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包的这么寒酸，白玉衍也好意思拿来给我作礼。”
宴席散场，叶迢揉着酸痛的脖子回房，一眼看见清晨叶颂给她送来的那个纸包赫然留在桌上，于是一把拿起来仔细观察着。
“火漆封口，这不像是他一个齐人能干出来的，更像是。”叶迢脑海中忽然闪过师父那年送她的漆章，于是忽然想到眼前之物与什么最为相像，“像是一个周人干的事。”
算了，想到这叶迢也觉得有些荒唐。
亡国后的她看什么都像是恍惚带着往事的重影，真真是荒诞不堪。
叶迢小心拆开封口，在看见那枚玉坠的一瞬间愣了神。
“这是。”
她颤抖着一把拽下自己颈上那枚，昏昏暗灯下，两枚玉坠重合一瞬，折射下的光影在沉木地板上显现出来。是一只兔子。
“这是阿璘的。”她笃定道。
就此无端的思绪将她带入遥远的过去，欢笑声，跑闹声，如此清晰回荡在耳畔。叶迢闭上眼，少年时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便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你叫什么？”少年手持一柄长枪，颇为不屑地看向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小溪月。
“月溪月。”她微微抬头，扫视少年一眼，而后偏过头，向少年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过去。“师父，我不想跪他，能起了吗？”
月言闻言点头，示意她起身。“这是白将军独子白璘。溪月，你和白公子要好好相处这授书学艺的三四载时光。”
少年再一次轻哼一声，“你一个小女娃还没我大，怎么能让我叫师姐。”
“师父让你叫你敢不从？再者我耍枪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就你耍枪那三脚猫的功夫，师父不戳穿你都是给你面子。”小溪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剑。
“三脚猫，真正到了战场上，长枪可不是一个好帮手，你该学剑的。”她说着将剑背抵在手心，剑柄伸到他眼前，微微挑眉，示意他去握剑。
少年皱着眉握住眼前的剑，回首去看师父。只见月言极轻地点头，像是默许小溪月的话。
于是少年不再犹豫，抓紧手中的剑单膝跪在小溪月眼前，“请师姐不吝赐教。”
......
夜沉如水，星光满帘
叶迢在回忆中沉溺不醒。即使是无人知晓的过去，她却为此眼角挂泪。
——深夜，东宫
“四殿下，四殿下，您不能进，夜闯东宫是大罪，四殿下......”吴公公一面跑着拦李川一面示意属下赶忙去通报太子。
“滚开！今天本皇子就是要闯了，能奈我何！”李川一把推开吴公公，抬脚就要踏进宫门。在迈入门槛一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放肆”，李川勾唇即笑。
他转身，看见太子正稳稳立在他身后，眉目间怒意难掩。
“太子殿下。”他踉跄地微微躬身向他行礼，接着一双手死死拽住他这哥哥的金丝蟒袍，借着醉意抚上他哥的脸。“哥。”
太子李昭听到这声“哥”眉心一跳，而后飞快打开他的手，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身姿，皱眉问一旁吴公公，“今日李川去了哪喝酒？”
“回殿下，是叶府的宴。”
“叶府？”李昭低头看着怀中紧紧贴着自己的人，只觉得有些好笑。“喝成这烂醉如泥的样，还要夜闯东宫，本宫真是太给他脸了。”
“吴棘，人扶回宫，让下人煮碗醒酒汤。看着点，别给我吐宫里。”
“是。”
“醒了？”李昭沉沉开口，见被五花大绑的李川渐渐睁眼，茫然盯着他发呆。
“李川，谁给你的胆子，敢夜闯东宫。”
李川闻言低头扫视一眼结结实实缚住他的绳子，而后闷声答道，“想来见你。但是父皇不允我进宫，我只能......”
