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话匣子打开无关两人的关系是否亲近，也无关在不在意家庭难堪的丑态暴露的羞耻感，只是恰巧他坐在那里，恰巧他要很慢地喝一碗不想喝的粥。
封落的手缩回桌角，甲面随着她无意识的抠弄时而泛红，时而褪色，就像她此时找不到支点而反复焦灼的心。
纪森安的反应不算大，只是搅弄粥碗的手又慢了一点。
“从我能看懂他们为什么要敷衍彼此的时候，我就一直坏心眼地盼着这样的结局，”封落停了很久，把内心的丑恶和多年积累的不满一吐为快，“扯爹骂娘，啖其肉，饮其血也不解恨，用尽狠绝手段，除了离婚，彼此再没有后路可走。”
“我七岁那年他们第一次闹离婚，闹得很凶，我当时抱着我妈哭着说会跟我爸。”
“可能我妈也和我一样记了这些年。所以他们不停闹的这些年，她一次次把他们争吵撕扯时我爸恶心的一面特意撕给我看，今天她把我爸先签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我，我不知道她盼着这一次的质问，盼了多久。”
“我以为我长大了，不会觉得天要塌了，不会觉得没有人爱我、要我了，不会觉得我要被丢下一个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规划没有父母的生活，做好未来只有我自己的计划，但是……”
越说下去，封落眼底的迷茫越明显，她似是询问纪森安，又似是自言自语：“我现在一想到他们真的离婚，我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想，想他们，想以后，想我自己。”
“好像、好像怎么想都错，怎么……怎么都不对。”
哪怕话里尽是怯懦的宣泄，封落的脊背却挺得十分笔直，她就这么一直自己和自己较着劲。
餐桌上最后一口粥很凉，纪森安喝光后没事可做，便就这么搭着手，抬眼看着对面。
“嘿。”
“……”
“封阿落。”
封落依然垂着眼，话很轻：“……嗯？”
“挪威人很喜欢吃活的沙丁鱼，可沙丁鱼一旦进入水槽就不再活动，回港口的中途它们就会因为窒息死亡。”
封落终于抬眼看向纪森安，那一瞬，她的表情实在难以描述，忙乱挣扎的神色中又隐约带着几分试探意图的解脱。
“为了让沙丁鱼活着，渔夫在水槽中放了一条鲶鱼，新物种的侵入，让沙丁鱼四处游动逃窜，它们活着的几率也因此大大增加。”
纪森安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光下透过蝶蛹看一只挣扎着呼吸的蝶。
移开视线的速度过快，让他看起来略显狼狈。过了许久，纪森安的嗓音仍有些暗哑：“封落，我也是另一条沙丁鱼。”
如果“沙丁鱼”不想窒息而亡，就应该也必须活跃起来，积极寻找新的出路。
封落眸光微颤，她突然反应过来纪森安其实比她更不知所措。
他说自己是半夜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回想之前在街边缠吻的两人……如果她猜的没错，纪森安寒假退竞赛群、和人约网吧组队参加比赛甚至给初中生补课，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出路。
他也和她一样，困于渴望修复家庭的自我囚笼里。
纪森安做的这些，这也只是她能想到的，应还有更多的事她还不知道，那么自她认识他开始，他分不清主次、对赚钱魔怔般的执着也有了解释。
思及此，封落意识到自己刚才也差不多把自己的困窘说透底……算、算是扯平了。
封落呼了口气，看着站起身逆着光的某人，她的嘴角不自主的微微上扬。
眼见着封落说了什么，可因声音太小，纪森安没听清，他以为很重要，十分罕见地追问了句：“什么？”
咂摸过味来的封落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都是沙丁鱼。”
纪森安被臊的整个人都很僵硬，开口仿佛是石头成精，说话一卡一卡的：“走不走？”
封落憋着笑，点了点头。
说完转身要走的纪森安又转了回来，封落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个东西直直抛了过来，她来不及背好书包，手忙脚乱地接住。
待看清手里的证件后，她背好书包，边笑边跑向纪森安：“沙丁鱼要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封落一脸惊讶：“你问我？”
