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南晏便停下来,暮言缓缓地喘息,心中惊奇,他居然开始吃裴沉岚的醋了,他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模样了。

    南晏忽而又俯身而来,暮言气息还没喘稳,下意识往后躲。

    他却只贴在了她的耳边,沉声低语。

    “以后喊徒弟的时候,心里要有我,只许有我。把裴沉岚忘了,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

    暮言望着幽暗的屋顶,眼中闪着微弱的光,泪水悄悄滑落下去。

    他把瓦上霜解开后,竟然只是在旁边躺下。

    暮言的心在不知不觉间融化,她柔声问:“这两天你在想什么?”

    头顶呼吸均匀,没有回答。

    暮言惊讶地回头看去,南晏居然已经睡着。怎么疲惫成这样,昨晚没睡觉吗?还以为和在外面一样不用睡觉?

    她不禁抿嘴一笑,真蠢。

    **

    夜色依旧,南晏在半梦半醒间,看到房间变了样,窗子前的溶溶月光变得明亮刺眼。

    他还躺在床上,但暮言下了床。

    她齐腰的黑发乱成一团,身上的轻纱勾了丝,凌乱不堪。

    “阿言?”

    如擂鼓的沉厚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南晏看见自己坐了起来,望着她出现在房间里的背影,体会到梦中人暗藏的欣喜。

    “摔跤了?”注意到暮言的状况,他惊讶地问。

    暮言“嗯”了一声,在原地背对着他,一动不敢动。

    他抬手施法将她摄来身边,用灵气隔着手,扶她坐下,“摔伤没有?”

    暮言在床边紧紧抱着还没来得及穿上的外衫,直直地盯着地上,呼吸因紧张而急促,“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吃药,果然没吃。”

    裴沉岚面色局促,垂下眼皮说:“不吃没事,没有再变过兽人,你放心。”

    看他倒反过来安慰自己,暮言抿着嘴蹙眉瞪他,放哪门子的心啊!

    没有再变过,那是因为变成兽人就不记得发生的事情……难怪每晚都会变成兽人,原来给他精心研制的对症药,他根本就没吃!

    她独自偷偷愤怒着,抱紧了前不久刚被撕烂的衣裳。

    暮言吃瘪的时候腮帮子气鼓鼓的,南晏不由看得着迷,简直想去捏她的脸。

    “你的药太厉害了,我停了半年没吃,还能扼制我不变成兽人,但同样我修炼也变得不顺,前几天见了聂容妤,她不信我还在修炼她的功法。”

    “不信就不信吧,你就好好的在我这边待着,管他们后面有没有魔道呢,我们都和人家结盟了,不怕了。”

    裴沉岚知道,上次出去结盟了三家,天山昆仑和其他三派在仙道境内对抗魔道,确实不会败。

    可天山偏远,等其他门派支援到达……无论战况如何,天山月门定能保下来。但处在风口浪尖的暮言,不一定。

    以聂容妤阴毒的心肠,就算一切无力回天,也会想尽办法拉上她这个眼中钉一起死。

    裴沉岚看着身边的姑娘,映雪的月光照在她的肌肤上,白瓷般纯洁脆弱。

    “我的生辰。”

    “啊?”暮言愣愣地转头看他,不是在聊做卧底的事吗,怎么说到这里了。

    裴沉岚也跟着怔了一下,“你还想知道吗?”

    暮言这才想起来之前拿这个做过借口,不好意思地使劲点头。

    裴沉岚说:“觅言七二二年十二月初六日巳时。”

    “觅言七二二年十二月初六日巳时。”,为了弥补对他的尊重,暮言认真地跟着背了一遍,忽然想到千初曾说过的洗髓丹,便顺口问了一句,“八字是……乙丑,己丑,戊申,丁巳?”

    “对。”裴沉岚见她背得认真,笑着问,“怎么了?要给我算命?”

    “以防万一。”暮言这次想了个不会被误解的不错理由。

    这会儿已过丑时正刻,不久前还刚被折腾了一阵,她说完后,困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在这睡吧,床我没用过,最多只在床边打坐,很干净。”

    暮言听着他单纯的话语,瞧着两人刚翻滚过的床,咬唇拖鞋爬上去靠里面对着窗子侧睡。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拒绝像是嫌他不干净……

    暮言枕在藏满往昔书信的枕头上,想起刚收徒的时候,和他在外行医游历,在每晚的歇脚破屋或是山洞里,都是这样。

    她向里面睡着,他在旁边打坐守夜。

    她枕在藏满往昔书信的枕头上,在他的背后,噙着笑安心地闭上眼。

    皎洁月光清澈如水,覆盖在暮言身上,她的胳膊压麻了,在安静的夜里悄悄动了一下。

    “我会有师爹吗?”

