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距离他们太远,林晚倾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能看到菁菁好像是在给无拘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信件之类的。

    林晚倾深思片刻,当她再带着好奇看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二人身影。

    她扫了一遍窗外,确定再没有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后,便放下了车帘。

    方才到底是不是她看错了?

    林晚倾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和他们有段距离,或许真是看错了。

    回到陆府,林晚倾有件事想与陆航之单独商量。

    待用过晚膳,林晚倾煮了盅雪梨枇杷露送去书房。

    “冬季干燥,记得多喝点枇杷露润喉。”

    林晚倾放下托盘,看着陆航之埋头书案,怕打扰他,只提醒了这么一句。

    她打开盅盖,舀了一碗端去他书案那头。

    陆航之放下手中的笔,双眼迷离,甚是疲惫。

    他右手握成一个拳头捂嘴,打了一个哈欠:“饭后喝了点茶,还算凑合……”

    “茶叶伤神,晚上还是少喝些。”

    林晚倾把那碗枇杷露放到他手边,叮嘱他别等凉了才动手,影响口感。

    陆航之推开手里的公务,拿起碗里的青玉勺搅了两下。

    他似乎很累,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要不稍微休息片刻,别太劳累了……”

    “朝廷派来的人已经探查完云州的地形,他们此次回去上报朝廷,若顺利的话,待朝廷的旨意下来,那么极有可能是在明年开春时动工。”

    窗外的风声敲打着屋檐门窗,陆航之的声音几近要被其覆盖。

    林晚倾出神地望着窗外,现在已入冬,确实不是动土的季节。

    她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

    林晚倾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正要与他开口,却瞄到他案上那堆书中夹的一封信。

    她又想到今日回来时看见的那两抹身影,无拘和菁菁好似也是在传递信件。

    但究竟是谁给谁,她没看清。

    林晚倾沉浸在这件事之中,又发了半晌的呆。

    陆航之抿下几口枇杷露,与她说着味道不错。

    但她迟迟未有回应,连一个微笑都没有。

    陆航之感到奇怪,便看向她:“怎么了?看着像有心事……”

    林晚倾这才听到他说话,立即回神:“哦,没什么……对了,晚秀嫁进来后,这不久又随远之去了京城,林家一下子就少了个人,我担心祖母和母亲不习惯,便想着今后能常带着阿寅回去看看、尽尽孝……”

    “你是林家长女,回去尽孝是应该的,只是我不一定都能陪你回去。”

    林晚倾倒是不担心这个:“夫君能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这不打紧,我和阿寅回去就行了。”

    陆航之握上她一只手,道:“有事记得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

    林晚倾含笑点头,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宛若暖春。

    ——

    年关将至,为求得云州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知州夫人亲率云州妇女祭祀天地祖宗。

    夫人邀请州上妇女至知州府中,凡皆女子都可参与。

    今日的知州府来了众多妇孺,十分热闹。

    知州夫人亲自备礼,各家夫人大显身手。

    上到清洗器皿食具,下到筹备文书绣品。

    “来啊来啊,你们跑快点啊——快来抓我啊——”

    “少爷慢点跑——脚下湿滑——您跑慢点——”

    一个圆润的小男孩手提树枝在园子里胡闹,全然不顾脚下堆积的冰雪。

    他在前面跑,其他下人便在后面追,小男孩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滋味,所以他根本不是在玩耍,而是在玩弄那些下人。

    “知州大人的儿子也有十来岁了吧,怎还如此顽劣?”

    “嗐,当年知州大人调到云州,这一心都扑在了州务上,都把家事耽搁了,这不,好不容易得了一子,可不得捧成宝贝……”

    “哦,怪不得……”

    刚成了亲的年轻夫人随着婆母前来知州府,少夫人从前没怎么见过知州的儿子,便心生好奇。

    她的婆母比她有见识,自然懂得也多。

    二人看着那雪地里胡闹的少爷,对视一眼后会心一笑。

    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陆夫人,您今日绣了什么图啊,我们能瞧瞧吗?”

    “当然。”

    众夫人正在暖阁里刺绣,有几位夫人仰慕林晚倾的技艺,便主动围观。

    林晚倾未出阁的时候,曾以一幅国泰民安图轰动整个云州,那绣品当时受到许多商贾青睐,都想出高价买回去收藏。

    只是林晚倾那个时候尚小,并未觉得自己的作品如此出色。

    她只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她好的绣娘多的是,她不想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于是婉拒了那些商贾的请求。

    “呀,真好看,这配色、这针线,看着真是舒服!”

    “你别说,这五谷都绣得如此传神,和真的一样……”

    “这么小的玩意儿都能绣得那么好,可见陆夫人的技艺精湛,简直是出神入化!”

