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谨言原地踉跄了两步,撑住旁边的墙壁站稳,眼前盘旋变化的场景渐渐恢复正常,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傅知南家的卧室里。

    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有人正在里面洗澡。

    阮昃和傅知南都不知所踪,浴室里那人应当是这个时空的傅知南。

    南谨言坐到床边,试图把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捋顺。

    她一想事情,脑仁就传来阵阵剧痛,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多,她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变得越来越差,头脑昏昏沉沉,胃里也传来呕吐感。

    对掌握局面失去了信心,她一时情绪有点消沉,不如就这样放弃吧,随便留在哪个界面,反正爸妈和这个时空的“南谨言”都会接纳自己的,就这样生活下去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好像触碰到一道紧急的防御系统,南谨言心中一震,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意识到自己的意志力正在遭到猛烈的伤害,再这样继续穿越下去,恐怕局面会越来越糟糕,她回家的希望也会越来越渺茫。

    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她强打起精神思考起来。

    傅知南每穿越到一个平行时空,就会杀死那个时空的自己取而代之,两人身体素质明明极为相似,甚至可能有的界面的“傅知南”拥有比傅知南更丰富的穿越经验。

    之所以“傅知南”每次都被傅知南杀死,是因为没有防备,每次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控制住。

    陷入弱势局面的那个人,要么被杀死,要么发动能力逃窜到另一个时空再试图杀死那个界面的自己取而代之,如此循环往复。

    现在还无法确定上个界面到底是哪个傅知南发动了能力。

    如果是傅知南做的,那么她只需要解决掉他,如果是“傅知南”做的,那麻烦可就大了,傅知南极有可能被留在了上个界面,她可能再也无法杀死他,也就不可能再回家。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既然她和阮昃能被技能发动时扭曲的时空带到这里来,那当时距离极近的两人,不管是谁发动了技能,都会把另一个人也带来。

    也就是说,这个时空可能同时三个傅知南!

    但眼下她能做的,就是把除这个时空的傅知南外的其它傅知南杀掉,不管他到底是谁,杀对了她就能回家,杀错也不亏。

    为了方便区分几个傅知南,南谨言给他们编了号码。

    最初和她一个时空的那位是0号,第一次穿越被杀掉的那位是1号,上个界面和0号打在一起的是2号,这个界面的是3号。

    正想着,3号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见到坐在床边略显憔悴狼狈的南谨言显然一怔,随即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血。

    他赶忙走到床边,“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然而他的宝贝一脸冷漠,不为所动,他仔细观察,瞳孔猛地收缩,这不是他的南南,“你不是......”

    南谨言接过他的话,“对,我不是。”

    她简略地跟3号解释了这一连串的事,但当然有所隐瞒,比如阮昃的存在,又比如她和0号的分手。

    她问3号,“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不来杀你,而是逃窜到另一个界面,把我留在这里。”

    3号摇摇头,“不太可能,按照你的说法,他短短几天已经穿越3次,短时间内多次穿越对精神损害很大,他再穿下去恐怕要变成傻子。”

    南谨言大骇,0号穿了多少次,她和阮昃就跟着穿了多少次,难怪她头这么痛,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这个界面必须把事情解决。

    “不用怕,只要不继续穿越,你的精神会慢慢恢复的,你的精神很强大,不会因为这几次穿越就造成永久性的损伤。”3号在旁边说。

    这时的他正处在跟南谨言的恋爱中,两人感情正是要好的时候。大概是恋爱使人降智,他看到眼前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南谨言,生不起一点怀疑的心思,只在想那个0号实在没用,处理不好跟南南的关系,只能穿越到其它时空妄图重新开始。

    他也希望能拨乱反正,把眼前的南谨言送回属于她的时空,让这个界面回归正常,毕竟他不希望有任何的干扰因素影响到他和南谨言之间的关系。

    他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衣服让南谨言换上,让她不用穿着那件血衣招摇过市。

    南谨言离开他的公寓,找了个酒店开房,刚给关机的手机充上电打算联系阮昃,他就自己找了过来。

    打开门看到阮昃站在门外的那瞬间,南谨言很是惊愕,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但随即就平静下来,毕竟他有着她所不能理解的能力,做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南谨言把自己的计划对阮昃和盘托出,0号刚经历过和2号的打斗,又连续穿越,恐怕已经没有精力去杀3号,一定会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几天。

