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骨为牢（三十）
一灯如豆。
崖下空寒，霿霿晚雾混混沌沌地沉下来，在崖壁上凝成悬结的水露，渐次连珠，滚落入土。
几片深秋的残叶顺着崖缝飘落。
它们盘旋、萦绕，一枚恰要落到萧炽肩上，被他捻在指尖，垂眸看了看。
天地万物皆有灵属，纵然是干枯破碎的叶片，也犹可见复杂的筋骨脉络，仿若万千河道江脉，映入一方小宇宙中。
五行灵根相生相克，或有相通之处，但绝非毫无二致。
萧炽无声地碾了碾那枚叶片，“仙尊的灵根，属木？”
“是，”陆令遥嘴唇有些颤抖，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且若手中无剑，她使得最好的一招，就是灵藤。”
短暂的寂静过后，萧炽微微启唇：“所以，他有可能依着莫挽那本籍册的法子，置换了仙尊的灵根？”
“何止啊。”陆令遥手指攥得死紧，被冷雾濡湿的血泥星星点点地黏在她指尖，好似几块脱落不去的伤疤，“这换命阵中，用的还是叶俞川的血。”
萧炽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换命阵并非一日可成，我甚至记不清娄家父子来过几遭，他若三番五次被这般取血，不可能全然不觉，只能说明......”
“他是自愿的，”陆令遥喜怒难辨地笑了一声，“他极少受伤，从前也不曾有过什么失血伤重的模样，也就是说，取血那人对他极为手下留情，分毫没有伤及到他。”
她有些僵硬地蹲下身，顾不得什么干净体面，几乎半跪在了地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裂痕与灰迹，仔仔细细地看着阵纹的走向。
阵法经年侵蚀，残纹迂回曲折，如数条交缠的蛇，被神火烧得乌黑，蜿蜒至神像脚下。
陆令遥摁住酸痛的双膝，缓缓站起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是将我师尊的命格，换给了谁呢......”
萧炽指节在抱臂的肘弯处敲了敲，“当年叶氏那位皇子，在凡间可还有旁的纠葛？”
陆令遥想了想，“......他成神之后，从前在叶氏王宫中的过往种种都被大肆渲染，正史野史，真真假假，数不胜数，直到信徒越来越多，隐隐被有心之人当作了追复前朝的靶子，这才遭到多番肃清……此后只有天帝陛下，再无叶氏皇子。”
“可不管后世如何编纂，他都无妻无子，了无牵挂，唯一的秘事纠葛只有我师尊，还是他方才亲口告诉我的。”
陆令遥言语一顿，道：“不过既然有我师尊，也未必没有别人，只是我们无从查起罢了。”
萧炽拧了拧眉，沉思道：“你说姓叶的天资平平，莫非是如娄家一样，想换走仙尊的神格为亲子谋个神位？”
陆令遥摇摇头，“我师尊若要成神，不会是他如今的位置。且叶俞川一贯心比天高，我飞升之后神位比他高了几阶，他便不高兴了，若有这样的好机会，他何不如娄家父子一般，逮个上神来换，也免了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尴尬得紧。”
“天帝是他父亲，他的话，怕是不尽不实，我们如今知道的太少......”萧炽余光瞥去一眼，“真相如何，恐怕得问问他自己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没什么耐心等了。”
陆令遥唇边逸出一丝冷笑，咬牙道。
“泼醒他，就算是死了，也得从死人魂里挖出点话来！”
——
哗啦——
一大捧乌褐滚烫的药汤被高高扬起，尽数泼到叶俞川面上。
“啊！！”
他几乎立刻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剧痛的脸在满是石砾的地面毫无章法地滚了起来。
药汤冲刷之下，洗净了他面颊的血色，露出微微泛白、皮肉外卷的刃痕，进而水渍渗入，又添了新的污秽，全然不见从前山中被人唤着大师兄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成了神，反倒落得这般狼狈境界，当真讽刺。
叶俞川惊痛掩面，口中语无伦次的喃喃，他喉中似塞了什么东西，猛烈地咳嗽，直到咳出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血肉，陆令遥这才听清了他口中惨厉的控诉。
“娘！娘！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找他，你去找他啊！”
“什么不是你。”陆令遥离他一尺之距，巨大的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她浑身颤抖，出口却是诡异的平静语气，“你又让师尊去找谁。”
叶俞川蜷成一团，一截手臂怪异地扭曲着，似乎被人硬生生折断，若不能回到上清，只怕他今生再也握不起剑。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缓缓从指缝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残破的身躯拼了命地朝陆令遥蠕动过来，“阿遥......阿遥！是我爹......是陛下让你来救我的，是不是！不是我......是我娘......我娘她成魔了，你杀她，你快杀了，唔啊！”