    身后忽然响起裴沉岚的声音,这一刹那全世界都静下。

    暮言豁然睁眼,被子里的手掌紧攥,回答得明确,“不会。”

    她听到身后的衣物响动,离她越来越近。他会来抱着她吗?就像外出那天一样。

    那天之后,暮言每晚睡觉时都会想象着他在身边,像那天一样把她圈在怀里,只要想起来,她就贪恋得心里发酥。

    衣物的声音停在咫尺,顿了片刻后,又克制地渐渐离远,最后没有任何动作。

    暮言裹紧被子缓缓闭上眼,其实,他抱抱她,也是可以的。

    -

    妖兽们不喜寒冷,消耗大量火属性灵材,每时每刻供应着整座琼华峰的温暖。

    庭院芳草萋萋,牡丹在墙边蔓延热烈的绯红,聂容妤的蛇尾拖在如云的花丛中,她品着鲜酿的血酒,满意点头,将琉璃尊放回侍从手中。

    随后她才看向前来询问的裴沉岚,轻飘飘地说:“无妨,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体内流淌着一半妖族血脉,等进阶元婴期,两种血脉彻底融合,人和妖的意识也会合并。”

    聂容妤舔掉唇上残留的酒水,凝神将缄默沉吟的裴沉岚细细探视一番,随即嗤笑道:“还在吃抵抗的药?信不过我们的功法,还修炼它做什么?”

    裴沉岚听到这里,茫然抬眼,不信她的话,“从发现对功法有碍后,我就再没有吃过。”

    聂容妤诧异打量他,垂眸略一琢磨便恍然,独自阴阴地笑了两声。

    “看在你是半个自己人的份上,赏你个丹药,可以解除体内淤积的药力。”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药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丹药,她的眼中流露出不舍,“好不容易才炼出来一颗,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看着她递来的药盒,裴沉岚心下狐疑,暂且将它接下,打算服用之前先去给暮言看看。聂容妤的东西,他是不敢信的。

    “吃了这个,你还是修炼不了的话,我就再给你一瓶神血。”

    聂容妤此言一出,裴沉岚和周围的侍从齐齐震惊地看向她,而她眼神稳重,并无戏耍之意。

    “条件?让我杀暮言?”裴沉岚眯起眼打量她。

    聂容妤说完了需要和他说的话,摇摆腰肢拖着蛇尾穿行在如茵的草地上,“哦?那最好了,把她人头带来,仓望城主的位置我让给你。”

    “神血的条件呢?”裴沉岚追问,当年不屑一顾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渴望。

    自从启神盟盟主左自蹊闭关,神血就稀少起来,几乎一年也没有几瓶,到如今已快彻底断货,就算是拥有天山长老身份的暮言也购不到一瓶。

    聂容妤在拐弯处停下,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来仓望。”

    裴沉岚微微蹙眉,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仓望的人,她的意思是让他离开天山,去仓望城。

    要么留在暮言身边,实力却不足以保护她。要么有了绝对能够保护她的能力,却不能留在她身边。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丹药盒上,“到时候再说吧。”

    “暮言的血,你觉得奇怪吗?咬了一口她,就能立即抵抗我们的功法?去拿一碗来,做得到吧?”

    聂容妤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裴沉岚知道这又是新的试探,他走到离开琼华峰的偏门,由看守者拿着探查法宝将他仔细检查过,才得以离去。

    峰顶宫殿中,跟在聂容妤身后的妖兽们七嘴八舌。

    “真给他喝神血?我们剩得不多了,只剩一箱了!”

    “那小子来天山之前就修炼过妖法,体内的妖气没准不是咱的血脉!”

    “纯人族修炼妖法到元婴,会把自己炼化成尸妖,只要有一只,咱们的战斗力就能大幅提升。到那时候别说小小的天山,那三家魔道,我们照样能敌一手。”

    走在聂容妤身边的亲信回头稳住他们的心。

    “可惜这些人都是废物,没一个成事的,结丹就受不住了。”聂容妤懒懒地靠坐在狐裘榻,想起来就嫌恶地嗤之以鼻。

    “他修炼不动只能直接灌上元婴,若是人族细作,一支神血换具尸妖不亏。”亲信继续给舍不得神血的自己人解释,但他同样也有担忧,“若没变成尸妖……”

    聂容妤勾唇一笑,“那他就真是和我们一条心的同族了。”

    “先王遗腹子,踏上回族的路,此后所有的事,他都无法再有自己的选择。”

    聂容妤想起他结丹那日,轻轻松松地无视了瓦上霜的防御,怡然自得地勾起唇。

    原来能让暮言的致命武器,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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