    他们只需守株待兔,等待3号给他们发来信息,他们就赶过去帮忙。

    阮昃乖乖地听着,对所谓计划不很在意的样子,对他来说,只要是在南谨言身边,那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没关系。

    看着阮昃的反应,南谨言头痛地撑住额头,胳膊支撑在书桌上,“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阮昃看到南谨言疲惫的样子,心疼地皱了皱眉,“还好,头有点痛。”

    他站起来走到南谨言身后,手指摸上她的太阳穴。

    感受到她的抗拒闪躲,他轻柔地安慰,“小言用怕,你不会有事的,睡一觉就能恢复,躺下我给你按一按。”

    精神实在太疲惫了,她感觉自己的额头正从中间裂开,露出坚硬的头骨,头骨又裂开,露出里面红白的脑浆,然后有人拿手伸进她的那团脑子里胡乱搅动。

    被人摸上太阳穴这样脆弱的地方,她感到很没安全感,但这会儿也没办法反抗,只能被动地枕在阮昃的腿上,任他在她的太阳穴、眉骨、头皮上有规律地按着。

    那双手好像有魔力,被按住的地方疼痛得到缓解,南谨言紧绷的神经很快就放松下来,意识越来越沉,最后昏睡了过去。

    ——

    半梦半醒间,南谨言嗅到一股清爽的柑橘味,让她眩晕的头脑安定下来,接着又闻到一股干燥的阳光味,是那种在太阳下晒了很久了棉被的蓬松柔软。

    她开始寻找味道的来源,发现面前是一个泰迪熊玩偶。

    这玩偶她认识,正是她家里的那个,但此刻它好像放大了很多倍,把已经成年的她包裹在怀里。

    梦里的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伸开双臂环抱住这只玩偶,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玩偶似乎活了过来,先是害羞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伸开双臂揽着她。

    温暖和安全感环绕着周身,她把头枕在玩偶熊软乎乎的胳膊上,脸蛋在柔软的绒毛上蹭来蹭去。

    小熊、小熊,她突然想起来,想看看她和小熊现在在什么地方,于是她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周围是一片纯白的虚无。

    不对呀,她感到有些疑惑,这是哪?她开始回忆,小熊不是被洗过之后挂在阳台上了吗?

    好像水坝的闸门被打开,现实世界的记忆一瞬间如汹涌的河水涌了出来,幻梦破灭,南谨言从梦中醒来。

    那股柑橘味还在鼻尖萦绕,她一睁眼,就跟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对视。

    阮昃躺在她旁边,没带眼镜,眼尾红红的,盯着她的眼眸里满是晶亮的星。

    他的手臂还被她枕在脑下,她整个人蜷缩在她怀里。

    意识到这一切的南谨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都在。

    又看了眼旁边也跟着她坐起来的阮昃,还好,衣服也在。

    不对!她低头看了眼身上,她睡前明明穿的是傅知南的衣服,现在却换上一件天蓝色羊毛睡衣,干净宽松舒适。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阮昃,向他要一个解释。

    阮昃一句话没说,先扑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下巴在她头发上磨蹭,“睡得好吗?头还痛不痛。”

    南谨言深吸一口气,不能跟他计较,他不是正常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不能用人类的思维看待要求他。

    她把他从怀里推出去,奇异地发现头真的一点也不痛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整整睡了六个多小时。

    而3号那边还没有传来讯息,他们只需要继续等待。

    晚上,南谨言打算休息了,阮昃还赖在她房里不走,天真又委屈地问她为什么不可以睡在一起。

    南谨言跟他解释不清楚,半是诱哄半是威胁地把他赶了出去,让他自己单独开间房睡。

    阮昃倒是走了,她又失眠了,不停地胡思乱想,思维发散没有一个明确的主题。

    想到在厨房里做饭的阮昃,甜甜地笑着向她索吻的阮昃,还有冒犯地深夜闯进她房间的阮昃。

    想到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清澈单纯的圆眼睛,望向她时脸上的害羞和心疼。

    她有一瞬从回忆和想象中抽离,才发现自己嘴角都是笑意。

    她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拿枕头包裹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又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去想别的事。

    她想起刚刚出现在她梦里的小熊,回忆起一些童年的往事,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想到那只玩偶从那天起似乎就从家里消失了,她感到有些失落着急,但它不可能丢的,一定就在家里。

