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虽然走开,但目光却仍然落在这里,等时礼咳完之后,方才起身。

    橖澈跟在后面,并不多嘴问些什么,白笙从众多琳琅满目的菜品里就只拿了一碗素粥,又走到一旁加了勺糖,转头对橖澈说:“你尽管拿,算为师账上。”

    橖澈点了点头,却还是跟着拿了碗粥,只不过比白笙那碗多了点肉末和姜丝。

    白笙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问:“吃的饱么?”

    橖澈回答道:“吃得饱。”

    白笙以为这孩子是在跟自己客气,不好意思多拿,于是又把喝了一半的粥放下,独自走到餐盘处端了一荤一素过来。她象征性的各夹起一口,然后又低头喝起粥来。

    那粥只剩下碗的时候,白笙对橖澈说:“这些都吃完,不许浪费。”

    “可是师尊,这些是您拿的,您还没吃两口呢。”橖澈见她要走,忙扒拉了最后一口粥跟着站起来。

    白笙轻按肩头把人给重新按回了座位上,评价道:“不好吃。”

    她转身从芙蓉楼里走了出去,不过看着方向似乎不是朝寒叶峰。

    她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橖澈刚要起身追上去,就被司空慕拦住了。

    芙蓉楼内有几个资历较为年长的师兄,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就朝那些新弟子们普及关于灵渠山的知识,说一句问上三句,活脱脱像个菜馆里吊人胃口的教书先生。

    司空慕就是为了听这一耳朵,才把橖澈拉过来一起。

    只听那师兄说:“你们可知道我们灵渠山为何叫做灵渠山?”

    一般这个问题之后都会有捧哏接一句“为什么”,然而这届新弟子却十分不给面子的哑口无言,摆出一副你爱讲讲不讲拉倒的姿态来。

    师兄好不尴尬,但也只能厚着脸皮朝下讲:“在万年之前,我们灵渠山还是一片平地。自从一场神魔大战之后,掌刑神君与魔头同归于尽,她的神脉汇聚而成了山川,血液汇集成了河流,而这河流饮下后有清心的作用,所以后人把这山命名为灵渠山。”

    这下说道点子上了,自然就有弟子愿意捧场,一个个好奇的问:“神魔大战?”

    师兄清了清嗓子,十分做作的把垂到胸前的头发猛地拨弄到后面去,然后慢悠悠的说:“这神魔大战啊据说发生在一万年前,当时的世间还没有魔族。掌刑神君从空渊谷救下了一条蛟龙,见他无家可归便一直养在身边。谁知这后来,那蛟龙竟背叛了神君,炼化天地怨气成为开天辟地的一代魔头!无数魔君骤然降世,天空被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说到这,还要装模作样的喝上一口茶,等到旁边的小弟子们摇着他的胳膊让他继续讲,他才又继续开了金口:“神君不忍苍生有难,就用一把银剑引来了数万道天雷。魔族本就不详,哪里受得了这天雷的威力,普通魔物登时魂飞魄散,唯有那条蛟龙竟然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它为什么没有受伤?”有个弟子这样问道。

    “因为那蛟龙出身空渊谷,集天地灵气精华所生,是纯质圣体,它那一身龙鳞就是无坚不摧的铠甲。”师兄说到这有些惋惜:“掌刑神君被迫以神格相抵,才和这条魔蛟同归于尽。”

    司空慕忽然在人群中问道:“既是如此,为何如今这世道还有魔族作祟?那蛟龙不是死了吗?”

    此言一出,便也有人跟着应和:“对啊,而且那蛟龙为什么要背叛神君?它跟着神君以后说不定还能飞升成仙蛟,这么前途无量的事,它干嘛要放弃?”

    “这个......”他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弟子,哪里搞得清楚个中缘由,何况都已经过去上万年了,那时候他的祖宗都不一定出生呢。

    师兄挠了挠头,摆摆手道:“这些都是传言,经不起考量,诸位师弟师妹权当听个故事,师兄手头还有点急事,先走一步。”

    新弟子们一哄而散,这时从楼上传来一个极其傲慢的声音:“这种瞎编的故事你们也信?真是没见识。”

    年轻一辈敢在灵渠山这么狂妄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小王爷齐崇,另一个就是灵渠山的少主周烨。然而前者为人低调谦和,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说这话的就一定是周烨了。

    他和齐崇一同拜入无厌的凌霄峰,眼下也算是自家师兄弟了,一同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意外。

    这二人从二楼的廊坊处往下瞧,本来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威严,方才那句话就是再气不过,也叫众人生生的憋了回去了。

    不过有些口舌之快在他们这个年纪自然是忍不住不逞的,即便是橖澈忍住了,那不可一世的小少主也不能放过他。

    周烨走到这二人桌边,停顿了脚步。

    橖澈顿觉心烦,今天是撞了什么霉运,吃一顿饭竟然要换三个桌子不成?

