次序，圣上不知怎的，又让再读，你也是运气好。话说回来，可见你这试卷答的颇中圣上心意。”
他顿了顿，语气讽刺，“谁料周相禀奏，该卷有碍语不敬，实包藏祸心。圣上询问，周相道，近来盛行野史杂编，托言才子佳人传记，实刺国是。如去年风行街头巷尾的小说《醒风流》一书，京城数金难求。该卷有目击世变四字，实脱胎于此书。”
“圣上笑道，该生所述不过天道实情，如何就包藏祸心？周相道，《醒风流》一文写南宋宁宗朝权臣韩侂胄与宰相赵汝愚、文人朱熹之间的斗争，有匿名者在文中硃批当今政事，件件落实，礼部屡禁不止，反越禁越盛。“
“那书中写，外有强寇，内有奸雄，目击世变，宁忍坐视。这书在坊间兴盛，文人墨客无有不读者。现这试卷恰好有这四字，若说没读过《醒风流》，臣实不信。再者，便是读过也没甚，只是用在卷中，难道不是意有所指？”
“你们知道，圣上深居简出，数年不朝，尤其爱读世井传奇小说，听有此书，当即让陈矩寻来。温相为举同乡韩敬为状元，和周相竟站队一致，合力道此言不妥。”
“圣上不好强着他二人，又问这卷子答的如何，温周道实好。圣上便点了榜眼，他二人无异议，这事才罢了。此次借周相发难，温相顺水推舟，将韩敬推成了状元，那韩敬虽状元及第，听闻科考花了四万两，人私底下多不齿。”
徐霞客咋舌，满脸怜悯，“老弟，你真倒霉，这仕途也忒坎坷了些，前有状元被截胡，后有闺苑被革职，啧啧，比我老爷爷还惨。”
贾雨村心里苦笑，娇娇说的不错，他本是状元之才，现实是，他被委屈成了榜眼。
这种事，不足对她道起，徒惹她义愤填膺。
路振飞道，“你也是温相同乡，如何未去结识？”
贾雨村笑道，“读书人以读书为要，其他只是助力。我不过想完成父亲遗愿，入仕振兴门楣，至于名次，并不关心。再者，他那样显贵，我不便去攀扯，也不欲去夤缘。现有例子，霞客兄祖辈徐老先生，考试前拜见考官程敏政程大人，落得个终生禁考。”
徐霞客深有同感，“对对，不如不去结交，免得惹祸上身，弄巧成拙。”
路振飞嘲笑，“谁说不是呢？韩敬现在成了过街老鼠。”
王心一道，“闺苑事，何尝不是殿试卷的余波？雨村兄吃亏在没有得力人羽护，这才被排挤暗算。”
钱谦益趁机再次发出邀请，“雨村兄何不加入复社？有复社众兄弟在，周相多少看几分薄面，再不为难老弟。”
贾雨村再次婉拒，“弟已无心仕途，多谢好意了。”
路振飞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感慨道，“如州情况我也了解，得罪程日来，你这官必然做不长久，倒便宜了刘伯原那厮，他就等着你下马。”
王心一也是监察出身，了解贾雨村被弹劾细节，“刘保冷倔，干起工作来六亲不认，此番你被革职，倒不是背后有人指使他。你是大受兄考察过才放地方的府官，能力有目共睹，因闺苑一书摊上国本之争，真是飞来横祸。”
路振飞点头，“那闺苑不过是有人借由头兴事，圣上如何不明白？革职处理，说来是天恩浩荡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陆陆续续有客到来，王心一钱谦益一一引荐。众人济济一堂，三三两两交谈，偌大庭院，竟被人塞满，一时间笑语频频，喧嚣热闹极了。
如州风流人物冒辟疆意气磊落，萧散清举，见到贾雨村，忙拱手行礼，“晚生金陵奔波，不及见长官，恕罪，恕罪！”
贾雨村在如州，酒桌饭局上，众人最爱提这位公子哥的韵事，今日一见，心想果然是个风流俊俏人物，怪不得许多女子宁愿嫁他为妾。
冒辟疆好友侯方域长身玉立，生的也是仙姿朗逸，他笑道，“钱兄不说，弟还以为雨村兄是哪家公子，这清华气度，比冒兄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来十分惭愧，雨村兄才学能力俱佳，年纪轻轻已是一府之官，真是我等楷模。”
贾雨村颔首，礼貌而疏离，心道这复社四公子果名不虚传，今日见这冒辟疆和侯方域都如此出彩，其他两位可想而知。
名士吴梅村大笑，“雨村不过比你们长两三岁，都坐到府官，你们这些后生，还真得向他请教！”