    等回去了问问王姨,看是不是她收走了,等把小熊找回来,还是不送人了,她自己留着。

    这样想着想着,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南谨言本想着恐怕还要在这个住上好几天,结果第二天3号就打来视屏电话。

    屏幕里3号拿着滋滋冒电的电枪,把镜头移向公寓的地板上——那里躺着另一个傅知南。

    南谨言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她告诉3号先确定一下地上那人的身份,3号为难地看了一眼:都昏过去了,还怎么确认。

    他叫她放心,不管地上躺着的那个是0号还是2号,总归都是要杀掉的,于是他把手机开着视频放在一边,拿起了一捆尼龙绳。

    南谨言不忍心再看下去,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了一边,只把声音开到最大。

    到底能不能回家就看现在了,她焦灼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像只热铁皮屋顶上的猫。

    墙上的挂钟,分针走了短短几步,她却感到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南南,还在吗?”手机里传来3号的询问,一种不详的感受缓缓升起,南谨言拿起手机,就见公寓地板上散落着几件衣服和一块破旧的腕表。

    ——躺在地上的那个傅知南已经死了,但无事发生,他不是0号。

    南谨言静默片刻,接受了这个结果,她平静地坐会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3号还举着手机,“怎么没回去,看来这位不是,别沮丧,你要的那位或许只是还没找来,再等等吧。”

    南谨言应了一声,正打算挂断电话,就看到屏幕里公寓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另一个活生生的傅知南。

    3号正举着手机背对着大门,低着头似乎在端详地上的那枚腕表,全然没发现0号正站在他身后。

    “傅知南!身后!”她大喊一声,提醒3号。

    3号听到她的声音,凭借本能往旁边闪躲,将将躲过持着利刃刺来的0号。

    他迅速拉开格斗式,猛地一记正蹬踹过去,却被0号闪身躲过,紧接着他后闪躲过0号回击的一记勾拳。

    两人招式一样,力量也相近,几个回合下来,谁都没占到便宜。

    南谨言扔了手机,朝傅知南的公寓飞奔而去,她一出房门,时刻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阮昃就也打开房门紧紧跟上。

    当时开房时为了方便尽快赶到现场应付紧急情况,她选了傅知南家公寓对面的一家酒店,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这会儿阮昃拉着她在路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着,南谨言把步子迈到最大费力跟着,不一会儿口腔里就弥漫出一股血腥味,肺部快要爆炸一样的疼痛,最后两人总算在三分钟内赶到了公寓。

    南谨言一进门,就见0号把3号压在身下,手里的匕首直直扎向3号,3号腹部已经受伤,不断有鲜血从其中涌出来,他空手握住刀刃阻止匕首的下压,两人正僵持着。

    她这次一点没犹豫,趁地上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熟练地抄起墙壁旁的高尔夫球杆,一棒大力挥向0号。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头盖骨破碎,3号抓紧时机反杀。

    就在时间陷入静止的那一瞬,南谨言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肢体也陷入静止无法动弹不能回头,但她知道那是阮昃站在她身后。

    当周围的景象由扭曲渐渐恢复正常时,她手中握着的高尔夫球杆哐当坠地。

    她赶忙左右张望,发现自己正身处傅知南的公寓里,公寓里只有她和阮昃。

    阮昃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要不要去看一看,看看我们有没有回去?”

    得到南谨言肯定的回答,他拉住她飞奔下楼,在小区里逮住一个路人就问现在是哪一年。

    路人看着癫狂的二人一脸懵,回答2024。

    阮昃惊喜地抓住南谨言的双臂,“回来了,我们真的回来了。”

    他知道能回来她高兴,她高兴他就也高兴,他为她的快乐而快乐,甚至比她的快乐还要多。

    南谨言嘴里念着:“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这次换她拉住阮昃继续跑,路上,她见人就问:“现在是哪一年。”

    然后不顾路人或奇怪或嘲笑或看神经病的目光,拉着阮昃一直跑到市中心的钟楼,上面一面大屏,明明白白地写着:2024年6月13日。

    她扭过头去看阮昃,眼睛亮得像盏灯。

    阮昃附身,轻声对她说:“是的,我们真的回来了。小言,你到家了。”

    南谨言猛地扎进他怀里,紧紧拥着他,声音闷闷的,“嗯,我们回来了,我们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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