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学校的放下书包,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前桌跟她打了声招呼,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小蛋糕,问:“宋学霸,吃早饭了吗?”

    宋听澜习以为常地问:“要哪科?”

    少年嘿嘿一下:“英语。”他接过宋听澜手中的试卷,说:“学霸,这是小的孝敬您的,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

    宋听澜笑了笑,拒绝了前桌的“孝敬”,前桌还是把蛋糕留在了她的桌子上,转身回去赶作业。她从包里翻找出信封袋,去交给了班主任。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总算是在截止缴费前交上了。

    一出办公室,就听到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声音:“哟,宋听澜,怎么样?是不是又找到哪个冤大头帮你把钱交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名叫袁媛,家境不错,交友圈子十分广泛,也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女。

    山城一中是山城升学率最高的一所学校,是一所私立高中,不仅学费高得吓人,中考的录取分数线也很高,但这并不妨碍一些有钱人家通过人际关系被录进来,譬如袁媛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关系户。

    当初她中考成绩上一所普高是轻轻松松,但是上一中却只是堪堪过了国际部的分数线,硬是靠关系被塞进了这所最好的高中山城一中里最好的一个班。

    这件事学校里人尽皆知,仗着自己家境不错在学校我行我素,因为她后台强硬,老师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的物质的对她巴结讨好,于是袁媛成了学校里的大姐头,有着帮以她为中心的小团体,上至校委会下至初中部都无一不知道她,从某方面来讲,也是个风云人物了。

    袁媛从高二起就与宋听澜不对付,说是不对付其实只是她单方面的看宋听澜不顺眼。起因是她给一个男生表白被拒绝了,因为那个男生喜欢宋听澜,于是袁媛开始处处针对她,介于一班班主任是个铁面无私的老师,不管你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不管你的家庭背景是好是坏,只要违反了班规校级,处分单她都照开不误,袁媛有点怵她,毕竟班主任是特招来的老师,向来不怕校委会那群老古董,更不怕学生们那些所谓强硬的后台,所以袁媛开始只是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几句,语言针对。

    山城一中每年都会招一定数量的特招生,这些特招生大多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寒,或者是山城附近的小县城招来的,宋听澜属于前者,因此袁媛一直看不起她。

    因为性格好,成绩好,宋听澜在班上人缘不错,班上有不少人常常会替宋听澜说话,这使得从小就被周围人捧着惯着、一直都是人群中心、被人簇拥着长大的袁媛更加不爽,加上上个学期末开始班主任就因为家里的私事请假到了这个学期,代理班主任是个势利眼,于是袁媛对宋听澜的针对也是更加的变本加厉。

    宋听澜家境不好在学校里人尽皆知,而一中的生活费书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宋听澜常常会拖到截止缴费的当天或者前一天才交上。袁媛有次看见有位男生替宋听澜交了书费,于是每次需要交钱时袁媛总会说几句难听的话,但其实那是一班里一些同学自发组织的一次小“捐款”,大家一起凑的钱,当然,最后宋听澜打暑假工领了工资后把钱还上了。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宋听澜不想欠人情,也没再做这样的事,只是告诉宋听澜需要的时候和他们说,他们一定帮,然后每次缴费他们都拖到很晚才交,这导致一班每次都是最晚交齐的那个班。

    宋听澜对袁媛的话已经免疫,没太大反应,甚至连拧眉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的略过袁媛回班。刚要走,就被袁媛一把拉住胳膊扯了回来,碰到昨天撞到的地方,宋听澜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宋听澜,装什么清高呢?谁知道你背地里有多下|贱。”袁媛语气不善。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宋听澜任然无动于衷,因为她曾在亲生父亲宋炜城口中听过比这难听千百倍的话语,袁媛的话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她沉默,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沉寂地看着她。

    早读铃打响,袁媛一把甩开宋听澜的手,冷哼一声回到教室。

    宋听澜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同桌尤琳琳就靠过来:“澜澜,袁媛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宋听澜还没回话,尤琳琳已经默认回答是肯定:“她刚刚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巴不得整个世界的人都能看见呢!这个关系户的怎么这么烦?一天不找人麻烦是不是脑子就会碎啊?一中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就是她爸给学校捐了栋楼吗?她就是嘴欠的,澜澜她下次再找你麻烦你就甩她一耳光,看她还敢不敢找你麻烦,看她以后嘴还欠不欠!出事了我给你撑腰!”说着,又踹踹前桌的椅子:“喂,穆至炀,能不能管管你‘女朋友’啊?”