“只能什么？只能冒着被父皇治罪的风险夜闯东宫？谁和你一般傻。”李昭顿时觉得头疼至极。因为李川的任性，他殊不知已经为他在父皇面前求了多少次情，可到头来眼前的少年似乎仍是不恤人言，依然故我。
“孤不愿见你。李川，这东宫可不是你的家，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孤都不愿和你为伍，沾染一身腥。”
李昭拧眉道完，起身背向他，命人为他解绑送回府邸。
“哥就这么恨我？”
李川扶柱而立，眼尾猩红一片，透着无数失望与不甘。他厌恨李昭的疏离，却又贪婪觊觎和他相处的每一瞬，纵使是冷眼相待，于他而言也食之甘怡。可如今乍然听到他口中那句厌恶的话，李川的心还是忍不住惊颤。
“孤幼时护你是因为你如同冬日虫蚁，可怜至极，倘若寻不到一处暖和的巢穴躲避严寒，你将必死无疑。所以孤顾忌孤太子之位救你。李川，这十几年来的帮扶孤为自己赢得满堂喝彩，孤已在朝堂站稳脚跟。而此刻，李川，孤再也不需要你了。”
李昭回身，盯住李川发红的眼圈，讽刺一笑，不再多言。
“哥。”他依然颤颤开口，眼角的泪随之滑落在胸口，深深烙印在他那颗张皇无措的心上。
“别不要我。”
“不要你？”李昭的手顺势掐在李川脖颈上，微微发力，他的脸便潮红一片。
“李川，你生母位卑早逝，而我的母后也早早离我而去。幼时单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何况我偏偏有一颗恻隐之心，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该这样不公，于是，我向你伸出了手。可现在，李川，我后悔了。这世道就是这样，没人能左右，我能做的，就是奋力向上爬，永远不会被拖累。”
他盯紧李川那双水汽潋滟的眼，一时间这样痛恨着自己的无能。眼前的狼崽在他身边留有十四年。这十四年间无人关心他的衣食，无人关心他的伤势，只凭他自己孤身成长，踏平坎坷。而如今只因帝王猜忌，李昭不得不放弃他们之间的一切。
“就当是孤对不起你，走吧，别再来东宫。”
李昭猛得撒手，却见李川剧烈干咳起来，因而收回的手又再一次伸出。
只是这次，李川没有再看他，踉跄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东宫。
宴席散场，叶迢揉着酸痛的脖子回房，一眼看见清晨叶颂给她送来的那个纸包赫然留在桌上，于是一把拿起来仔细观察着。
“火漆封口，这不像是他一个齐人能干出来的，更像是。”叶迢脑海中忽然闪过师父那年送她的漆章，于是忽然想到眼前之物与什么最为相像，“像是一个周人干的事。”
算了，想到这叶迢也觉得有些荒唐。
亡国后的她看什么都像是恍惚带着往事的重影，真真是荒诞不堪。
叶迢小心拆开封口，在看见那枚玉坠的一瞬间愣了神。
“这是。”
她颤抖着一把拽下自己颈上那枚，昏昏暗灯下，两枚玉坠重合一瞬，折射下的光影在沉木地板上显现出来。是一只兔子。
“这是阿璘的。”她笃定道。
就此无端的思绪将她带入遥远的过去，欢笑声，跑闹声，如此清晰回荡在耳畔。叶迢闭上眼，少年时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便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你叫什么？”少年手持一柄长枪，颇为不屑地看向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小溪月。
“月溪月。”她微微抬头，扫视少年一眼，而后偏过头，向少年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过去。“师父，我不想跪他，能起了吗？”
月言闻言点头，示意她起身。“这是白将军独子白璘。溪月，你和白公子要好好相处这授书学艺的三四载时光。”
少年再一次轻哼一声，“你一个小女娃还没我大，怎么能让我叫师姐。”
“师父让你叫你敢不从？再者我耍枪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就你耍枪那三脚猫的功夫，师父不戳穿你都是给你面子。”小溪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剑。
“三脚猫，真正到了战场上，长枪可不是一个好帮手，你该学剑的。”她说着将剑背抵在手心，剑柄伸到他眼前，微微挑眉，示意他去握剑。
少年皱着眉握住眼前的剑，回首去看师父。只见月言极轻地点头，像是默许小溪月的话。
于是少年不再犹豫，抓紧手中的剑单膝跪在小溪月眼前，“请师姐不吝赐教。”
......
