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骨为牢（二十五）
在她颠倒错乱的言语中，陆令遥渐渐勾勒出章家隐秘的全貌来。
偌大的隆宁城，若非要说最为田夫野叟所津津乐道的人家，既不是城东富贵尊荣、家烦宅乱的权豪势要，也不是神出鬼没、风尘物表的仙门修士。
而是隆宁富比王侯的行商之户——章家。
横行霸道为人唾骂只是个中因由其一，更多的是章家冥冥之中好似受天之佑，颇有些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神鬼色彩。
章家不是一开始就这般富贵的。
章家先祖的来历，也早已没人说得清了。
只知道从那些纷扰的流言开始之际，章家就在隆宁扎稳了根，几百年来无论风吹雨打还是战乱纷争，都从未撼动过它分毫。
这便让有心人犯了嘀咕，若是树大根深的乌衣门第也便罢了，一门普通富户，连宗族都没有，怎会不受世事侵扰？
传言从未停息。
有人翻出百年前的县志批注，振振有词道章家先祖是个走街串巷的乞儿，因缘际会救了一位被困下界的神仙，这才被赐猗顿之富，得以万世相传。
也有人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比如郭英儿。
镖局闲谈之时常说道，章家十世单传，且无一不短寿促命，不似赐福，更像遭了诅咒，能在几百年间的数次战乱更迭中存活下来也是天缘凑巧，没到断送的时候。
否则照这般下去，迟早要后继乏人，万贯家财沦于他人之手。
可到了章老爷这一代，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怎么个转法？”郭英儿皱眉问道。
莫挽的双肩软而无力地垂下，眼神有些迷离惝恍，喃喃道：“章家的诸多妻妾，破天荒地诞下了三个孩子。”
“章迟的父亲本是长子，却生性荒淫，还未及冠便整日流连秦楼楚馆，不知在何处生下了他，便早早病死了。”
“而我娘在外祖去世之后，不堪忍受舅舅的怪异举止，私下查探，竟不甚触及到章家那些苦苦保守的秘密。她是千娇万宠的金贵小姐，哪见过这些，一时间吓得几乎崩溃疯魔，将萍水相逢的我爹视作救命稻草，不顾舅舅阻拦，漏夜私奔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也没命回来了。”莫挽喉中发出一声怪笑，道：“怎么不算诅咒呢？章家自古只能活下一个，多出来的孩子总归是要死的。”
陆令遥紧紧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什么样的怪异举止？”
莫挽摁了摁心口那只从未离过身的长命玉锁，指尖挑了长链将它拽出，道：“我娘幼时极为受宠。虽说章家不缺银钱，可送到各人手中的东西尽没尽心，却是不难看出来的，与她相比，那兄弟二人不过是好吃好喝供着的器物......至少我那位所谓的外祖父，不会去神佛面前跪上一夜，只为痴心妄想地替他们求长命康健。”
陆令遥随之垂眸扫了一眼，那只玉锁所配的络子是极旧的式样，但所持之人养护爱惜，历经多年扔簇新如昨，精巧细雕的玉石凝膏腻白，清光相倚，上錾莲花宝相纹，又双面各刻“长命”“福寿”字样，足可见长辈殷切盼望之心。
她将玉锁摊在手中，“瞧瞧，多用心啊。这般厚此薄彼，薄待的还是自视甚高的儿子，他们二人自然与我娘结了怨，虽说面上过得去，但实则还不如府外铺子的管事待她亲近。”
“至于这怪异之处，怪就怪在我的好舅舅不知哪一日仿佛转了性儿，不止日日上门对她嘘寒问暖，好物件流水儿一般地朝她屋里送，举止还亲昵无比，有股难以言说的熟悉之感......”
她眼底隐有一丝自嘲之色，“我年少时报仇心切，自作聪明，误以为二舅舅是个色中恶鬼，见我娘愈发貌美，起了兄妹□□的龌龊心思，而我恰好与我娘生得相像，便想借容貌之便，接手章家的生意，以助我一雪前恨。”
郭英儿疑道：“你不是都杀了骗你的那两人，还有什么恨？”
“仙长还真是天真，没了庇佑的孤女，落入群狼环伺的外门之中，欺凌侮辱只会一日多过一日，哪只有他二人！”
“整整四年，我不曾吃过一餐饱饭，不曾穿过一日好衣，他们未被选中便来寻我出气，身上的伤痕一层叠着一层，半块好肉都没有，到了最后，竟连我娘的遗物都要诓骗......”
