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舟生莲2
听到暮言和天上的动静，南晏从暮言颈窝拔起脸来，疑惑地向上看去，满眼或黑或白的鬼魂，有人有妖，其中有一个在几天前刚被他洒了骨灰的人。
此刻这人一改临死的狼狈模样，穿着生前爱穿的款式衣裳，脖子上围着长巾，挤在凑热闹的鬼堆里，比起其他鬼，他的眼里多了惊喜。
见到熟人，南晏连忙起身，把暮言扶起来。
“你们也来了？”宿未白飘下来，皮肤白得透明，眼睛发亮，“也是，我都能留在这里，以先生的功德，定能留下。”
“这是……好地方？”南晏看他一副恭贺的意味，狐疑地打量四周，天色阴沉，昏暗的河水浪平，曼珠沙华盛开遍地。
这里唯一的亮点，是远方撑天拄地的葱绿色，其中金光点点，望上一眼心底便生出朝拜之意。
暮言和宿未白寒暄两句，看到这奇景，想靠近过去，往那边飘去两步就被拽住。她低头一看，自己的魂魄竟然在尾端和南晏连在了一起。
难怪扫荡血月谷的阴风迅猛激乱，她和南晏还能被卷落在同一处地方，原来是被瓦上霜缠成了一体。
南晏看到她脸色怔忡，转头请教宿未白，“能断开吗？”
宿未白不等回答，暮言先深吸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笑了。
“以前叫嚷着要我把你当成裴沉岚，真当成了你又不高兴，进来之前叫喳喳的，要和我在一起，真在一起了又不愿意。”
暮言抬手用力地揪他的耳朵，笑靥如花，“怎么回事？嗯？小家伙朝三暮四？”
“不是，我怕你不方便。”
“我现在是一只魂，不用沐浴不用睡觉，没有不方便的，你还有借口吗？”
南晏感到难办，伸手将她抱住。
宿未白忍笑退去一边，和周围越聚越多的鬼魂同族一起看戏。
“撒手。”暮言眉头微皱，被围观得有点烦。
就算连在一起，南晏也不敢放开她，提心吊胆地观察她的眼睛，“生气了？”
暮言不耐烦，“没有生气，只是想狠狠地笑话你。”
南晏把她的头按进胸膛，脸抵着她的发顶，凝重解释：“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我怕这样绑在一起你会嫌我烦，我怕你会把我踹开再也不想看到我。”
暮言藏在他的怀里，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见她没反应，南晏惶恐得心跳重重，搂着她的胳膊愈发收紧，“说你不会嫌我烦。”
“你好烦。”
她的语气笑意明显，南晏还是浑身僵硬，立即松开她，“我想想办法断开。”
暮言背过身去抿嘴笑，傻了吧唧的，“走了，别拖我后腿。”
她叫上宿未白一起走，南晏跟上他们，看她一直笑着，开心得像梦中小姑娘。女孩子真奇怪，不过她高兴就好，不嫌他烦就好。
他们飘出一段距离，发现四周的鬼魂依然不远不近地跟随，不禁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作为看热闹的一员，宿未白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太无聊了，有新鲜鬼魂进来，我们就想找点乐子。”
说话间，正走过聚集的一小撮鬼魂，几只老鬼围着一只哭泣的新鬼，兴奋地问：“嘿！怎么死的？”
刚刚离开人世的新鬼“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南晏满脸无语地收回视线，再看另一边聚集的一堆鬼魂，里面被围着的鬼一看神态举止就老成，这只老鬼被雷劈了似的头发爆炸，正烦躁叹气。
同行的宿未白已经好奇地过去打听，一会儿就乐不可支地回来，分享给暮言二人，“这蠢货想给家人传消息，刚到人界一露面，就被家里人找道士驱回来了。”
暮言掩嘴轻笑，南晏初来乍到对此地仍是无法理解。
宿未白看了眼南晏，说：“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待了几天确实无聊。”
沿路见过不少各阶修为的鬼，生前元婴期的宿未白却连炼气期都没有，南晏疑惑问：“在这里不能修炼吗？”
宿未白悠哉摇头，“不急。”
暮言听了，看着他，脸上露出看孩子长大般的欣慰笑容，“不去救世了？魔道的医馆还没建成呢。”
“先歇歇，闲得蛋疼了再去找不痛快。”宿未白生前是够累的，总以为累到山前必有路，天道酬勤，最后一定可以凭借不息的努力劝服父亲，带领鸩行岭成为魔道最大医宗该有的样子。
可惜他到死时，被努力遮蔽住的双眼才真切看清，整条命里都是过不去的围栏，到死也没有真正斩断一根。
