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小小的台灯散发出暖黄的光,包裹着那个总是散发着寒气的男人。

    他握住手机,目光投向窗外,薄薄的一扇窗户隔绝了所有的北风呼啸和寒冷彻骨。

    余光撇过沙发的阴影,一个小小的影子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他顿了顿,思考片刻,没有收回视线,仔细而小心地审视着女孩。

    她瘦小的躯体微蜷,毯子盖住她一半的面容,只能看见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和鼻翼的微微翕动。白皙的脚踝微微漏出绒毯,半露半隐地窝在沙发靠背处。

    琴酒的心中有些奇怪的触感,很少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如此不加防备地睡着,除非是他的猎物。

    他只知道像这样熟睡的人是最容易杀死的,他也知道从哪个方向下手最安全且快速,但像现在这样不用肾上腺素和鲜血只用安静地看着某个人睡觉,对他来说确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或许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女孩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她首先望向琴酒的方向,见他还在,于是又把脸埋进毯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揉揉眼睛。

    “你的电话打完了?”

    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仍有少许懒散和倦意。

    “嗯。”

    他在察觉女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收回了视线,像往常一样从大衣袋子里掏出一盒抽得差不多的七星。

    “别老是抽烟。”

    “吸烟会让儿童的智力受损的。”

    女孩嘟囔着。

    “愚蠢一点也好,太聪明活不长。”

    不假思索的,他脱口而出,这样玩笑的语气连琴酒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往常只会说。自己讨厌愚蠢的人。类似这样。

    女孩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自己的毯子,生理性泪水沾润了眼角,她湿漉漉的眼睛转而直直地望向琴酒。

    “刚刚是‘那位先生’的电话?”

    “不是,是朗姆。”

    “说了什么?”

    女孩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发问,丝毫没有感到冒犯的意味。

    琴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重新投向漆黑的窗外。

    黑暗好像能从屋外一直延伸到屋内,直到遇到台灯温暖的光才停止。

    “朗姆是来警告我的,他说组织赞助者们有些不满意我的做法,连BOSS最近也为了我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做法?”

    “哼,”琴酒的眼神不屑地眯起,他在女孩不赞成的目光中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吐出。

    “我杀了很多人,包括组织里的老鼠和无能的蛀虫,高层觉得我在浪费他们的钱,因为我杀的大部分人都是他们举荐进来的。”

    “朗姆说,有人想让我离开。”

    “那你今天晚上的行动……”女孩没有说完。

    琴酒久久盯着烟灰,他只最初吸了一口,随后就让烟静静地燃尽,长长的烟灰一直不断,屋内寂静无声。

    “去睡觉吧。”

    他最后这么说。

    ...................................................................................

    在琴酒最初的印象里,西伯利亚的荒原上有的只有雪和血。

    白桦树斑驳的树干上结着充满气泡的冰块,到了白天气温慢慢升高,冰块会渗出水珠。

    到冰块开始变得透明的时候,老旧粗粝的白桦树皮再也无法承受它的重量,随着它一起剥落。

    新生的树皮在下一刻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丝没有阻挡失去庇护的寒意,他们暴露在西伯利亚冬风所有残忍和凶狠面前,直到自己也像腐烂在泥土里的前辈一样,裹上一层层冷硬粗糙的外壳。

    一个银发男孩从雪丛中一跃而出,疯狂地前面跑去,他的身后是吠声嘹亮的狗群,黑色猎犬在雪地上划出闪电般的痕迹。

    它们在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前停下脚步,围着茅屋低声吠叫,这里充斥着男孩的气味,反而让它们失去了方向。

    几只猎犬围着屋子转了几圈,转身朝着更远处奔去,只留下一只尾巴有个白点的猎犬,依旧不屈不挠地朝着屋子大声叫唤,妄图把它的同伴们都叫回来。

    突然,它呜咽了一声,鲜红温热的血喷洒在一尘不染的雪地上,红斑慢慢扩大,蔓延成红色的冰湖。

    猎犬巨大的身躯倒下,热气滚滚向上冒,带着狗群特有的腥臭。

    男孩在裤腿上蹭了蹭刀刃上的血,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大雪会让血液很快凝固,白色会覆盖整片大地,没有人会知道。

    “你太聪明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男孩喃喃到,他费力地把狗拖回屋子里,这是今天和明天的食物,如果他不赶紧处理掉它,等会还要与其他食腐动物再来一场争斗。

    适者生存,是西伯利亚的生存法则。

    他身上裹着的这件大衣是村长儿子的,作为被放逐的一家人,在母亲死后,他几乎每次都是九死一生的从村里寻找食物回来,有时候捡,有时候偷,有时候抢。

    在村里其他孩子们还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在温暖的火炉旁听外祖母讲故事的时候,男孩正遍体鳞伤地被孩子的父亲们牵着猎犬驱赶追击在寒冷刺骨的白桦林里。

    在火把的光焰中,男孩转过身,浅绿色的瞳孔中燃起火焰,却像冰一样寒冷,烧得人心中一片彻寒。

    “果,果然是异教徒,不单是他那个嫁给外邦人的母亲是,他也是魔鬼的儿子!”