崖洞中静谧地落针可闻，陆令遥待她说完，静静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欺侮过你罢。”
莫挽含怨的声音一顿，“其余人的性命，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倒霉。”
“听你的意思，章家的生意古来有之，并非是你做主布局的？”
莫挽诧异地抬头，随即勾起一抹妖异的笑，漾在她清冷的眉眼之间，竟意外的合宜。
“我？仙长怎会以为是我？”
“仙长以为章家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原本只是做人肉买卖，后来经人指点，又开了桩替人割皮换面的生意。可我对这些统统没有兴趣，唯一所求的，不过能碰上相适的灵根，助我回到剑宗，好叫我那无情无义眼高于顶的爹爹刮目相看而已。”
“指点，这倒有意思了。”陆令遥沉吟片刻，道：“什么人会学了一手粗陋的邪术，就忙不迭地来指导章家呢？”
“自然是逐利之人了。有的男女看重容貌，比性命还甚，为求一张白玉无瑕的皮，倾家荡产也毫不在意。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就能将无数财宝双手奉上。”
莫挽将玉锁仔细地挂回脖上，坠子垂落的一刻，仿佛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安稳了几分。
她道：“那两樽邪神派下的使者，仔仔细细地教了舅舅换皮的法子，每逢年节还要与他分账呢。”
陆令遥微微眯了眯眼。
邪神使者，换皮之术，这些手段真是一个耳熟过一个。
听来听去，不会又是娄焘干的好事罢。
人都被她烙上酷刑丢进轮回道了，做下的恶事却还遗祸无穷，在仙凡两界久除不清，当真祸害。
不，娄家的身后之人，才是真正的祸患。
那抹残魂处心积虑地留下线索，将她引到这处，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彻底铲除娄焘的靠山，还受害之人公道？
可秘库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现过身了。
得想个法子，让她主动送上门来。
陆令遥眸色发冷，连带着声音也裹上了寒意，“改换灵根之法，你也是从那个使者那儿得来的？”
莫挽讶异地看过来，摇摇头道：“仙长是剑宗之人，难道没听过这秘法？”
“我从未听过。”她冷冷道。
师尊一向御下严厉，她还在的时候，谁敢私下行这些事？
莫挽讽刺地垂头，“那法子，是从我爹那得来的。他一生汲汲营营，搜罗来的歪门邪道不知凡几，换个灵根又算得了什么？”
“仙长若要追根溯源，尽管找我爹算账去就是。”
“你倒是真恨他。”陆令遥将这拙劣的祸水东引暂且放过，来日再算，她想着梦境里的情景，转而问道：“你是因为没有灵根，才被他舍弃的？”
“我不明白。”陆令遥不解道：“以剑宗的地位和丰厚的份例，即便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供养一个小丫头也绰绰有余了，再不济送回母家便是。他为何将你扔在外门受苦，平白落人口舌呢？”
“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惹怒了他？”
“哈。”莫挽唇边逸出一丝冷笑，“不然怎么说章家血脉生来命苦，到哪里都做不得人。”
“那个人从头到尾便不曾将我当做女儿，又怎么会好好待我，为我安排退路？”
云里雾里的郭英儿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养了你几年，又说丢就丢了呢？”
“当什么？呵，当他的登天梯，当他的攀云月！他从未喜爱过我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见不得人的私心！”
“什么私心？”
“他是个懦夫，一个相貌天赋心智无一丝可取之处，偏又才疏志大的懦夫！”
莫挽靠在石壁上，面上隐约划过一丝泪痕，转瞬便消失无踪，“那人一心做着登天成神的美梦，心知靠自己苦修是不成了，便盯上了旁门左道，听闻剑宗曾有位上神，乃是前任宗主和凡人男子的子嗣，却天赋绝佳，早早飞升......”