    穆至炀垂手不轻不重的将尤琳琳的搭在他椅子下的杠的小腿打下去,没好气的说:“说多少次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再瞎说,我就和叔叔阿姨讲你上次逃钢琴课去俱乐部的事情了。”

    穆至炀在一中是出了名的三好:成绩好,家境好,长得更好。他周正的长相使他十分招女生好感。

    他这个学期刚转来一中就被袁媛盯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袁媛的下一个目标。

    穆至炀家跟尤琳琳家是商业伙伴,因此他跟尤琳琳关系不错,尤琳琳也常拿“女朋友”这件事打趣,穆至炀嘴上会说,但其实心里也并未太计较这件事。

    “穆至炀你玩不起!!”尤琳琳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穆至炀的肩膀。

    穆至炀没跟尤琳琳拌嘴,侧身问宋听澜:“你没事吧?”

    宋听澜反应迟钝片刻,然后摇摇头。

    她总是这样,穆至炀习惯了。

    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这里怎么青了?”

    宋听澜留了刘海,平时抬头刘海自然垂落在脸颊两侧,恰好可以挡住额角的淤青,但是当低头时别在耳后的刘海垂落,仔细看的话那块淤青也是会被看到。

    “没,不小心撞到的。”宋听澜答。

    不小心撞到什么的穆至炀其实不大信,但是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理由。

    穆至炀还想说什么老师就恰好进了班级,他只能在转回去前冲她灿烂一笑,而这一幕“恰好”被一直盯着穆至炀的袁媛看到。

    袁媛恶狠狠的瞪了宋听澜一眼,但是宋听澜的视线早就放在了讲台的老师那。

    ——

    放学路上,宋听澜跟尤琳琳告别后两人分开,转了个弯,被就袁媛带着一众小妹堵在了巷子口,其中一个女生将她拉入巷子中。

    “宋听澜,你还真是不要脸。”袁媛缓缓靠近宋听澜,将她逼到背抵着墙:“你上辈子是妓|女吗?上辈子没勾搭够,这辈子见一个男的勾\引一个。”

    宋听澜想走,却被袁媛带来的小妹们堵住路,两人按着她的两只手使她无法动弹。

    一中的校纪抓的严,就连袁媛这种关系户也不敢在学校里乱来,顶多就是言语针对搞搞孤立,老师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出了校门又是另一片天地。对袁媛来讲,光是校内的言语针对怎么够?

    宋听澜并不是第一个被袁媛针对的女生,在她之前也有好几个,她们在校内平安无事,出了校门就像是入了魔窟,其中有一个女生被她逼到自杀,但是这个事情被袁媛家里压下来了,知道的人很少。

    袁媛甩了一巴掌在宋听澜脸上,她的脸被甩到一边,迅速泛起一片红,似乎是觉得不解气,袁媛又甩了一巴掌。

    “宋听澜,你贱不贱啊?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装什么装啊?恶心死了。”说着又是一耳光。

    “我真是不懂喜欢你的那些男生,他们是瞎了眼是吗?看上你个骚货。我靠近你都觉得你脏,恶心。”

    她一只手掐起宋听澜的脸,一手拿着一把美工刀,笑着说道:“宋听澜,你说,我把你这张婊/子脸划了,再把你衣服扒了拍个视频发出去,穆至炀还会冲你笑吗?班上那些男的还会护着你吗?学校里喜欢你的那些男的还会喜欢你吗?老师还会看好你么?肯定不会吧,毕竟他们眼中的三好学生这么恶|心。”

    为什么呢?为什么人缘好也是种错?为什么朋友多是一种错?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宋听澜想。

    宋听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有人对别人有着无端的恶意,就像今天,她始终没想清楚又做了什么令袁媛不满的事。

    她不能理解。

    头顶上那盏泛着黄光的路灯因为过于老旧电压有些不稳,忽亮忽暗忽明忽灭。

    那把泛着寒光的美工刀渐渐逼近她的脸,后知后觉的无助感慢慢将她淹没,她想反抗,想抬脚踹开人,她不断的挣扎,但内心里好像有个异样的声音对她说:“别反抗,没什么意义的,就这样挺好的。”

