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苏眉心跳了跳,喉咙涌出干燥的痒意,正要张嘴说些什么——

    香烟的橙色光点被中途湮灭,像是厌烦了这张脸,许为舟伸手轻柔眉心,眼底倦着混沌,很快别过视线。

    对着门口身板笔直,站姿标准,永远一副职业笑容的秘书吩咐道:

    “Jones,你先送岑小姐回去,她醉了。”

    淡漠的,薄凉的,没有丝毫情感浮动的语调。

    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送客,就好似岑苏本来就不该出现在晚宴现场一般。

    接着自顾坐下,痞气中夹杂着一分漫不经心,桌下一双长腿自然敞开,脚恣意地踩在桌子底的横杠上。

    他左手屈指抵在太阳穴,长眼微阖,黑色西服的纽扣有两颗松开,衣领垂落,贴在锁骨附近,像魔王般君临。

    众人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盘,试图将气氛重新挑的火烈。

    许为舟却皱了下眉,声音是摩挲后的颗粒感,冷不丁地:“你刚刚说她抄袭?”

    “许少,您都听见了......”花有乾声音颤动,见掩饰不下去,只得悻悻承认。

    许为舟没有回话,漆黑的眸子泛着尖锐的白光,像深夜里凶猛的野兽,凛冽的气息让人动弹不得。

    花有乾只好继续说道:“许少您有所不知,听说这个岑苏当年为了出名拿奖,抄袭圈内琉璃紫的作品,官司败诉,最终仓皇出国,被国内圈子所不容。”

    众人为了在许总面前刷存在感,适当补充道:“是啊,不知怎么的最近又想回国发展,本来这种疑似有抄袭前科的应聘者我们公司是直接拒绝的,但是我们也没确凿证据,怕惹是生非才给了她一个机会。”

    几人商界厮混多年,专业水平不见长,拍马屁的功力倒是越来越精通。

    许为舟骨节明晰的手指有节律地在金檀木桌上来回敲打摩挲,手背的淡青色血管明显,眉眼透着戾气,直接撂话:

    “知道了。”

    *

    黑色卡宴在夜色中飞驰着,路灯的光线投射在岑苏的脸上,映出几分疲惫的神情。

    “岑小姐,您好点了吗?”秘书Jones试探性地询问道。

    窗外雾气凝结成水珠,滑落而下。

    “嗯”岑苏伸出纤手感受着车窗冰冷而光滑,察觉指腹间传来湿润的触感,稍微使力,拂去残留在肌肤表层的细珠,声音似玻璃般清脆而缓慢,:“刚刚那人是许为舟吗?”

    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太过于突然,不真实,太奇幻。

    “岑小姐您跟许少认识?”

    岑苏垂敛眼皮,望向窗外,车内冷气嗖嗖,像身处冰窖一般,声线很轻,跌宕在空气中,趋近于冬日凝霜的雾凇寒冰:

    “不认识”

    如果认识,他又何尝忍心当着众人的面下逐客令。

    如果认识,自己又何尝会在醉酒后幻想他能说出:

    “你回来了。”

    那个记忆里恃才傲物、游戏尘褱的少年,永远也见不到了。

    炎热的盛夏暑期,绿意婆娑,从香樟的罅隙落下。

    空气中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热浪,万物蛰伏,惝恍迷离。

    岑苏应邀参加今日晚上的金蜗牛游戏大学赛区颁奖晚会。

    此次金蜗牛游戏赛事共分为三个项目,分别是独立游戏创作奖,最佳游戏运营奖以及概念游戏人物设计奖。

    三个游戏项目奖项各分为金银铜三个名次,总共九个得主,其中都是各自所在专业领域的佼佼者。

    而岑苏的游戏设计作品《猎鸟》有幸入围金蜗牛大学赛区概念游戏人物设计项目银奖。

    待了半晌,忽觉现场有些喧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最显眼的是被一群业界精英簇拥在中间,那位矜贵淡漠的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灰呢雅白质地西装,身材颀长,头颈笔直且带着压迫感,单眼皮,头发极短,侧脸线条凌厉分明,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模样。

    然而岑苏看了一眼,对这个男人的第一观感并不好,不庄重,不得体,太随性且张扬,习惯性地把玩着乌黑细发,低喃:“装死了。”

    男人却大步流星,径至向她这个方向走来,侧面显示出好看的肌肉线条,西裤熨帖的包裹着长腿,内侧撑的饱满,携卷着荷尔蒙混杂着烟草的雪松木味道,一点点凑近,扑面而来抵着鼻息。

    “......”

