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舟生莲3
面前的树干奇形怪状，暮言仅一眼就看到树根印着“荒神冢”三字，同样的古老字迹同样的印法，她见过许多次，比如她身上白纱的“瓦上霜”、墨色箭支上的“不语”。
她蹲下细细辨认，扎根在地里的部分像是只船，看尺寸狭窄仅能容一人。
暮言觉得很眼熟，在每个梦里搜寻，想起来那只消失在沙漠的小舟。她不由愣住。
“我可以摘一朵吗？”暮言起身，抬头望着高千丈的满树花朵。
“当然可以。”鱼崖见她不打圣树的注意，放下心来，抬手轻轻一招，枝头上的一朵便缓缓地落下来，飘进暮言的掌心。
到手里暮言才看清，是和葬烬原盛开的一样的莲花，没有任何味道。若是有香味，这样大的树，恐怕整个鬼域都会充斥它的气味。
但圣树任生灵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滋养无声。
从树下离去后，暮言轻车熟路地来到三生石前。
前方长河浪急，无数奔赴人间的投胎魂魄汹涌前行，跨越河流的石桥留下经年的抓痕，刻着魂魄们的许多不甘追悔。
每经过一道浪花，桥头磐石朝向河流的那面便多一列蝇头古篆。
暮言翻找三生石的动作也极其熟练，先找到年月记录，觅言七四八年十月初五，指腹拂过确定的日期，石面上的记录便彻底变换成姓名。
她一列列地细细找下去，寻到了“戚祥”，指尖触碰姓名，却不见有反应。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日期，觅言七四四年正月十五，在显示出的繁多姓名中寻找着“相里钰”，她未曾寻到，但看到了“黎寒梦”。
手指点下这个姓名，石上荡过一层流光，显出了血月谷被捆在石台柱子受鞭刑的貌美女子。
“果真是她。”暮言垂眸低喃。
南晏见状，还没从刚才树下魂断的惶恐里缓过神，又被新的担忧笼罩。他佯装镇定，面色从容地将暮言拉走，离开三生石前。
“别找了。”
暮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拘谨的脸，笑问：“怕我看到裴沉岚的转世，就不要你了？”
“嗯。”南晏是真怕她看到转世是他，就躲着不见他了，没准还能就地去找孟婆拿汤灌他。
暮言抿嘴笑着，往前走去，和鱼崖边说着话，边走上奈何桥。
本该跟随她的南晏脚步迟疑，看着暮言渐渐走远，没有回头的意思。他忐忑不已，回到三生石前，学着暮言的步骤翻找转世。
长河滔滔，石桥漫长，暮言和鱼崖慢慢地走着，聊起从前。
“鬼域物资够每只鬼修炼到飞升几十次了吧？当年我们在火宅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还来抢资源？”
“后来的小鬼们还后悔没赶上那时候呢，这里无忧无虑，待久了就和当和尚一样无趣，鬼族难得找到借口一起出去玩。”
暮言欲言又止，“只为了玩？被小烬拍死好多……”
“我们死不了的，会在最后一缕魂消失前，归墟重生，除非被御魂人抓去炼化。”说起此事，鱼崖便起了兴致，“听宿未白说，你们又要找失落之地了？束魂教在哪边？我有带小鬼们去玩一玩的机会吗？”
暮言沉思片刻，猜测道：“束魂教应该是在火宅那边，我们会去小烬说的失落之地，冰莲的位置没人敢去，一动就雪崩。”
鱼崖点点头，记下了。
对着曾在火宅相识的故人，鱼崖怅惘叹息，“那个地方在我的记忆里还停留在欢乐的时刻，见到你，我就想起了小烬，就想起了自己做人时候的自私。在这里停留多年，我都忘了我也曾有过丑陋的一面。”
若不是强行打开鬼域进来，按圣树的轮回审判，她恐怕是没有留下的资格的，倘若圣树同意她留下，她也觉得自己不配。
谁都不愿细想自己的丑事，她能承认已用了莫大的勇气，暮言便只听着，心里猜到几分是何事，但没有多问。
鱼崖作为那些人里第一个进来的人，却没在这里见到几个故人，她想到唯一有印象的人，似乎和暮言关系匪浅，“裴沉岚也被准许留下，但他主动离开了。”
“他也来过这里？”暮言诧异顿住脚步，他转世的时间就在十七年前，她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没走，还在这里。
“为什么我没见到他？他……是在躲着我吗？”暮言心上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地挑开。
鱼崖和他不熟，没有多关注他，见暮言神色仓皇，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他的魂魄损伤非常严重，闭关苦修了五百年才修好。一轮转到他投胎的时间，他就走了。你若不是正好在他进来和出去的那一刻到此，是见不到他的。”