    这很奇怪。

    可是理智告诉自己,她必须挣脱,必须逃离。

    但压着她的两个女生把她摁的死死的,她几乎要绝望,这时恰好有个人从不远处的巷口经过。

    那人扣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的卫衣,卫衣下的脖颈洁白。袁媛几人顺着宋听澜的目光看见那人,那人听见动静也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那实在算不上真真正正的看,鸭舌帽将那人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他逆着光,只能看得出他身形高大,连袁媛等人都没看清,更不必说被她们按着挡住了视线的宋听澜。

    “看什么看?快走!”其中一个小太妹说。

    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沿过来的路又转身退了回去,袁媛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袁媛继续道:“宋听澜,别看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等我划破你这张脸,再扒了你的衣服,让他们看看,他们的三好学生有多么浪|荡。”

    那个正原路返回,一只手在一旁的废品堆里抽出一根插在其中的木棍,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正要拨打报警电话的人的身影顿了顿。

    那把美工刀离宋听澜的脸越来越近,快要划下去时,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然后一只手径直越过袁媛的肩头,一把握住那把美工刀。

    鲜血顺着美工刀流下,袁媛等人都愣住了,袁媛下意识的松开美工刀回头,美工刀“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刚刚经过那人又走了回来。

    “你有病啊?谁啊你?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小太妹不满道。

    江逾白一把将被围在几个女生中的宋听澜扯出来护在背后,近1米9的身高挡在宋听澜面前,完全隔绝了袁媛看向宋听澜狠毒的目光。他摘下鸭舌帽扣在宋听澜头上,全貌这才露出来。

    这次她们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一双生的极好看的眼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女生,浓密的眉毛与双眼离得极近,给她们带来了十足的压迫感,露在灯光下的皮肤泛白,薄唇微抿没什么血色,嘴角的擦伤已经结痂。

    少年五官挺立,本就侵略性极强的双眼衬上这张堪比混血的脸,使他看上去更具攻击性,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他更清冷;因为被帽子压过的缘故,冷脸时的震慑性被削弱了许多,一头黑发软软的搭着。

    男生眯了眯眼睛,他身上有种独属于东方人的文雅矜贵的气质,这给他的相貌带来反差,却不觉得违和,倒显得他没那么难以接近。

    袁媛一边暗叹这人长得可比网上不少小鲜肉帅多了,一边又讽刺的开口:“可以啊宋听澜,有够下贱的,又勾搭上一个,你上辈子还真是个娼|妓啊,见到男的就勾搭,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给你三秒,滚过来。”

    说着又换了个嘴脸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江逾白:“帅哥,你跟她什么关系啊?我跟你说,这女的私下可放|荡了,你可离她远点吧,她天天捂的那么严实,说不准睡了几个男人身上留着不该有的痕迹怕被人看到,没准得了艾滋呢。”

    江逾白皱眉,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女孩子说话注意点,别说的这么难听。”他的嗓音很其实很好听,但莫名的,听上去让人感觉带着疏远的距离感,冷淡极了,几乎没什么温度,像冬日里的寒冰。

    江逾白说完也不管袁媛什么脸色,拉着宋听澜的手腕就走了。

    走出巷口,江逾白松开了宋听澜的手腕,并对她说了句抱歉。

    他的眉眼间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冷冽,双眸像一潭春水般柔和。

    “那个,谢谢你,”宋听澜感激道,又担忧的看着他的手:“你的手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

    “不用,回去止血包扎一下就好了,没什么事。”江逾白看了眼仍然在冒血的手,不以为然的说道,还是刚刚声音,同样的声线,但宋听澜却觉得语气不似刚才丝毫无温度,带了暖意,同枯眼中流出的温泉。

    “还是去看一下吧。”

    最后江逾白说不过宋听澜,还是跟着她去了医院。

    医院人很多,但因为江逾白的伤看上去实在严重,一直在滴血,刚挂号就被送进了急诊室处理伤口。

    伤口不是很深,但是口子很长,还是缝了几针,医生细细嘱咐着注意事项,江逾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着脑袋,听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也会时不时应两声。宋听澜执意付了医药费,在看到患者姓名那一栏目光停顿了一下。

