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说了,鬼修长得越帅,越不能爱。”胡落尘约莫就是偷穿了胡夫人的衣服,说着话还摸了摸衣摆。

    因为刚才的动荡,迟问站着的地方没有太多人挤着,这会儿舞台上又恢复了选美,几个人自然也就凑到了前排。

    胡落尘一边评论着鬼修可怕,一边却又忍不住偷瞄台上的人,“姐姐你想想,鬼道稍有不慎必毁肤蚀骨,能不顾那般品相的皮囊走上这条路的,肯定极为狠心绝情啊。”

    这是迟问从未考虑过的角度,但不得不承认,胡落尘的母亲说得挺有道理。

    普通长相的人都不会去自毁容颜,何况生来好看的呢,身体发肤,哪是说不看重就不看重的啊。

    “而且我们家里的大姑姑,就是被一个很帅很帅的鬼修骗走的,后来虽是送了回来,可那……那根本已不是她了啊。”胡落尘似是在提醒自己一样,明明迟问没有回应她,却还是说个没完。

    “在理,在理。”反是断燎搭理了一句。

    “所以啊,胡家有训,鬼修,特别是三辰鬼修,切勿招惹。”胡落尘道出结语。

    说是这么说着,胡落尘脚下却硬是挪不开归家的步伐,杵在台下与众人一起看起了选美。

    “说是献山小花,但其实是献山神吧,山神是霸下,还是折溺?”迟问短时间内还真不想再见一个神子。

    全是神息入启而已,连真面目也不示,还都多少有些变态,实在有碍她这棵小白菜的茁壮成长。

    “山神是霸下,但山主是折溺。”断燎回答,“这同皁山,其实原是折溺与负屃同守。”

    这也是天境要这两位联姻的初衷,既然两边都得派一个来守这鬼域通往世间的关卡,自然是成双成对最最合适。

    可惜鸱吻一闹,这亲家到底也没结成,只不过负屃仍然主动要求来守山,那折溺自也不能丢份,便也同步就位,担起了守山之责。

    结果负屃来同皁,其实只是为了把老九鸱吻的神体碎片压在这火山之下,确保她永远残缺,不得归神。

    达到目的之后,负屃当然也就懒得积极守山了,她是天帝最最看重的神子,就寻了个由头,诉了几声苦,道这火山炎热,水系灵脉不便久居。

    那天帝还未说什么呢,老六霸下便跳了出来,也觉着世间疾苦,他的神子小妹向来娇贵,不如换他到这山中守着,反正他也素来爱承山水之重,护这鬼门关周全,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迟问听罢觉得郁闷,她才是老幺,怎的没谁心疼一下她娇贵呢。

    “是以,霸下成了山神,折溺便是山主,是不是听着觉得鬼域这位,多少有些跌份呢?”断燎说罢,也不等众人回应,又问,“是加持一座山让大家建起灵庙崇拜你好,还是拥有一座山,做这座山的主人美妙?”

    你要流量热度,还是要实绩作品?

    “师公深奥,容我想想。”迟问避而不答。

    胡落尘则干脆没听懂,只是关心,“咦,那献山小花既是献山,是不是要送去生个山神之子啊?”

    小姑娘刚经历了同皁婚介所的买卖,当然会这么想,“等等……这竞选的有男有女,若是男的中了花魁……”

    “山神守门,门有两面,这面有需,那面亦有。”断燎解释。

    “另一面?另一面是承境?”迟问可从未听说承境有人守什么门啊。

    “小徒孙也太看得起承境了,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守。”断燎直笑。

    承境灵气匮乏,且几乎都是人类居住,谁要入侵那种地方呢。

    拿来当中间战场也是不够格的。

    迟问明白,“也对,守承境,地府那点人就够了。”

    其实早年承境也是有缉妖队的,但因为承境之妖实在太少,几百年约莫才能出一只让人头疼的,久而久之,妖务所收支不平,便倒闭了。

    于是乎,缉妖事务自那以后转由地府兼办,迟问这种能打也能送的阴差,便顺手兼着两样差事。

    “那鬼门关的另一面,是鬼域咯,鬼域有需?”胡落尘倒吸了口气,“鬼域到世间选什么小花啊,我们的小花去了鬼域哪还有活路。”

    断燎摆摆手安抚,“不必担心,其实这献山小花就是宣传同皁婚介所的一个形式而已,无论是这边的山神还是鬼域那边的,对大家献给自己的花都不会有兴趣。”