    几位夫人争着欣赏林晚倾的五谷丰登图,越看越喜欢,都不舍得还给林晚倾。

    “各位夫人过奖了,晚倾没各位说得那么厉害,这点雕虫小技,晚倾献丑了。”

    在场还有许多前辈,还有比她资历更深的世家夫人,林晚倾不敢过分出头,谦虚道。

    然而事与愿违,人越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其他夫人本来只是安静地刺绣,但耐不住这边的诱惑,于是也凑了过来。

    直至最后,在场所有夫人围到林晚倾身边,想一睹众人称赞的那幅绣图。

    就连来查看刺绣进程的州府夫人也凑了这热闹,文夫人欣赏着这幅作品,赞不绝口,眼神中尽是喜爱。

    “这‘五谷丰登’栩栩如生,不如便把这作为第一绣品供上供案,各位看如何?”

    文夫人越看越喜欢这“五谷丰登”,高兴地脱口而出。

    林晚倾深感不妥,连忙道:“妾身谢过夫人美意,但妾身资历尚浅,所绣之物还是有些拙劣,怎么比得过其他前辈,夫人抬举了……”

    “陆夫人何须如此谦虚,你的手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可是上等的佳作!”

    “感谢夫人夸赞,也谢过各位夫人赏识,但今日毕竟不是普通的日子,妾身怕自身资历不足,恐不能担此大任……”

    文夫人看了眼这图,眼里不舍,却也赞同林晚倾的说法。

    她决定三思而后行,再看看其他人的作品。

    暖阁里都是各家夫人的谈笑,她们聚众欢谈,只有李彩华一人默默地坐在一边角落。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绣着手上的彩绣,她不靠近那边的人群,但目光时而关注最热闹的那头,心上也时不时在意。

    女人望着那热闹中心的林晚倾,看着她被人夸赞,受人追捧,心底无比羡慕。

    李彩华的眼眸浮着红光,那红光的尽头是骤然而起的嫉妒。

    她因嫉妒落寞而失了神,不小心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嘶——”

    她把手指含入口中,但在此之前,她不小心用这根破了的手指抹了一下手里的绣品。

    绣品留白处便划出一道很不美观的血痕,李彩华心里一慌,便用衣袖擦拭着这抹血迹。

    然而这番操作的效果不大,反而还产生了副作用,那血痕晕开,污染的面积越来越大。

    李彩华见适得其反,最后也自暴自弃,全然失去了绣下去的动力。

    菁菁和珊儿看在眼里,两个婢女你看我我看你,一同沉默。

    菁菁像个木头似的站着,根本无能为力。

    而珊儿一向比菁菁的鬼点子多,行动力也比其他下人要强。

    “娘子,要不用温水试一试,或许能成?”

    “这个时候去哪找温水?”

    “这么大的知州府,娘子还担心没有这个?您且先等等,奴婢去去就来……”

    李彩华不想这么麻烦,可她还没说话,珊儿便跑出了暖阁,那速度怕是兔子都追不上。

    “这位姐姐,请问上哪儿能寻到温水?”

    珊儿满院子找水,可她人生地不熟,最快的捷径便是寻人来问。

    正好几个婢女从她身旁经过,她想都没想便厚着脸皮上去询问,也不管对方来历。

    “这热水兑凉水不就有了吗?哪还有人特意出来寻温水的?”

    对面的婢女不知情况,露出个嘲讽的表情。

    “姐姐有所不知,这天寒地冻的,热水一放都能成冰……”

    “说得也是……那你去后厨看看吧,那里兴许会有刚烧开的热水。”

    “多谢姐姐,那这后厨如何走?”

    对面的婢女指着知州府院子,前后左右说了个遍,珊儿仔细记下那些位置,最后再谢过那个为她指路的婢女。

    珊儿按照自己的记忆,独自寻找后厨的位置。

    她稀里糊涂地走了半天,连后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最后她累得气喘吁吁,环顾四周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哪片土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迷了路。

    女孩叉着腰叹气,正想抱怨,但一想到娘子还在等着她回去,她又有了精神。

    珊儿调了个头,反正都迷路了,那就碰一碰运气。

    女孩破罐子破摔,全凭着一身直觉寻路。

    砰——

    这天寒地冻,地面上都是积雪,脚下的路不好走,迎面而来的人猛撞了她一下,两人同时翻倒,都摔了个两脚朝天。

    “好痛啊——”

    珊儿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地方,使出浑身力气爬起来。

    “寅少爷,您没事吧?”

    珊儿艰难起身,才看清那撞了自己的家伙。

    陆寅由两个婢女搀扶着起来,他那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夏草和秋果几下便拍完了陆寅身上的雪,二人直起身的时候,也看到了对面的珊儿。

    四人杵在原地,而三个大人的面色同时僵住……

    真是好一个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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