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吃瓜黛玉上线
泽儿前来请安，“娘亲，昨日还好好的，今儿怎么生病了？你一大早出去，我都没见到你。”
他脱掉靴子，依偎在陈菲冰怀里，又用小手摸了摸娘亲额头，“不烫。娘亲有吃药吗？”
陈菲冰含笑将他从怀里拽出来，“都七八岁了，还这样死皮赖脸。小心过了病气给你，快出去吧，等我好了，带你去玩。”
泽儿恋恋不舍的下床，“我还小。七年男女不同席，我才刚七岁，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赖着娘亲。”
这小小的孩童竟然面容惨淡惆怅，“真不想长大啊。”
陈菲冰失笑，“你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每日吃好玩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又说了几句，陈菲冰催着泽儿出去，泽儿临出门，突然转身问，“娘亲，父亲是不是又欺负你？”
陈菲冰愣了下，强笑道，“没有。”
泽儿再没说什么，将衣衫理正，抬脚出门。
这孩子现在相貌出落的十分妙，又有些龟毛，心思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面上带笑，心里已转过几十个弯子，念了一肚子书，弓马也好，听先生说百步外射箭竟能连发连中。
他十分喜洁，从起居到看的书，定要一尘不染，又完全听不得一句粗鄙之语，陈菲冰真不知道他如何长成这个样子，比小时候难伺候多了。
若说宋朗是世间第一个洁爱之人，那泽儿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人不是父子，倒更像父子。
这年十二月隆冬，宋朗进京述职，他在应天府三年期满，又有王子腾写荐字，上保本，故不必原地等待授官，直接进京等待补缺。
三年前，陈菲冰来到金陵时正值大雪，现在离开，新雪初晴。
她倒说不清对这地方是什么情绪了。对金陵最早的记忆，是和贾雨村携手同游，现在想起来，温情而怅惘，遥远的好似前世。此后几年，她便在这地方磋磨着，漫无目的等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人。
宋朗大概太忙了，再没有闲情逸致和她怄气，只是冷落她。
这样也很好，总之她不愿和他相处。
她就是这样为难，既想日日看见他，因为他拥有她夫君的相貌，看见他，她就有了一点点满足感，能快乐一整天，然后继续欺骗自己，他一定还会回来。可是她又不想看见他，因为这个壳子里是另外一个人，再不是她的夫君。
宋朗自然觉察到了，只是冷笑，越发深居简出，再不像开始那样日日去她房里。
行至洛阳，恰遇见贾琏带着林黛玉回京，几人叙了阔别寒温，贾琏笑道，“一年不见，嫂子还好？此次兄进京，定然又是美缺，只不知如今活动的是哪个部里的缺？”
陈菲冰含笑道，“二爷也好？二爷总是出来办大事，倒不见疲惫，越发爽快了。你问我什么缺，我竟不知道。你哥哥他对京中不熟，还指望着兄弟带门认路呢。”
贾琏大笑，“嫂子真好会说话，弟什么也没打听到，竟还给自己揽了差事。做兄弟的怎敢推辞？别的不说，兄嫂此次进京，定然还未置办房舍。我家虽捉襟见肘，空房子还有几处，何不一同住着？我内人也十分想念嫂子，总说嫂子不来和她说话。”
陈菲冰笑，“凤姐姐每日忙的不得闲，我怎么好时常去打扰？若说是故意不去，那真是委屈死我了。”
贾琏也笑，“这话嫂子去家里和她说去，不然又说我欺瞒她。”
陈菲冰道，“府上正准备娘娘归省，我们不便去烦扰。多谢好意了。二爷如有合适的房舍，不妨多替我们留心。”
宋朗随意负手站着远眺邙山，听她说“我们”，不免侧头看她。
陈菲冰恍若未见，继续和贾琏道，“小小巧巧就好，幽静点，但也别太偏，我家那小魔头最好游荡，若住的偏远，他又该淘气了。”
