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高卧云床,将圆光宝轮放回脑后悬挂,一只手抄着玉如意,似笑非笑道:“吃完上家吃下家,这手段贫道不曾教过。”

    “申豹不懂阴谋诡计,只会一心效忠道门。”

    申公豹神色肃穆,仿佛沐浴着神圣光辉,用万分赤诚的语气宣誓道:“如同卑微的公器,盛放圣人们深思熟虑的果实。”

    元始天尊颔首示意,赞叹道:“你有这般觉悟,将来就不会被那群老狐狸坑死。”

    我且问你,杀鸿钧与天庭有何关系,五帝为何要参与进来。”

    申公豹顿时卡壳,半响之后,试探问道:“是为了壮大人族,反抗天道暴政,建立全新的神朝?”

    “错。”元始天尊冷冷一笑道:“是为了挑起天地矛盾,爆发巫妖大战,从而压制巫神势力,掌握人族主导权。”

    申公豹倒吸一口冷气,不禁问道:“那巫神为什么要参战。”

    “为了保护他们本就衰落的神族。”元始天尊意味深长道:“天庭是神道,神道并非天庭,太一正位,星神与妖神崛起,其他神族自然衰落。”

    “巫妖大战是他们最后一博的机会,胜则重居高位,败则彻底没落。”

    “巫族,是一个兼具凤凰的谦虚,龙族的慷慨,麒麟的智慧,灵族的组织力量,人神的仁慈,先天古神的友善……各种美好品质的伟大种族。”

    申公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天尊所言的品质,当真存在吗?

    “总而言之。”元始天尊用玉如意敲打手心,慢条斯理道:“出现了一些意外,某些事需要更改,现如今只是落子而已。”

    “这便是命中注定嘛。”申公豹喃喃一语,感觉一种滔天大势扑面而来,却只是大罗随意落了一子。

    “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目前一切都可更改。”元始天尊淡然道:“只有紫霄宫一致同意的决议,才是命运,否则就只是一时的挫折而已。”

    “当前时间节点?”

    申公豹想起时光主轴的位置,眼瞳中浮现一丝了然之色。

    只有当所有大罗达成一致的时候,当前时间节点才会推进,历史才会前行走动,其他时间线才会注入主流,无穷的未来才会坍塌成唯一。

    要是中间出现意外,就会像如今这般停滞不前,对当前时间节点产生影响

    现在的变化影响过去,过去历史又更改未来,一切历史皆是当代史。

    “那我们阐教的意见?”

    申公豹谦卑询问,这个时候他没有提道门二字,因为道门之内亦是有派系,三清之间同样存在分歧,能打得天翻地覆。

    “灵宝的杀性太大了一点,万事走极端,这一点你不要学伱师叔。”

    元始天尊淡然一语道:“我玉虚宫在乎乱与治。”

    “是,天尊。”申公豹点了点头,明悟元始天尊的立场,相当于灵宝天尊掀桌子的行动,阐教更喜欢站在规则里面办事,因为规则本身倾向于阐教弟子。

    这便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指点点,若是掀了棋盘,换了规矩,阐教弟子就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调整。

    “你且上前来。”

    元始天尊淡然一语,缓缓道:“我有大道三千,你想学哪一门?”

    “弟子都想学。”申公豹腼腆一笑道:“弟子实诚,不像猴子偷奸耍滑,挑三拣四,愿学老师三千大道。”

    “你比猴子还无赖。”元始天尊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道:“只许你一门。”

    “一门。”申公豹沉吟许久,起身行礼,恭敬一拜道:“弟子愿学翻天印!”

    这是元始一脉,无上攻伐大神通,炼制大成境界,可与先天灵宝争锋。

    申公豹一身道行精粹,灵宝众多,肉身无敌,不缺其他的,就缺一门攻伐神通,护道之术。

    “翻天印,倒也简单,修炼起来一共十六字:翻天覆地,掌灭乾坤,三界沉浮,手若罗天!”