良久，耳尖泛红还未褪去的纪森安实在拗不过她，他低声道：“差不多得了，去图书馆。”
听纪森安说要去图书馆，封落才有了回江荆的实感。
这一次，她成了那个“拿着早饭不情愿留她的兰埔少年”。
封落挽了挽不存在的刘海，上下打量完纪森安，状似勉勉强强地开了口：“跟上我。”
她这幅模样像极了平日里见到陌生人的纪森安，前几秒纪森安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扶额长叹了一口气。
“路没堵。”不远处催人快一点的封落又冷冷看了一眼纪森安，继续往前走。
纪森安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走了几步追上封落，声音刻意放轻、放慢了些：“书吧那天我态度这么差？”
“不差？”封落学着她记忆里的纪森安的语调又来了一句，接着她皱着鼻尖，不忍回忆的脸上满是拒绝：“拽得要死。”
纪森安：“……”
“我当时挺烦你的，那就是江荆市图书馆。”他俩所在的地方距离江荆市图书馆不算远，封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上的石英钟，话题又转了回去，“不过我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你给我倒了杯热水，我一口气喝完的时候差点呛着。怕吵到我，你出门接电话，还把门前风铃里的铜片取走了，所以当时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你呢？”封落反问了一句，她倒不是好奇纪森安对她的印象，而是很好奇那天他记得多少？
纪森安的目光一直跟着封落，自然没错过封落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那天一整夜没睡，困得头疼，本来以为你会在书吧待一天，我正好能蹭店里暖气补个觉。”
紧跟着纪森安收回目光，他的眉轻微蹙起又松开，像是犹豫了一下。
“第一次见你……没什么印象。”
封落：“？”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等封落想明白纪森安的话为什么怪怪的，她就被某人拎着书包推向了图书馆的前台，且靠墙等待的动作熟练地让人咬牙。
刚开馆没多久，图书馆里的空位还有很多，封落边领着纪森安上楼，掩唇低语解释：“今天周五，楼下会很吵。”
江荆市的图书馆一共四层，一楼大厅是公共阅读区域和分类摆放的巨型书架，封落领着纪森安去的是三楼。
“你能呆到几点？”
看着“考研学习区”五个字，纪森安静默几秒后，如实相告：“不清楚，我第一次来图书馆。”
封落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想想说这话的是纪森安，倒也挺正常。
“那你今天跟我的节奏好了。”
跟着封落的学习节奏对纪森安来说很简单，毕竟近两个月以来，封落可以说是他半个竞赛老师，他顺手拉开手边的桌椅，正准备坐下，手臂被人轻轻扯了扯。
“咱们去拐角靠窗的位置，那安静。”
纪森安顺着被扯的力道直起身，随着封落往角落走。
落座后，纪森安回首看了眼之前的四人方桌，接着他的视线定格在木质隔板上很久才移开。
在图书馆学习，效率很高。纪森安每次起身去厕所，回来时会顺便给封落接杯热水。
手边的资料复习完，纪森安刚停下笔，封落跟装了雷达一样，再次递了另一份资料过来。
纪森安没接，封落不得不停笔看过来。
“不饿？”
封落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应话：“是有点饿了。”
坐着的纪森安瞬间眉心舒展，他把封落手里的资料接过来。
“差点见人成仙。”
“……”
当时为了安静，他们故意选了最靠墙的一角，纪森安又正巧坐在窗边挡着，封落完全没注意天已经黑了。
“对不起，我忘了注意时间。”
纪森安起身拿过封落的书包，抬下巴点了点封落水杯边的面包：“面包，垫几口。”
“哪来的面包？”封落转身瞧了瞧四周，她侧身靠近纪森安，问得很小心翼翼。
封落的靠近和问话都太过自然，纪森安一抬眼便发现他们早已跨过隔板。
封落甚至是贴着他站着。
他们离得很近。
封落应是还没注意到，纪森安借机垂眸瞧她，书包一侧的手下意识停住了。
“面包店偷的。”
接着他把收拾好的书包塞进了封落怀里，后撤一步越过封落往外走。
