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鸭舌帽的女孩低头踢踏着石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街道旁电器商店的橱窗广告正在播放新年大促销的广告,身边陌生却各自温暖的男男女女絮絮走过。她脑海里浮现起自己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场景,那时,电视新闻里还在播放某个工藤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新闻标题夸张而引人注目,就像已经连载三十年的《名侦探柯南》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一样

    ——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还有,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叮铃铃……店门口的风铃摇响,刚在这里开出中国餐馆的国人老板赶忙出来迎接,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但想着就算不会日语,还是要把咱们泱泱中华的美食呈现给这个不是生的就是淡出个鸟味的地方,顺便多赚点钱供女儿在东大念书。

    看到有客人,那个肚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热情迎上前,用蹩脚的百/度翻译式日语加上丰富的手势给今日第一个客人推荐着本店招牌菜品——西湖醋鱼。

    大哥大哥,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声音有些无奈,大哥你好,我们可以用中文交流,这里中国人呆斯~。

    中年老板愣神三秒,惊喜地连声哦哦,转而拿出一沓彩打的菜单纸交给女孩,自己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用带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和鸭舌帽女孩侃起大山。

    他说自己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大,就在东大上学,学的是什么智能机械情报学,自己老说听起来和抗日片里日本间谍学的差不多。

    身后突然又传来风铃声,今天的客人真是前后脚来,看来生意真是好起来了,老板兴高采烈地探出头去。

    来人还是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东京真不愧是现代化大都市,他对同样是国人的鸭舌帽女孩感慨道,在老家开餐厅的时候还从没招待过金发碧眼的家伙,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惯西湖醋鱼,这菜咱本地人反正从来不吃,但听说外国人就爱吃那种酸酸腥腥不好吃的东西。

    女孩刚想说话,方才进来的那个高大的金发小伙子突然走来一把抢过女孩手中的菜单。你们是一起的嘛,老板讷讷地问,女孩无奈点头。

    金发的家伙突然插话,指着其中一个图片抵在老板的鼻孔下,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道,老板,“东边山坡上的猪肉”这道菜我还能理解,但“用外婆做的酱油肉”真的合法吗。

    见老板还是有些困惑,女孩揉了揉鸭舌帽,像是抓抓她有些无语的大脑,说着那是“东坡肉”和“外婆红烧肉”,都是翻译软件的锅,嗨哟老板你这样的菜单怪不得这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不把你的店举报了都算是大都市的人足够见多识广。

    后厨的灶台终于隆隆地开动了,店里老板服务员都是老板一人,店门口语焉不详的招聘广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寻人启事,幸好老板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他们随手点的菜上得差不多了。

    “喂,在高层大换血的时候打报告写自己出任务失踪了,这种荒谬的事也只有你能干出来吧。”

    司陶特大口咀嚼着“用外婆做的酱油肉”,含糊不清地说,“我已经提交确认书了,没了琴酒,想必他们现在也没空理会你的事,顺利的话,再过半个月你“五粮液”的名字就会封档了。”

    这家店里现在只有他们俩,并且老板也听不懂日语,司陶特的神态有久违的轻松。

    “我给M16也去了报告,我们很欢迎你的加入,并且我会作为你的担保人,合适的时候,我们会在伦敦见面。”

    鸭舌帽点点头,帽檐都快低到碗里了,她看起来十分享受地嗦溜着她的第三碗八宝豆腐,司陶特笑笑,打了个饱嗝。

    要说他和五粮液逐渐熟悉起来,就是因为他俩吃饭都特别香,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个人说觉得他是个好人的原因是坚信爱吃饭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面前这个女孩,她说过的很多话在当时看起来是那么荒诞不经,但到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他眼前,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就是真相。

    “的确,好多人死了,”他说,“死亡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有的人上午还在发号施令,晚上就已经埋在地里——但也有你没猜中的,那个隔壁研发部的‘大西先生’,组织里人人都知道他是BOSS的心头宝,在外头人人都知道他是麻生家的贵公子,那种一生都在把别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没想到最后竟被人用那种方式活活烧死……”

    “谁知道呢……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麻生家那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我可搞不清楚……”

    “我听说那个袭击他的人因为紧紧和麻生贴在一起,俩人的皮肤组织什么的都融在一起了。听说那女人是个孤儿,再加上事情发生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我看麻生家的意思,应该是不准备追究了。”

    鸭舌帽女孩喝下最后一口汤,熟练地擦擦嘴角,筷子伸向桌上仅剩的一块红烧肉,“其实,我有个朋友和她还蛮熟的,看我朋友那样子,她应该是个还不错的人……”

