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汤姆!”春张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汤姆,一年的懈怠,让她在找汤姆这事上生疏不少。

    终于在一个驼背的独眼女巫雕像旁找到了汤姆,这是个少有人来的角落,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膝上,魔杖松垮拢在修长的手指间,神情难得迷茫,他总是无比自负,从不会畏惧。

    “你忘了午餐,”春张尝试将包在报纸里的三明治递给汤姆,但他没接。

    春张没有强迫,她在汤姆身边坐下,想说些什么开解,“她们可能是个骗子,突然出现在这,什么证明都没有,或许是另外两所学校用来干扰你的……”

    春张想到了卓娅的黑白合照,米沙尔的签字合同,这理由没法站住脚,

    “嗯,就算是真的,那也代表不了什么,断联不能代表任何事,可能梅洛普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见过她的坟墓,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没有理由…”汤姆开口打断了春张蹩脚的安慰,因为久不说话,声音嘶哑,“可为什么没改变?连邓布利多的命运都能改变,没有理由!”

    被汤姆抓住胳膊质问,春张只能在自己的认知里,磕磕绊绊地解释,

    “因为,因为过去不能被改变,这是一条时间定理。我们也曾梳理过,一旦改变,将有无穷变量,这,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但邓布利多就改变了!”汤姆并不满意春张的回答,他说出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如果没有我们的参与,他的家庭将支离破碎,是因为我们回到了过去,我们改变了他!”

    “但这是个闭环,在我们穿越之前,我们就见过阿利安娜了,她还活着,就像你曾见过梅洛普的墓碑一样,我们的将来存在于过去之中,所以我们必须穿越改变,梅洛普也必须…”

    春张感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点点泄力,她说不下去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只是时间有它的规则。”

    仿佛有无形的重物叠加,汤姆的脊背逐渐变弯,像是受伤后蜷缩一团舔舐伤口的小蛇。

    春张没法违背良心,就只好背叛她对索玛的承诺。

    汤姆的手滑落,春张的拥抱迎上来,她张开双手,将汤姆用力的抱在怀里,即使无法合拢,也要用迫压感告诉汤姆,他并非一个人。

    学生们下课的吵闹声逐渐远离,独眼女巫的角落安安静静,春张感受到身下的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汤姆的情绪平复下来,自负的天性又重新冒头,他总是无法忍受他人的怜悯,

    “哦,得了吧,别用你那恶心的爱的思想揣测别人,”汤姆直起了身,嫌弃地挣脱,证明他并非心口不一,“我只是恼怒失败,时间是个有挑战的对手,而她,”汤姆停了一下,僵硬地哼了一声,“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我才不会愚蠢到,为那个满心里只有爱情的女人有一点情绪。”

    春张十分诧异汤姆的‘温柔’,他反抗幅度之小,连她和索玛的亲热力度都比不上,由汤姆做出来,则诡异的,让春张感觉他在撒娇挽留。

    春张被她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松开了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汤姆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又一次低沉下来。

    “你知道他不是为了老汤姆,”春张认为是汤姆气愤,在他做出极大的牺牲后,梅洛普依旧选择了危险的痴迷,但答案往往简单,“那样的梅洛普怎么会为了老汤姆放弃生命呢?她那么渴望活下来。”

    “怎么不可能!爱情,叫人迷乱的爱情!”汤姆十分鄙夷这种情感,他几乎咬牙切齿,“你都能为了那个口音奇怪的外国佬放弃回去,放弃你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事情,她做出这蠢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汤姆狠狠瞪了春张一眼,毫不掩饰这种为了爱情放弃自我的不齿,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春张拉住了手,

    “什么意思?”春张十分疑惑,她皱起了眉,“谁跟你说的?我当然要回去啦!”

    “难道不是你…”

    光斑随着太阳移动,透过彩色玻璃的阳光在这个角落停驻,冷暖色的分界线模糊成一片,对应悲与喜的混杂,汤姆的脸色变得奇怪,似乎既有如释重负的欣喜,像是多日心事一朝卸下,也有与之完全对立的——坠入深处的绝望。

    春张从不知这两种极致的情感能同时存在,她没法分辨,也来不及分辨——

    “春!”

    春张绕过独眼女巫石像,向下望去,石梯上是拼命招手的索玛,他笑容灿烂,打了春张一个措手不及。

    春张莫名心生愧疚,慌乱之下,反手将身后的汤姆推到在石像的阴影中,她有些浮夸地将碎发挽到耳后,

    “嗨,”眼瞧索玛就要上来,春张不自觉破音,心虚地阻止,“我马上就下来,我饿坏了!”