暮言呆呆地热泪盈眶，他为什么出去，为什么出去？不是各自放过，不和她再见了吗。
为什么急着出去？这里随时都可以出去，若没有放不下的，就会像宿未白这样，过腻了再出去。
他为什么急着出去？除了她，他还有其他的牵挂吗？除了她，他还挂念着什么……
是不是为了她，是不是？
暮言站在奈何桥上，身周魂魄奔赴人间的浪潮汹涌，涛声轰然震鸣，她仿佛看到在痛苦叫嚣的魂魄之中，裴沉岚义无反顾的无畏漠然。
桥头三生石前，两只鬼低声探讨。
“你拿生辰年月在死亡簿上找，当然找不到了！”宿未白帮南晏找“裴沉岚”找得眼睛都花了，往石头上一拍，调转到生辰簿。
南晏尴尬挠头，闷声快找。
“而且你找自己干什么？”
宿未白问出这句时，南晏正好找到“裴沉岚”，手指刚碰上去。
三生石上波光微澜，他在石头上呈现的画面中，看到了被宿未白那句话惊到的自己，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你们？你们！可以直接看透我的前世今生？”南晏惊慌不已，连忙拔腿朝暮言追去，怕鱼崖告诉她。
然而暮言并没有走远，就在桥上等他，默默地看着刚从三生石飞来的他，眼里包含万千情感。
南晏顿时感到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天灵盖飞了。
“找到自己了？”
南晏偏头躲开视线，“嗯”了一声。
暮言淡笑着，没有接着问。
鱼崖望着他们，止步在此，“早点出去吧，人族阴气吸收多了要不得。”
剩下的一半桥程，暮言与南晏相伴，走得安安静静。
一路上南晏都在忐忑偷瞟她，她越不说话，他就越心慌，便试着和她说话看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反应，“我们怎么出去？”
“我们已经走过了三生石、奈何桥，逆着黄泉走到头，就是阳间。”
她声线柔和，一如梦中。南晏却心慌意乱，不自知地握住了她的手。
暮言转头，笑看少年张皇的脸，“这里很好，你不想留下吗？
南晏对她不信任他的话感到生气，回答得语气生硬倔强，“你在哪，我去哪，我跟你走。”
漫天的记忆碎片迎头罩下，洒在他们脚下铺成星河，璀璨明亮。
一朝回到最初的起点，山谷花海中微风飘香，缤纷花朵不分时节地开放，精灵嬉戏在墙角围栏。
起先的她急着独身独往，为撇开徒弟介绍各个去处。阴郁沉默的少年却回答明晰——她去哪，他就去哪。
那时像是随口的一句，而不善言辞的人用了一生来证明这份义无反顾，至死不渝。
**
险峻高山层峦叠嶂，漫山遍野的红枫染上霜华，在城池四周形成天然的屏障。凡人历年征战中，唯有地势险要的仓望城最为易守难攻，少与外界通人烟，千年来安稳无忧，乃人们心中的桃花源。
一抹青缥色飞奔在巨石宫阙中，拐过弯，脚步便慢下来，她把手里唯一一封来自天山月门的信藏进储物袋里，继而慢吞吞地往前挪。到达这道墙嵌着的宫门，不等她想好措辞，挺拔如松竹的男人已站在门里，眉眼深邃无波。
“她还是没回信吗？”裴沉岚目光扫过白容的储物袋，顿时把她吓得捂住腰上的袋子。
白容眼睁睁地看着裴沉岚终日苦等，拿到聂容妤说好的神血也不去闭关炼化，就固执地为了等她一次回信。白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每次都有回信，但每次暮言只给她写了回信，关于他，暮言没有过问半句。
她摇摇头，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重重地“嗯”了一声。
白容一撒谎就浑身都是马脚，裴沉岚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转身，回去又写了一封。
提笔，他又不知道写什么，可什么也不写，暮言就更没有理他的必要。
他看向收藏着当年信件的枕头，为何当年的他们，会有那么多的话说？
裴沉岚心里发闷，回过头，悬笔良久，信纸上已着了一滴墨。
换了张干净的纸，他踌躇许久，望向阁楼外，满城鲜艳的枫树，犹如上一次的分别。
“这里枫叶红了，不曾下雪。”
-
送信弟子到来，暮言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奔出去。
但弟子要交给她的依旧只有一封，暮言神色徒然失落，接过来一看，果然还是白容的。
他连古玉壁都不要了，又怎会给她写信。她低低叹气，抓着唯独的一封信，回身进屋。
送信弟子仍在门口，望着长老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每次都看着她满脸期待地出来又失望地回去。
弟子很想说点什么，但不远处的戚祥始终微笑注视着他，戚执事被救活后以疯癫闻名。在他的盯梢下，送信弟子一声也不敢吭，看了眼长老单薄的身影，只能无奈离开。
