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骨为牢（二十九）
时近晚秋，午后的炊烟才熄几刻，崖上露出的一线昏天就初见暮色。
两樽庄严肃穆的神像旁，大逆不道地燃起了一簇烈烈篝火，将渐冷的夜色横冲直撞地破开，驱散了山中泄下的暝暝晚雾。
陆令遥拭去郭英儿面上微微发肿的泪痕，将外袍搭在她身上，这才坐到火堆边，扑面的暖风袭来，浑身积蓄的寒意猛地撤退，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她指腹紧紧压在丹田，感应了片刻。
莫挽逼他们下花藤药池，倒歪打正着地让她的灵根裂痕愈合了不少，这怕凉的毛病也好了许多。
萧炽听到脚步声靠近，掀眼瞧了她一眼，问道：“郭姑娘睡下了？”
“嗯。”陆令遥点点头，“许是哭得累了，让她歇息一下也好。”
萧炽不知从哪儿拾了根枯枝，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堆无木自燃的火，“章迟同你说了什么，你就这样放他带走莫挽的尸体，也不怕他还会什么邪术，弄出些借尸还魂的伎俩来？”
山夜骨寒，陆令遥忍不住朝火堆靠了靠，暖红的焰尖儿自她伸出的掌心上舔舐而过，并未灼伤她，只是有些微微的痒意。
“他说，莫挽幼时曾对他说，她不喜欢她的名字。”
萧炽面露疑惑：“嗯？”
陆令遥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头，任凭灼热的风携来暖热，将惨白的双颊熏出几丝血色，“莫挽的母亲，章小姐被养的烂漫天真，但并不愚笨，或许早在孕中就察觉到了夫君怀有二心，却为情爱蒙蔽双眼......”
“挽断罗衣留不住......这不像是给女儿的名字，更像是一种哀戚的控诉。”
“你是因为这句话，起了恻隐之心？”萧炽心觉奇怪。
“不是。”陆令遥搓了搓隐隐发凉的掌心，夜愈发深，开口之间隐隐逸出几丝雪白的雾气。
“他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其实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行一步，迟一步，迟一步，错一步，以至步步皆错，满盘尽输。他这一生，做什么都太迟了。”
“他会带着莫挽的尸体，去向各个宗门谢罪，指认出那些妒忌同门，换人灵根面貌的弟子，以求......”
“以求若有来生，能早一些，在一切阴差阳错和奸孽罪恶之前，遇到她。”
“也好。”萧炽默然半晌，道：“没有比他更清楚章家害了哪些人，他肯自陈，也少了许多麻烦。”
“哧——”
在陆令遥第不知多少次试图去触碰那堆火时，一声响指骤然打起，篝火撕裂分散，化作一条连绵如龙的火链，乖巧地缠绕在陆令遥身周。
掉落的细小火团如流星陨落，四散在地，仿佛一只只伏地燃烧的火红流萤，美不胜收。
崖下一片安宁寂静，有人短促的呼吸声渐渐变的平稳沉重，陆令遥分出心神瞥他一眼，问道：“他还没醒么？”
萧炽丢开手中的枯枝，回头一瞧，“还没，他比那老头伤得重多了，要不是神仙，早该死了。”
说罢，他顿了顿，似才想起来，又连声问道：“你那时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神情疯魔一般地去抹他的血，你用他的血......从那樽神像里唤出了谁？”
陆令遥紧紧盯着那些散乱的火团，眼角被火熏得泛起红来。
她半张脸埋入袖中，低声应道：“是陛下。”
陆令遥闭上隐隐发疼的双眼，耳边似又响起天帝端慈圣穆的声音。
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你以道成仙，尤精术法，堪当大任，更应责无旁贷......”
“陆菀早已身死，那成魔之魂并非你的师尊，魔头出世，魔气侵染，只怕要酿下大祸......为免祸害苍生，勿要心慈手软。”
“为何要你来做？”
“你我二人皆对她怀有私心，只有你无声无息地处置了她，才能护住她的身后名。”
“她是受人崇敬的早逝仙尊，还是为人唾弃的祸害魔头......”
