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赛（三）
辉哥抽烟这事自然瞒不过归鸣，毕竟他多次被归鸣抓到还记了多次过。
“那又怎样。”辉哥有些不自然地说。
归鸣却笑了笑，“我们学校不允许吸烟是公认的校规。”
“难道你还在这里教训我不成？！”辉哥语气急切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学生抽烟不被允许，但他觉得无所谓，只是被归鸣抓了几次后，他为了避免麻烦，才在午休的时候，去找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抽。
乐一秒却很快明白了归鸣话里的意思，心里感叹辉哥已跨入陷阱而不自知。
“所以，彭同学，你确定，当时是在厕所抽的烟吗？”归鸣淡淡地问。
“你什么意思。”
归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学校为了彻底杜绝抽烟这种行为，在很多位置安置了烟雾警报器，其中，就包括了教学楼的厕所。”
辉哥表情一僵，又听见归鸣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要说哪个地方最适合抽烟，天台应该是最适合的吧。”
“你胡说什么！”
情急之下，辉哥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乐一秒再次缩了缩下巴，心里也借机思忖。
这推论不无道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无法得到他人的不在场证明，因此，除了归鸣外，他们都很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但同样，也无法证明，自己在说谎。
也就是说，只要你圆得上来，不管说些什么，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
这剧本到底希望有怎样的发展？是走悬疑破案剧情，让他们找出凶手。
还是，这其实，不是个要找出凶手的游戏。
而是，让自己避免成为凶手的游戏呢？
又或者说...这是个包庇凶手的游戏...
乐一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剧本，剧本只写到了死者跳楼的那一天的中午。
那一天，她照例在教学楼后院偷窥，与死者的交往，只停留在前一天的中午。
假如剧本是真实的，那她的确不可能是凶手。
因此，如果要想证明自己当天不在场，就不得不暴露自己是跟踪狂的事实...
这个时候是承认还是隐瞒呢。
承认了，相当于在归鸣面前间接曝光她的心思。
隐瞒下去，若被人拆穿，她就有了几乎无法辩解的嫌疑。
如果让乐一秒选择，她肯定会当机立断选第一种，可她现在被套在剧本人物的壳子里，根本无法随心所欲。
她不得不揣摩人设的心思。
如此纤细敏感的性格，甚至还有那种倾向的少女，相比于后者，前者似乎让她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痛苦呢？因为觉得自己的感情很恶心？或是她偷窥的行为见不得光？
一旦这件事被心上人知道，他一定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吧。
乐一秒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角色会有这种可悲的想法。
“乐同学？”
一声轻柔的呼唤声传入耳畔。
乐一秒猛然一怔，思绪里，恍然浮现起那句话——
‘每当他呼唤我名字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我原谅了自己的所有过错。’
乐一秒回过神来，眼前两位男性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这才发现在自己思索的这段时间里，辉哥和归鸣已经结束了争执。
“对不起...”她有些抱歉地说，“我也在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心里...终于明确了一个答案。
“乐同学，你有什么发现吗？”归鸣有些期待地问。
却见她目光流转，迟疑地开口。
“彭、彭同学...”
辉哥立马瞪眼看过来，在他眼里，乐一秒眼神躲闪了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你当时并不在厕所吧？”她问。
“你说什么！”辉哥当即低吼了一声。
乐一秒惊慌地垂下眼，低声开口：“那个时间段，我正在教室里，听到走廊传出动静，便下意识也跑出去查看，而我们教室正好在楼梯口，我...”