    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周烨开口说话了:“二位师弟这饭还没吃完,怎么就要走了?”

    论资历,无厌的确比卿何、流觞二人要高,所以就算是同一批入门的弟子,怎么着都要喊凌霄峰的这些人一声师兄了。

    橖澈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就为了这个辈分这个才拜入那老头门下的。他索性坐了回去,堂堂正正的吃起了菜。这两道被白笙评价为不好吃的菜差点被他倒掉,那才叫做暴殄天物!

    分明很好吃!

    真是可怜那些听见了这句不中肯评价的厨子,估计又在焦头烂额地想究竟是哪里不好吃了。

    “周师兄、齐师兄,你们成功拜入无厌长老门下,还没来得及恭喜......”司空慕未尽的恭维奉承被周烨打断。

    周烨冷哼一声:“你这种也能进流觞门下,万花峰真是没人了。”

    他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个齐崇和二人面面相觑。

    他这话说的橖澈确实愿意苟同一下,毕竟他也没想到司空慕这货真的能凭借着一路顺风的狗屎运混进个内门弟子。

    齐崇十分不好意思的冲他们抱拳:“我代承景向司空师弟赔个不是了。”

    司空慕连忙起身回礼道:“不敢不敢。”

    “那师弟们先吃,我就先回了。”齐崇温和一笑。

    司空慕排着胸脯坐下来,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心有余悸道:“我这也没惹到他呀?干嘛针对我?”

    “厌蠢症你听说过没有?”橖澈难得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司空慕:“没有。”

    橖澈继续道:“像他这种自诩天之骄子,自然看不惯你这种……毫无实力仅凭运气混进来的弟子。”

    司空慕据理力争道:“那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不好?”

    橖澈回到寒叶峰的时候已经将近亥时了,月色才刚刚笼罩,树上的蝉鸣发出清脆的声响,或许是寒叶峰实在较为开阔,这些蝉鸣似乎有回音似的,久久不停。

    橖澈望见院落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不错,就是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人微微弯腰,袖口微卷起,在草丛里左顾右盼,怎么看怎么像个贼。

    堂堂灵渠山,连他那次都没能摸黑进来,这人是怎么进来的?白笙难道没有察觉?

    “喂!谁在那里!”橖澈抄起一旁顺手捡来的一小截断木就扔了过去。

    谁承想那人竟是个高手,还未转身就徒手接住了断木。

    “整个灵渠山最穷的地方就是我们寒叶峰了,来这里当贼,可讨不到什么好处。”橖澈对那人喊道。

    月光下的身影挺直,只听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问道:“你也觉得寒叶峰很穷?”

    “师......师尊。”橖澈不禁瞪了瞪眼睛,这女人早上不认路,晚上还跑来当贼?

    “我说过,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白笙将那断木扔在地上,冷冷地说。

    橖澈好不容易混进来,怎么可能反悔,他连忙好声好气地上前道:“怎么会呢?我方才那番言辞是把师尊当成......”他顿了顿,若是说出来,白笙会不会喂他吃一顿鞭子炒肋条啊?

    白笙接道:“当成贼了。”

    但是她方才的动作分明就是鬼鬼祟祟,任谁来了也会当成贼吧,谁会大晚上的在自家院子里拱草丛啊?

    “相比你在摘花台上的表现,贼人是谁或许还未可知。”白笙终究还是没放下对他的戒心,“旁人或许没注意,可我看的真切,你将要摔下来的那一刻,把轻功收了回去。”

    橖澈的眉梢微微一降,打定她没有证据,否则当场就能抓他,没必要在这里试探。

    他泰然自若地说:“师尊在说什么?摘花台不是您救的弟子么?弟子一直铭记,这才拜您为师。”

    白笙知道套不出话来,也不多加周旋,召出伏兮提剑就朝人刺去。

    我靠!她竟是说发疯就发疯的么?!!

    橖澈伏兮刺向他胸口的前一瞬,他骤然闭上了眼睛。

    白笙的实力他也算见识过一点,打肯定打不过,全身而退更是别想,干脆赌一把!就赌她好心让他多吃点的善心能在此刻也发挥一下作用。

    剑尖在距离他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稳稳停住,橖澈缓缓睁眼,此刻却也不敢大口呼吸,一旦胸腔有了起伏,怕是就会直接被扎死。

    “不躲?”白笙一双星目审判似的盯着他。

    橖澈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用微微打颤的声音回应道:“躲......躲不开啊。”

    白笙收回伏兮,继续问:“那你解释一下你那轻功是怎么回事。”

    橖澈见她似乎是放下了戒备,顿时松了一口气,背后那只手里凝起的灵气也缓慢散开。他酝酿了一番情绪,准备开始讲述他的凄惨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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