时间不算很晚，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腿长步大的纪森安在人行道旁停下了。
“一会儿我领你去这附近的詹记吃，听我朋友说他们家的江荆菜特别地道。”追上来的封落见他一直看着远处，她看了眼还有五秒的绿灯，“遇见熟人了？”
“姜老师在对面奶茶店。”纪森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纠结的情绪，“在想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别说人看没看清，封落连纪森安的话都没听清就抬脚要往对面冲。
纪森安反应很快，抓住封落手臂，把人往回拉。
“不要命了？”
“今天周五，他要和刘老师一起看高三晚自习，刘老师最喜欢喝这家的奶茶！我……”封落刚要继续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直响。
纪森安松开手，开口提醒：“先接电话。”
“我不想接。”
“肯定是小舅，估计是催我们回酒店。”封落扶正书包带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学校领队要点名了，什么时候回来？”
红灯结束，绿灯再次亮起，纪森安低声道：“走了。”
封落刚想点头，就听见对面突然提高音量。
“走？走哪去，这臭小子要走哪去！”
封落、纪森安：“……”
纪森安指了指手机，封落当即把手机给了他，接着头也不回的奔着奶茶店的姜老师去了。
纪森安没跟上去，他顺势靠着公交站台，看着封落和人聊天。
“夏老师。”
一听见他开口，夏霁丘当即拉开架势：“臭小子，你离家出走，你还嘱咐你妈跟我请假？”
纪森安不承认自己的行径是离家出走，但略有不爽：“啧，我妈怎么什么都和您说。”
“这时候觉得丢人了？一会儿用封落手机给你妈打个电话，”夏霁丘跟着想起另一个不省心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她人呢？”
纪森安一直注意着封落，见她对着姜逸凯指了指他，他迎着对方的视线打了个招呼。
“领我见恩师。”
“姜逸凯赛前还搞这些小动作？！”
姜逸凯是夏霁丘师哥，夏霁丘研究生时，俩人一个导师，虽然只同门了一年，但两人关系属于不怼两句不舒坦的好。
纪森安平日里拿捏人心理一拿一个准，此时劝慰的方式更是偏门且有效：“管他怎么撩，人后天不还是要回兰埔。”
封落的手缩回桌角，甲面随着她无意识的抠弄时而泛红，时而褪色，就像她此时找不到支点而反复焦灼的心。
纪森安的反应不算大，只是搅弄粥碗的手又慢了一点。
“从我能看懂他们为什么要敷衍彼此的时候，我就一直坏心眼地盼着这样的结局，”封落停了很久，把内心的丑恶和多年积累的不满一吐为快，“扯爹骂娘，啖其肉，饮其血也不解恨，用尽狠绝手段，除了离婚，彼此再没有后路可走。”
“我七岁那年他们第一次闹离婚，闹得很凶，我当时抱着我妈哭着说会跟我爸。”
“可能我妈也和我一样记了这些年。所以他们不停闹的这些年，她一次次把他们争吵撕扯时我爸恶心的一面特意撕给我看，今天她把我爸先签的离婚协议书递给我，我不知道她盼着这一次的质问，盼了多久。”
“我以为我长大了，不会觉得天要塌了，不会觉得没有人爱我、要我了，不会觉得我要被丢下一个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规划没有父母的生活，做好未来只有我自己的计划，但是……”
越说下去，封落眼底的迷茫越明显，她似是询问纪森安，又似是自言自语：“我现在一想到他们真的离婚，我竟然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想，想他们，想以后，想我自己。”
“好像、好像怎么想都错，怎么……怎么都不对。”
哪怕话里尽是怯懦的宣泄，封落的脊背却挺得十分笔直，她就这么一直自己和自己较着劲。
餐桌上最后一口粥很凉，纪森安喝光后没事可做，便就这么搭着手，抬眼看着对面。
“嘿。”
“……”
“封阿落。”
封落依然垂着眼，话很轻：“……嗯？”
“挪威人很喜欢吃活的沙丁鱼，可沙丁鱼一旦进入水槽就不再活动，回港口的中途它们就会因为窒息死亡。”
封落终于抬眼看向纪森安，那一瞬，她的表情实在难以描述，忙乱挣扎的神色中又隐约带着几分试探意图的解脱。
“为了让沙丁鱼活着，渔夫在水槽中放了一条鲶鱼，新物种的侵入，让沙丁鱼四处游动逃窜，它们活着的几率也因此大大增加。”