细雪霏霏的围廊下，戚祥讥笑着，拿出袖口里题着“裴沉岚”的信件，掌心腾出火苗，将它和之前的每一封一样，烧得一干二净。
她蹲下细细辨认，扎根在地里的部分像是只船，看尺寸狭窄仅能容一人。
暮言觉得很眼熟，在每个梦里搜寻，想起来那只消失在沙漠的小舟。她不由愣住。
“我可以摘一朵吗？”暮言起身，抬头望着高千丈的满树花朵。
“当然可以。”鱼崖见她不打圣树的注意，放下心来，抬手轻轻一招，枝头上的一朵便缓缓地落下来，飘进暮言的掌心。
到手里暮言才看清，是和葬烬原盛开的一样的莲花，没有任何味道。若是有香味，这样大的树，恐怕整个鬼域都会充斥它的气味。
但圣树任生灵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滋养无声。
从树下离去后，暮言轻车熟路地来到三生石前。
前方长河浪急，无数奔赴人间的投胎魂魄汹涌前行，跨越河流的石桥留下经年的抓痕，刻着魂魄们的许多不甘追悔。
每经过一道浪花，桥头磐石朝向河流的那面便多一列蝇头古篆。
暮言翻找三生石的动作也极其熟练，先找到年月记录，觅言七四八年十月初五，指腹拂过确定的日期，石面上的记录便彻底变换成姓名。
她一列列地细细找下去，寻到了“戚祥”，指尖触碰姓名，却不见有反应。
于是她又换了一个日期，觅言七四四年正月十五，在显示出的繁多姓名中寻找着“相里钰”，她未曾寻到，但看到了“黎寒梦”。
手指点下这个姓名，石上荡过一层流光，显出了血月谷被捆在石台柱子受鞭刑的貌美女子。
“果真是她。”暮言垂眸低喃。
南晏见状，还没从刚才树下魂断的惶恐里缓过神，又被新的担忧笼罩。他佯装镇定，面色从容地将暮言拉走，离开三生石前。
“别找了。”
暮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拘谨的脸，笑问：“怕我看到裴沉岚的转世，就不要你了？”
“嗯。”南晏是真怕她看到转世是他，就躲着不见他了，没准还能就地去找孟婆拿汤灌他。
暮言抿嘴笑着，往前走去，和鱼崖边说着话，边走上奈何桥。
本该跟随她的南晏脚步迟疑，看着暮言渐渐走远，没有回头的意思。他忐忑不已，回到三生石前，学着暮言的步骤翻找转世。
长河滔滔，石桥漫长，暮言和鱼崖慢慢地走着，聊起从前。
“鬼域物资够每只鬼修炼到飞升几十次了吧？当年我们在火宅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还来抢资源？”
“后来的小鬼们还后悔没赶上那时候呢，这里无忧无虑，待久了就和当和尚一样无趣，鬼族难得找到借口一起出去玩。”
暮言欲言又止，“只为了玩？被小烬拍死好多……”
“我们死不了的，会在最后一缕魂消失前，归墟重生，除非被御魂人抓去炼化。”说起此事，鱼崖便起了兴致，“听宿未白说，你们又要找失落之地了？束魂教在哪边？我有带小鬼们去玩一玩的机会吗？”
暮言沉思片刻，猜测道：“束魂教应该是在火宅那边，我们会去小烬说的失落之地，冰莲的位置没人敢去，一动就雪崩。”
鱼崖点点头，记下了。
对着曾在火宅相识的故人，鱼崖怅惘叹息，“那个地方在我的记忆里还停留在欢乐的时刻，见到你，我就想起了小烬，就想起了自己做人时候的自私。在这里停留多年，我都忘了我也曾有过丑陋的一面。”
若不是强行打开鬼域进来，按圣树的轮回审判，她恐怕是没有留下的资格的，倘若圣树同意她留下，她也觉得自己不配。
谁都不愿细想自己的丑事，她能承认已用了莫大的勇气，暮言便只听着，心里猜到几分是何事，但没有多问。
鱼崖作为那些人里第一个进来的人，却没在这里见到几个故人，她想到唯一有印象的人，似乎和暮言关系匪浅，“裴沉岚也被准许留下，但他主动离开了。”
“他也来过这里？”暮言诧异顿住脚步，他转世的时间就在十七年前，她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没走，还在这里。
“为什么我没见到他？他……是在躲着我吗？”暮言心上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地挑开。
鱼崖和他不熟，没有多关注他，见暮言神色仓皇，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他的魂魄损伤非常严重，闭关苦修了五百年才修好。一轮转到他投胎的时间，他就走了。你若不是正好在他进来和出去的那一刻到此，是见不到他的。”
暮言呆呆地热泪盈眶，他为什么出去，为什么出去？不是各自放过，不和她再见了吗。
为什么急着出去？这里随时都可以出去，若没有放不下的，就会像宿未白这样，过腻了再出去。