    岑苏尴尬地用纤细手指扣了扣流苏裙角,张了张明艳的小嘴正欲道歉。

    男人长腿微抬,眼神睥睨,没有对视,坐在了岑苏的右前方,那个印着许为舟名字的嘉宾席上。

    随后颁奖仪式开始,巨大的红丝绒布幕墙上面繁复的金色纹饰弥散流转,设计精巧的水晶吊灯映照出万千光彩,巧妙地将艺术、荣誉和梦想交织融合在一起。

    岑苏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我希望作为一名女性游戏策划,不仅是通过创造商业的游戏内容获得市场,更希望能够通过创造具有个性和魅力的角色来打破传统观念,展示出女性角色的多样性和力量,以此达到让玩家在游戏里体验别样的精彩人生。”

    岑苏说这些时墨润杏眼在彩霓光线里,水洗似的发亮,眼瞳格外清澈干净,似艺术殿堂前虔诚的门徒,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忽觉身边一股凌冽的薄荷麝香混杂着淡淡的古龙清香,许为舟作为颁奖嘉宾上台给岑苏颁奖。

    一身质地分明的灰雅西装,将宽肩窄腰剪裁的分毫不差,胸前的温莎结歪斜着,自温莎结继续往上,男人的颈项挺拔,喉结饱满。唇峰凌冽的朱唇微微漾出弧度,高耸入云的鼻梁、眉骨,窄长的眸被耀眼的彩光勾勒得放肆,不动声色的打趣:“刚才讲的的不错。”

    没有任何招呼与铺垫,仅仅陈述一个事情。

    目光游离在她雾粉色的双唇,往下是纤细的脖颈,青色经脉的纹理透过瓷薄的肌肤浮现

    然后是锁骨,被衣料掩住的部分。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侧,笑意没达眼底:“受教了。”

    岑苏却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正当岑苏准备客套回去——

    摄影师已经喊破了嗓子让大家准备开始拍照倒计时。

    于是一个美目娇嗔,嘟唇轻鼓,轻抬杏眼瞥向右侧,一个黑眸低垂,薄唇微翘,笑意盈盈俯望着左侧。

    “咔擦。”

    *

    青砖黑瓦,夜幕低垂,苏派建筑风格的小区。

    几幢高楼矗立在这深邃的夜色中,宛如星辰点点,微微亮着些许的灯光。

    Jones很有职业素养,提醒道:

    “岑小姐,您说的地方到了。”

    见对方没有回应,又轻声试探性地问了句:

    “岑小姐?”

    岑苏这才回过神来,长睫微颤,目光落在墨色半透车窗上,倒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纤柔身体倚靠着车厢的背垫,光影落在微渐渐与雪色冷光融为一体,光影在她的肌肤上游走,落在微裸的纤薄脊背上,形成一种苍白的美感。

    鬼知道她这一个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把好不容易就快要到手的工作弄丢了,

    还被众人当场羞辱然后被撵走。

    岑苏点头示意,眼睫颤动两下,朝驾驶座的方向礼貌莞尔:“谢谢。”

    岑苏现在只想好好睡个觉,将一切烦恼抛之脑后。

    *

    午后的暖阳如丝绒,覆盖在身上,烧的人火热。

    带着沉闷和压抑,紧紧地锁在了这密不透风的暖炉之中。

    岑苏纤柔无骨的身体在宽敞而柔软的软床上翻来覆去,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直直的给少女的脸庞覆了一层金光,岑苏眼睫轻轻颤了几下,才艰难掀起,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面容清丽,嘴唇紧闭,没睡好。

    乱糟糟的,平白无故生出一种揣摩无度的虚脱感。

    随意披了件宽大的衣服,咬咬牙起床,还是继续找下一个吧。

    门外倏然传来敲门声。

    “进”

    盛菲迈着轻飘的步伐,尾调上扬,刻意放软:“你起了,看你睡得昏沉没忍心叫你起来。”

    岑苏伸手去揉发疼的太阳穴,没想到睡了那么久。

    抬眼望去,盛菲双手盘着倚在门边,纤眉上挑,如水波荡漾的眸子里充满了关怀和询问。

    显然是问岑苏昨天情况如何。

    “......”

    忍不住又忆起昨晚的事,

    看来工作的事情肯定是泡汤了。

    岑苏掀了掀眼皮,轻叹了口气,唇边挑起讽刺的笑意,像在自嘲:

    “.......惨不忍睹,毫无希望。”

    逆光洒在岑苏那张透着柔弱又坚毅决绝的脸上,有种凄凉悲惨的美。

    万籁俱寂

    “叮滴——”

    一条未读邮件弹出在岑苏手机界面上,声音在低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岑苏泰然自若地拿过手机,下意识裹紧披在身上的外套,笃定道:

    “看吧,拒绝的邮件也准时发过来了。”

    盛菲一把将手机抢走,背对着岑苏:“呸呸呸,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神态虔然,双手祈祷状:“我来看,说不定是好消息呢”

    时间仿佛被拉长,整个房间陷入了沉寂。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欢呼。

    “苏苏你得到offer了!”

    岑苏一把夺过手机,敛着神色,仍旧不信:“你这妮子,不要恶作剧了”

    “真的啊真的啊”盛菲贴着岑苏凑近手机,邮件上面赫然加粗着几个大字。

    “恭喜您被录取。”

    Youee公司这是什么玩法套路。

    ?撕破脸还能被录取。

    难道公司的总裁是个受/虐/狂,

    喜欢玩s/m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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