一柄雪亮如水的剑擦过他的面颊，斩下他的黏腻脏污的发丝，冰冷地贴在他面上。
他迷蒙惊惧的脸慢慢抬起，好似终于清醒了几分。
“......阿遥？”
“别这么叫我。”
陆令遥一张苍白的脸冷若冰霜，直看得他浑身发寒，“你早就没有资格了。”
他发颤的身子突地一僵，忽而掩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是你师兄，我没有资格，那谁有？你身后那个受尽屈辱，被人烙下洗不去的印记的神仙么？陆令遥，你还是这样，爱与这些人为伍，上不得一点儿台面！”
“师兄？”陆令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从师尊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师兄了，这些年留着你的命，不过是看在你身上流着一半她血的份上。”
她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讽笑道：“至于他身上有什么印记，我全都不在乎，不管有什么，也比你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好看得多。”
叶俞川哽了一声，似要骂她，却难耐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你还是这样，一心一意.....向着她，真是可怜……可笑。”
陆令遥冷冷看着他，“我心向我师尊，有什么可笑？”
叶俞川咳尽了力气，如一摊烂肉般窝在那处，“她如今成了魔头，你还要护着她么？不怕再遭几回刑，不怕被革去修行百年得来的神职么......”
陆令遥手中的剑鞘拨了拨他吐出的那块血肉，闻言道：“少威胁我，该革去神职的，是你才对罢，你召唤生母魔魂为你所用……叶俞川，你该不会想糊弄我，上清那日，师尊是自愿前来救你的？”
未等他说话，她又是一声嗤笑，“自然不是了，若她心中想护你性命，也不会将你打成这般模样，狼狈不堪地丢到我面前来。”
叶俞川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片刻后，他那只扭曲的右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猛地捂上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满是血污，衣摆空荡荡地拂过，仿佛大梦一场空，从未存在过。
他惊骇地瞪大眼，“灵根......灵根！我的灵根呢！”
陆令遥凝神看向那团死肉。
叶俞川似有所觉，拼命地摸索，他抓起方才咳出的血肉，仓皇失措地往丹田塞。
已经拔出捏碎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塞的回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的东西，自然回不去了。”陆令遥语气嘲讽，出言诈了炸他。
叶俞川闻言恨恨看向她，“是你！是你！她是在为你报仇，呵，哈哈哈......那老东西的心早就长偏了，我不过是唤她出来救我，她自己下手重了，毁了你的丹田，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陆令遥毫不犹豫，一脚踩到他另一只手上，清脆的裂骨声随之传来。
“嘴放干净些，否则我就将你另一只手也废掉。没了灵根，就算你爹有天大的本事，要治好这一身伤，你也得好生受一番罪。”
“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叶俞川，师尊是你母亲。她是修士，冒着修为尽失、声誉受损的风险生下你，苦心竭力地抚育你长大......她没有分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叶俞川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浑身剧痛，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没有吗，你又怎么知道没有？”
“她与剑宗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答应我的事情，又有哪一样做到的。”
叶俞川无神的双眼转了转，咯咯地笑起来，“阿遥，你是不是忘了，她给你取名字时，旁边放着的，可是我的五行八字......”
“她说从前与我做下的打算，都不算数了，因为她看出来了，看出来我暗藏许久别扭的心思，看出来......看出来我对你有意。”
“因为我喜欢你，你那与草芥一般的命，在她眼中就变得金贵，她把你从药池里捞出来，翻遍了书篇给你取名字，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将来的道侣不能是一个无名无姓的野丫头......”
“可她反悔了，她不肯将你许给我，还叫我三缄其口，再也不要提起这个婚约......我原本以为还有转圜，你与我一同长大，除了我......”
