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骨为牢（二十二）
搜魂？
莫挽冷静的面色寸寸龟裂，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她。
她唇有一刻的颤抖，“仙长行事如此狠辣，就不怕损了道心，为人诟病么？”
“我狠辣？”陆令遥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讽刺道：“这么说，你将那些弟子活活开膛破肚、刳心断肢，还算作仁慈了？”
她起身靠近，莫挽盯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朝后缩，直至后背抵上坚冰似的石壁，她才恍然惊觉后背那一层薄缎，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莫挽喉中挤出一声古怪的冷笑，“怎么不算？死了便死了，连尸体我都替他们料理干净，不必去受骨肉腐烂，虫蚁啃噬的屈辱......哪比得上仙长心狠手辣，想让我从此愚痴呆傻，连一丝体面都不肯留？！”
陆令遥却俯下身，从她身侧拎起一只蜷缩在旁瑟瑟发抖的人形貘妖。
手中霎时一沉。
约莫十二岁的男童，体型其实不算很小，更何况还拖着一只半身长的粗壮肉鼻，她伤势未好，灵力虚存，单手提着还有几分吃劲。
陆令遥笑了笑，“搜魂不过剑宗刑堂寻常法术而已，若莫姑娘神魂稳练，意志坚忍，也未必就会损伤神志，变成个口涎流身的傻子。”
莫挽闻言一仰首，一根水刺般的孱弱灵力不由分说地刺中眉心，她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瞳孔就全然失了色，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好似天外来音一样空灵，她听见有如诸天神佛降音般回响的话语。
“所以莫姑娘，你可千万要撑住了啊。”
——
葱蔚洇润，山雾才散。
剑宗青峰无数，清晓的天地灵气沁人心腑，丰润的晨露凝在草木微垂的枝叶上，微风一拂，好似一柄翠玉步摇上悬悬欲坠的细粒珍珠。
正被人握在手中得瑟把玩着。
“这丫头藏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羊肠山道上，一紫衣少年捏着只玉步摇，指尖不住拨弄垂落的珠穗，间或发出好听的洒珠碎璧之响。
“喏，你看。”他指缝夹住几颗珍珠，递与身侧的同伴瞧，“这几粒珠子虽不算大，成色却好，连一处黑疵都没有，更难得的是个个形状大小无一不同，拆了串成穗子，挂在剑上，定然叫那帮眼高于顶的内门丫头看直了眼去！”
“去你的罢！”他的同伴推他一把，笑着啐道：“内门师姐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谁会贪你这无用的凡尘珠子。”
“这你就不懂了，”紫衣少年将步摇往腰间一插，揣着手得意道：“她们的物件儿是珍贵，但都是随身法器，枯燥得很，我听说从前那位飞升的大师姐，连个镯子都没有，成日里在宗内编些五彩绳戴着玩......吓，也怪宗内素日的打扮太过素净，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姑娘，哪有见了新奇好看的首饰，不动心的？”
“年纪不大？！”同伴咋舌，怪异地瞪着他，“你发疯了不成，别的不说，单就方才测灵根的那位楚师姐，也有百余岁了罢！”
说罢，他又有些艳羡的瞧着他身上不甚合身的紫色法衣，忍不住摸了摸：“我今年怕是又选不进内门了，还是你命好，门路这样多，连内门的法衣都能弄到，被选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是自然了！”紫衣少年得意洋洋地应道，随即一垂头，“啪”得一声拍开他的手，眼带嫌弃，“小心些！可别给我碰坏了，好不容易才得这么一件呢。”
他爱惜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光晕般的法咒一闪而过，荧荧生辉，看得令人牙酸不已。
身后灌木微动，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粗麻衣角，也不知在身后跟了多久。
同伴收回余光，看向丝毫未觉的紫衣少年，指尖隐晦地在他飘起的授带捻了捻，状似无意道：“你什么时候再去内门寻那位相熟的师兄？”
紫衣少年皱了皱眉，似是疑惑不解，“不是昨日才去过了，法衣都弄到手了，还去做什么？”
同伴指了指他腰间玎玲作响的步摇，“你不是收了那丫头的东西，答应替她送信，寻她爹爹吗？”
山中风静，团团簇拥的樛枝密叶中好似躲着只警觉不已的小动物，正猫着细弱的身躯，僵硬地支着耳朵，一步步靠近他们。
“啊，那个啊。”
紫衣少年拍拍自己的腰间，面上尽是狡狯的笑，“我骗她的。”
“骗她的？”同伴愕然。
“不然呢？”紫衣少年面露怀疑，上下扫了他几眼，“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头回给那小妮子递话，吃了好大一个挂落，险些连外门都呆不得了。”
“还送什么信？”
“她那仙人爹爹啊，早就不要她了。”
“那你这回还答应她？”
“哼，要不是偶然得知她那个早死的母亲是个富商小姐，谁稀得理她。”紫衣少年瞟他一眼，一副给他见见世面的模样，讳莫如深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锦袋，捏着一角往掌心一倒。
一只通体浅碧，剔透如琉璃的小小珠子滚落出来。
说是珠子，实则不尽然，它只是个囫囵的圆形，边缘却是未打磨过的尖锐凸起，成晶石状排列，在晨起淡淡的日光下变幻着转瞬即逝的微光。
他还没看清，紫衣少年手心一攥，收回怀中。
“这是什么珠子？”
“问的好。”紫衣少年小心地将衣襟抚了抚，确保那颗珠子稳妥地落在心口，这才道：“我在大小就跟长辈混迹在凡间当铺，迎来送往看了那么好物件，愣是说不出这是什么材质的晶珠。”
“罕见至此，定然是个难得的宝物了？”
紫衣少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丫头成日蓬头垢面，揣着一堆珍奇不肯花用.....”
