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师兄别那么惊讶嘛,你看你的两位师兄就很淡定。”

    莫仲冲看着边上的陆檀和秦飞琼,满脸不可置信,“师兄,秦飞琼!你们早就知道了?!”

    秦飞琼撇了莫仲冲一眼,就说了两个字,“笨蛋!”

    陆檀笑了笑,安抚道:“好了,别闹了,听林道友说完。”

    “其实到了谢府之后,因为一直没有近距离接触十一娘,所以刚开始我的确没发现她就是念魔。”

    林深本想偷偷调查,但一直被范英抓着排练,背法诀,再加上谢府守卫森严,所以进展一直不是很顺利。

    “那次在桃花庵桃十一能逃走,的确是我帮了他。因为我觉得硃砂庵的念魔之气和谢府的一定有关,而桃十一或许能带我找到那个念魔,所以就故意放走了他,还让他把我打晕。在陶婆婆说出十一娘后,我就才几乎肯定谢十一娘才是念魔,而硃砂庵正是其入魔之地,至于桃十一,则只是知情者。”

    后来,她也的确在谢府见到了桃十一。那晚林深夜探十一娘闺房,确定她是念魔,正想想偷偷带走十一娘的时候,桃十一突然出现,制止了她。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能把十一娘身上的执念之气吸走?”

    林深自从知道桃十一在默默关注谢府之后,就觉得迟早会遇到他,因此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十一娘房间,也没特别惊讶,只是把手默默按在了剑上。

    “你这妖怪胆子倒大,这么多诛邪师在这,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听到这话,桃十一没再回应,反而直接上手想要抢夺她拿在手上的罗盘。

    “每次见,你是都要先打一场吗?我就想跟你安静的聊聊。你要一定想打,那我找人跟你打!”林深说完,就打算对外示警。

    “别!”桃十一见林深语气和缓,可能是想到上次林深故意放了他,竟一下子跪在了林深面前。

    “你、不!大人!您可以救救十一娘吗!您那个宝贝可以吸走她的身上的那些不好的气,那您一定也能让她恢复正常吧!”

    当时的桃十一一边说,一边对着她“砰砰砰”的磕头,那架势仿佛要把自己的头狠狠砸进地砖里。

    “嘘!你安静点,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林深赶紧出手拦住了他,并一把将他拉起。

    原本林深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是打算把十一娘偷偷带走再处理的,但看着桃十一激动的样子,只好先安抚他了。

    “然后那晚我们就认识了,当时我也就比你们多知道一些关于十一娘的事,对于谢府狼妖一案也只是有大概的怀疑对象罢了。毕竟桃十一也是这两年偶尔能偷偷来谢府看看十一娘,很多事他也不清楚。”

    桃十一这妖怪看起来厉害,其实也挺傻的,满心满眼就是想让她帮十一娘恢复正常。

    还对林深说可以做她的妖仆,如果不想要妖仆,还可以把他身上那些妖丹、妖血,任何她需要的都给她,就只求能救十一娘,别让她再这样浑浑噩噩的当一个嗜血邪魔,最后魂飞魄散。

    “那你能救吗!我还从没见过念魔被渡化的样子?”

    “本来是救不了的,我现在的渡念之术,只能度化那些刚刚转化,灵魂还没完全被红尘杂念侵蚀的念魔。不过,十一娘有点特别。她的魂魄之力十分坚韧,而且体内还有妖丹护体,所以剩余的魂魄还没有完全被侵蚀,我或许能试着救一救。”

    “等等,十一小姐为什么还有妖丹啊!还有她是怎么变成念魔的?我记得异妖集里说的,念魔都是在极邪之地,由怨念极大、执念极深的将死之人被妖邪之气污染而化成。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啊,要从……”

    林深刚开口,就被边上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十一娘打算了话,“过去的事还是我自己来说吧,让林道长帮我说,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众人凝视的目光,谢十一娘自顾自偏头望向了墙外。恍惚间,今晚的月色好似和那晚的月色重合了,都是一轮弯月,只能见到几颗零散挂在天上的星辰。

    那天她在十二娘的帮助下,和暮夏一起偷偷逃出谢府。原本两人是打算去桃花渡的旧码头搭船,先离开桃源。结果到了桃花渡却被告知,自踏浪口扩建后,桃花渡就被半废弃了,要想搭渡船,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会有。