她说着飞快地看了眼辉哥。
“你看到了什么？”归鸣循循善诱道。
辉哥表情一冷，刚想开口，就听见乐一秒鼓起勇气抬高了音量说道：
“我看见彭同学正从楼梯口下来！”
“你在放屁！”
辉哥想也不想就呵斥道，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下意识朝乐一秒举起手，但很快被归鸣按住了胳膊。
“彭同学，你那时并不在厕所吧。”
烟雾报警器没响，辉哥也没否认中午会抽烟的习惯，所以他一定说了谎。
辉哥甩开了归鸣的手，却是揉了揉手腕。
这个相似的动作引起了乐一秒注意，她也下意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那她说自己在教室就没说谎吗？！”辉哥指着乐一秒厉声道，“她说在楼梯口看见我，会不会是自己上了楼，借机把嫌疑推到我身上！”
“我...”乐一秒欲言又止，表现却并不像在说谎。
却见，归鸣主动为她解围道：“你之前也提到，她是女性，很难将一名男性推下天台吧。”
他的声音如溪流般从耳畔流过，乐一秒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归鸣感知到这股视线，眼底微不可察地掀起一抹涟漪。
“你们！”辉哥无法反驳，有些自暴自弃道：“你们想污蔑我是凶手就直说！但我这个人虽混蛋！也不至于杀人！”
他语气笃定，眼神也坦坦荡荡。
归鸣叹了口气，“彭同学，我们并没有明确说你就是凶手。”
他说着将目光对准之前放映影像的墙面，提议道：“我们现在也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而是应该找到出去的方法。”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辉哥冷静下来，这次没有反驳。
可这密室连窗口都没有，除了那部影像，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不如，我们找找共同点。”归鸣又提议道，冷静的目光看向他们。
“比如，有谁认识这名死者。”
此话一出，乐一秒心跳顿时落了一拍。
可却也瞥见，辉哥脸色也有片刻僵硬。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辉哥没留意到她的视线，只是反应很快地将问题抛回：“你不是学生会长吗？你还到过现场，应该是最清楚死者身份的吧？”
归鸣微微颔首，并没打算掩饰，“死者名叫李志，三年8班，与我们同级。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同班同学和老师对他的评价尚可。”
又遗憾地说：“我虽是学生会长，但并不是每一名学生都记得。此前我与这名死者并无往来。”
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归鸣将话头传给他们。
这个问题对乐一秒而言可是个送命题，因为她不仅认识死者，还有过那样的关系...
但她心里已有答案，于是正打算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时，辉哥却正好先她一步开了口。
却是漫不经意地说：“哦...原来他叫李志啊...”
“你认识他？”归鸣问。
辉哥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烦心的事，随口应道：
“一个讨厌的家伙。”
这话让归鸣和乐一秒都同时一愣。
这样说，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但辉哥就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他体现的演技出乎意料的自然，同之前虚张声势的演法不同，他眼中带着漠视，甚至还有不屑。不禁让人联想到游戏外的辉哥——
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归鸣皱了皱眉，“彭同学，不论你与死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请你保持基本的尊重。”
“死人就应该尊重吗？”辉哥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对处以极刑的杀人犯都应该表示同情？”
但问题是，李志不是杀人犯。
迄今为止，他很大概率还是由于自\杀身亡。
归鸣沉默了，没有对他施以道德上的指导，他只是学校的一个干部，需要约束自己的品德，对别人，却是无法约束的。
乐一秒欲言又止，抑制住了想帮归鸣说话的心。
但辉哥这一态度，却也让人疑惑起来。
他和乐一秒同班，是如何认识另一个班的李志呢？两人又是如何产生分歧？
这个思路，让乐一秒很快将剧本的细节联系起来。
思绪刚落，这时，熟悉的白光再次亮起。
三人不约而同用手臂挡住刺眼的光线。
第二幕影像——
“喂！给我捡起来！”