“顺则凡，逆则仙，修士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子嗣自然无比艰难。但他不知道听信了哪里的谗言，道是凡人与修士所生之子，极有可能天赋异禀，那位上神便是个活脱脱的先例。他此生是不成了，一来二去，竟学起了愚昧的凡人，将登仙的希望寄托在了后嗣身上！”
“自个儿没成神的本事，便想做神仙的爹爹。众多手段加诸于身，我娘终于不负他望怀了身孕，却也因此耗尽了性命，不过一年半载便撒手人寰。”
莫挽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生的尚可，半分没有承继他的平庸，他便心存希望，以为我的灵根同我的脸一样，真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好生将养到三岁有余……”
“整整一千一百三十日，日日借了测灵石来试，奈何他机关算尽，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莫挽惨淡一笑，“我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偌大的隆宁城，若非要说最为田夫野叟所津津乐道的人家，既不是城东富贵尊荣、家烦宅乱的权豪势要，也不是神出鬼没、风尘物表的仙门修士。
而是隆宁富比王侯的行商之户——章家。
横行霸道为人唾骂只是个中因由其一，更多的是章家冥冥之中好似受天之佑，颇有些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神鬼色彩。
章家不是一开始就这般富贵的。
章家先祖的来历，也早已没人说得清了。
只知道从那些纷扰的流言开始之际，章家就在隆宁扎稳了根，几百年来无论风吹雨打还是战乱纷争，都从未撼动过它分毫。
这便让有心人犯了嘀咕，若是树大根深的乌衣门第也便罢了，一门普通富户，连宗族都没有，怎会不受世事侵扰？
传言从未停息。
有人翻出百年前的县志批注，振振有词道章家先祖是个走街串巷的乞儿，因缘际会救了一位被困下界的神仙，这才被赐猗顿之富，得以万世相传。
也有人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比如郭英儿。
镖局闲谈之时常说道，章家十世单传，且无一不短寿促命，不似赐福，更像遭了诅咒，能在几百年间的数次战乱更迭中存活下来也是天缘凑巧，没到断送的时候。
否则照这般下去，迟早要后继乏人，万贯家财沦于他人之手。
可到了章老爷这一代，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怎么个转法？”郭英儿皱眉问道。
莫挽的双肩软而无力地垂下，眼神有些迷离惝恍，喃喃道：“章家的诸多妻妾，破天荒地诞下了三个孩子。”
“章迟的父亲本是长子，却生性荒淫，还未及冠便整日流连秦楼楚馆，不知在何处生下了他，便早早病死了。”
“而我娘在外祖去世之后，不堪忍受舅舅的怪异举止，私下查探，竟不甚触及到章家那些苦苦保守的秘密。她是千娇万宠的金贵小姐，哪见过这些，一时间吓得几乎崩溃疯魔，将萍水相逢的我爹视作救命稻草，不顾舅舅阻拦，漏夜私奔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也没命回来了。”莫挽喉中发出一声怪笑，道：“怎么不算诅咒呢？章家自古只能活下一个，多出来的孩子总归是要死的。”
陆令遥紧紧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什么样的怪异举止？”
莫挽摁了摁心口那只从未离过身的长命玉锁，指尖挑了长链将它拽出，道：“我娘幼时极为受宠。虽说章家不缺银钱，可送到各人手中的东西尽没尽心，却是不难看出来的，与她相比，那兄弟二人不过是好吃好喝供着的器物......至少我那位所谓的外祖父，不会去神佛面前跪上一夜，只为痴心妄想地替他们求长命康健。”
陆令遥随之垂眸扫了一眼，那只玉锁所配的络子是极旧的式样，但所持之人养护爱惜，历经多年扔簇新如昨，精巧细雕的玉石凝膏腻白，清光相倚，上錾莲花宝相纹，又双面各刻“长命”“福寿”字样，足可见长辈殷切盼望之心。
她将玉锁摊在手中，“瞧瞧，多用心啊。这般厚此薄彼，薄待的还是自视甚高的儿子，他们二人自然与我娘结了怨，虽说面上过得去，但实则还不如府外铺子的管事待她亲近。”
“至于这怪异之处，怪就怪在我的好舅舅不知哪一日仿佛转了性儿，不止日日上门对她嘘寒问暖，好物件流水儿一般地朝她屋里送，举止还亲昵无比，有股难以言说的熟悉之感......”
她眼底隐有一丝自嘲之色，“我年少时报仇心切，自作聪明，误以为二舅舅是个色中恶鬼，见我娘愈发貌美，起了兄妹□□的龌龊心思，而我恰好与我娘生得相像，便想借容貌之便，接手章家的生意，以助我一雪前恨。”
郭英儿疑道：“你不是都杀了骗你的那两人，还有什么恨？”
“仙长还真是天真，没了庇佑的孤女，落入群狼环伺的外门之中，欺凌侮辱只会一日多过一日，哪只有他二人！”
“整整四年，我不曾吃过一餐饱饭，不曾穿过一日好衣，他们未被选中便来寻我出气，身上的伤痕一层叠着一层，半块好肉都没有，到了最后，竟连我娘的遗物都要诓骗......”