    元始天尊淡然一语,摘下顶上庆云,在其中摸索了片刻,最终掏出一枚古朴玄奥玉简抛给申公豹,懒洋洋地挥手道:“剩下的自己看。”

    申公豹拾起玉简一看,顿时傻眼,这是要自学成才的节奏。

    十六字口诀好比,上午学会一加一,已经算懂数学,下午去参加高数考试。

    不是扯淡,是相当的扯淡。

    天尊您老人家,是不是太相信您徒弟我的天赋了。

    “老师,要不教一点吧。”申公豹苦苦哀求道,光有教材,没有指点,这玩意他是真的看不懂啊。

    “去,去,去,都已经是金仙道行,还当你是地仙时,看不懂去找你广成师兄。”

    元始天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虚空顿时卷起一阵清风,瞬间将申公豹轰出玉虚宫,飞出了大罗天。

    不知道飞了多久,扑通一声,申公豹整个元神砸到了地上,在九仙山桃源洞前面摔出了一个大坑。

    “不好了,不好了!”

    看门的玄鹤童子与青鹤童子神色大变,化作本体朝着仙洞飞去,大声喊道:“老爷,天外飞来一个孤魂野鬼,满身霉运,将咱们道场砸了!”

    “休要慌张,乱了威仪,是何方妖人指我看。”

    一位头戴玉清如意冠,相貌古朴庄重的道人从洞府中走出来,大袖飘摇随风舞,三络长髯飘洒胸,颇有几分道骨仙风,洒脱自在之感。

    “老师。”玄鹤童子立住了身形,指向地上大坑,低声道:“便是在哪里。”

    广成大圣定眼一望,顿时抚掌笑道:“莫要惊慌,是我那遭殃的师弟来了,玄鹤前去备茶。”

    玄鹤童子见状松了一口气,回到洞府之中,号令黄巾力士,道兵神将开始准备琼浆玉液,仙果灵茶,款待客人。

    广成大圣走到坑边,拉了申公豹一手,调侃道:“师弟怎么这般模样,不似我仙家道人,倒像是个人间乞丐。”

    申公豹叹息一声道:“师尊他老人家喜新厌旧,前段时日还传授我先天道文,后天散字,亲自为我筑基,今日却被扫地出门,当真是一天一个脸色。”

    “咱们做弟子,就如同伺候婆婆的儿媳妇,实在是难啊。”() ()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广成大圣哈哈一笑,抚掌道:“师弟莫要贫嘴,大家伙都是这么过来的,地仙尚且是幼童需要呵护,金仙已经成人自立门户。”

    “没有多踹师弟几脚,已经是师尊他老人家看在你年幼的份上了,要是换我们上门,早就是盘古幡砸下来了。”

    “自力更生实在是艰难。”申公豹起身一拜,惨兮兮道:“还是得到师兄这里打一点秋风。”

    “打秋风莫要来我这里。”广成大圣连忙摇头道:“我是山野道人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倒是青华,南极他们两个高居帝位,权势滔天,积攒了滔天财富。”

    “奇珍异宝如何能比道行高深。”

    申公豹从怀中掏出番天印的原始印记,请教道:“世人皆知广成师兄番天印练得出神入化,堪称诸天万界第一人,得了元始老师三分真传。”

    “师弟不敢图谋三分,但求一分足以。”

    “师弟原来是来学番天印的。”广成大圣若有所思道:“老师当初传你,便是这一印。”

    “并非。”申公豹运转元神,演化开天气息,正色道:“师弟机缘巧合,得了一道开天印记,并非老师真传。”

    “开天印。”

    广成大圣先是一惊,紧接着眯起眼睛,最终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一印,师弟随我来。”

    “青鹤童儿,去叫玄鹤上好茶!”