贾琏拍手笑，“嫂子倒提醒了我，正有个绝好的住处。离我家不远有个兴隆街，最是幽静，离长安城中心不过几箭距离，妙在又挨着文昌门，那城墙上的魁星楼据说主宰文运兴衰，兄又是前科榜眼，官运正隆。楼下又有国子监，府学，孔庙，碑林，小公子进学习字，岂不方便？再者离永宁门也近，那里上元灯会十分热闹，嫂子和哥哥去逛也方便。”
陈菲冰细想，文昌门那可不是有个兴隆巷，只是那处有名的景致太多，她倒没注意兴隆巷也在那里。她含笑点头道，“听你说，这地方果然好。”
贾琏道，“那弟就在这处给兄嫂看房子，等到了京城，直接去就好。”
陈菲冰再次谢他，“我们先奉上五百两，若不够，我再请人送去。”
贾琏摆手，“嫂子倒生分了！我家央烦兄那样多，现在不过找处房子，不过百二十两，弟还拿的出。”
陈菲冰只得领了他的情。
众人下了运河渡口，等待车马功夫，在岸边洛神庙休整。
那洛水左携涧水，右带伊河，浩浩荡荡，水势浩渺，河上帆樯往来，两岸枯柳垂垂，若在春夏时节，必然令人心旷神怡，此时只觉得满眼凄凉。
这本是个更迭兴衰之地，远眺邙山，凭古吊今，更让人心生沧桑。
才刚歇下喝茶，素儿报，“二爷托人通传，他府上表姑娘和爷有师从之谊，听闻爷携夫人在此，特来请安。”
宋朗不置可否，陈菲冰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美貌少女扶着两个丫头款款行来，陈菲冰忙起身迎接，扶住不使她拜，“我虚长姑娘几岁，往后见的日子还多，咱们不必这些虚礼。”
林黛玉道，“和先生一别数年，他乡千里，不期有缘再见。教导之恩，受用终身，学生不敢废礼。夫人垂爱不欲受礼，但初次相见，不拜不恭，还请先生夫人受了学生拜见。”
陈菲冰闻言，只得让青蝉拿了蒲团锦褥过来，那林黛玉行了礼，身后两个丫头亦跪下拜见。
陈菲冰携了林黛玉坐下，叙了金陵风物，苏州土俗，又与她道了恼，不禁赞叹道，“姑娘果然天姿意绝。”
又夸了几句，越发喜欢，心里倒叹息了一次，下凡还泪爱哭这个设定不仅没使她减色，配着这含愁眉眼，越发相得益彰，惹人怜爱。
林黛玉微微一笑，“原是夫人偏疼，这才觉得我样样都好。先生教导我时，总训斥我愚笨，夫人此番在，可要替我分辩几句，原是先生才高意广，贯通古今，学生鄙浅，不能立时领会，这世上又有几人像先生一样斐然成章？学生有幸受业，只恨未学得先生一二。”
陈菲冰笑，“总听你家凤姐说你招人疼，今日一见，果然让我又爱又怜。”
她转头对宋朗道，“你听听，说的可怜的。不知你当时如何逼迫人家姑娘学习，现在告状到我这里了。”
林黛玉偏着头抿嘴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宋朗正端了盖盅喝茶，闻言一怔，有些不自在道，“你听她说。谁家女孩六岁就学完科举才读的四书。女孩子家，学些举业知识，难道将来和丈夫对坐研讨孔孟之道么。我从前对你说过，经史子集，熟诵打个底子，到底是为了颐养性情。你如今才学，考个进士也容易。读书在于修养自身，再不可贪多贪广。”
宋朗寡言，难得说这样多的话。陈菲冰心道，不知贾雨村如何教导黛玉，若在倒可缠着他细问问，她有些伤感。
看黛玉写诗教学，俨然和贾雨村一个路子，都是怡情不拘之流。林黛玉受业宋朗，倒也挺好，毕竟这样的学神，学习方法牛掰，教一个黛玉绰绰有余。
林黛玉闻言起身谢道，“先生说的，学生记住了，毕生不敢忘。”
宋朗嗯了声，放下茶盅起身，“你们聊吧，我去外面看看。”
陈菲冰巴不得他走，林黛玉水晶玲珑心肝，自然也觉察到了，“夫人也怕先生么？”
陈菲冰失笑，叹了口气，“他那样的人。”
林黛玉道，“先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学生总学不来。”
陈菲冰摇头，“你学那做什么？他在官场上周旋，自然比咱们想的多。”
林黛玉微微低头，有些凄然，“与人相处，会这些总是有用的。”
陈菲冰知道她这是想到了薛宝钗，又开始自苦，于是忙安慰道，“凤姐常夸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黛玉治家有方，又没丫头生事，又没婆子招赌，待人接物真诚和气，大方落落，这样好一个姑娘死在十六岁，真是让人难受。
