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满地供人买卖的鬼物残躯画面一股脑地浮现在天山之人眼前,他们用尽毕生心血成就的元婴期修为,怎么可以沦落到那般境地。

    “把我们的小拇指割出血,血指的方向就是雪之初的位置。”

    暮言将背着的包袱打开,拿出一把匕首,割了他们两人的小指,果然两枚血滴齐齐拐弯飘向同一个方向。

    她收起匕首,带着他二人,跟着血滴走去。

    走了约半日的时间,绕过几处土著的住所和外来修士的营地,暮言看到了也跟着血滴指引来到面前的雪之初。

    雪之初扫了眼她身后被捆起的二人,面色平静,对暮言问:“您找我?”

    “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暮言说着话的时候,瓦上霜已对准他蓄势待发。

    “先生真聪明。”

    雪之初笑了笑,取下别在腰间的折扇,“哗”地一声打开,扇刃流淌过隐隐暗光。他手一翻将扇子甩出,锋利扇刃绕着暮言飞过一道弧线,飞回他的手里。

    暮言回头,两个天山内应被割喉,血喷不止,她便松开瓦上霜将抽搐的他们放下。她奇怪地看向雪之初,他们内应绑着三位一体的同生共死之术,他竟然没丝毫影响。

    “没想到我提前进来,还是被他们先一步找到您。”雪之初过去将两具尸体里的储物袋摘下。

    暮言重新好好打量了一番他的容貌,搜索记忆确实没有见过此人。像海上那个斩钉截铁说她是暮言的人,在这几日的梦中已出现,是当年最先加入她阵营的一个姓文的筑基修士。

    雪之初将折扇别回腰间,闭上眼深呼吸。他的身躯在几息间飞速变换,肌肉骨骼在皮肤下游走,最终组成了另一个人的样貌,齐眉的短发也变成了披散的长发。

    暮言看着他不需要灵气就可以施展的变身,愣了一下,这个人……还是没见过,倒是他的折扇有些眼熟。

    没有灵气的辅佐,雪之初身上好几块地方没摆正,他手动把歪掉的骨头掰正,摁好喉骨,伸出手来,腰间折扇便飞至掌心展开。

    此地压制了法宝的灵气,但仍能看出扇面的森森寒气,而扇骨的材料是昆仑山的独有灵材,仅供内门弟子炼制本命法宝。

    她不禁讶然,原来是昆仑的人,“你们也找我?”

    见她还记得,雪之初两眼一亮,收起法宝,脸上浮现笑容,“对,我终于找到您了。”

    “所以你们是来保护我的?”暮言眯眼打量他的神色。

    对接如此成功,雪之初感到欣喜,“对,请暮老回去主宰昆仑。”

    暮言挑眉,“那你还摔我?上面的人知道你这么办事的吗?”

    雪之初笑脸一僵,想起论道期间试探有无瓦上霜的那晚,连忙解释:“是您的话,有瓦上霜死不了,不是您的话,除掉魔道的炼丹师,也是意外收获。”

    “跪下,道歉。”

    雪之初闻言,抬起一双发懵的眼。

    暮言勾起唇角,语气刻意的嚣张,“我在魔道万人敬仰,所有人都让我三分,我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你们昆仑连个找我的属下都受不了我的脾气,我为什么要去和你们互相受气?”

    她讥讽地笑了两声,从包袱里拿出化骨粉倒在地上尸体上,随后便看不到雪之初似的,直接抬脚离开。

    身后传来“扑腾”一声,暮言站住脚,轻飘飘侧头看了眼,雪之初双腿跪地,伏地磕头。

    “弟子冒犯,请暮老降罪!”

    瓦上霜卷走他腰间的锋利折扇,暮言将折扇塞进包袱,往旁边退开两步让出路来。

    “前面开路,找个地方,我困了。”

    -

    血月结界内外时间同步流转,外面星月升起,而河谷内,本就无光的天地愈加昏暗。

    南晏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两仪阁三人追了进来,他们着急忙慌的样子和早上的漠不关心判若两人。

    他们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走了没多久,南晏又感到自动进梦的预兆,意识昏昏沉沉,每次眨眼都在现实和虚空之间切换。

    担心半路晕地上,他暂且按耐下对两仪阁的怀疑,向他们问出最近的客栈方向,直奔而去。

    到达客栈,南晏强撑着要了一间房,在上楼的路上,瞥见大堂里有一个面生的长发男人,可那人看他的眼神却明显是认识。

    他心下疑惑但也没空理会这事,急忙进入房间,刚回头将门锁起,来不及再挪一步,便靠门坐下闭上了眼。

    **

    在聂容妤多年把控下,天山月门对外界闭塞不通,直到仙道会盟传来信件,天山上下才得知无相宗在前两年已将鬼域打通,里面的阴气逸出污浊了修真界的灵气,不少面积都成了鬼族适宜生存的地方。