画面位于一座户外的篮球场上，偌大的空间站着五六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此时，五个少年簇拥在篮球场的中位线，只有一位身材中等的少年，站在篮球框下，神情无措地呆站着。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身材最健硕的少年，也正处于中位线团体的中心，他看着篮球架下方的少年指了指地面上的篮球。
这趾高气昂的声音无比熟悉，不是别人，就是辉哥。
乐一秒目光微闪，嘴角垂了下来。
这影像似乎用了AI合成技术，人脸，声音，都模拟出来参赛选手的模样，让人心里不禁有种被冒犯到感觉。
而接下来的剧情也不难猜出。
这是一场霸凌。
“那又怎样。”辉哥有些不自然地说。
归鸣却笑了笑，“我们学校不允许吸烟是公认的校规。”
“难道你还在这里教训我不成？！”辉哥语气急切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学生抽烟不被允许，但他觉得无所谓，只是被归鸣抓了几次后，他为了避免麻烦，才在午休的时候，去找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抽。
乐一秒却很快明白了归鸣话里的意思，心里感叹辉哥已跨入陷阱而不自知。
“所以，彭同学，你确定，当时是在厕所抽的烟吗？”归鸣淡淡地问。
“你什么意思。”
归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学校为了彻底杜绝抽烟这种行为，在很多位置安置了烟雾警报器，其中，就包括了教学楼的厕所。”
辉哥表情一僵，又听见归鸣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要说哪个地方最适合抽烟，天台应该是最适合的吧。”
“你胡说什么！”
情急之下，辉哥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乐一秒再次缩了缩下巴，心里也借机思忖。
这推论不无道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无法得到他人的不在场证明，因此，除了归鸣外，他们都很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但同样，也无法证明，自己在说谎。
也就是说，只要你圆得上来，不管说些什么，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
这剧本到底希望有怎样的发展？是走悬疑破案剧情，让他们找出凶手。
还是，这其实，不是个要找出凶手的游戏。
而是，让自己避免成为凶手的游戏呢？
又或者说...这是个包庇凶手的游戏...
乐一秒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剧本，剧本只写到了死者跳楼的那一天的中午。
那一天，她照例在教学楼后院偷窥，与死者的交往，只停留在前一天的中午。
假如剧本是真实的，那她的确不可能是凶手。
因此，如果要想证明自己当天不在场，就不得不暴露自己是跟踪狂的事实...
这个时候是承认还是隐瞒呢。
承认了，相当于在归鸣面前间接曝光她的心思。
隐瞒下去，若被人拆穿，她就有了几乎无法辩解的嫌疑。
如果让乐一秒选择，她肯定会当机立断选第一种，可她现在被套在剧本人物的壳子里，根本无法随心所欲。
她不得不揣摩人设的心思。
如此纤细敏感的性格，甚至还有那种倾向的少女，相比于后者，前者似乎让她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痛苦呢？因为觉得自己的感情很恶心？或是她偷窥的行为见不得光？
一旦这件事被心上人知道，他一定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吧。
乐一秒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角色会有这种可悲的想法。
“乐同学？”
一声轻柔的呼唤声传入耳畔。
乐一秒猛然一怔，思绪里，恍然浮现起那句话——
‘每当他呼唤我名字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我原谅了自己的所有过错。’
乐一秒回过神来，眼前两位男性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这才发现在自己思索的这段时间里，辉哥和归鸣已经结束了争执。
“对不起...”她有些抱歉地说，“我也在想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心里...终于明确了一个答案。
“乐同学，你有什么发现吗？”归鸣有些期待地问。
却见她目光流转，迟疑地开口。
“彭、彭同学...”
辉哥立马瞪眼看过来，在他眼里，乐一秒眼神躲闪了下，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你当时并不在厕所吧？”她问。
“你说什么！”辉哥当即低吼了一声。
乐一秒惊慌地垂下眼，低声开口：“那个时间段，我正在教室里，听到走廊传出动静，便下意识也跑出去查看，而我们教室正好在楼梯口，我...”