他邪邪一笑，“这般不舍亡母遗物，岂不浪费？就让我替她......”
“消受了罢。”
话音刚落，他长而及地的不合身法衣似乎被低矮的灌枝勾住，让他前行不得。他着了急地俯身去取，一只满是脏泥的小手从荆棘密叶中猛地穿出——
紫衣少年木木地垂眸，鲜血如决堤的湖海，瞬间染红了大片法衣。
而那只华美无匹的玉步摇，正直直地插在他的腹上。
紫衣少年再睁眼时，是在外门山脚的一处破屋中。
这原本不是莫挽的住处。
她刚从内门被送出来时，不过三四岁年纪，可人人都知道这姑娘与她们不同，连外门的管事也不敢轻待她，分她最好的居所，予她最多的份例，连每每内门来人测验灵根，都让这高不及腰的小丫头站第一个去。
长年留此外门弟子资质大差不差，可唯有这么一个毫无天赋的凡人，连测灵石都探不亮，还事事占先，不过一年半载就惹得有心人不满。
紫衣少年的同伴陈衡，是第一个欺辱她的人。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从测灵台上推下来，自己站了上去。
莫挽还记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地滚在地上，手心膝盖擦出了大片的血色，外门惶惶然等了数日，也不见有任何人替她出头。
连一声装模作样的斥责都没有。
自此，源源不绝的欺凌便落到了她头上，这栋风吹雨打连灵宠都不肯来做窝的木屋几经辗转，终于成了她的住处。
七岁的莫挽浑身是血，小小的拳头中紧紧攥着一块模糊不清的污糟血肉，在牙尖齿缝一下下啃着，血顺着唇齿流到脖下，几乎将她染尽了血色。
她听到窸窣的声响，从陈衡开了膛的肚腹中抽出手，慢吞吞地回头。
“醒了？”
稚嫩的童音从满地破碎的血与肉中传来，紫衣少年头皮发麻，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嚼尽了那块肉，吞下，拍了拍手站起来，黑沉沉的瞳珠好似看不见底的深渊。
“我娘亲的东西呢？”她问。
“都在这儿！都在这儿！别杀我！别杀我!”紫衣少年被眼前此景吓破了胆，一时间涕泗横流，慌里慌张地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颠三倒四道：“还有些，还有些在我屋里，有的，有的也在山下，卖.....卖出去了。”
小莫挽沉默地擦干净步摇上的污血，打量了他半晌，话头一转道：“你的天赋好吗？”
紫衣少年求饶的话卡在喉中，张口结舌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忙摇头否认。
“不好，不好，好的早就做内门弟子了，哪有蹉跎到我这么大的！”
小莫挽顿了顿，歪着头道：“那你有灵根吗？”
紫衣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
小莫挽将那根步摇尽根没入，瘦如细枝的手指顺着洞开的伤口的扒开了他的丹田。
片刻之后，收拾整洁的小莫挽出了门。
她一步一趋地朝山顶走去。
“她又来做什么？”
“自取欺辱呗。”
“年年都来，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刺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测灵石还未来得及收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攀上石台，目光灼灼地将双手放了上去。
风静无声，测灵石黯淡如初，连一丝光亮都不肯施舍给她。
果然如此。
莫挽擦了擦嘴角，放声一笑，朝面前阻拦她未果的内门师姐跪了下去。
又好似跪的是遥遥青峰中的那人。
“莫挽自知生性愚钝，顽劣不堪，此生永无踏入仙途的可能。”
她眼中尽是决绝的笑意，声音稚弱而果决。
“只好，遥祝莫仙长得偿所愿。来日渡劫酣眠之时，再也想不起福薄命短的凡□□女，在阴间地狱看着你的眼睛！”
满山人头攒动，被她这诅咒的祝愿惊得手脚发凉，下意识地替她让出道来。
她背了个简薄的包袱，自此消失在千百青山之中。
莫挽冷静的面色寸寸龟裂，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她。
她唇有一刻的颤抖，“仙长行事如此狠辣，就不怕损了道心，为人诟病么？”
“我狠辣？”陆令遥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讽刺道：“这么说，你将那些弟子活活开膛破肚、刳心断肢，还算作仁慈了？”
她起身靠近，莫挽盯着她的动作，不自觉地朝后缩，直至后背抵上坚冰似的石壁，她才恍然惊觉后背那一层薄缎，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莫挽喉中挤出一声古怪的冷笑，“怎么不算？死了便死了，连尸体我都替他们料理干净，不必去受骨肉腐烂，虫蚁啃噬的屈辱......哪比得上仙长心狠手辣，想让我从此愚痴呆傻，连一丝体面都不肯留？！”
陆令遥却俯下身，从她身侧拎起一只蜷缩在旁瑟瑟发抖的人形貘妖。