    江逾白。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①

    真是个好名字。

    ——

    宋听澜与江逾白走了一路,倒也不是江逾白想跟着,但是很凑巧的就是他们就是一路。

    要不是刚刚这个男生还帮了她一把救了她一命,宋听澜都快要觉得这个男生是个心术不正的跟踪狂了。

    江逾白不远不近地跟在宋听澜身后,手中提着的药袋子一晃又一晃,前面的宋听澜背着书包,面色平静,但江逾白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很差。

    他看见宋听澜额角的淤青,已经比昨天他看到的淡了些。

    是那些女生造成的吗?江逾白在心里想。想着想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了手机。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两人停在了同一楼层不同房间的门口,宋听澜才诧异地看了江逾白一眼。

    宋听澜在这了住了挺久,但从来没见过江逾白。印象里隔壁住的是两个很和蔼的老人,那家的奶奶很喜欢宋听澜,宋听澜小时候领居奶奶经常做些好吃的给她送来,和她的母亲也相处的极好,但是在她初二时爷爷奶奶搬走了,这间房子也没人住。

    但仔细想想,隔壁的爷爷奶奶似乎说过他们有一个外孙子,比宋听澜大几岁,但宋听澜从未见过,后面也就忘了这回事,现在看来江逾白大概是他们口中常提到的外孙。

    这么仔细一看,江逾白的眉眼间与那两个慈祥的老人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宋听澜想问问那两个爷爷奶奶怎么样了、去了哪里。

    但是看见江逾白似乎很累似的捏了捏鼻梁,也没再说什么,与他再次道了声谢后就进了门。

    今晚宋炜城没回来,估计是在赌场赌的正开心,宋硕凌很早就回到了家,桌上摆着碗热腾腾的面,宋硕凌正将另一碗小心翼翼的端出来。看见宋听澜,他的脸上洋溢出笑容。

    “姐,回来的刚好,快来吃面。”

    宋听澜笑了笑,突然想起今天中午买的鸡肉,说:“我买了鸡肉,明天我去拿,等我回来再煮吧。”

    姐弟两吃着面,宋硕凌滔滔不绝的讲着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光荣的拿出自己年级第一的成绩单,跟宋听澜说:“姐,我前几个月市奥赛的结果出来了,我晋级了,学校还发了400元的奖金!我可以参加下个月的省中学生奥数联赛,要是进了省队,那就可以参加全国中学生奥赛了!老师说第一名会发1000的奖金!拿到名次学校也会有奖学金!”宋硕凌很高兴,脸上充满笑意:“我如果得奖了,那那些奖金全给姐你。”

    宋听澜笑着说:“姐姐相信你,不过得的奖金自己拿着就好,这是你靠你自己的努力赢来的。”

    宋硕凌煮的面很好吃,一碗面下肚,宋听澜感到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却又回想起美工刀贴在脸颊上的寒意。

    今天并不是宋听澜第一次遭受袁媛的校外霸凌。

    之前的袁媛也会带人将她堵着对她打骂,严重的也是将她推进江里然后自己站在江边笑着嘲讽,却从来没有扯她衣服划她脸这种行为,或许是因为自己与尤琳琳交好,袁媛担心自己动作太大会让尤琳琳察觉然后给她找麻烦。

    宋听澜也想找老师,她知道她应该寻求帮助,忍气吞声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打骂,但袁媛家有钱有势,甚至比她最好的朋友尤琳琳的家境还要好上些许。

    所以尤琳琳只知道袁媛对她有语言上的针对,不知道她有行为上的暴力,宋听澜从不跟尤琳琳说袁媛对她做的事,怕给她招惹麻烦,连尤琳琳都不能撕破脸皮与她对线,更何况她宋听澜。

    之前有个被她霸凌的对象的家长把她霸凌人的事闹到了公安局,结果却不了了之,那同学最后转了学,袁媛却只是收到了一张警告处分的处分单,第二个学期处分就被撤销。

    有家长替其撑腰的最后都是以转学收场,更不必说没人管的自己了,即使报警,最后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当然,宋听澜不缺勇气,她敢于想这些不平呐喊。

    她曾试过去找老师说这一切,但是失败了。

    袁媛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在她近办公室的前一刻将她拦了下来。

    宋听澜永远记得那一天,袁媛一如既往地带着假笑亲密的挽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少女长的也算精致,如果擦去嘴上浓艳的口红也许会让人认为这是一个好女孩。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脚踩在宋听澜的肩头,拉着她的头发将脸拽至自己面前,语气恶劣,说出来的话让宋听澜冷汗淋漓。

    她说:“宋听澜,你弟弟是在求实学校读初一是么?”