鬼域无山，无论去向何方都是一路平坦，阴气浓郁的世界里，鬼魂游荡的速度随心而成。路过几处看乐子的扎堆鬼魂，他们须臾间便从鬼域边界飘到了顶天立地的巨树附近。
暮言驻足仰望，上次来鬼域时她便已听说，这是鬼族圣树，在万年前随神魔大战撕裂的神界缝隙落下，在鬼域扎根，散发源源不断的灵气，为亡魂提供永寿无疆的栖身之所。
善良的亡魂拥有在此停留的资格，而邪恶的亡魂轮回六道，圣树的判断从未出过错，鬼域万年来祥和无虑。
南晏在宿未白的谈话里也得知了这些颠覆认知的事情，不可思议地左顾右盼，“为何外界对鬼域的印象那般恶劣？”
“让人族知道是好地方，不就是失落之地和池安烬的下场？”宿未白负手笑道，骄傲地向南晏介绍，“这里所有人，啊，所有鬼。不需要吃饭睡觉就可以存活，寿命无限，我们只需要想想喜欢做什么。”
暮言望着宽展的树冠，团团金光缀在其间，仔细看才发现是满树的花朵，“它是在两年前开花的吗？”
“你又来了。”一个柔糯的女声在身后出现。
暮言回过头，微微一笑，可惜道：“上次没见到你。”
来者是鬼域出了名不爱开玩笑的严肃老婆子，修为又是一等一的高，四周尾随的鬼魂眨眼间便尽数散去。
一股强大的灵气波动逼近，南晏感到一股震慑，转头看去，来者暗红头发扎成高髻，黑色紧身长裙曳地，和见过的鬼魂不同，她有双脚，却又和边阔清晰的人族不同，她飘渺似雾。
南晏在梦里见过她，虽只有零星几面，也记得她的名字，叫鱼崖，魔道里的一个传奇人物。
无相宗开发鬼域遭到全人界的反对，推出唯一修炼成变化成鬼族功法的少宗主鱼崖去以身试险，让她去充满阴气的鬼域走一趟，向世人证明阴气无害。而她进去后，再没出来。从那以后，开发鬼域之事便不再进行，阻隔阴气的结界以最快的速度建成，最后留下的只有血月河谷。
在他们面前，鱼崖没有藏匿修为，时隔多年，已是化神期后期。
“错过一次和故人相会，实属遗憾。”她对暮言友善颔首。
暮言羡慕道：“在这里，可以见到很多故人吧。”
“几乎没有能留下的。”鱼崖摇头，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小烬还好吗？”
“我此番进来就是为她，听闻这里有她的遗物。”
“怎么会？她没有来过，鬼域也无法带进外面的东西。”
“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圣树吗？”
“你认为这是她的遗物？”
鱼崖和宿未白同时面露警惕。
暮言淡笑着，话语真假参半，“小烬已经死在了七百年前。况且她不才是最喜爱这般世界的人吗？”
宿未白并不理解，鱼崖闻言却愣住，她垂着长睫，想起很多已忘却的事情。阴暗的天空发出轻灵的声响，飞过许多烟火一样的光点，那是记忆的碎片。
靠近圣树，鬼族都会收起疾速的飞遁，落地虔诚而行。
在鱼崖的领路下，暮言他们涉水而过，平坦到一望无际的原野芳草萋萋，黄泉渡来的浅溪蜿蜒平缓，天上时有记忆碎片流星一样飞过。
行至生长萱草的地方，越走萱草越茂盛，花丛中摆着小摊，有鬼在摊前喝完了一碗汤，随后将空碗递给摊里的小女童，“再来一碗。”
女童便从旁边的锅里舀了一勺给他，他再次一饮而尽，“再来一碗。”
暮言他们从远处走近，这只鬼将喝汤、递碗、说“再来一碗”重复了上百遍。
“我为什么要说‘再’？”他流畅的动作忽然顿住，端着碗疑惑。
女童面不改色，拿过碗继续舀汤，“还是喝少了。”
“孟婆又在耍新鬼玩了。”宿未白走过叹息，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遭遇。
见到前方路过的一行鬼，女童看到乐子似的眼里一亮，招手问：“我的帕子好用吗？”
暮言点头笑答，“很好用，名不虚传。”
南晏愣了愣，孟婆？
久远的一场梦猛地闯入他的脑海，他回头看向那个萱草丛里的女童，她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南晏赶紧收回视线转过头，心虚地瞟了眼身边的暮言，见她眼中只有圣树的方向，才暗暗松口气。
在他们走过之后，女童给面前傻愣的新鬼舀着汤，悠悠长叹，“还是喝少了呀……”
圣树下只剩单纯的鸟兽魂魄在嬉戏，鹿群惬意漫步。
刚走到树下，暮言与南晏相连的魂魄便断开。
南晏惊疑呆站在原地，有种真切的恐惧预感。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总能猜对，得知自己拥有预知法则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预感都一定会发生。