    新年的第一天,街上依旧显得安静,往常在大都市里奔忙的人都停下了,冬日长街上的雾气氤氲着安谧平和。

    这里的人称元旦初一为“正日”,在正日,小辈须先去父母那里拜年,向父母问安,然后再到亲友家拜年,讲究的人家会在门户上拉起一条叫“注连绳”的草绳或用草绳编的圆圈。

    水雾凝珠的门窗后人影绰约,家家户户大早就做自家的年糕汤,这时会被叫做“御杂煮”,以祈求身体健康、团圆吉祥。

    吉川老爷子往日清静无聊的家里早已经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人,小孩们坐在电视机前,电视上是昨晚盛大的新年烟花宴的实况重播,这红火又有序的场面让总是闲不下来的吉川老爷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

    但望着面前的一切,吉川老爷子依旧露出幸福的微笑,他又无所事事地转了个圈,突然想到楼上203室那个好脾气的租户,总是一身黑西装,早晨总是急急忙忙地下楼,但今天早上没听到他下楼的动静,想必是他终年繁忙的公司终于在元旦这天愿意放他休息。

    于是,难得心情不错的吉川老爷子向正在厨房烧饭的女婿讨了一碗刚出炉的“御杂煮”,说要给楼上平日里常来帮忙的租户也送一碗去,也算是新年的一点心意。

    一出门,丝丝寒意便往老人厚衣服袖口的孔隙里卖力地钻着,手中的热气腾腾被偶起的冷风吹走,又翻滚着汩汩重来。

    街旁,朝天空伸展的树枝上有灰噜噜的松鼠偶尔蹦跳一下,有小鸟的叫声从很远的地方来,灰白水泥楼梯在硬化的橡胶鞋底发出清脆的哒哒,老爷子伸手想要敲响铁门,突然发现往日紧闭的铁门今日只是虚掩着。

    他轻轻一推,瓷碗上蒸腾的热气被突如其来的冰冷气压挤压着四散逃逸,但它们无路可退,只能扭曲回圜着上涌,因后继无力而被拦腰截断,碗沿即时出现片刻某种物理守恒似的、平衡的平静。

    等到白气再次幻化成形,它已经安静地待在桌沿。远处的地板上有散落成堆的卡片,有些红绿相间,像是圣诞的余孽。

    老人急匆匆走上前,却只敢试探性地推推那个背靠着窗户像是死去多时的黑色身躯,庆幸地是,他动了,像是被折断的脖颈重新抬起,有些僵硬,发出骨骼吱嘎运转的声音。

    这是不应该出现在新年正日的一张面孔,虚弱而苍白,疲倦却紧张。

    他抬头看到是熟悉的老人,于是柔和了面部肌肉,沙哑着嗓音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老人摇摇头,反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也摇摇头,随后视线落到堪堪在桌边立住的瓷碗,上面的热气是屋里唯一的热源。

    他问那是什么,老人说哦那是自家女婿刚做好的“御杂煮”,这是正日里一定要吃的,新的一年可以求个圆满安心。

    话音刚落,他看到面前的男孩突然笑了,缥缈得像窗外的鸟鸣,他说是个好寓意,他一会儿就吃。

    他挣扎起来,想要从窗边离开,起身的瞬间,膝上的笔记本突然翻开页倒转着覆盖在地。

    他愣了两三秒,缓缓弯下腰,像是要捡起什么千钧重的东西不停地深呼吸,喉管交换空气的低咳像在压抑生命的流逝,在触摸上封皮的一刻他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捡起的日记下,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圣诞贺卡,只要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圣诞特别款雨伞就可以送一张,上面甚至还挂着系雨伞的金色皮筋。

    和那堆散落一地制式不一却都见精致的贺卡不同,它显得潦草,甚至到有些滑稽的地步。

    但眼前的人只是再度弯腰,试图捡起那张薄薄的纸卡,指尖却颤抖着几次三番从边缘划过。

    他低着脑袋,突然闷声对吉川老爷子说对不起我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您,但谢谢您的好意,我一会儿把碗洗好之后送回来。

    渡鸦扑闪着翅膀,落在窗口的枝桠。

    厨房里传出洗碗的声音,日记本安然地合拢在窗台上,那张卡片将永远地压在那一页,12月25日的短札,没有人名的秘密,和命中注定的道路。

    小泉くん:

    祝圣诞快乐,

    吾知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然坚持行善,寻求荣耀、尊贵和不朽之人,仍能赐予永生。

章节目录

[柯南]今天也只想在酒厂玩斗地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西兰花不是菜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兰花不是菜花并收藏[柯南]今天也只想在酒厂玩斗地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