    “遵命。”青鹤童子心中凌然,多看了申公豹一眼,暗暗嘀咕,这位大仙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老爷如此郑重对待,便是西方世自在王佛来访,副教主燃灯做客,神道帝君上门,都没有这份待遇。

    九仙山桃源洞又是一阵动静,先前准备的席面撤去,原本一万年份的红纹仙桃换成了十万年份的后天灵根,上好的琼浆玉露换成了极品的青空灵液……如此种种,仿佛是开了一场仙道宴会。

    广成大圣拉着申公豹把臂同游,互相印证大道,讨论元始九印的奥秘。

    虽说广成大圣认为己身证道元始,但,开天印就在眼前,说不心动是假的。

    一个不想证道元始的阐教弟子不是一个好大罗。

    “可惜是开天印,不是道一印和无极印。”

    广成大圣感慨一声道:“首三印,无极为本,道一为首。”

    “师兄说笑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阐教弟子,申公豹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地仙,淡然道:“若是无极现,道一出,有元始开始证道了,你我都没有机会。”

    “也是这个道理。”广成大圣点了点,然后缓缓道:“师弟为我演化开天印,虽不是原始印记,却也让我受益匪浅。”

    “接下去我为师弟演化翻天印,师弟看好了。”

    只见广成大圣缓缓伸出手掌,洁白无瑕,晶莹如玉,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包含了周天宇宙,囊括了罗天世界!

    “翻……天!”

    前面一个字吐出,申公豹只觉得整片虚空颠倒坍塌,时光长河都为之断流,那晶莹如玉的大手超越了宇宙的维度,摆脱了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化作一枚古朴玄奥,镇压天地的大印。

    如流星般坠落,摧枯拉朽,镇压一切,打翻了九重天!

    轰的一声,余音渺渺,隐约听见一个天字,如同天尊镇世,压塌了乾坤天地,整个世界都翻转了起来,一道又一道流光飞出,流传苍茫古朴的气息,仿佛太古洪荒镇压而下。

    镇压!

    镇压!

    镇压!

    仿佛有亿万魔神嘶吼咆哮,无量神圣宝相庄严齐齐诵经,在阐述至高大道玄妙,无上天地意志!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申公豹顺应着古老的气息,化掌为印,同样一拍落下,轰隆之声响彻了寰宇。

    同样惊醒了他,失声呐喊道:“盘古!”

    翻天印之中,不仅是元始道韵,更有一种盘古气质,孕育开天者的意志。

    “善哉。”

    广成大圣抚须一笑,颔首示意道:“师弟能明悟这一点,也不枉我亲自演化神通翻天印。”

    “这翻天有两重含义,前者是翻是元始意志,后者的天只是诸天世界。”

    “翻天,翻天,若不了解天,如何能翻得了天。”

    想要打沉诸天万界,就必须要比诸天万界还要大,还有广,还要硬。

    只有如何才能一掌拍出,打得天地崩塌,万物破碎,重归混沌。

    而,这最大,最硬之物,莫过于盘古脊梁所化的天柱不周山,其中孕育盘古的精神,最重无比。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广成大圣唏嘘道:“唯有如此大劫,天柱撞断,贫道才得以收集碎片,练就这至强的翻天印,威压三教,与多宝争锋,打碎了他十道先天不灭灵光。”

    阐教之中,炼翻天印不止广成大圣一人,但以盘古精神为印的仙人,只有广成子。

    什么事物能与盘古精神硬碰硬,便是先天灵宝都不行。

    “师兄威武。”申公豹奉承了一句,随口问道:“那多宝道人求饶了没有?”

    广成大圣一下子沉默了,良久,用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缓缓道:“我打碎了他十道先天不灭灵光,然后他又打出二十件先天灵宝。”

    “嘶……”

    申公豹倒吸一口冷气,试探问道:“最后呢?”

    “最后,玄都师兄出面,拦住我们两个。”广成大圣摇了摇头,失笑:“都是年轻气盛时候的事情了,师弟莫要学我,好生练习翻天印。”

    “此印,大致分作五个层次。”

    “一为融会贯通,二为得意忘形,三为返璞归真,四位大道成器,五为盘古意志。”

    “师弟没有天柱碎片,练不到第五重,第四重便是大成境界。”

    “日后证道太乙,拿一个多元宇宙来练练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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