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一劳永逸。

    厨房灶台上,黑猫前肢按住刀柄,有点吃力地举着这把砍鸡切鹅的大菜刀,为林曜的提议震惊,狠,太狠了:“这个方法不太合适吧?”

    “有何不宜?”青兔蛊惑道,“你同我说过,此界虚幻,吾等均为意识,即使切断这里方誉的根,也伤不到他外界本体——你不诚心救白乐妤吗?”

    黑猫:“我当然不能看我域主人干笨事!她可是从我这里抢走的主人位置,她笨,不显得我笨?”

    被话一激,黑猫抱着刀跳下了灶台,青兔在他背后冷笑,随即也跳落下来。

    计划很简单,趁方誉睡着拿刀砍下去即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有难度,毕竟谢渊寂现下是小黑猫体型,光带着刀从厨房回去都很困难了,中途还跟林曜换着一起搬,回到卧房床上时,握刀的前肢都在发抖。

    等真要动手的时候,谢渊寂又犹豫了,黑猫举着刀停在方誉某处上方,颤颤抖抖:“真要如此吗?白乐妤清醒后不会宰了我吧?”

    会啊。

    林曜小兔子继续蛊惑:“你是在帮我姐,她不会不讲情理,届时我也站在你这边。”站了有没有用就不一定了。

    谢渊寂怀疑人生,黑猫举着刀赤瞳纠结:“要不换把刀?白天方誉烧老鹅汤刚磨过这把,我用他打磨锋利的刀去切他的……”

    和心狠手辣的林曜一对比,打趴下无数人的谢渊寂都显得像善良小白花。

    林曜打断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她迟早会离开此境!在那之前,我们得阻止她和方誉发生难以挽回的牵扯!难道你想让方誉当教主夫人?”

    那绝对不想!

    谢渊寂握紧刀柄,蹲在安睡的方誉腰边,抬高方誉亲手磨利的刀刃,竭尽全力劈下。

    正在这时,方誉睁开眼,一眼看见腰下位置菜刀锋芒,和黑猫四目相对,双双骇然。

    刀极速砸下,方誉反应迅猛,瞬间抽腿耸身,接着跃到床下。

    “咕!”

    兔子叫了一声,黑猫跟着喵叫,没有第二次机会,只能拼了,黑猫两腿抱起掉到被子上的菜刀刀柄,毛发一竖,尾巴一甩,朝方誉的下半身扑了过去。

    方誉按住床头桌面,紧急闪躲,有谢渊寂林曜睡在床上,他哪可能真睡着,不过假寐,两只动物离床出去他知道,回来他也知道。

    就是不知他俩深更半夜小声咕喵意欲何为,熟料一睁眼,他俩竟是要……!

    躲开锋利的切菜刀,方誉教养好脾气好,虽惊愕却没生气,此事终归是为白乐妤着想,只是未免荒诞,他一个假货竟得到了正牌待遇。

    白乐妤那些亲昵,给予对象从不是他方誉本人,而是她假想中的真正爱人。

    她真正喜欢,或者说她会喜欢的人,可能是谢渊寂,可能是林曜……哪里是以朋友相称的他……

    一个失神,方誉手掌按上床头桌上的油灯,铜制的灯盏铛地砸到地上,床上的白乐妤也惊醒跳起来。

    “阿誉!”

    她快速地挪下床,正在方誉脚下提刀准备攻击的黑猫寒毛直竖,比白乐妤速度还快地扔了菜刀。

    “没伤到哪儿吧?”急坐到床边的白乐妤握住方誉的手,双眼黏上去,借着月色翻来覆去地检查,确认没事才松了气,目光投向地面,“这刀?”

    谢渊寂:别看了!刀跟我没关系啊!

    黑猫紧张得叫不出声,瞳仁转了一下,想去求助比他聪明的林曜,再一看,那青毛兔子已经蹿床底下躲着了。

    弟!躲竟然不带他!

    “你大半夜拿菜刀作甚?”白乐妤困惑,却是抬头对着方誉问。

    幸亏白乐妤讲究逻辑,第一反应不是猫拿刀,而是人拿刀,黑猫短暂放松,趁此机会也钻进床底,和青兔挤到一块,担心方誉揭穿它们。

    “家里进贼了?”白乐妤看看屋外。

    方誉捏眉心,俯视了眼床底,小猫和小兔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脚,谁能相信这么无害的两只,半夜三更居然要切主人伴侣的……他松手摇摇头:“没进贼,大抵是没休息好,产生了些许幻觉。”

    床下面,兔子和黑猫同时窃喜。

    “没睡好?”这时,白乐妤懊恼的声音响起,她踢了下床脚道,“我不该让小青小黑睡床上的,影响你睡觉了是吗?那就让它们睡床底吧。”

    不,谁要睡你和方誉的床底!两只刚逃过一劫就听到这样的话,如闻噩耗,难以置信。

    黑猫七窍生烟:“喵!”你让谁睡床底?