手中霎时一沉。
约莫十二岁的男童，体型其实不算很小，更何况还拖着一只半身长的粗壮肉鼻，她伤势未好，灵力虚存，单手提着还有几分吃劲。
陆令遥笑了笑，“搜魂不过剑宗刑堂寻常法术而已，若莫姑娘神魂稳练，意志坚忍，也未必就会损伤神志，变成个口涎流身的傻子。”
莫挽闻言一仰首，一根水刺般的孱弱灵力不由分说地刺中眉心，她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瞳孔就全然失了色，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好似天外来音一样空灵，她听见有如诸天神佛降音般回响的话语。
“所以莫姑娘，你可千万要撑住了啊。”
——
葱蔚洇润，山雾才散。
剑宗青峰无数，清晓的天地灵气沁人心腑，丰润的晨露凝在草木微垂的枝叶上，微风一拂，好似一柄翠玉步摇上悬悬欲坠的细粒珍珠。
正被人握在手中得瑟把玩着。
“这丫头藏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羊肠山道上，一紫衣少年捏着只玉步摇，指尖不住拨弄垂落的珠穗，间或发出好听的洒珠碎璧之响。
“喏，你看。”他指缝夹住几颗珍珠，递与身侧的同伴瞧，“这几粒珠子虽不算大，成色却好，连一处黑疵都没有，更难得的是个个形状大小无一不同，拆了串成穗子，挂在剑上，定然叫那帮眼高于顶的内门丫头看直了眼去！”
“去你的罢！”他的同伴推他一把，笑着啐道：“内门师姐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谁会贪你这无用的凡尘珠子。”
“这你就不懂了，”紫衣少年将步摇往腰间一插，揣着手得意道：“她们的物件儿是珍贵，但都是随身法器，枯燥得很，我听说从前那位飞升的大师姐，连个镯子都没有，成日里在宗内编些五彩绳戴着玩......吓，也怪宗内素日的打扮太过素净，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姑娘，哪有见了新奇好看的首饰，不动心的？”
“年纪不大？！”同伴咋舌，怪异地瞪着他，“你发疯了不成，别的不说，单就方才测灵根的那位楚师姐，也有百余岁了罢！”
说罢，他又有些艳羡的瞧着他身上不甚合身的紫色法衣，忍不住摸了摸：“我今年怕是又选不进内门了，还是你命好，门路这样多，连内门的法衣都能弄到，被选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是自然了！”紫衣少年得意洋洋地应道，随即一垂头，“啪”得一声拍开他的手，眼带嫌弃，“小心些！可别给我碰坏了，好不容易才得这么一件呢。”
他爱惜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光晕般的法咒一闪而过，荧荧生辉，看得令人牙酸不已。
身后灌木微动，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粗麻衣角，也不知在身后跟了多久。
同伴收回余光，看向丝毫未觉的紫衣少年，指尖隐晦地在他飘起的授带捻了捻，状似无意道：“你什么时候再去内门寻那位相熟的师兄？”
紫衣少年皱了皱眉，似是疑惑不解，“不是昨日才去过了，法衣都弄到手了，还去做什么？”
同伴指了指他腰间玎玲作响的步摇，“你不是收了那丫头的东西，答应替她送信，寻她爹爹吗？”
山中风静，团团簇拥的樛枝密叶中好似躲着只警觉不已的小动物，正猫着细弱的身躯，僵硬地支着耳朵，一步步靠近他们。
“啊，那个啊。”
紫衣少年拍拍自己的腰间，面上尽是狡狯的笑，“我骗她的。”
“骗她的？”同伴愕然。
“不然呢？”紫衣少年面露怀疑，上下扫了他几眼，“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头回给那小妮子递话，吃了好大一个挂落，险些连外门都呆不得了。”
“还送什么信？”
“她那仙人爹爹啊，早就不要她了。”
“那你这回还答应她？”
“哼，要不是偶然得知她那个早死的母亲是个富商小姐，谁稀得理她。”紫衣少年瞟他一眼，一副给他见见世面的模样，讳莫如深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锦袋，捏着一角往掌心一倒。
一只通体浅碧，剔透如琉璃的小小珠子滚落出来。
说是珠子，实则不尽然，它只是个囫囵的圆形，边缘却是未打磨过的尖锐凸起，成晶石状排列，在晨起淡淡的日光下变幻着转瞬即逝的微光。
他还没看清，紫衣少年手心一攥，收回怀中。
“这是什么珠子？”
“问的好。”紫衣少年小心地将衣襟抚了抚，确保那颗珠子稳妥地落在心口，这才道：“我在大小就跟长辈混迹在凡间当铺，迎来送往看了那么好物件，愣是说不出这是什么材质的晶珠。”
“罕见至此，定然是个难得的宝物了？”
紫衣少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丫头成日蓬头垢面，揣着一堆珍奇不肯花用.....”
