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倾瞪直了双眸,先别说梁宥是否真心,她第一反应只有荒谬。

    “世、世子……您是在开玩笑吧?”

    “晚倾,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梁宥收紧双手,与她对视的眼眸完全没有移开的打算。

    他这坚毅的眼神如深海的珍珠,纯洁透亮,昂贵稀有。

    而他如火的情意正透着他的双手传给她,林晚倾已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滚烫。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更深更紧地攥住。

    林晚倾又试着挣了几回,可男人怎么都不肯松手。

    “晚倾,我一直很想和你说,其实我……”

    “航之——”

    梁宥深情的告白忽然被打断,犹如正燃烧的火苗被一盆凉水浇灭。

    他立马顿住,不明缘由地盯着林晚倾。

    男人失神之时,林晚倾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梁宥掌心一空,心上也跟着空凉。

    此时林晚倾的眼神正穿过他的身侧,梁宥忽有预感,她方才的呼唤可能并不是一时兴起。

    梁宥正要回头,林晚倾已经撇下他,往他身后走去。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身影,直到林晚倾与那人相见,他的眼神才最终定格在那两人身上。

    男人的眼神逐渐僵冷,之前的柔情全然消失。

    尤其在看到陆航之的那一刻,他的面容不带一丝血色,整张脸冷得吓人。

    “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巧经过此处,原只想停留片刻,便看到了你……”

    陆航之说谎时眼也不眨,他根本不是什么恰巧经过,而是思念她,特意来此。

    然而他没脸见她,只是远远望着林府便已足够。

    他从未想过能再见到她,便鬼迷心窍地走近林府。

    “近来可好?”

    林晚倾一句简单的问候,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一切都好,你呢?”

    “我……都好。”

    林晚倾浮出一抹笑,这笑容如沐春风,令人安心。

    陆航之许久未见她,他日日思念她的人,思念她的一切。

    他轻微张口,却又寻不到与她拉近距离的理由。

    “阿寅他很想你……”

    他们之间或许就只剩下陆寅了,陆航之不禁苦闷,一个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竟是唯一能维系他们关系的人。

    “他好吗?”

    林晚倾一听孩子,那股思念一涌而出。

    “他很好,只是想起你时总会闹腾,还有的时候会躲着哭,谁安慰都无用,不过幸好有你妹妹,他多少还是会听晚秀的话……”

    “阿寅还小,不久前又没了父母,我原以为能一直抚养他,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所以我已经想好,会给那孩子寻个好人家,这样他不会耽误你,陆家也不用再操心这孩子了。”

    “你要把他送人?”

    “这样对你、对陆家都好……”

    林晚倾捏紧手指,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

    陆航之神情一顿:“耽误我?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你想把他送走?”

    “陆寅到底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陆家的子孙……待将来有一日你再娶,与他人有了孩子,那陆寅注定会被冷落,与其这样,还不如尽早为他寻个人家,给他个更好的归宿。”

    “我不会再娶的!”

    陆航之声色立变,给自己的将来下了一个完全的定论。

    林晚倾只当他是嘴快下的说辞,根本不当一回事。

    “世事难料,谁又能预测到那么久以后的事儿,我心意已决,我父亲也已经在寻人了。”

    “你不相信我?”

    “……”

    林晚倾被他问到语塞,他似乎已经没有能够让她相信的地方了。

    “相信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你的事,我无权过问……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晚倾——”

    陆航之还想挽留她,他的手刚碰到她的大衣,林晚倾立即避开了他。

    “大人快些回去吧,我便不送了。”

    陆航之的手僵在空气之中,没想她的态度竟转变得如此之快。

    方才分明还唤着他的名字,这一刻竟尊称他为大人,仅仅一个称呼,便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陆航之无法接受。

    “晚倾你等等,我还有话想说……”

    “陆大人,晚倾她该回去了,你别一直缠着她。”

    梁宥突然出现,他挡在林晚倾面前,直面陆航之。

    他眸色清冷,还带着警告。

    怕是下一刻,他那眼神都能杀人。

    “我只是有话想和晚倾说……”

    “事到如今,陆大人还有什么话能说的,即便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信的。”

    梁宥背对着林晚倾,林晚倾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容颜,更听不出他这话里的嘲讽。

    只有他和陆航之是明白人,陆航之心有恨意,却不能明说。

    “这是我和晚倾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你已经和晚倾没有关系了,不如给彼此一个体面,自己安静离开。”

    梁宥已经不耐烦,他暗暗拗着手指关节,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航之自知此时不应该与他硬碰硬,两个男人暗火相交,各种恩怨内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姑娘,您怎么了?”