    一句话瞬间将宋听澜压垮。袁媛破天荒的没有继续欺负她,看到她面色瞬间惨白下来满意的笑了笑,在她的脸颊轻拍了两下,不轻不重的将她一脚踹到靠墙,看她仿佛像是在看一个蝼蚁一般,不屑的在她面前吐了口唾沫就转身离开,留下一个鞋印在宋听澜雪白的校服上。

    那日以后,宋听澜打消了一切举报袁媛的念头。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身边的人,准确来说,除了宋硕凌她似乎对谁都不是很在意。

    不管对方做过什么,她都不在意,她对谁都一样,都一样好脾气。

    对袁媛,也可以。

    宋听澜觉得,她可以忍,忍下这一切屈辱,反正也只有半年了,还有半年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到现在都让她感到一阵后怕,她还能感受到当时绝望的心情,如果不是江逾白的恰好经过,那恐怕她现在就是另一副模样。

    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学校袁媛的霸凌也好,家里宋炜城的家暴也好,她都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耐、承受,不管怎样呐喊抗衡似乎都是徒劳,结果都是一样。

    宋听澜讨厌这个想反抗却没法反抗的自己。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妈妈还在,她会不会会有另一种生活?

    她跟宋硕凌会不会幸福一点,好过一点?

    宋听澜小学的时候有个调皮的男生做她的后桌,大概是那男生的家教不大好,成日里就欺负宋听澜开宋听澜玩笑。有次给龚桉知道了这件事,她直接闹到了学校去。

    那个男孩的母亲当时说:“这不就是一些玩笑么?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龚女士的性格一向柔和,没什么脾气,这点宋听澜完美的继承于她,但那次的龚女士却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黑着脸质疑着那个男生的母亲:“我实在是想不出您家到底给予孩子的是什么价值观,拉扯拽头发是开玩笑?打人是开玩笑?开黄腔在您眼里就只是‘玩笑’?难不成您在生活中也是这么被人开黄腔的么?所以您觉得这就只是玩笑?”

    “小小年纪就欺负女同学开女同学黄腔,那么长大后是不是会发展为更严重的情节啊?恕我直言,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您家的孩子还真该好好学学社会价值观,免得以后出来祸害了社会。您这做家长的,倒也该回小学重新学学什么才叫小打小闹、学学正确的开玩笑是怎么样的,毕竟连我家四岁的儿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尊重女性,而您这个已经做小孩母亲的却不知道。怎么?是您的家人从来都不会尊重您吗?还是您没被人尊重过?”

    龚女士那次特别生气,至少宋听澜没见过自己一直温温柔柔的母亲发过这么大火,那个男生的家长被说得下不来台,拧着自己儿子的耳朵走了。

    当时远在外地出差的宋炜城知道这件事后急得直接定了最近一般d飞机的机票说要弄死那个欺负他宝贝女儿的混小子,差点连第二天和客户吃饭的饭局都翘了,最后被龚女士好说歹说拦了下来,但宋炜城回来后还是去找了那个男孩家麻烦。

    人们说爸爸妈妈永远是最好的避风港。

    但是她没有妈妈了。

    她还失去了爱她的爸爸。

    的确,小时候的她很幸福,父母亲都很爱她。

    她曾经天真地问他们,他们对她的爱有多宽,爸爸会将她高高抱起亲亲她的脸颊说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妈妈会合上绘本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说会比山还高海还深,装满地球,充斥宇宙。

    年幼的宋听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爸爸妈妈很爱很爱她,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会永远离开她,父亲会成为她噩梦的源泉之一,她所剩的,只有一个宋硕凌。

    小时候她受到一点欺负龚女士都会替她讨回公道,但现在她却孤立无援、无人撑腰。

    宋硕凌已经将碗收进厨房清洗,宋听澜看着他的背影,安安静静的看了会,没说话,目光又转向厨房门旁照片上女人温柔的面庞。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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