夜沉如水，星光满帘
叶迢在回忆中沉溺不醒。即使是无人知晓的过去，她却为此眼角挂泪。
——深夜，东宫
“四殿下，四殿下，您不能进，夜闯东宫是大罪，四殿下......”吴公公一面跑着拦李川一面示意属下赶忙去通报太子。
“滚开！今天本皇子就是要闯了，能奈我何！”李川一把推开吴公公，抬脚就要踏进宫门。在迈入门槛一瞬，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放肆”，李川勾唇即笑。
他转身，看见太子正稳稳立在他身后，眉目间怒意难掩。
“太子殿下。”他踉跄地微微躬身向他行礼，接着一双手死死拽住他这哥哥的金丝蟒袍，借着醉意抚上他哥的脸。“哥。”
太子李昭听到这声“哥”眉心一跳，而后飞快打开他的手，扶住他东倒西歪的身姿，皱眉问一旁吴公公，“今日李川去了哪喝酒？”
“回殿下，是叶府的宴。”
“叶府？”李昭低头看着怀中紧紧贴着自己的人，只觉得有些好笑。“喝成这烂醉如泥的样，还要夜闯东宫，本宫真是太给他脸了。”
“吴棘，人扶回宫，让下人煮碗醒酒汤。看着点，别给我吐宫里。”
“是。”
“醒了？”李昭沉沉开口，见被五花大绑的李川渐渐睁眼，茫然盯着他发呆。
“李川，谁给你的胆子，敢夜闯东宫。”
李川闻言低头扫视一眼结结实实缚住他的绳子，而后闷声答道，“想来见你。但是父皇不允我进宫，我只能......”
“只能什么？只能冒着被父皇治罪的风险夜闯东宫？谁和你一般傻。”李昭顿时觉得头疼至极。因为李川的任性，他殊不知已经为他在父皇面前求了多少次情，可到头来眼前的少年似乎仍是不恤人言，依然故我。
“孤不愿见你。李川，这东宫可不是你的家，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孤都不愿和你为伍，沾染一身腥。”
李昭拧眉道完，起身背向他，命人为他解绑送回府邸。
“哥就这么恨我？”
李川扶柱而立，眼尾猩红一片，透着无数失望与不甘。他厌恨李昭的疏离，却又贪婪觊觎和他相处的每一瞬，纵使是冷眼相待，于他而言也食之甘怡。可如今乍然听到他口中那句厌恶的话，李川的心还是忍不住惊颤。
“孤幼时护你是因为你如同冬日虫蚁，可怜至极，倘若寻不到一处暖和的巢穴躲避严寒，你将必死无疑。所以孤顾忌孤太子之位救你。李川，这十几年来的帮扶孤为自己赢得满堂喝彩，孤已在朝堂站稳脚跟。而此刻，李川，孤再也不需要你了。”
李昭回身，盯住李川发红的眼圈，讽刺一笑，不再多言。
“哥。”他依然颤颤开口，眼角的泪随之滑落在胸口，深深烙印在他那颗张皇无措的心上。
“别不要我。”
“不要你？”李昭的手顺势掐在李川脖颈上，微微发力，他的脸便潮红一片。
“李川，你生母位卑早逝，而我的母后也早早离我而去。幼时单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何况我偏偏有一颗恻隐之心，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该这样不公，于是，我向你伸出了手。可现在，李川，我后悔了。这世道就是这样，没人能左右，我能做的，就是奋力向上爬，永远不会被拖累。”
他盯紧李川那双水汽潋滟的眼，一时间这样痛恨着自己的无能。眼前的狼崽在他身边留有十四年。这十四年间无人关心他的衣食，无人关心他的伤势，只凭他自己孤身成长，踏平坎坷。而如今只因帝王猜忌，李昭不得不放弃他们之间的一切。
“就当是孤对不起你，走吧，别再来东宫。”
李昭猛得撒手，却见李川剧烈干咳起来，因而收回的手又再一次伸出。
只是这次，李川没有再看他，踉跄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