难道又会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分开？
但暮言却不在意，只是瞥了眼断开的地方，反而乐得没了南晏这个累赘，自在多了，继续向圣树靠近。
此刻这人一改临死的狼狈模样，穿着生前爱穿的款式衣裳，脖子上围着长巾，挤在凑热闹的鬼堆里，比起其他鬼，他的眼里多了惊喜。
见到熟人，南晏连忙起身，把暮言扶起来。
“你们也来了？”宿未白飘下来，皮肤白得透明，眼睛发亮，“也是，我都能留在这里，以先生的功德，定能留下。”
“这是……好地方？”南晏看他一副恭贺的意味，狐疑地打量四周，天色阴沉，昏暗的河水浪平，曼珠沙华盛开遍地。
这里唯一的亮点，是远方撑天拄地的葱绿色，其中金光点点，望上一眼心底便生出朝拜之意。
暮言和宿未白寒暄两句，看到这奇景，想靠近过去，往那边飘去两步就被拽住。她低头一看，自己的魂魄竟然在尾端和南晏连在了一起。
难怪扫荡血月谷的阴风迅猛激乱，她和南晏还能被卷落在同一处地方，原来是被瓦上霜缠成了一体。
南晏看到她脸色怔忡，转头请教宿未白，“能断开吗？”
宿未白不等回答，暮言先深吸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笑了。
“以前叫嚷着要我把你当成裴沉岚，真当成了你又不高兴，进来之前叫喳喳的，要和我在一起，真在一起了又不愿意。”
暮言抬手用力地揪他的耳朵，笑靥如花，“怎么回事？嗯？小家伙朝三暮四？”
“不是，我怕你不方便。”
“我现在是一只魂，不用沐浴不用睡觉，没有不方便的，你还有借口吗？”
南晏感到难办，伸手将她抱住。
宿未白忍笑退去一边，和周围越聚越多的鬼魂同族一起看戏。
“撒手。”暮言眉头微皱，被围观得有点烦。
就算连在一起，南晏也不敢放开她，提心吊胆地观察她的眼睛，“生气了？”
暮言不耐烦，“没有生气，只是想狠狠地笑话你。”
南晏把她的头按进胸膛，脸抵着她的发顶，凝重解释：“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我怕这样绑在一起你会嫌我烦，我怕你会把我踹开再也不想看到我。”
暮言藏在他的怀里，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见她没反应，南晏惶恐得心跳重重，搂着她的胳膊愈发收紧，“说你不会嫌我烦。”
“你好烦。”
她的语气笑意明显，南晏还是浑身僵硬，立即松开她，“我想想办法断开。”
暮言背过身去抿嘴笑，傻了吧唧的，“走了，别拖我后腿。”
她叫上宿未白一起走，南晏跟上他们，看她一直笑着，开心得像梦中小姑娘。女孩子真奇怪，不过她高兴就好，不嫌他烦就好。
他们飘出一段距离，发现四周的鬼魂依然不远不近地跟随，不禁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作为看热闹的一员，宿未白有点不好意思，“这里太无聊了，有新鲜鬼魂进来，我们就想找点乐子。”
说话间，正走过聚集的一小撮鬼魂，几只老鬼围着一只哭泣的新鬼，兴奋地问：“嘿！怎么死的？”
刚刚离开人世的新鬼“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南晏满脸无语地收回视线，再看另一边聚集的一堆鬼魂，里面被围着的鬼一看神态举止就老成，这只老鬼被雷劈了似的头发爆炸，正烦躁叹气。
同行的宿未白已经好奇地过去打听，一会儿就乐不可支地回来，分享给暮言二人，“这蠢货想给家人传消息，刚到人界一露面，就被家里人找道士驱回来了。”
暮言掩嘴轻笑，南晏初来乍到对此地仍是无法理解。
宿未白看了眼南晏，说：“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待了几天确实无聊。”
沿路见过不少各阶修为的鬼，生前元婴期的宿未白却连炼气期都没有，南晏疑惑问：“在这里不能修炼吗？”
宿未白悠哉摇头，“不急。”
暮言听了，看着他，脸上露出看孩子长大般的欣慰笑容，“不去救世了？魔道的医馆还没建成呢。”
“先歇歇，闲得蛋疼了再去找不痛快。”宿未白生前是够累的，总以为累到山前必有路，天道酬勤，最后一定可以凭借不息的努力劝服父亲，带领鸩行岭成为魔道最大医宗该有的样子。
可惜他到死时，被努力遮蔽住的双眼才真切看清，整条命里都是过不去的围栏，到死也没有真正斩断一根。
鬼域无山，无论去向何方都是一路平坦，阴气浓郁的世界里，鬼魂游荡的速度随心而成。路过几处看乐子的扎堆鬼魂，他们须臾间便从鬼域边界飘到了顶天立地的巨树附近。