纪森安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光下透过蝶蛹看一只挣扎着呼吸的蝶。
移开视线的速度过快，让他看起来略显狼狈。过了许久，纪森安的嗓音仍有些暗哑：“封落，我也是另一条沙丁鱼。”
如果“沙丁鱼”不想窒息而亡，就应该也必须活跃起来，积极寻找新的出路。
封落眸光微颤，她突然反应过来纪森安其实比她更不知所措。
他说自己是半夜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回想之前在街边缠吻的两人……如果她猜的没错，纪森安寒假退竞赛群、和人约网吧组队参加比赛甚至给初中生补课，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出路。
他也和她一样，困于渴望修复家庭的自我囚笼里。
纪森安做的这些，这也只是她能想到的，应还有更多的事她还不知道，那么自她认识他开始，他分不清主次、对赚钱魔怔般的执着也有了解释。
思及此，封落意识到自己刚才也差不多把自己的困窘说透底……算、算是扯平了。
封落呼了口气，看着站起身逆着光的某人，她的嘴角不自主的微微上扬。
眼见着封落说了什么，可因声音太小，纪森安没听清，他以为很重要，十分罕见地追问了句：“什么？”
咂摸过味来的封落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都是沙丁鱼。”
纪森安被臊的整个人都很僵硬，开口仿佛是石头成精，说话一卡一卡的：“走不走？”
封落憋着笑，点了点头。
说完转身要走的纪森安又转了回来，封落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一个东西直直抛了过来，她来不及背好书包，手忙脚乱地接住。
待看清手里的证件后，她背好书包，边笑边跑向纪森安：“沙丁鱼要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封落一脸惊讶：“你问我？”
良久，耳尖泛红还未褪去的纪森安实在拗不过她，他低声道：“差不多得了，去图书馆。”
听纪森安说要去图书馆，封落才有了回江荆的实感。
这一次，她成了那个“拿着早饭不情愿留她的兰埔少年”。
封落挽了挽不存在的刘海，上下打量完纪森安，状似勉勉强强地开了口：“跟上我。”
她这幅模样像极了平日里见到陌生人的纪森安，前几秒纪森安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扶额长叹了一口气。
“路没堵。”不远处催人快一点的封落又冷冷看了一眼纪森安，继续往前走。
纪森安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走了几步追上封落，声音刻意放轻、放慢了些：“书吧那天我态度这么差？”
“不差？”封落学着她记忆里的纪森安的语调又来了一句，接着她皱着鼻尖，不忍回忆的脸上满是拒绝：“拽得要死。”
纪森安：“……”
“我当时挺烦你的，那就是江荆市图书馆。”他俩所在的地方距离江荆市图书馆不算远，封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上的石英钟，话题又转了回去，“不过我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你给我倒了杯热水，我一口气喝完的时候差点呛着。怕吵到我，你出门接电话，还把门前风铃里的铜片取走了，所以当时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你呢？”封落反问了一句，她倒不是好奇纪森安对她的印象，而是很好奇那天他记得多少？
纪森安的目光一直跟着封落，自然没错过封落那张满是期待的脸。
“那天一整夜没睡，困得头疼，本来以为你会在书吧待一天，我正好能蹭店里暖气补个觉。”
紧跟着纪森安收回目光，他的眉轻微蹙起又松开，像是犹豫了一下。
“第一次见你……没什么印象。”
封落：“？”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等封落想明白纪森安的话为什么怪怪的，她就被某人拎着书包推向了图书馆的前台，且靠墙等待的动作熟练地让人咬牙。
刚开馆没多久，图书馆里的空位还有很多，封落边领着纪森安上楼，掩唇低语解释：“今天周五，楼下会很吵。”
江荆市的图书馆一共四层，一楼大厅是公共阅读区域和分类摆放的巨型书架，封落领着纪森安去的是三楼。