陈菲冰拉了她手出去，“洛阳城如今时有流寇，不然还可以游览下这千年古都。咱们就逛逛这洛神庙，一会吃饭，你同我坐在一起，好不好？”
黛玉笑，“只是不恭了。”
陈菲冰道，“我与凤姐互称姐妹，你叫我夫人岂不生分？我也不爱这些虚礼，以后你要愿意，叫我一声姐姐也使得。”
黛玉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挽手行至洛神像前赏鉴，那神女镌刻的眉目如画，荷袂蹁跹。
陈菲冰道，“这洛水之神本伏羲之女，如今盛传为甄皇后，倒不知是幸是不幸了。”
黛玉道，“世人多爱野史附会，屈子《天问》道，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为射乎河伯而妻彼雊嫔，难道不是野史？”
陈菲冰噗嗤笑了，“劫掠人家媳妇，确实是野史。”
旁边随行的姑子道，“两位贵人何不拜拜洛神？管姻缘极灵的。”
陈菲冰笑道，“这洛神风流，谁敢拜她？不过既然说管姻缘，我们也可拜一拜，左右不过是个彩头。”
说罢拉了黛玉，黛玉嗔道，“姐姐夫妻和睦，还拜她做什么？我又不要拜，我们赶紧走罢。”
她反拉了陈菲冰要走。
陈菲冰对姑子笑，“我们这香火钱你是赚不到了。我们捐些香油，多谢你们款待。”
那姑子连连道谢，“夫人说笑了，我们并不为布施，只是看夫人小姐和气，想让二位讨个吉利……”
正说着，春生满脸惊慌的跑进来小声道，“爷让夫人小姐赶紧进后房，不许再出来。赶紧走赶紧走！”
这春生便是那年林如海所赠，他如今见了黛玉，依旧口称小姐。
陈菲冰没多问，忙拉了黛玉去后面，这才问春生，“怎么了？”
春生惊骇道，“遇上劫道的了，还大有来头，听说杀人上千，骇死人了！”
林黛玉吓的脸色苍白，陈菲冰忙扶了她进房，“别怕，有他在呢。”又对春生道，“去让丫头婆子们都到这里来，再不许走动。泽儿呢？快将他叫过来。”
春生小声道，“小公子刚被爷叫到前面。”
陈菲冰身子一晃，忙就要冲出去，春生忙拦住她，“夫人！爷自有安排，请夫人莫慌，若被贼人看见夫人美貌，岂不是又多事……”
他脱掉靴子，依偎在陈菲冰怀里，又用小手摸了摸娘亲额头，“不烫。娘亲有吃药吗？”
陈菲冰含笑将他从怀里拽出来，“都七八岁了，还这样死皮赖脸。小心过了病气给你，快出去吧，等我好了，带你去玩。”
泽儿恋恋不舍的下床，“我还小。七年男女不同席，我才刚七岁，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赖着娘亲。”
这小小的孩童竟然面容惨淡惆怅，“真不想长大啊。”
陈菲冰失笑，“你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每日吃好玩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又说了几句，陈菲冰催着泽儿出去，泽儿临出门，突然转身问，“娘亲，父亲是不是又欺负你？”
陈菲冰愣了下，强笑道，“没有。”
泽儿再没说什么，将衣衫理正，抬脚出门。
这孩子现在相貌出落的十分妙，又有些龟毛，心思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面上带笑，心里已转过几十个弯子，念了一肚子书，弓马也好，听先生说百步外射箭竟能连发连中。
他十分喜洁，从起居到看的书，定要一尘不染，又完全听不得一句粗鄙之语，陈菲冰真不知道他如何长成这个样子，比小时候难伺候多了。
若说宋朗是世间第一个洁爱之人，那泽儿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人不是父子，倒更像父子。
这年十二月隆冬，宋朗进京述职，他在应天府三年期满，又有王子腾写荐字，上保本，故不必原地等待授官，直接进京等待补缺。
三年前，陈菲冰来到金陵时正值大雪，现在离开，新雪初晴。