“皆在你一念之间啊，丹霄。”
她睁开眼，眼前焰火不熄，却照不亮她黑沉沉的眼底。
“陛下要我，杀了我师尊。”
萧炽神色一沉，“那个夺舍你的残魂，是你师尊？”
陆令遥闷闷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萧炽沉吟道：“怪不得她使出的剑术与你一般无二，对山上秘库也很是熟悉的模样......”
“她......”萧炽止住了话音。
陆令遥垂眸接道：“......堕魔了。”
萧炽噤了声，他与她交过手，那人一身魔气，将眼尾瞳孔都浸得通红，一握仙剑就被灼得满手烫疤.....
确然是入了魔的模样。
萧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暗恨自己笨嘴拙舌，烦躁难言，索性起身离她近了半寸，隔着一条暖融融的火链去够她冰冷的指尖，
却被他自己的火烧穿了中衣的素袖。
陆令遥一愣，明了他是想宽慰她，于是假作心疼地拍灭那火星子，道：“可不能再烧了，外袍的袖子已然没了，再烧一层，如何见人呐。”
萧炽轻一挑眉，搜肠刮肚地逗她玩，“这件你得赔我。”
陆令遥难以置信地睨着他，“你自己烧的，怎要我来赔？”
萧炽在她身侧坐下，“这火在你身边呆了半刻，便只认你不肯认我了，它不认我，又怎么算我烧的？”
“好吧好吧，”陆令遥配合他挤出一个笑，“那你熄了罢，我一个水灵根，成日身边围着团火算怎么回事？”
她不满抱怨道：“别再把我灵根烤怕了，不肯长了。”
“你不冷？”萧炽诧道。
陆令遥无奈地勾了勾那串火链，笑道：“冷也没有这般烤的，绳子一串，让我觉得自己活像一只篝火上熟透的鹌鹑。”
“能在太阳真火里安生坐着的，可不是鹌鹑。”
“那是什么？剖腹开肚的烤鱼？肉柴无味的野雁？”
萧炽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裹进掌心，低声道：“浴火之凤，朝日之升。”
他声音太轻，轻到陆令遥几乎没听清，就见他从善如流地收了术法，只将残破的壁灯以火点起，照亮神像脚下一处。
陆令遥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还欲要问，就觉他通身一僵，直直地看向那处被火烧的乌黑的地面。
“怎么了？”陆令遥循着他的视线，狐疑地前行了几步。
地面杂乱的水渍草石都被掉落的火团一焚而空，露出乌黑的凹凸不平的岩面，草木残灰被她裙摆走动的风微微浮动，在一片狼藉的烧痕中印出模糊不清的符文。
符文凹槽里头，似乎还有铁锈一般糊满的乌红污渍。
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阵咒。
陆令遥蹙起眉，不解道：“这是......禁制的残阵？”
萧炽落在她身后，眼中晦暗难明，摇头道：“不是，是换命阵。”
“换命阵？”
萧炽面色冷然，“你见过的，记事珠里，踆乌渊下......”
电光石火之间，陆令遥猛然想了起来。
羲和殿下无尽火海，古朴邪恶的陌生阵法，奄奄一息的神仙少年......
以及，卢璎尸身上，那些反复破开惨不忍睹的刀痕......
她俯身在那些残破的符文中一笔一划描过，指尖碾了碾被尘土覆盖已久的土渣血末。
血末之中，隐隐还有经年不散的细微丹气。
是无上剑宗上品洗髓丸的药气。
陆令遥捻起一点残渣，思索道：“娄家父子设阵，是为了换你命格，替你神位，他们当日带来的那只瓷瓶......”