“你能呆到几点？”
看着“考研学习区”五个字，纪森安静默几秒后，如实相告：“不清楚，我第一次来图书馆。”
封落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想想说这话的是纪森安，倒也挺正常。
“那你今天跟我的节奏好了。”
跟着封落的学习节奏对纪森安来说很简单，毕竟近两个月以来，封落可以说是他半个竞赛老师，他顺手拉开手边的桌椅，正准备坐下，手臂被人轻轻扯了扯。
“咱们去拐角靠窗的位置，那安静。”
纪森安顺着被扯的力道直起身，随着封落往角落走。
落座后，纪森安回首看了眼之前的四人方桌，接着他的视线定格在木质隔板上很久才移开。
在图书馆学习，效率很高。纪森安每次起身去厕所，回来时会顺便给封落接杯热水。
手边的资料复习完，纪森安刚停下笔，封落跟装了雷达一样，再次递了另一份资料过来。
纪森安没接，封落不得不停笔看过来。
“不饿？”
封落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应话：“是有点饿了。”
坐着的纪森安瞬间眉心舒展，他把封落手里的资料接过来。
“差点见人成仙。”
“……”
当时为了安静，他们故意选了最靠墙的一角，纪森安又正巧坐在窗边挡着，封落完全没注意天已经黑了。
“对不起，我忘了注意时间。”
纪森安起身拿过封落的书包，抬下巴点了点封落水杯边的面包：“面包，垫几口。”
“哪来的面包？”封落转身瞧了瞧四周，她侧身靠近纪森安，问得很小心翼翼。
封落的靠近和问话都太过自然，纪森安一抬眼便发现他们早已跨过隔板。
封落甚至是贴着他站着。
他们离得很近。
封落应是还没注意到，纪森安借机垂眸瞧她，书包一侧的手下意识停住了。
“面包店偷的。”
接着他把收拾好的书包塞进了封落怀里，后撤一步越过封落往外走。
时间不算很晚，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腿长步大的纪森安在人行道旁停下了。
“一会儿我领你去这附近的詹记吃，听我朋友说他们家的江荆菜特别地道。”追上来的封落见他一直看着远处，她看了眼还有五秒的绿灯，“遇见熟人了？”
“姜老师在对面奶茶店。”纪森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纠结的情绪，“在想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别说人看没看清，封落连纪森安的话都没听清就抬脚要往对面冲。
纪森安反应很快，抓住封落手臂，把人往回拉。
“不要命了？”
“今天周五，他要和刘老师一起看高三晚自习，刘老师最喜欢喝这家的奶茶！我……”封落刚要继续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直响。
纪森安松开手，开口提醒：“先接电话。”
“我不想接。”
“肯定是小舅，估计是催我们回酒店。”封落扶正书包带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学校领队要点名了，什么时候回来？”
红灯结束，绿灯再次亮起，纪森安低声道：“走了。”
封落刚想点头，就听见对面突然提高音量。
“走？走哪去，这臭小子要走哪去！”
封落、纪森安：“……”
纪森安指了指手机，封落当即把手机给了他，接着头也不回的奔着奶茶店的姜老师去了。
纪森安没跟上去，他顺势靠着公交站台，看着封落和人聊天。
“夏老师。”
一听见他开口，夏霁丘当即拉开架势：“臭小子，你离家出走，你还嘱咐你妈跟我请假？”
纪森安不承认自己的行径是离家出走，但略有不爽：“啧，我妈怎么什么都和您说。”
“这时候觉得丢人了？一会儿用封落手机给你妈打个电话，”夏霁丘跟着想起另一个不省心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她人呢？”
纪森安一直注意着封落，见她对着姜逸凯指了指他，他迎着对方的视线打了个招呼。
“领我见恩师。”
“姜逸凯赛前还搞这些小动作？！”
姜逸凯是夏霁丘师哥，夏霁丘研究生时，俩人一个导师，虽然只同门了一年，但两人关系属于不怼两句不舒坦的好。
纪森安平日里拿捏人心理一拿一个准，此时劝慰的方式更是偏门且有效：“管他怎么撩，人后天不还是要回兰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