她倒说不清对这地方是什么情绪了。对金陵最早的记忆，是和贾雨村携手同游，现在想起来，温情而怅惘，遥远的好似前世。此后几年，她便在这地方磋磨着，漫无目的等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人。
宋朗大概太忙了，再没有闲情逸致和她怄气，只是冷落她。
这样也很好，总之她不愿和他相处。
她就是这样为难，既想日日看见他，因为他拥有她夫君的相貌，看见他，她就有了一点点满足感，能快乐一整天，然后继续欺骗自己，他一定还会回来。可是她又不想看见他，因为这个壳子里是另外一个人，再不是她的夫君。
宋朗自然觉察到了，只是冷笑，越发深居简出，再不像开始那样日日去她房里。
行至洛阳，恰遇见贾琏带着林黛玉回京，几人叙了阔别寒温，贾琏笑道，“一年不见，嫂子还好？此次兄进京，定然又是美缺，只不知如今活动的是哪个部里的缺？”
陈菲冰含笑道，“二爷也好？二爷总是出来办大事，倒不见疲惫，越发爽快了。你问我什么缺，我竟不知道。你哥哥他对京中不熟，还指望着兄弟带门认路呢。”
贾琏大笑，“嫂子真好会说话，弟什么也没打听到，竟还给自己揽了差事。做兄弟的怎敢推辞？别的不说，兄嫂此次进京，定然还未置办房舍。我家虽捉襟见肘，空房子还有几处，何不一同住着？我内人也十分想念嫂子，总说嫂子不来和她说话。”
陈菲冰笑，“凤姐姐每日忙的不得闲，我怎么好时常去打扰？若说是故意不去，那真是委屈死我了。”
贾琏也笑，“这话嫂子去家里和她说去，不然又说我欺瞒她。”
陈菲冰道，“府上正准备娘娘归省，我们不便去烦扰。多谢好意了。二爷如有合适的房舍，不妨多替我们留心。”
宋朗随意负手站着远眺邙山，听她说“我们”，不免侧头看她。
陈菲冰恍若未见，继续和贾琏道，“小小巧巧就好，幽静点，但也别太偏，我家那小魔头最好游荡，若住的偏远，他又该淘气了。”
贾琏拍手笑，“嫂子倒提醒了我，正有个绝好的住处。离我家不远有个兴隆街，最是幽静，离长安城中心不过几箭距离，妙在又挨着文昌门，那城墙上的魁星楼据说主宰文运兴衰，兄又是前科榜眼，官运正隆。楼下又有国子监，府学，孔庙，碑林，小公子进学习字，岂不方便？再者离永宁门也近，那里上元灯会十分热闹，嫂子和哥哥去逛也方便。”
陈菲冰细想，文昌门那可不是有个兴隆巷，只是那处有名的景致太多，她倒没注意兴隆巷也在那里。她含笑点头道，“听你说，这地方果然好。”
贾琏道，“那弟就在这处给兄嫂看房子，等到了京城，直接去就好。”
陈菲冰再次谢他，“我们先奉上五百两，若不够，我再请人送去。”
贾琏摆手，“嫂子倒生分了！我家央烦兄那样多，现在不过找处房子，不过百二十两，弟还拿的出。”
陈菲冰只得领了他的情。
众人下了运河渡口，等待车马功夫，在岸边洛神庙休整。
那洛水左携涧水，右带伊河，浩浩荡荡，水势浩渺，河上帆樯往来，两岸枯柳垂垂，若在春夏时节，必然令人心旷神怡，此时只觉得满眼凄凉。
这本是个更迭兴衰之地，远眺邙山，凭古吊今，更让人心生沧桑。
才刚歇下喝茶，素儿报，“二爷托人通传，他府上表姑娘和爷有师从之谊，听闻爷携夫人在此，特来请安。”
宋朗不置可否，陈菲冰道，“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美貌少女扶着两个丫头款款行来，陈菲冰忙起身迎接，扶住不使她拜，“我虚长姑娘几岁，往后见的日子还多，咱们不必这些虚礼。”
林黛玉道，“和先生一别数年，他乡千里，不期有缘再见。教导之恩，受用终身，学生不敢废礼。夫人垂爱不欲受礼，但初次相见，不拜不恭，还请先生夫人受了学生拜见。”
陈菲冰闻言，只得让青蝉拿了蒲团锦褥过来，那林黛玉行了礼，身后两个丫头亦跪下拜见。
陈菲冰携了林黛玉坐下，叙了金陵风物，苏州土俗，又与她道了恼，不禁赞叹道，“姑娘果然天姿意绝。”
又夸了几句，越发喜欢，心里倒叹息了一次，下凡还泪爱哭这个设定不仅没使她减色，配着这含愁眉眼，越发相得益彰，惹人怜爱。
林黛玉微微一笑，“原是夫人偏疼，这才觉得我样样都好。先生教导我时，总训斥我愚笨，夫人此番在，可要替我分辩几句，原是先生才高意广，贯通古今，学生鄙浅，不能立时领会，这世上又有几人像先生一样斐然成章？学生有幸受业，只恨未学得先生一二。”