暮言驻足仰望，上次来鬼域时她便已听说，这是鬼族圣树，在万年前随神魔大战撕裂的神界缝隙落下，在鬼域扎根，散发源源不断的灵气，为亡魂提供永寿无疆的栖身之所。
善良的亡魂拥有在此停留的资格，而邪恶的亡魂轮回六道，圣树的判断从未出过错，鬼域万年来祥和无虑。
南晏在宿未白的谈话里也得知了这些颠覆认知的事情，不可思议地左顾右盼，“为何外界对鬼域的印象那般恶劣？”
“让人族知道是好地方，不就是失落之地和池安烬的下场？”宿未白负手笑道，骄傲地向南晏介绍，“这里所有人，啊，所有鬼。不需要吃饭睡觉就可以存活，寿命无限，我们只需要想想喜欢做什么。”
暮言望着宽展的树冠，团团金光缀在其间，仔细看才发现是满树的花朵，“它是在两年前开花的吗？”
“你又来了。”一个柔糯的女声在身后出现。
暮言回过头，微微一笑，可惜道：“上次没见到你。”
来者是鬼域出了名不爱开玩笑的严肃老婆子，修为又是一等一的高，四周尾随的鬼魂眨眼间便尽数散去。
一股强大的灵气波动逼近，南晏感到一股震慑，转头看去，来者暗红头发扎成高髻，黑色紧身长裙曳地，和见过的鬼魂不同，她有双脚，却又和边阔清晰的人族不同，她飘渺似雾。
南晏在梦里见过她，虽只有零星几面，也记得她的名字，叫鱼崖，魔道里的一个传奇人物。
无相宗开发鬼域遭到全人界的反对，推出唯一修炼成变化成鬼族功法的少宗主鱼崖去以身试险，让她去充满阴气的鬼域走一趟，向世人证明阴气无害。而她进去后，再没出来。从那以后，开发鬼域之事便不再进行，阻隔阴气的结界以最快的速度建成，最后留下的只有血月河谷。
在他们面前，鱼崖没有藏匿修为，时隔多年，已是化神期后期。
“错过一次和故人相会，实属遗憾。”她对暮言友善颔首。
暮言羡慕道：“在这里，可以见到很多故人吧。”
“几乎没有能留下的。”鱼崖摇头，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小烬还好吗？”
“我此番进来就是为她，听闻这里有她的遗物。”
“怎么会？她没有来过，鬼域也无法带进外面的东西。”
“我可以近距离看看圣树吗？”
“你认为这是她的遗物？”
鱼崖和宿未白同时面露警惕。
暮言淡笑着，话语真假参半，“小烬已经死在了七百年前。况且她不才是最喜爱这般世界的人吗？”
宿未白并不理解，鱼崖闻言却愣住，她垂着长睫，想起很多已忘却的事情。阴暗的天空发出轻灵的声响，飞过许多烟火一样的光点，那是记忆的碎片。
靠近圣树，鬼族都会收起疾速的飞遁，落地虔诚而行。
在鱼崖的领路下，暮言他们涉水而过，平坦到一望无际的原野芳草萋萋，黄泉渡来的浅溪蜿蜒平缓，天上时有记忆碎片流星一样飞过。
行至生长萱草的地方，越走萱草越茂盛，花丛中摆着小摊，有鬼在摊前喝完了一碗汤，随后将空碗递给摊里的小女童，“再来一碗。”
女童便从旁边的锅里舀了一勺给他，他再次一饮而尽，“再来一碗。”
暮言他们从远处走近，这只鬼将喝汤、递碗、说“再来一碗”重复了上百遍。
“我为什么要说‘再’？”他流畅的动作忽然顿住，端着碗疑惑。
女童面不改色，拿过碗继续舀汤，“还是喝少了。”
“孟婆又在耍新鬼玩了。”宿未白走过叹息，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遭遇。
见到前方路过的一行鬼，女童看到乐子似的眼里一亮，招手问：“我的帕子好用吗？”
暮言点头笑答，“很好用，名不虚传。”
南晏愣了愣，孟婆？
久远的一场梦猛地闯入他的脑海，他回头看向那个萱草丛里的女童，她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南晏赶紧收回视线转过头，心虚地瞟了眼身边的暮言，见她眼中只有圣树的方向，才暗暗松口气。
在他们走过之后，女童给面前傻愣的新鬼舀着汤，悠悠长叹，“还是喝少了呀……”
圣树下只剩单纯的鸟兽魂魄在嬉戏，鹿群惬意漫步。
刚走到树下，暮言与南晏相连的魂魄便断开。
南晏惊疑呆站在原地，有种真切的恐惧预感。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好，总能猜对，得知自己拥有预知法则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预感都一定会发生。
难道又会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分开？
但暮言却不在意，只是瞥了眼断开的地方，反而乐得没了南晏这个累赘，自在多了，继续向圣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