他邪邪一笑，“这般不舍亡母遗物，岂不浪费？就让我替她......”
“消受了罢。”
话音刚落，他长而及地的不合身法衣似乎被低矮的灌枝勾住，让他前行不得。他着了急地俯身去取，一只满是脏泥的小手从荆棘密叶中猛地穿出——
紫衣少年木木地垂眸，鲜血如决堤的湖海，瞬间染红了大片法衣。
而那只华美无匹的玉步摇，正直直地插在他的腹上。
紫衣少年再睁眼时，是在外门山脚的一处破屋中。
这原本不是莫挽的住处。
她刚从内门被送出来时，不过三四岁年纪，可人人都知道这姑娘与她们不同，连外门的管事也不敢轻待她，分她最好的居所，予她最多的份例，连每每内门来人测验灵根，都让这高不及腰的小丫头站第一个去。
长年留此外门弟子资质大差不差，可唯有这么一个毫无天赋的凡人，连测灵石都探不亮，还事事占先，不过一年半载就惹得有心人不满。
紫衣少年的同伴陈衡，是第一个欺辱她的人。
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她从测灵台上推下来，自己站了上去。
莫挽还记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地滚在地上，手心膝盖擦出了大片的血色，外门惶惶然等了数日，也不见有任何人替她出头。
连一声装模作样的斥责都没有。
自此，源源不绝的欺凌便落到了她头上，这栋风吹雨打连灵宠都不肯来做窝的木屋几经辗转，终于成了她的住处。
七岁的莫挽浑身是血，小小的拳头中紧紧攥着一块模糊不清的污糟血肉，在牙尖齿缝一下下啃着，血顺着唇齿流到脖下，几乎将她染尽了血色。
她听到窸窣的声响，从陈衡开了膛的肚腹中抽出手，慢吞吞地回头。
“醒了？”
稚嫩的童音从满地破碎的血与肉中传来，紫衣少年头皮发麻，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嚼尽了那块肉，吞下，拍了拍手站起来，黑沉沉的瞳珠好似看不见底的深渊。
“我娘亲的东西呢？”她问。
“都在这儿！都在这儿！别杀我！别杀我!”紫衣少年被眼前此景吓破了胆，一时间涕泗横流，慌里慌张地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颠三倒四道：“还有些，还有些在我屋里，有的，有的也在山下，卖.....卖出去了。”
小莫挽沉默地擦干净步摇上的污血，打量了他半晌，话头一转道：“你的天赋好吗？”
紫衣少年求饶的话卡在喉中，张口结舌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忙摇头否认。
“不好，不好，好的早就做内门弟子了，哪有蹉跎到我这么大的！”
小莫挽顿了顿，歪着头道：“那你有灵根吗？”
紫衣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
小莫挽将那根步摇尽根没入，瘦如细枝的手指顺着洞开的伤口的扒开了他的丹田。
片刻之后，收拾整洁的小莫挽出了门。
她一步一趋地朝山顶走去。
“她又来做什么？”
“自取欺辱呗。”
“年年都来，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刺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测灵石还未来得及收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攀上石台，目光灼灼地将双手放了上去。
风静无声，测灵石黯淡如初，连一丝光亮都不肯施舍给她。
果然如此。
莫挽擦了擦嘴角，放声一笑，朝面前阻拦她未果的内门师姐跪了下去。
又好似跪的是遥遥青峰中的那人。
“莫挽自知生性愚钝，顽劣不堪，此生永无踏入仙途的可能。”
她眼中尽是决绝的笑意，声音稚弱而果决。
“只好，遥祝莫仙长得偿所愿。来日渡劫酣眠之时，再也想不起福薄命短的凡□□女，在阴间地狱看着你的眼睛！”
满山人头攒动，被她这诅咒的祝愿惊得手脚发凉，下意识地替她让出道来。
她背了个简薄的包袱，自此消失在千百青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