    “那太好了,咱们去霍格莫德吧,三把扫帚酒吧,”

    随后,索玛低下头,口里快速说着德语,像是在叫什么人上来,等他再抬起头,一对气质高贵的夫妻从下面走出,他们笑意盈盈地看着春张。

    索玛向春张介绍,“和我父母吃个便饭怎么样?霍布斯·阿普顿,爱玛·阿普顿。”

    “哦,午安,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头脑一片空白,春张只能依靠肌肉记忆,说出勉强得体的客套话。

    一系列的情绪疯狂冒出,像是春天花园躁动的地精,尴尬?紧张?害怕?无所适从?未获告知的恼怒?

    春张感觉天旋地转,理智告诉她,得努力向这对和蔼的夫妇扯出笑容,大方迎上去打个招呼,腿却控制不住一软,向后倒去。

    但幸运的是,春张的脑袋并没磕上女巫石像冰冷坚硬的斗篷,她倒在了坚实柔软的东西上,就像四柱床的天鹅绒被子。

    “不用谢。”

    熟悉的嘲讽让春张记起了惊吓中遗忘的汤姆,感受到肩背处的推理,春张抬头拼命向汤姆摇头示意。

    春张企图隐瞒汤姆存在的行为,明显激怒了他。

    汤姆握在春张双肩的力道加重,不顾春张惊恐的抗拒,将她推到人前,刻薄调侃,

    “我们不是出轨的妻子和情夫,只是朋友。”

    当然!我当然对索玛忠诚,我们的关系无比纯洁,春张在心底大喊,但这真不是证明的好时候!在男友父母面前,和男友的假想情敌拉拉扯扯,简直比男友父母空降还要窒息!

    “春——”眼见春张后跌,索玛担心地跨步跑上,却正巧撞见彼此角力的两人,他困惑又伤心地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怎么回事?!”

    胜负已分,再将汤姆藏起来已经没有意义,春张不得不泄力放弃,被推着夹在两人中间。

    面对无言对峙的两人,春张百感交集,欲言又止,最后只化成了最没信服力的一句话,

    “你听我解释——”

    “嗯哼”

    索玛静候答案,汤姆在一旁凝视,楼梯下情况外的阿普顿夫妇正逐级逼近,春张额头冒出了冷汗。

    事实上这没什么值得误会的,但春张没法说出实情,在汤姆得知母亲死讯这天,让他无辜卷进自己和索玛的感情,已经够辜负良知的了,更别提当着陌生人的面再一次揭开伤疤,这是他的隐私。

    “因为——因为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找汤姆,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咱们一起见过。教授认为,这是一片未知的领域,没有确切的答案,但也没必要过度担忧,因为,那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所有人的终点都在那,有时候界限并不明确。”

    春张从没这样感谢过自己灵活的头脑,她体会到米勒娃最后十分钟抓住金色飞贼,扭转比分的喜悦自豪了,在语音落下时,阿普顿夫妇踏上了平台,而她甚至一石二鸟。

    “这是?”

    面对阿普顿太太的疑问,春张抢先回答,“我的同学,阿普顿太太。”

    面对阿普顿太太,春张面上僵硬微笑,而暗地里,一手牵起索玛安抚,一手尽力以最小幅度推搡汤姆,

    “我想传话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该离开了。

    但这时汤姆又天真地可怕,连一点弦外之音也听不出,反而在春张惊恐的目光中迎了上去,自然地与夫妇俩握手交谈,

    “汤姆,汤姆·里德尔,阿普顿太太,阿普顿先生。春说话总是过于含蓄,但事实上——”汤姆还特地停顿了一下,佯装思考犹豫,“阿普顿太太,我想这应该算得上一场家宴了,既然决定接纳,我想就该坦诚——是的,我和春不是同学,也不是朋友,我们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我们算是家人。所以,我有个莽撞的请求——”

    “没门——”索玛刚想严词拒绝,就被阿普顿太太按了下来,她责怪地看了一眼索玛,“不该打断别人说话,孩子。”

    春张不明白汤姆为什么非得掺和进这事里,她现在光应付索玛父母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春张急忙开口阻止,“事实上,没事的,阿普顿太太,请别听——”

    汤姆的自信从没像现在这样易折,春张的话都没说完,他就急切悲观地否定自己,

    “当然,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我还妄想能你成为我的亲人,”汤姆恰到好处地踉跄了一下,似乎支撑不住,他勉强挤出笑来,落寞地送上祝福,“如果你有货真价实的家人,或许就不需要一个替代品了,祝你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假话掺真最为致命,汤姆已经在春张身上实践多次,他站在高地,明目张胆地胁迫春张的道德。

    春张无可奈何,却只能任由他拿捏。

    春张回避了索玛失望的目光,对上阿普顿太太探究的眼神,口中苦涩地更改说辞,

    “当然,汤姆是我的家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阿普顿太太,我能带他一同参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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