陈菲冰笑，“总听你家凤姐说你招人疼，今日一见，果然让我又爱又怜。”
她转头对宋朗道，“你听听，说的可怜的。不知你当时如何逼迫人家姑娘学习，现在告状到我这里了。”
林黛玉偏着头抿嘴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宋朗正端了盖盅喝茶，闻言一怔，有些不自在道，“你听她说。谁家女孩六岁就学完科举才读的四书。女孩子家，学些举业知识，难道将来和丈夫对坐研讨孔孟之道么。我从前对你说过，经史子集，熟诵打个底子，到底是为了颐养性情。你如今才学，考个进士也容易。读书在于修养自身，再不可贪多贪广。”
宋朗寡言，难得说这样多的话。陈菲冰心道，不知贾雨村如何教导黛玉，若在倒可缠着他细问问，她有些伤感。
看黛玉写诗教学，俨然和贾雨村一个路子，都是怡情不拘之流。林黛玉受业宋朗，倒也挺好，毕竟这样的学神，学习方法牛掰，教一个黛玉绰绰有余。
林黛玉闻言起身谢道，“先生说的，学生记住了，毕生不敢忘。”
宋朗嗯了声，放下茶盅起身，“你们聊吧，我去外面看看。”
陈菲冰巴不得他走，林黛玉水晶玲珑心肝，自然也觉察到了，“夫人也怕先生么？”
陈菲冰失笑，叹了口气，“他那样的人。”
林黛玉道，“先生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学生总学不来。”
陈菲冰摇头，“你学那做什么？他在官场上周旋，自然比咱们想的多。”
林黛玉微微低头，有些凄然，“与人相处，会这些总是有用的。”
陈菲冰知道她这是想到了薛宝钗，又开始自苦，于是忙安慰道，“凤姐常夸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黛玉治家有方，又没丫头生事，又没婆子招赌，待人接物真诚和气，大方落落，这样好一个姑娘死在十六岁，真是让人难受。
陈菲冰拉了她手出去，“洛阳城如今时有流寇，不然还可以游览下这千年古都。咱们就逛逛这洛神庙，一会吃饭，你同我坐在一起，好不好？”
黛玉笑，“只是不恭了。”
陈菲冰道，“我与凤姐互称姐妹，你叫我夫人岂不生分？我也不爱这些虚礼，以后你要愿意，叫我一声姐姐也使得。”
黛玉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挽手行至洛神像前赏鉴，那神女镌刻的眉目如画，荷袂蹁跹。
陈菲冰道，“这洛水之神本伏羲之女，如今盛传为甄皇后，倒不知是幸是不幸了。”
黛玉道，“世人多爱野史附会，屈子《天问》道，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为射乎河伯而妻彼雊嫔，难道不是野史？”
陈菲冰噗嗤笑了，“劫掠人家媳妇，确实是野史。”
旁边随行的姑子道，“两位贵人何不拜拜洛神？管姻缘极灵的。”
陈菲冰笑道，“这洛神风流，谁敢拜她？不过既然说管姻缘，我们也可拜一拜，左右不过是个彩头。”
说罢拉了黛玉，黛玉嗔道，“姐姐夫妻和睦，还拜她做什么？我又不要拜，我们赶紧走罢。”
她反拉了陈菲冰要走。
陈菲冰对姑子笑，“我们这香火钱你是赚不到了。我们捐些香油，多谢你们款待。”
那姑子连连道谢，“夫人说笑了，我们并不为布施，只是看夫人小姐和气，想让二位讨个吉利……”
正说着，春生满脸惊慌的跑进来小声道，“爷让夫人小姐赶紧进后房，不许再出来。赶紧走赶紧走！”
这春生便是那年林如海所赠，他如今见了黛玉，依旧口称小姐。
陈菲冰没多问，忙拉了黛玉去后面，这才问春生，“怎么了？”
春生惊骇道，“遇上劫道的了，还大有来头，听说杀人上千，骇死人了！”
林黛玉吓的脸色苍白，陈菲冰忙扶了她进房，“别怕，有他在呢。”又对春生道，“去让丫头婆子们都到这里来，再不许走动。泽儿呢？快将他叫过来。”
春生小声道，“小公子刚被爷叫到前面。”
陈菲冰身子一晃，忙就要冲出去，春生忙拦住她，“夫人！爷自有安排，请夫人莫慌，若被贼人看见夫人美貌，岂不是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