    林晚倾忽然头晕,幸好春芽及时扶住。

    梁宥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立马转过身去。

    “晚倾——”

    “晚倾——”

    两个男人同时动身,疾步走到她身边。

    陆航之正想扶她,却被梁宥毫不客气地推开。

    他往后踉跄,梁宥便趁这个时候抱起了林晚倾,直接带她回了林府。

    “晚倾……”

    陆航之没有放弃,他稳住脚跟便要追上去。

    见义一只手挡住了他,还故意提醒道:“陆大人,以您如今的身份进林府恐怕不便,还请您不要再生事端,便按照世子的意思,请回去吧。”

    陆航之瞪着阻挡自己的见义,不过他尚存理智,还是没有横冲直撞地闯进去。

    他收回带着恨意的目光,只能遥望林府大门,同个木头人似的。

    “倾儿,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老爷和林夫人正待在双木堂等着女儿回来,结果却看到他们两人都回来了,而且林晚倾还是梁宥抱回来的。

    林夫人焦急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紧跟了上去。

    林老爷被她甩在后头,但林老爷比她冷静得多。

    春芽为梁宥领路,梁宥才能把林晚倾抱回枫锦轩。

    “世子,倾儿到底怎么了?”

    等梁宥把人放上了床榻,林夫人也及时赶到了女儿的闺房,急急忙忙问道。

    “母亲,我没事,就是头晕了一下……”

    “哎哟,怎么好端端的头晕了呢?”

    梁宥懂事地站到边上,让出个位。

    林夫人坐到榻上,仔细查看林晚倾的情况。

    林老爷这时才走进来:“多谢世子把倾儿带回来……”

    “晚倾突然头晕,可能是太累了。”

    “可方才明明好好的,怎么如此突然?”

    “不瞒林老爷,陆航之就在外头……”

    “他来了?”

    “嗯……”

    林老爷整张脸黑下来,全是不满:“他来干什么?”

    男人看向林晚倾,心里一股怨气,只想给女儿讨个公道。

    “林老爷,此事交给我吧。”

    林老爷刚要转身,梁宥便自告奋勇地拦下这活。

    他信心十足,只望林老爷能给他这个机会。

    林老爷盯了他一会儿,认为这倒是个好主意,便由他去这一趟。

    梁宥从枫锦轩出来,以为陆航之会知难而退,所以他并未打算对付陆航之。

    然而出了大门后,他才明白自己低估了陆航之。

    “你应该清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为何还不走?”

    梁宥背后是林府,眼前是陆航之。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林府大门前,一副家主的姿态蔑视着陆航之。

    男人的姿态不仅高人一等,连看人的视线也满是嘲讽和鄙夷。

    “与你何干?”

    陆航之冷声回应,怒视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杵在下头,即便自己想见的人不在了,他依然不打算回去。

    但无人看到他的执着,梁宥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

    “呵,你放心,这很快就会和我有关系了,陆大人拭目以待。”

    “你这是何意?”

    陆航之看到梁宥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他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一种会失去重要之物的预感。

    梁宥只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笑,转身便回了林府。

    陆航之想追问,但有见义在,他根本无法靠近林府大门。

    他立于风口之中,狂风猛烈地扑在他身上,他却无感。

    这一次,他没等到梁宥出来,便悄然离开。

    他万念俱灰,或许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大夫,我闺女究竟如何了?她既不害喜,也不贪嘴,但就是总没什么精神,这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三日后,梁宥为林晚倾请来了最好的大夫,可每一位大夫的诊断都大同小异,只认为林晚倾这是正常的妊娠现象。

    林夫人心疼女儿,如热锅上的蚂蚁,甚是焦急。

    “令爱这病状确实罕见,依各路大夫的现有水平,可能暂时无法为令爱对症下药……”

    最后一个看诊的大夫把完了脉,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那请问大夫,我们究竟该如何?”

    “回老爷,令爱的病状还不算特别严重,虽然本地没有能治疗此症的大夫,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请大夫具体说说——”

    “林老爷,比起云州之地,京城地大物博,汇聚全国各地无数名医,老爷和夫人可以考虑一下……”

    林老爷和林夫人同时沉默,这位大夫的意思是要他们去京城医治?

    “可这不就是女子妊娠都会有的症状吗?也不是什么大病吧?”

    林晚倾坐在榻上,疑惑地盯着那位大夫,问道。

    大夫咧嘴浅笑,给她解释:“娘子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症状,常人往往就是不将这些小症状放在眼里,一拖再拖,错过了治疗的良机,最后酿成了悲剧……”

    这位大夫说得有板有眼,就算林晚倾不信,林夫人可不能不信,这可关乎到两条人命。

    只是若真要去京城,他们还得从长计议。

    “倾儿你怎么了?”

    他们正说着话,林夫人便看见女儿一脸难受。

    林晚倾捂着太阳穴,她只是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头就晕得厉害。

    “没事,就是头又晕了……”

    林晚倾的病反反复复,确实令人焦急。

    林夫人提着帕子给女儿擦汗,道:“倾儿,不如咱们考虑去一趟京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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