叶俞川吞了声，似想起什么，他咬着牙，猛地转头，眼神恨毒了她。
“陆令遥，你怎么敢喜欢上别人！”
“你的姓，你的名，你的神位，你在无妄山的岁月......乃至你的性命，皆源于我……若不是我，你早就是难民堆里的嚼骨肉粮，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一声嘶吼，喉头竟不自抑地泛起哽咽。
“你凭什么......凭什么敢这么对我！”
崖下空寒，霿霿晚雾混混沌沌地沉下来，在崖壁上凝成悬结的水露，渐次连珠，滚落入土。
几片深秋的残叶顺着崖缝飘落。
它们盘旋、萦绕，一枚恰要落到萧炽肩上，被他捻在指尖，垂眸看了看。
天地万物皆有灵属，纵然是干枯破碎的叶片，也犹可见复杂的筋骨脉络，仿若万千河道江脉，映入一方小宇宙中。
五行灵根相生相克，或有相通之处，但绝非毫无二致。
萧炽无声地碾了碾那枚叶片，“仙尊的灵根，属木？”
“是，”陆令遥嘴唇有些颤抖，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且若手中无剑，她使得最好的一招，就是灵藤。”
短暂的寂静过后，萧炽微微启唇：“所以，他有可能依着莫挽那本籍册的法子，置换了仙尊的灵根？”
“何止啊。”陆令遥手指攥得死紧，被冷雾濡湿的血泥星星点点地黏在她指尖，好似几块脱落不去的伤疤，“这换命阵中，用的还是叶俞川的血。”
萧炽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换命阵并非一日可成，我甚至记不清娄家父子来过几遭，他若三番五次被这般取血，不可能全然不觉，只能说明......”
“他是自愿的，”陆令遥喜怒难辨地笑了一声，“他极少受伤，从前也不曾有过什么失血伤重的模样，也就是说，取血那人对他极为手下留情，分毫没有伤及到他。”
她有些僵硬地蹲下身，顾不得什么干净体面，几乎半跪在了地上，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裂痕与灰迹，仔仔细细地看着阵纹的走向。
阵法经年侵蚀，残纹迂回曲折，如数条交缠的蛇，被神火烧得乌黑，蜿蜒至神像脚下。
陆令遥摁住酸痛的双膝，缓缓站起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是将我师尊的命格，换给了谁呢......”
萧炽指节在抱臂的肘弯处敲了敲，“当年叶氏那位皇子，在凡间可还有旁的纠葛？”
陆令遥想了想，“......他成神之后，从前在叶氏王宫中的过往种种都被大肆渲染，正史野史，真真假假，数不胜数，直到信徒越来越多，隐隐被有心之人当作了追复前朝的靶子，这才遭到多番肃清……此后只有天帝陛下，再无叶氏皇子。”
“可不管后世如何编纂，他都无妻无子，了无牵挂，唯一的秘事纠葛只有我师尊，还是他方才亲口告诉我的。”
陆令遥言语一顿，道：“不过既然有我师尊，也未必没有别人，只是我们无从查起罢了。”
萧炽拧了拧眉，沉思道：“你说姓叶的天资平平，莫非是如娄家一样，想换走仙尊的神格为亲子谋个神位？”
陆令遥摇摇头，“我师尊若要成神，不会是他如今的位置。且叶俞川一贯心比天高，我飞升之后神位比他高了几阶，他便不高兴了，若有这样的好机会，他何不如娄家父子一般，逮个上神来换，也免了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尴尬得紧。”
“天帝是他父亲，他的话，怕是不尽不实，我们如今知道的太少......”萧炽余光瞥去一眼，“真相如何，恐怕得问问他自己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没什么耐心等了。”
陆令遥唇边逸出一丝冷笑，咬牙道。
“泼醒他，就算是死了，也得从死人魂里挖出点话来！”
——
哗啦——
一大捧乌褐滚烫的药汤被高高扬起，尽数泼到叶俞川面上。
“啊！！”
他几乎立刻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剧痛的脸在满是石砾的地面毫无章法地滚了起来。
药汤冲刷之下，洗净了他面颊的血色，露出微微泛白、皮肉外卷的刃痕，进而水渍渗入，又添了新的污秽，全然不见从前山中被人唤着大师兄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
成了神，反倒落得这般狼狈境界，当真讽刺。
叶俞川惊痛掩面，口中语无伦次的喃喃，他喉中似塞了什么东西，猛烈地咳嗽，直到咳出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血肉，陆令遥这才听清了他口中惨厉的控诉。
“娘！娘！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找他，你去找他啊！”
“什么不是你。”陆令遥离他一尺之距，巨大的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她浑身颤抖，出口却是诡异的平静语气，“你又让师尊去找谁。”
叶俞川蜷成一团，一截手臂怪异地扭曲着，似乎被人硬生生折断，若不能回到上清，只怕他今生再也握不起剑。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缓缓从指缝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残破的身躯拼了命地朝陆令遥蠕动过来，“阿遥......阿遥！是我爹......是陛下让你来救我的，是不是！不是我......是我娘......我娘她成魔了，你杀她，你快杀了，唔啊！”
一柄雪亮如水的剑擦过他的面颊，斩下他的黏腻脏污的发丝，冰冷地贴在他面上。