萧炽冷声道：“是我母亲，卢璎的血。”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腰间，被鼠蚁啃噬之痛犹在眼前，“若我迷蒙时未曾听错，这个阵法需以至亲的血为祭，神身的母亲他们寻不到，便与萧礼勾结，囚禁了我的凡人生母，取尽了她的血。”
“那日我将她从泉中捞出安葬，她的手腕......几乎被人割断了。”
陆令遥下唇发白，掌心骤然一握。
“至亲之血......呵。”
她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高耸神像，冷冷一笑：“你说，娄家父子一介凡人，从前从未与仙门有所勾连，他们哪里来的本事，能设下这等远古失传的禁阵，还胆大包天，算计下凡历劫的神君？”
陆令遥眉目渐凛，“江姐姐那日曾告诉我，我们呈上去的换命罪证，到了上清就莫名消失了，我本怀疑是叶俞川报复我，故意给你使绊子，可他神位还不如我高，法力更是平平，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从江姐姐手中夺走物证。”
萧炽目光微暗，道：“你怀疑......”
“不奇怪吗？”陆令遥讽笑道：“我还记得灵灵无意中提起过，记事珠原本应当在陛下的宝库中，怎么能不明不白的落入娄家手里；再者，叶俞川与我灵根相近，当年分明修为远不如我，却早我一步飞升成仙......”
“等等，”萧炽皱了皱眉，“他怎会与你灵根相近？”
陆令遥犹疑地抬眸看他，“他与我灵脉五行同属于水，怎不算相近?当年也正是因此，师尊才希望我二人相扶相助，一同修炼。”
“不可能。”萧炽定了定神，仔细思索了片刻，“你醒来那日，他不知使了什么邪术，几乎吸空了半山的灵气，可他所动都是草木之灵，若他灵根属水，性命危急之时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你说什么？”
萧炽心中猜测着，缓缓道：“或是他只会这种邪术，又或者他如今的灵根……
“根本不是水属。”
陆令遥立在一星摇曳的灯火下，本就失血未愈的面色愈发苍白。
“剑宗人人都说叶俞川纯孝，他在师尊神陨当日，不顾大能仙尊灵气自爆的危险，也要陪在她身边，因而才得了她的传承......”
陆令遥神色之间笼起一阵寒意。
“可如果，师尊就是他害死的呢？”
两樽庄严肃穆的神像旁，大逆不道地燃起了一簇烈烈篝火，将渐冷的夜色横冲直撞地破开，驱散了山中泄下的暝暝晚雾。
陆令遥拭去郭英儿面上微微发肿的泪痕，将外袍搭在她身上，这才坐到火堆边，扑面的暖风袭来，浑身积蓄的寒意猛地撤退，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她指腹紧紧压在丹田，感应了片刻。
莫挽逼他们下花藤药池，倒歪打正着地让她的灵根裂痕愈合了不少，这怕凉的毛病也好了许多。
萧炽听到脚步声靠近，掀眼瞧了她一眼，问道：“郭姑娘睡下了？”
“嗯。”陆令遥点点头，“许是哭得累了，让她歇息一下也好。”
萧炽不知从哪儿拾了根枯枝，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堆无木自燃的火，“章迟同你说了什么，你就这样放他带走莫挽的尸体，也不怕他还会什么邪术，弄出些借尸还魂的伎俩来？”
山夜骨寒，陆令遥忍不住朝火堆靠了靠，暖红的焰尖儿自她伸出的掌心上舔舐而过，并未灼伤她，只是有些微微的痒意。
“他说，莫挽幼时曾对他说，她不喜欢她的名字。”
萧炽面露疑惑：“嗯？”
陆令遥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头，任凭灼热的风携来暖热，将惨白的双颊熏出几丝血色，“莫挽的母亲，章小姐被养的烂漫天真，但并不愚笨，或许早在孕中就察觉到了夫君怀有二心，却为情爱蒙蔽双眼......”
“挽断罗衣留不住......这不像是给女儿的名字，更像是一种哀戚的控诉。”
“你是因为这句话，起了恻隐之心？”萧炽心觉奇怪。
“不是。”陆令遥搓了搓隐隐发凉的掌心，夜愈发深，开口之间隐隐逸出几丝雪白的雾气。
“他说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其实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行一步，迟一步，迟一步，错一步，以至步步皆错，满盘尽输。他这一生，做什么都太迟了。”
“他会带着莫挽的尸体，去向各个宗门谢罪，指认出那些妒忌同门，换人灵根面貌的弟子，以求......”