夏允彝身量磊落，丰姿郁美，听说贾雨村当过如州知府，忙前来拱手问好，“说来有缘，我有个族侄女嫁到如州府。”
贾雨村笑道，“如州虽小，人口却也繁多。不知贵侄女嫁到了哪里？”
夏允彝叹气，“说来不幸。她曾来信说夫家凶狠，待要和离，我族弟嫌丢人不许。她闺名三娘，嫁到了如州府正街上张姓人家。”
贾雨村挑了挑眉，“夏三娘？嫁的人叫张壮？”
夏允彝连忙点头，“长官竟然知道？”
贾雨村道，“如今不是那劳什子官，叫我雨村就好。夏三娘被夫家休弃赶出，无家可归。我家正巧欲寻一乳母，内人见她可怜，便收留在家中，如今想是已到胡州。”
夏允彝满脸悲痛，“我那侄女自小文静羞涩，我说过那张家不好相处，她父母贪聘礼，总不听劝，执意远嫁三娘。如此说来，真要谢过雨村兄了！”说完连连拱手。
贾雨村忙按住他，“因缘使然。兄若知道她父母去向，不妨告知。贵侄女愿意和父母团聚，我们自会相送。”
夏允彝叹气，“他父亲好赌，输光家产又欠了一屁股债，连夜逃他乡了。我看倒不如留在兄家中。”
陈子龙插话道，“那三娘我也曾见过，多好一女子，真是遇人不淑。”
贾雨村见这疏朗青年语气铿锵，这才知道他是夏允彝同乡陈子龙，两人结伴而来。这陈子龙他有耳闻，曾当众殴打江西文坛名士艾南英，也是十分任意。
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徐步进来，听他说遇人不淑，笑的温柔，语气却十分冷冽，“世间女子多命薄，遇人不淑，不过常事罢了。”
贾雨村听其口吻，又辨其耳孔，确定这是个女子，正心下惊异，夏允彝忙拉了陈子龙离开，“园中缀云峰奇石林立，云缀树杪，咱们去看看。”
陈子龙见那少年，顿时脸色惨淡。
贾雨村哂笑，这一段风流公案，他是刚好遇上了。
那少年看着他离去背影，容色惘然，“始知昨夜红楼梦，身在桃花万树中。我又何尝不是在红楼梦中呢。”
钱谦益自然也看出这是位女子，正疑惑间，冒辟疆含笑揽了她肩膀，“如何才来？又做这副少年打扮。”
侯方域笑，“倒是更俊俏了，比女子妆扮时更可人。”
他向众人介绍，“这位小兄弟，大家想必都听过，柳隐，小名爱爱，我们作诗论文，都叫她蘼芜君。”
钱谦益惊奇，“我曾读柳姑娘桃花得气美人中一诗，笔锋遒丽，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
冒辟疆夸奖，“我们在秦淮评花榜，爱爱可是状元。她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顷刻立就，许多男子都不如。”
柳隐狡黠一笑，“比圆圆总不及。我可是听公子说过，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独有圆圆尔。”
冒辟疆被她当众打趣也不恼，索性回敬，“我在你眼里不过一凡夫俗子，蘼芜君自是看不上。毕竟咱也不是什么旷世逸才，真名士。”
说完朝陈子龙离开方向嘘了声，似笑非笑，“蘼芜君称天下有一人知己，死且无憾。我和侯兄实配不上知己二字。”
侯方域点头，“陈公子才高意广，我们果然不如。”
柳隐听他指名道姓也不恼，温柔含笑，“侯公子一遇着冒公子，话也多了。可惜香君妹子不在，若在，我定要她问问公子，她可是公子知己？公子若视香君为知己，怎忍心她香楼苦等？”
侯方域讪讪一笑，避重就轻道，“我告诉她，此次来苏州，不过半月就回。苏州也是她故乡，我想来看看。”
钱谦益见他们三人暗藏机锋，饶有趣味听了会，打圆场道，“王兄园中有不系舟，咱们何妨边赏风光边拷问？”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钱谦益约贾雨村同去，贾雨村婉拒，“弟一会来。这会子还要同路大人说几句话。”
钱谦益知道他求路振飞办事，离开前拍了拍他肩膀，唇语道，“事缓则圆，慢慢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