    为首的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举起抬起枪,火焰在惊恐的人群中摇曳,就像魔鬼真正的舞步,猎狗的闷吠仿佛是来自冥府深处的喑哑吼声。

    男孩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又或者是望向他们身后安详平静的村庄,一头扎进灌木丛,消失不见。

    “算啦。”

    队伍里一个老者敏锐锋利的眼神微抬,他举起手止住蠢蠢欲动的人群。

    “放他走吧,冰天雪地的,要是他能活下来,那就是上帝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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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姿今天一整天都坐在组织的咖啡厅里,手里拿着报纸欲盖弥彰,诸伏景光总是在咖啡厅里,他冲的咖啡醇厚却没有那么酸涩,虽然他总是归功于新进的咖啡豆优质,但也没人还能够冲出他的味道,但若是有人想喝咖啡,只要和他提上一嘴,他也总会微笑着答应下来。

    虽然BOSS不喜欢组织成员私下里接触,但是几乎人人都认识苏格兰,这个组织里为数不多好说话又没什么奇怪脾气的温柔男人。

    物总是以稀为贵,不管在什么地方。

    何英姿愣愣地盯着报纸。

    “喂。”

    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悄悄说。

    “报纸拿反了。”

    嗯?

    何英姿猛然一颤,下意识调换了报纸方向。

    一声闷笑从身后传来。

    她定睛一看,明明这样才是反的!

    “哈哈哈。”

    他的胸腔里压抑着闷闷的笑,何英姿气恼地转回头,却被他脸上几乎绷不住的笑意吸引。

    看起来的确是比以前要开朗许多,起码眼底终日不散的阴霾消失了不少。

    “啊,被你发现了。”

    何英姿顺势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无所谓地摆摆手。

    “要是放在以前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呢!我肯定在你接近我之前先发现你图谋不轨!”

    “那这次怎么没发现呢?”

    他倒坐在椅子上,双臂抵在椅背,头轻轻靠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还不是因为你......”

    何英姿满不在乎地吐槽着,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收回话头。

    “我?”

    苏格兰挑了挑眉,从椅子上站起。

    “算了算了,没事。”

    何英姿还是打算演戏要演全套,赤井秀一答应过她会安排好一切。

    苏格兰偏了偏脑袋,有些困惑地盯着这个面无表情其实满是心虚的女人,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不会是......”

    何英姿猛然抬头,不会是什么,难道他猜到了?

    “不会是......我今天晚上的任务有什么临时变动吧。”苏格兰望向天花板,思考片刻后说。

    “你今天晚上还有任务?”何英姿有些惊讶,“不会是在东京湾三号码头吧?”

    “你怎么知道?”这回苏格兰开始惊讶了,他严肃地正视何英姿,把椅子摆正。

    组织里的任务向来是不公开的,非本任务人员不可能知道任务地点。

    “额,我今天晚上,在那里也有个任务。”何英姿后背冷汗直冒,她原本以为那里只是诸伏景光最后会去的地方,没想到琴酒竟然把人利用的那么彻底,在杀掉卧底之前还要把卧底的剩余价值都利用完。

    该说真不愧是资.本.主.义的大本营吗?

    苏格兰的眉头越皱越深,何英姿也越来越心虚,救命,他要是再问几句,自己真不敢保证能不违反和赤井秀一的约定把真相都告诉他,让他赶紧逃走。

    但苏格兰突然浑身放松下来,他轻笑一声,“别那么紧张,我知道有很多事情你也不能说。”

    何英姿愣愣地抬起头望向他,正好撞进他充满笑意和安抚的眸子里。

    “在这里的人,最多的不就是秘密么。”

    他轻轻地说。

    “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见到你,希望能有幸见到,等任务结束后,去喝一杯吧!”

    望着他逐渐离开的背影,突然,眼泪毫无征兆地漫上整个眼眶。

    赤井秀一,你要是这次还掉链子,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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