崖洞中静谧地落针可闻，陆令遥待她说完，静静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欺侮过你罢。”
莫挽含怨的声音一顿，“其余人的性命，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倒霉。”
“听你的意思，章家的生意古来有之，并非是你做主布局的？”
莫挽诧异地抬头，随即勾起一抹妖异的笑，漾在她清冷的眉眼之间，竟意外的合宜。
“我？仙长怎会以为是我？”
“仙长以为章家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原本只是做人肉买卖，后来经人指点，又开了桩替人割皮换面的生意。可我对这些统统没有兴趣，唯一所求的，不过能碰上相适的灵根，助我回到剑宗，好叫我那无情无义眼高于顶的爹爹刮目相看而已。”
“指点，这倒有意思了。”陆令遥沉吟片刻，道：“什么人会学了一手粗陋的邪术，就忙不迭地来指导章家呢？”
“自然是逐利之人了。有的男女看重容貌，比性命还甚，为求一张白玉无瑕的皮，倾家荡产也毫不在意。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就能将无数财宝双手奉上。”
莫挽将玉锁仔细地挂回脖上，坠子垂落的一刻，仿佛漂浮不定的心终于安稳了几分。
她道：“那两樽邪神派下的使者，仔仔细细地教了舅舅换皮的法子，每逢年节还要与他分账呢。”
陆令遥微微眯了眯眼。
邪神使者，换皮之术，这些手段真是一个耳熟过一个。
听来听去，不会又是娄焘干的好事罢。
人都被她烙上酷刑丢进轮回道了，做下的恶事却还遗祸无穷，在仙凡两界久除不清，当真祸害。
不，娄家的身后之人，才是真正的祸患。
那抹残魂处心积虑地留下线索，将她引到这处，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彻底铲除娄焘的靠山，还受害之人公道？
可秘库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现过身了。
得想个法子，让她主动送上门来。
陆令遥眸色发冷，连带着声音也裹上了寒意，“改换灵根之法，你也是从那个使者那儿得来的？”
莫挽讶异地看过来，摇摇头道：“仙长是剑宗之人，难道没听过这秘法？”
“我从未听过。”她冷冷道。
师尊一向御下严厉，她还在的时候，谁敢私下行这些事？
莫挽讽刺地垂头，“那法子，是从我爹那得来的。他一生汲汲营营，搜罗来的歪门邪道不知凡几，换个灵根又算得了什么？”
“仙长若要追根溯源，尽管找我爹算账去就是。”
“你倒是真恨他。”陆令遥将这拙劣的祸水东引暂且放过，来日再算，她想着梦境里的情景，转而问道：“你是因为没有灵根，才被他舍弃的？”
“我不明白。”陆令遥不解道：“以剑宗的地位和丰厚的份例，即便是普通的内门弟子，供养一个小丫头也绰绰有余了，再不济送回母家便是。他为何将你扔在外门受苦，平白落人口舌呢？”
“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惹怒了他？”
“哈。”莫挽唇边逸出一丝冷笑，“不然怎么说章家血脉生来命苦，到哪里都做不得人。”
“那个人从头到尾便不曾将我当做女儿，又怎么会好好待我，为我安排退路？”
云里雾里的郭英儿听得似懂非懂，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养了你几年，又说丢就丢了呢？”
“当什么？呵，当他的登天梯，当他的攀云月！他从未喜爱过我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见不得人的私心！”
“什么私心？”
“他是个懦夫，一个相貌天赋心智无一丝可取之处，偏又才疏志大的懦夫！”
莫挽靠在石壁上，面上隐约划过一丝泪痕，转瞬便消失无踪，“那人一心做着登天成神的美梦，心知靠自己苦修是不成了，便盯上了旁门左道，听闻剑宗曾有位上神，乃是前任宗主和凡人男子的子嗣，却天赋绝佳，早早飞升......”
“顺则凡，逆则仙，修士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子嗣自然无比艰难。但他不知道听信了哪里的谗言，道是凡人与修士所生之子，极有可能天赋异禀，那位上神便是个活脱脱的先例。他此生是不成了，一来二去，竟学起了愚昧的凡人，将登仙的希望寄托在了后嗣身上！”
“自个儿没成神的本事，便想做神仙的爹爹。众多手段加诸于身，我娘终于不负他望怀了身孕，却也因此耗尽了性命，不过一年半载便撒手人寰。”
莫挽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生的尚可，半分没有承继他的平庸，他便心存希望，以为我的灵根同我的脸一样，真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好生将养到三岁有余……”
“整整一千一百三十日，日日借了测灵石来试，奈何他机关算尽，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莫挽惨淡一笑，“我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