“以求若有来生，能早一些，在一切阴差阳错和奸孽罪恶之前，遇到她。”
“也好。”萧炽默然半晌，道：“没有比他更清楚章家害了哪些人，他肯自陈，也少了许多麻烦。”
“哧——”
在陆令遥第不知多少次试图去触碰那堆火时，一声响指骤然打起，篝火撕裂分散，化作一条连绵如龙的火链，乖巧地缠绕在陆令遥身周。
掉落的细小火团如流星陨落，四散在地，仿佛一只只伏地燃烧的火红流萤，美不胜收。
崖下一片安宁寂静，有人短促的呼吸声渐渐变的平稳沉重，陆令遥分出心神瞥他一眼，问道：“他还没醒么？”
萧炽丢开手中的枯枝，回头一瞧，“还没，他比那老头伤得重多了，要不是神仙，早该死了。”
说罢，他顿了顿，似才想起来，又连声问道：“你那时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神情疯魔一般地去抹他的血，你用他的血......从那樽神像里唤出了谁？”
陆令遥紧紧盯着那些散乱的火团，眼角被火熏得泛起红来。
她半张脸埋入袖中，低声应道：“是陛下。”
陆令遥闭上隐隐发疼的双眼，耳边似又响起天帝端慈圣穆的声音。
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你以道成仙，尤精术法，堪当大任，更应责无旁贷......”
“陆菀早已身死，那成魔之魂并非你的师尊，魔头出世，魔气侵染，只怕要酿下大祸......为免祸害苍生，勿要心慈手软。”
“为何要你来做？”
“你我二人皆对她怀有私心，只有你无声无息地处置了她，才能护住她的身后名。”
“她是受人崇敬的早逝仙尊，还是为人唾弃的祸害魔头......”
“皆在你一念之间啊，丹霄。”
她睁开眼，眼前焰火不熄，却照不亮她黑沉沉的眼底。
“陛下要我，杀了我师尊。”
萧炽神色一沉，“那个夺舍你的残魂，是你师尊？”
陆令遥闷闷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萧炽沉吟道：“怪不得她使出的剑术与你一般无二，对山上秘库也很是熟悉的模样......”
“她......”萧炽止住了话音。
陆令遥垂眸接道：“......堕魔了。”
萧炽噤了声，他与她交过手，那人一身魔气，将眼尾瞳孔都浸得通红，一握仙剑就被灼得满手烫疤.....
确然是入了魔的模样。
萧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暗恨自己笨嘴拙舌，烦躁难言，索性起身离她近了半寸，隔着一条暖融融的火链去够她冰冷的指尖，
却被他自己的火烧穿了中衣的素袖。
陆令遥一愣，明了他是想宽慰她，于是假作心疼地拍灭那火星子，道：“可不能再烧了，外袍的袖子已然没了，再烧一层，如何见人呐。”
萧炽轻一挑眉，搜肠刮肚地逗她玩，“这件你得赔我。”
陆令遥难以置信地睨着他，“你自己烧的，怎要我来赔？”
萧炽在她身侧坐下，“这火在你身边呆了半刻，便只认你不肯认我了，它不认我，又怎么算我烧的？”
“好吧好吧，”陆令遥配合他挤出一个笑，“那你熄了罢，我一个水灵根，成日身边围着团火算怎么回事？”
她不满抱怨道：“别再把我灵根烤怕了，不肯长了。”
“你不冷？”萧炽诧道。
陆令遥无奈地勾了勾那串火链，笑道：“冷也没有这般烤的，绳子一串，让我觉得自己活像一只篝火上熟透的鹌鹑。”
“能在太阳真火里安生坐着的，可不是鹌鹑。”
“那是什么？剖腹开肚的烤鱼？肉柴无味的野雁？”
萧炽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裹进掌心，低声道：“浴火之凤，朝日之升。”
他声音太轻，轻到陆令遥几乎没听清，就见他从善如流地收了术法，只将残破的壁灯以火点起，照亮神像脚下一处。
陆令遥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还欲要问，就觉他通身一僵，直直地看向那处被火烧的乌黑的地面。
“怎么了？”陆令遥循着他的视线，狐疑地前行了几步。
地面杂乱的水渍草石都被掉落的火团一焚而空，露出乌黑的凹凸不平的岩面，草木残灰被她裙摆走动的风微微浮动，在一片狼藉的烧痕中印出模糊不清的符文。
符文凹槽里头，似乎还有铁锈一般糊满的乌红污渍。
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阵咒。
陆令遥蹙起眉，不解道：“这是......禁制的残阵？”
萧炽落在她身后，眼中晦暗难明，摇头道：“不是，是换命阵。”
“换命阵？”
萧炽面色冷然，“你见过的，记事珠里，踆乌渊下......”