    白乐妤无情:“喵也没用。”

    青兔可怜兮兮:“咕。”姐姐,床底好冷。

    白乐妤继续无情:“咕也没用,阿誉,我们去把白天你给它俩做的窝搬来。”

    不论林曜和谢渊寂多不愿意,白乐妤的命令不可违抗,一兔一猫缩在床底一夜无眠到天明。

    天刚蒙蒙亮,两只动物就急不可耐地跳回床上,白乐妤抱着方誉睡的一幕令他俩火气腾腾,不想多看一眼,一个吵醒白乐妤,一个拽开方誉。

    白乐妤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睛,手背抵着额头喃喃:“怎么雨还没停……”

    是哦。

    窗外不停歇的雨声落入猫耳,谢渊寂随意地望过去,天色暗蓝,雨打树叶,是什么多雨季节吗?连下三天还不见停势。

    “希望别下太久啊……不然大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担心的呢喃犹在耳边,突然,外面的雨在谢渊寂红瞳中猝不及防地静止。

    仅仅一瞬,天空的颜色从刚入清晨的昏蓝变作午时的明净,大雨无踪,窗台破口瓶内的花朵消失,屋里的布置从整齐变成凌乱。

    谢渊寂也从床中央位置移到了床边。

    黑猫懵圈地去看白乐妤,然而,刚刚还赖床的白乐妤竟了无踪影,陈旧的被褥下面唯剩方誉一人,也非先前所见打扮,衣裳更旧,脸色也极差。

    仿佛一瞬间,什么关键剧情需要,假世界的时间前进了。

    黑猫原地站起,尾巴戒备性地扬高,谢渊寂不清楚所处之地叫洄游虚境,但他阅过许多话本,话本中常用“一个月后”“一年后”的说法来跳转时间,难道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一股刺鼻的药味从卧房外传来:“阿誉,药好啦。”

    屋外,白乐妤素手小心端着冒热气的瓷碗,走进屋子,比之前瘦了许多,着装也更朴素,青兔子紧随在她脚边。

    对于有意识的人来说,他们会发觉时间跳转,对于无意识的人,他们会在脑海自动填充经历。

    躺在床上的方誉头脑昏昏沉沉,思维混乱,不过一晚上,他的身体怎么了?不会是林曜和谢渊寂成功了吧?不不不,疼的不止下半身,是浑身都……小白呢?要去找小白……

    “阿誉,药好啦。”似乎是白乐妤的声音。

    温暖的气息靠近,方誉本能攀上去,他想问发生了何事,想知道她是否安全,似被刀片划割的喉咙却只发出了几个不成字的音。

    “我扶你。”白乐妤搂住方誉的肩,将他半躺半坐地靠在床头。

    方誉吃劲地撑开一丝黏在一起的眼皮,看清白乐妤此时形象,一怔地握住她的手。

    “再抗拒我也不会同意你不喝药的哦。”白乐妤坐到床边,原本置在床头的桌子已经没了,在这段跳转的时间内家中境况急转直下。

    她拿开方誉的手,端起药碗,放到方誉嘴边,按住他的后脑,强迫他喝。

    喘不过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方誉吞咽着,试图从混沌的脑海中理出些信息。

    他不是个不规矩的人,也不惧怕药苦,为何按白乐妤的说法,他身体不适,竟不愿喝药?还是她亲自熬的药?

    除非,药没用。

    他不想她浪费钱,浪费精力。

    “小白,我的病……”

    “不准再说丧气话!”方誉刚想问询,白乐妤骤然拔高音调,快速逼着他喝光了苦药,随即紧紧抱住了他,埋在他肩头压抑着哭音道,“会好的,不就是瘟疫。”

    那场不停歇的大雨连下百日,百日后庄稼尽毁,饥荒四地起,此后鼠患、疠疾、霍乱等等接踵而至,昔日安和的人间转瞬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洪霊时代尚未出现修真者,人就只是人,在这个古老的年代根本无力抵抗瘟病,方誉隐约感觉这或许与魔要讲的故事有关,可他没精神再想更多,他快要不行了。

    他想推开白乐妤,既是会传染的恶疾,小白,远离他。

    白乐妤却不肯,她牢牢抱着方誉,甚至强硬地摸他的头发,像在劝不懂事的孩童。

    明明是她不懂事。

    小白,我或许撑不到这场戏唱完了,若我在洄游虚境以意识形态死去,即是彻彻底底的消亡,和我爹一样,不会有来世了。

    小白,离我远点啊,我不行了,你得撑下去啊。

    小白,放开我吧,你喜欢的不是方誉。

    “阿誉!阿誉!”白乐妤唤了几声,扶着奄奄一息的方誉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盯着那张病气缠绕的脸,嘴唇紧抿,极力忍在眼眶打旋的泪水,“阿誉,你休息会儿,我去找大夫。”

    她站起身,叮嘱在床上的兔子和猫,“小青小黑,你俩乖乖待这里不许出门,还有,不许让阿誉真的睡着,他要真要睡,你们吵他打他都可以,来,和我击个掌。”

    拍了下兔子和猫抬起的腿,白乐妤急匆匆出了房门。

    黑猫想跟上去,被青兔踩住脚,林曜眼神寒冽:“现在外面到处是饿疯了的人,你一只猫出去只会被生吞活剥,别给她添乱。”

    谢渊寂瞅了眼快死的方誉,躁动不安地踩了踩被褥:“我不懂,洪霊不是有神有佛吗?他们屁用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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