    同皁山的这个活动,一般都是女中花魁,因为若是献给山神霸下,仪式还能好看一些,六神子代表的寓意十分讨喜,就算是彪悍如同皁百姓,也是愿承这份欢喜热闹的。

    但若是男中花魁,鬼域那边可没谁需要人拜,这山中鬼门防的就是鬼,这事本身对鬼就很不礼貌,所以如果小花是献给门那面的,仪式也会简化。

    唯一看点大约就只剩一个,那便是山主折溺在极小的概率下,会给面子露个脸,代表鬼域出来见见大家,与山民同乐片刻。

    不过他不来也无妨,归根结底两种花魁其实都一样,被选中了是无需去哪里配什么神啊主的,他们会得到婚介所出资送的一处同皁房产,然后配合着做些宣传活动,如此便可。

    而台下的观众,也会得到一次抽奖机会,总之中魁等同于中奖。

    那么付风远约莫就是冲着中奖去的吧,毕竟三辰殿,尤其是他,是真的穷。

    能靠脸吃饭,为何不吃。

    “说的我都想去选了。”迟问伸了个懒腰,她高,年纪大,性格也很温和,如今下岗待业,归不得家,多合适啊。

    “你的热闹怎么一通接着一通?”路笺站了许久才开了次口,他都不需问了,一看就知道迟问又有事忙。

    “这也许就是顶流光环吧,辛苦你这位家属再陪陪,好嘛?”迟问也是个脸皮厚的,连巧言令色都省了,直接提了要求。

    “今晚想睡觉。”路笺决定以物换物。

    旁侧的胡落尘羞红了脸蛋:啊,这是免费可以听的吗?

    旁侧的断燎忙往路笺身边挤:啊,这是付费也要听的。

    “唉?今晚吗?可是刚才的幻境很恐怖啊,你今晚睡了,我睡不着可怎么办。”迟问苦着脸。

    “你唱歌也很恐怖。”路笺突然抱怨。

    迟问:“嗯?”

    “其实……你那是唱歌吗?”路笺真诚叩问。

    台上台下欢呼一片,打断了这两个人讨论在歌唱方面的见解分歧。

    献山小花的比赛一点儿也不拖沓,三两句话的时间便有了结果,选中的竟正是男花魁,而且正是付风远。

    迟问对此不算意外,“三辰殿,人才济济,龙腾虎跃啊。”

    “确实。”断燎回应,却没有接话调侃,只盯着台上准备朝鬼门祭拜的众人。

    献山小花选出来以后,同皁婚介所会借此朝火山献上年奉,求个妖丁兴旺,生意兴隆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新奇。

    迟问看了一小会觉得没意思,便招呼路笺回客栈,“走吧,饿了。”

    她向台上的付风远打了个手势,也算恭喜,对方礼数依然周全,朝大伙儿微了微身,脸上保持着微笑,看着却不怎么高兴。

    怎的他跟断燎都变得严肃了?迟问转向路笺,小仙兽倒是与寻常无异,很是放松。

    他本就觉得选美无聊,见迟问舍得走了,自是答应,“走。”

    迟问顺手牵起他,却被他掌中留存的蛛毒刺了一下。

    那伤口只有半寸,约莫是毒液溅了以后,尚有残余混在创面,迟问正好摁住了那个地方。

    “嘶~这好几处都是刚才弄的?”迟问拾起路笺的手左右看了看,小臂上也有几个红通通的血口子。

    “刚刚说了疼,你道我该。”路笺答后,也觉得委屈,“现在怎么了?”

    “错了,我错了,不该不该。”迟问光是蹭了一下就觉得疼,这好几个口子都出血了,哪能不痛。

    她问断燎讨药,师公却心不在焉,随便在兜里摸了一罐同皁神油塞给了她。

    迟问便又多看了台上一眼,“哟那个,那个美女也很绝啊,怎么没选她中魁?”

    台上有个刚才没露面的女子,长长的卷发绑得极高,穿一身贴肤长裙,举止从容优雅,又透着一股子神秘,十分诱心惑神。

    “那个美女是我的母亲大人。”断燎语调平静,“我没说过么,同皁婚介所也是我家的。”

    “啊,师公家大业大,小徒孙开眼了。”迟问这般说着,眼睛却在柘桑身上挪不开了。

    雨林蛇妖果然不同凡响,一颦一笑皆牢牢锁住了台上台下的目光,可这撩人身姿却又自带不容试探的警示,昭昭道:看可以,别的休要多想一寸。

    大妖风范,就得如此,迟问正要张口夸呢,却听断燎朝胡落尘低语了一句,“人类小孩,回家去,现在,马上。”

    “嗯?”胡落尘一愣。

    断燎说罢不再解释,只在人群中招呼了一人出来,直接把胡落尘拎着走了。

    迟问从刚才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头,现下便确定是要发生些什么了,当即不再多话,静候变故。

    倒是路笺安分不了了,刚才迟问便说要回,尔后又讨了药油似要给他抹伤,可这两件事她转眼就搁下了,只盯着台上。

    他惯不把周遭一切放在眼里,现在倒反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心里泛起的不安分,便只照着本能,使坏一样地伸手摁住了迟问的后颈,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了?”迟问偏过头。

    “看我。”路笺其实也不知怎么了。

    “看着呢。”迟问抬手,碰了一下他单边的耳坠。

    咯啷一声。

    火山方向亦传来一声巨响,咯——啷——

    好像什么门开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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