    按目前的污浊速度,不出百年就会从魔道扩散到仙界,若到那时,整个修真界都将被鬼族取代。

    一接到这个消息,天山弟子们惶恐不安,个个要撸着袖子冲去魔道把魔修的头砍了拿去堵鬼域裂缝。

    同时,暮言也才得知池安烬有万年灵草的事,以及她已成为启神盟夫人。

    后来盟里传出她去过一处仙境的消息,说那处仙境是神界遗落到下界的神居住之地,滋养得里面全是灵草。

    于是天下所有修士趋之若鹜,疯了似的找那个地方。

    两件都是大事,并且仙道会盟信件表示七大派必须派人前来商讨,特地重点指到封闭的天山月门。

    暮言看完信,便去和昆仑的五人交谈,让他们挑一人做昆仑山的代表,明天一同前往。

    司青遗在见过白容养成的蛊虫后,就安心闭关再不问外事。天山的代表只能是暮言,但她看起来只是个练气期,必会遭到许多口舌,也得带个人在身边撑场面。

    因为戚祥能找到聂容妤藏匿兽人的那件事,暮言不愿相信他。戚祥不是哪边的人,他只是针对裴沉岚。

    但不把戚祥带走,暮言又担心白容。

    “他推我那次,我就给他下蛊了!可别小看我,只要让我碰到,那人就废了。”白容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

    这边放下心来,暮言便只忧心裴沉岚在晚上变兽人的事,于是最终选择带徒弟出门。

    “徒弟,我发现一个很漂亮的面具,看起来和你挺合适的,明天戴上它吧!”暮言语气欢快,讨好地笑着,双手将一只镂花面具递到裴沉岚的面前。

    “我作为你的徒弟,见不得人吗?”裴沉岚瞥了眼她手中几乎能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感觉她是为了撇清他们之间有关系。

    暮言垂下手,犹豫片刻,坦白说:“没有,我只是怕我会对你的未来有不好的影响。”

    她回想自己为何会过得如履薄冰,一是身份,二是瓦上霜。她怕未来自己又怎么样了,牵连到徒弟就不好了。

    “我愿意被影响。”

    裴沉岚皱起眉头,要是不被影响,那就说明他们毫无关系,他不是她的谁,连徒弟的身份都无人记得。

    暮言无奈,徒弟明明年龄比她大,偏又时常犯小孩子气。

    “徒弟——”她拖长音像要把人拽回来。

    裴沉岚面色不耐烦,“嗯?”

    暮言委屈地攥着面具,这个样子倒像她哪里对不起他似的……

    她深吸口气,轻声哄:“你戴上看一下好不好呀?它很好看的!”

    裴沉岚还生着闷气,把面前摇晃的面具反手接过来,扣在脸上。

    “哇,不错呀!你戴着真好看!”暮言立即称赞,语气夸张,眼睛闪着真诚的光。

    裴沉岚漆黑的眸子微不可查地掠过一道光芒。

    暮言连忙递镜子给他,乘胜追击,“是不是?”

    裴沉岚朝镜子里瞥了眼,“嗯”了一声。

    “那你就戴着它和我一起去吧,有一个英俊又神秘的徒弟,我特有面子!”暮言松了口气,急忙说完一锤定音。

    出发的时间,暮言特意选在第二天的早晨。子时去给裴沉岚喂完药,抱着衣裳翻窗回去沐浴,眯上两个时辰就出门。

    尽早到达七派会晤的地点,可以多留时间试着以丹药供应和各派结盟,若之后真的对抗不过妖族和背后的魔道,以供应丹药为条件,要求他们派援军时不许顺便掏空天山。

    否则司青遗也不会接受别人的支援。

    此去路远,三人乘青鸟前往。暮言熬不住困意,飞着飞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

    睡了不知多久,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迷糊中习惯性地又向裴沉岚依靠过去。而他在他们之间,一路维持着法术用灵气隔了一层,他没有碰到她。

    自从那次咬了她之后,裴沉岚就再没有碰过她,而在那之前,他总是找机会近距离靠近她。

    白天的克制和夜里的疯狂,都是他。

    暮言心里五味杂陈,要是知道了夜里的事,他会怎样对待。还是别知道的好,她坐起身来,抿紧双唇。

    这样就很好,会很长久。

    到达仙道会盟之地,果真如暮言所料,连门口接引的人都看不起练气期的她。

    走过几道门,她被三番四次地查看身份证明,到最后会晤密室前,见到了第一个其他门派的代表。

    是仙道第一派青鹿谷的人。

    女人目光锐利,撩开裹到脸前的齐肩卷发,大红的唇角微微扬起,“幸会,我是萧步的师父,听说过你,我们都很惊讶。”

    听到火宅故人姓名,暮言心里放松下来,莞尔一笑正要说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哪来的阿猫阿狗!”

    接引者打扮的修士突然施法对暮言出手,裴沉岚比昆仑的元婴修士和瓦上霜反应都要快,出掌将对方的法术反推回去。

    下一瞬,青鹿谷女修收到传音。

    “他功法神奇,能化解我所有法术中的力量。”

    青鹿谷女修随即怒喝:“这位是天山月门的暮长老!还不赔礼?”

    出手的接引人心领神会,上前到暮言身侧单膝下跪,低头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暮长老宽恕。”

    暮言看着萧步师父热情的笑容,也对她淡淡地笑着,只是眼里开始泛起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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