电光石火之间，陆令遥猛然想了起来。
羲和殿下无尽火海，古朴邪恶的陌生阵法，奄奄一息的神仙少年......
以及，卢璎尸身上，那些反复破开惨不忍睹的刀痕......
她俯身在那些残破的符文中一笔一划描过，指尖碾了碾被尘土覆盖已久的土渣血末。
血末之中，隐隐还有经年不散的细微丹气。
是无上剑宗上品洗髓丸的药气。
陆令遥捻起一点残渣，思索道：“娄家父子设阵，是为了换你命格，替你神位，他们当日带来的那只瓷瓶......”
萧炽冷声道：“是我母亲，卢璎的血。”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腰间，被鼠蚁啃噬之痛犹在眼前，“若我迷蒙时未曾听错，这个阵法需以至亲的血为祭，神身的母亲他们寻不到，便与萧礼勾结，囚禁了我的凡人生母，取尽了她的血。”
“那日我将她从泉中捞出安葬，她的手腕......几乎被人割断了。”
陆令遥下唇发白，掌心骤然一握。
“至亲之血......呵。”
她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高耸神像，冷冷一笑：“你说，娄家父子一介凡人，从前从未与仙门有所勾连，他们哪里来的本事，能设下这等远古失传的禁阵，还胆大包天，算计下凡历劫的神君？”
陆令遥眉目渐凛，“江姐姐那日曾告诉我，我们呈上去的换命罪证，到了上清就莫名消失了，我本怀疑是叶俞川报复我，故意给你使绊子，可他神位还不如我高，法力更是平平，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从江姐姐手中夺走物证。”
萧炽目光微暗，道：“你怀疑......”
“不奇怪吗？”陆令遥讽笑道：“我还记得灵灵无意中提起过，记事珠原本应当在陛下的宝库中，怎么能不明不白的落入娄家手里；再者，叶俞川与我灵根相近，当年分明修为远不如我，却早我一步飞升成仙......”
“等等，”萧炽皱了皱眉，“他怎会与你灵根相近？”
陆令遥犹疑地抬眸看他，“他与我灵脉五行同属于水，怎不算相近?当年也正是因此，师尊才希望我二人相扶相助，一同修炼。”
“不可能。”萧炽定了定神，仔细思索了片刻，“你醒来那日，他不知使了什么邪术，几乎吸空了半山的灵气，可他所动都是草木之灵，若他灵根属水，性命危急之时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你说什么？”
萧炽心中猜测着，缓缓道：“或是他只会这种邪术，又或者他如今的灵根……
“根本不是水属。”
陆令遥立在一星摇曳的灯火下，本就失血未愈的面色愈发苍白。
“剑宗人人都说叶俞川纯孝，他在师尊神陨当日，不顾大能仙尊灵气自爆的危险，也要陪在她身边，因而才得了她的传承......”
陆令遥神色之间笼起一阵寒意。
“可如果，师尊就是他害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