他为什么急着出去？除了她，他还有其他的牵挂吗？除了她，他还挂念着什么……
是不是为了她，是不是？
暮言站在奈何桥上，身周魂魄奔赴人间的浪潮汹涌，涛声轰然震鸣，她仿佛看到在痛苦叫嚣的魂魄之中，裴沉岚义无反顾的无畏漠然。
桥头三生石前，两只鬼低声探讨。
“你拿生辰年月在死亡簿上找，当然找不到了！”宿未白帮南晏找“裴沉岚”找得眼睛都花了，往石头上一拍，调转到生辰簿。
南晏尴尬挠头，闷声快找。
“而且你找自己干什么？”
宿未白问出这句时，南晏正好找到“裴沉岚”，手指刚碰上去。
三生石上波光微澜，他在石头上呈现的画面中，看到了被宿未白那句话惊到的自己，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你们？你们！可以直接看透我的前世今生？”南晏惊慌不已，连忙拔腿朝暮言追去，怕鱼崖告诉她。
然而暮言并没有走远，就在桥上等他，默默地看着刚从三生石飞来的他，眼里包含万千情感。
南晏顿时感到脑子“嗡”的一声，仿佛天灵盖飞了。
“找到自己了？”
南晏偏头躲开视线，“嗯”了一声。
暮言淡笑着，没有接着问。
鱼崖望着他们，止步在此，“早点出去吧，人族阴气吸收多了要不得。”
剩下的一半桥程，暮言与南晏相伴，走得安安静静。
一路上南晏都在忐忑偷瞟她，她越不说话，他就越心慌，便试着和她说话看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反应，“我们怎么出去？”
“我们已经走过了三生石、奈何桥，逆着黄泉走到头，就是阳间。”
她声线柔和，一如梦中。南晏却心慌意乱，不自知地握住了她的手。
暮言转头，笑看少年张皇的脸，“这里很好，你不想留下吗？
南晏对她不信任他的话感到生气，回答得语气生硬倔强，“你在哪，我去哪，我跟你走。”
漫天的记忆碎片迎头罩下，洒在他们脚下铺成星河，璀璨明亮。
一朝回到最初的起点，山谷花海中微风飘香，缤纷花朵不分时节地开放，精灵嬉戏在墙角围栏。
起先的她急着独身独往，为撇开徒弟介绍各个去处。阴郁沉默的少年却回答明晰——她去哪，他就去哪。
那时像是随口的一句，而不善言辞的人用了一生来证明这份义无反顾，至死不渝。
**
险峻高山层峦叠嶂，漫山遍野的红枫染上霜华，在城池四周形成天然的屏障。凡人历年征战中，唯有地势险要的仓望城最为易守难攻，少与外界通人烟，千年来安稳无忧，乃人们心中的桃花源。
一抹青缥色飞奔在巨石宫阙中，拐过弯，脚步便慢下来，她把手里唯一一封来自天山月门的信藏进储物袋里，继而慢吞吞地往前挪。到达这道墙嵌着的宫门，不等她想好措辞，挺拔如松竹的男人已站在门里，眉眼深邃无波。
“她还是没回信吗？”裴沉岚目光扫过白容的储物袋，顿时把她吓得捂住腰上的袋子。
白容眼睁睁地看着裴沉岚终日苦等，拿到聂容妤说好的神血也不去闭关炼化，就固执地为了等她一次回信。白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每次都有回信，但每次暮言只给她写了回信，关于他，暮言没有过问半句。
她摇摇头，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重重地“嗯”了一声。
白容一撒谎就浑身都是马脚，裴沉岚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转身，回去又写了一封。
提笔，他又不知道写什么，可什么也不写，暮言就更没有理他的必要。
他看向收藏着当年信件的枕头，为何当年的他们，会有那么多的话说？
裴沉岚心里发闷，回过头，悬笔良久，信纸上已着了一滴墨。
换了张干净的纸，他踌躇许久，望向阁楼外，满城鲜艳的枫树，犹如上一次的分别。
“这里枫叶红了，不曾下雪。”
-
送信弟子到来，暮言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奔出去。
但弟子要交给她的依旧只有一封，暮言神色徒然失落，接过来一看，果然还是白容的。
他连古玉壁都不要了，又怎会给她写信。她低低叹气，抓着唯独的一封信，回身进屋。
送信弟子仍在门口，望着长老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每次都看着她满脸期待地出来又失望地回去。
弟子很想说点什么，但不远处的戚祥始终微笑注视着他，戚执事被救活后以疯癫闻名。在他的盯梢下，送信弟子一声也不敢吭，看了眼长老单薄的身影，只能无奈离开。
细雪霏霏的围廊下，戚祥讥笑着，拿出袖口里题着“裴沉岚”的信件，掌心腾出火苗，将它和之前的每一封一样，烧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