    看着天色逐渐昏暗,就在十一娘一时不知所措时,暮夏对她说附近有个硃砂庵,可以先去那借宿一宿,再慢慢想办法。

    十一娘知道硃砂庵,在好几年前她跟着谢大夫人到桃花渡踏青时就曾去过。她还记得,那时候正硃砂庵才刚被“天罚”过不久,

    谢大夫人并不在意“天罚”的谣言,带着她特意去硃砂庵听妙安师太讲经。不过,那时候妙安师太病了,连床都起不来,因此最后是她的大弟子安慧接待的她们。

    凭着旧时记忆,十一娘对硃砂庵的感觉尚可,再加上天色渐晚,两个弱质女子在这荒郊野外实在不安全,她也就听从了暮夏的建议,打算去硃砂庵先过渡一晚。

    那晚,十一娘走在上山的路上,虽然很忐忑但是心中更多的却是被激动填满,她感觉自己像金丝雀终于逃出了笼,那种欣喜,就仿佛心里有滚水在不断涌出。

    “现在想来,那一天的事其实很多都早已透出古怪,只是当时的我没有注意。”十一娘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就像是暮夏为何会不知道桃花渡的渡船出没的时间,明明早就让她去试验过这条出行路线的;还有那天到硃砂庵后,安慧那毫不惊讶的表情……

    “进硃砂庵之后,那安慧就将我们带到了后院的一间客苑之中。因为那天赶了很多路,太累了,所以我略微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结果半夜,却被屋外男人的争吵声所惊醒。”

    当起身后没有看到暮夏,并且门外之人污秽之语越来越露骨的时候,十一娘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心中警铃大响。

    她趁着屋外之人还在外面争论什么谁先谁后,还没发现她醒了的时候,就想偷偷的从窗户逃出屋外。

    结果那窗户太过老旧,打开之时发出了动静,反而直接惊动了屋外的那群人。

    当时十一娘还抱着侥幸,心想跑到屋外,把庵内的人全部叫醒,就可以将这些歹人赶走。

    但当她被按倒在院中,大声呼救之时,却只看见了一个个原本透出烛光的房间慢慢变暗。明明硃砂庵中,所有人都醒着,结果却无一人来救她!

    那时十一娘一直在挣扎,撕咬那些歹人,她的声音从清亮变得嘶哑,白皙的脸颊被打的红肿,抓挠人的指甲被掰断,胳膊也被人卸了关节。她全身剧痛,但那身体上的痛,却根本抵得上她内心万分之一的痛苦。

    十一娘自认从小到大都与人为善,对谢家的一众兄弟姐妹友善关爱,对下人也从不苛责。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家人、心腹皆一起背叛了她,还要彻底毁了她。

    在那些人停下在她身上的暴行后,怀着巨大的悲愤与痛苦,十一娘踉跄却决绝的奔向了那半棵巨大的桃树,直接朝着树干撞了下去。

    那天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耳边的阵阵惊呼,与那突然出现,漫天飘落的红色桃花。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前就是冲她露出灿烂笑容的林深,还有一脸狼狈的桃十一,谢府的那些事,还是林深告诉她的。

    十一娘说完当初在硃砂庵中的遭遇后,室内已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屋外风儿吹动树影的婆娑之声。

    林深看着面色都不太好的众人,还有脸上一片漠然的十一娘,想了想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她最爱的奶糖,递到了十一娘面前,“不开心的时候,吃甜的会开心!”

    十一娘闻着面前香甜的奶味,微笑着婉拒了,“谢谢,不必了。我并没有不开心,其实现在我对过去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这或许也算是成为念魔的唯一好处吧。”

    十一娘不打算吃林深的糖,但边上的莫仲冲却主动道:“林师妹,给我一颗。”

    “给!”

    只见莫仲冲从她手中拿了两颗,一颗丢进嘴里后,直接就把另一颗直接递到了秦飞琼手边。

    林深看了看边上默不作声的陆檀,靠近道,“陆师兄,你也来一颗吧!甜蜜坊的奶糖可是他家的招牌,很好吃!”

    “多谢林门主,我……唔!”陆檀一个不注意,口中就突然直接被林深塞进了一块香甜之物。林深看着陆檀朝她瞪大的凤眼,得逞的笑了笑,然后又跑到了桃十一身边,也喂他吃了一块。

    莫仲冲看林深对那桃树妖那么好,不满道:“你为什么给他吃!要不是他见死不救,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我、我没……咳咳……见死不救!咳咳咳……”

    林深看着一边反驳一边咳个不停的的桃十一,看出他应该是急着说话,结果被嘴里的糖呛住了,赶紧拿出水囊给他喂了一口水,转头好奇的对莫仲冲道:“你为什么说他见死不救?”

    “十一娘是撞死在他身上的!那天他也在硃砂庵,为什么当时不救人,现在才假惺惺的来帮十一娘!”

    “我没有!我不是!十一娘……我”桃十一一脸凄惶的看向十一娘,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解释,但越着急就越结巴,只能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哀切的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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