她说着飞快地看了眼辉哥。
“你看到了什么？”归鸣循循善诱道。
辉哥表情一冷，刚想开口，就听见乐一秒鼓起勇气抬高了音量说道：
“我看见彭同学正从楼梯口下来！”
“你在放屁！”
辉哥想也不想就呵斥道，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下意识朝乐一秒举起手，但很快被归鸣按住了胳膊。
“彭同学，你那时并不在厕所吧。”
烟雾报警器没响，辉哥也没否认中午会抽烟的习惯，所以他一定说了谎。
辉哥甩开了归鸣的手，却是揉了揉手腕。
这个相似的动作引起了乐一秒注意，她也下意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腕。
“那她说自己在教室就没说谎吗？！”辉哥指着乐一秒厉声道，“她说在楼梯口看见我，会不会是自己上了楼，借机把嫌疑推到我身上！”
“我...”乐一秒欲言又止，表现却并不像在说谎。
却见，归鸣主动为她解围道：“你之前也提到，她是女性，很难将一名男性推下天台吧。”
他的声音如溪流般从耳畔流过，乐一秒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归鸣感知到这股视线，眼底微不可察地掀起一抹涟漪。
“你们！”辉哥无法反驳，有些自暴自弃道：“你们想污蔑我是凶手就直说！但我这个人虽混蛋！也不至于杀人！”
他语气笃定，眼神也坦坦荡荡。
归鸣叹了口气，“彭同学，我们并没有明确说你就是凶手。”
他说着将目光对准之前放映影像的墙面，提议道：“我们现在也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而是应该找到出去的方法。”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辉哥冷静下来，这次没有反驳。
可这密室连窗口都没有，除了那部影像，他们没有任何线索。
“不如，我们找找共同点。”归鸣又提议道，冷静的目光看向他们。
“比如，有谁认识这名死者。”
此话一出，乐一秒心跳顿时落了一拍。
可却也瞥见，辉哥脸色也有片刻僵硬。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辉哥没留意到她的视线，只是反应很快地将问题抛回：“你不是学生会长吗？你还到过现场，应该是最清楚死者身份的吧？”
归鸣微微颔首，并没打算掩饰，“死者名叫李志，三年8班，与我们同级。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同班同学和老师对他的评价尚可。”
又遗憾地说：“我虽是学生会长，但并不是每一名学生都记得。此前我与这名死者并无往来。”
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归鸣将话头传给他们。
这个问题对乐一秒而言可是个送命题，因为她不仅认识死者，还有过那样的关系...
但她心里已有答案，于是正打算将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时，辉哥却正好先她一步开了口。
却是漫不经意地说：“哦...原来他叫李志啊...”
“你认识他？”归鸣问。
辉哥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烦心的事，随口应道：
“一个讨厌的家伙。”
这话让归鸣和乐一秒都同时一愣。
这样说，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但辉哥就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
他体现的演技出乎意料的自然，同之前虚张声势的演法不同，他眼中带着漠视，甚至还有不屑。不禁让人联想到游戏外的辉哥——
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归鸣皱了皱眉，“彭同学，不论你与死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请你保持基本的尊重。”
“死人就应该尊重吗？”辉哥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对处以极刑的杀人犯都应该表示同情？”
但问题是，李志不是杀人犯。
迄今为止，他很大概率还是由于自\杀身亡。
归鸣沉默了，没有对他施以道德上的指导，他只是学校的一个干部，需要约束自己的品德，对别人，却是无法约束的。
乐一秒欲言又止，抑制住了想帮归鸣说话的心。
但辉哥这一态度，却也让人疑惑起来。
他和乐一秒同班，是如何认识另一个班的李志呢？两人又是如何产生分歧？
这个思路，让乐一秒很快将剧本的细节联系起来。
思绪刚落，这时，熟悉的白光再次亮起。
三人不约而同用手臂挡住刺眼的光线。
第二幕影像——
“喂！给我捡起来！”
画面位于一座户外的篮球场上，偌大的空间站着五六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此时，五个少年簇拥在篮球场的中位线，只有一位身材中等的少年，站在篮球框下，神情无措地呆站着。
发出声音的是一位身材最健硕的少年，也正处于中位线团体的中心，他看着篮球架下方的少年指了指地面上的篮球。
这趾高气昂的声音无比熟悉，不是别人，就是辉哥。
乐一秒目光微闪，嘴角垂了下来。
这影像似乎用了AI合成技术，人脸，声音，都模拟出来参赛选手的模样，让人心里不禁有种被冒犯到感觉。
而接下来的剧情也不难猜出。
这是一场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