他迷蒙惊惧的脸慢慢抬起，好似终于清醒了几分。
“......阿遥？”
“别这么叫我。”
陆令遥一张苍白的脸冷若冰霜，直看得他浑身发寒，“你早就没有资格了。”
他发颤的身子突地一僵，忽而掩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是你师兄，我没有资格，那谁有？你身后那个受尽屈辱，被人烙下洗不去的印记的神仙么？陆令遥，你还是这样，爱与这些人为伍，上不得一点儿台面！”
“师兄？”陆令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从师尊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师兄了，这些年留着你的命，不过是看在你身上流着一半她血的份上。”
她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讽笑道：“至于他身上有什么印记，我全都不在乎，不管有什么，也比你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好看得多。”
叶俞川哽了一声，似要骂她，却难耐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你还是这样，一心一意.....向着她，真是可怜……可笑。”
陆令遥冷冷看着他，“我心向我师尊，有什么可笑？”
叶俞川咳尽了力气，如一摊烂肉般窝在那处，“她如今成了魔头，你还要护着她么？不怕再遭几回刑，不怕被革去修行百年得来的神职么......”
陆令遥手中的剑鞘拨了拨他吐出的那块血肉，闻言道：“少威胁我，该革去神职的，是你才对罢，你召唤生母魔魂为你所用……叶俞川，你该不会想糊弄我，上清那日，师尊是自愿前来救你的？”
未等他说话，她又是一声嗤笑，“自然不是了，若她心中想护你性命，也不会将你打成这般模样，狼狈不堪地丢到我面前来。”
叶俞川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片刻后，他那只扭曲的右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角度猛地捂上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满是血污，衣摆空荡荡地拂过，仿佛大梦一场空，从未存在过。
他惊骇地瞪大眼，“灵根......灵根！我的灵根呢！”
陆令遥凝神看向那团死肉。
叶俞川似有所觉，拼命地摸索，他抓起方才咳出的血肉，仓皇失措地往丹田塞。
已经拔出捏碎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塞的回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的东西，自然回不去了。”陆令遥语气嘲讽，出言诈了炸他。
叶俞川闻言恨恨看向她，“是你！是你！她是在为你报仇，呵，哈哈哈......那老东西的心早就长偏了，我不过是唤她出来救我，她自己下手重了，毁了你的丹田，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陆令遥毫不犹豫，一脚踩到他另一只手上，清脆的裂骨声随之传来。
“嘴放干净些，否则我就将你另一只手也废掉。没了灵根，就算你爹有天大的本事，要治好这一身伤，你也得好生受一番罪。”
“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叶俞川，师尊是你母亲。她是修士，冒着修为尽失、声誉受损的风险生下你，苦心竭力地抚育你长大......她没有分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叶俞川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浑身剧痛，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没有吗，你又怎么知道没有？”
“她与剑宗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她答应我的事情，又有哪一样做到的。”
叶俞川无神的双眼转了转，咯咯地笑起来，“阿遥，你是不是忘了，她给你取名字时，旁边放着的，可是我的五行八字......”
“她说从前与我做下的打算，都不算数了，因为她看出来了，看出来我暗藏许久别扭的心思，看出来......看出来我对你有意。”
“因为我喜欢你，你那与草芥一般的命，在她眼中就变得金贵，她把你从药池里捞出来，翻遍了书篇给你取名字，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将来的道侣不能是一个无名无姓的野丫头......”
“可她反悔了，她不肯将你许给我，还叫我三缄其口，再也不要提起这个婚约......我原本以为还有转圜，你与我一同长大，除了我......”
叶俞川吞了声，似想起什么，他咬着牙，猛地转头，眼神恨毒了她。
“陆令遥，你怎么敢喜欢上别人！”
“你的姓，你的名，你的神位，你在无妄山的岁月......乃至你的性命，皆源于我……若不是我，你早就是难民堆里的嚼骨肉粮，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一声嘶吼，喉头竟不自抑地泛起哽咽。
“你凭什么......凭什么敢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