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已开，傅照晚收笛。
见他过来，江月疏下意识给他递手绢，心疼道：“擦擦。”
施展控尸术对于傀儡师的身体消耗是巨大的，此刻少年额头已然布着汗珠。
傅照晚指尖拿着手绢，似乎是被关怀冲击到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手绢。
每每他怔愣的神情，江月疏总是不自觉幻视少年是小一。
有句老话，物似主人形。
她以前不相信，小一和傅照晚相貌一样，但性格差的岂止是一点，一个呆萌，一个阴暗，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可在梦境里看见小傅照晚之后，小傅照晚的性格出人意料的纯白单纯，使得她觉得傅照晚和小一越来越像了。
“你不想擦吗？还是你想要我帮你擦？”她问。
此言一出，傅照晚立即摇头：“我自己擦。”
他囫囵吞枣般地擦，惹得她扑哧笑出了声，随即说：“我来吧。”
她接过手绢，垫起脚，轻轻扯下少年衣领，少年顺从地低下头，擦拭地认真又专注。
远远的，隔着摇曳的树影，二人仿佛在拥吻。
“别看了。”
袁冲瞥了一眼，对曹冰说：“他们是一对。”
二人的行为举止处处表明出了亲密。
曹冰不语。
袁冲拍拍曹冰的肩：“把你的想法收起来。”
他这个兄弟藏不住太深的心思，自他无意间表现出对少年的敌意时，就看出来了。
曹冰对那少女有绮念。
“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不好惹，我都看不透，别找死。”
“收心了。”曹冰释怀笑笑：“我了解我自己，她长得美，难免上头，只是一时的冲动，不足以令我发昏，在这个地方，儿女情长没什么好结果，我想要的只有出去。”
他承认自己是心动，可是在这随时丢掉性命的境秘之地，感情太奢侈。
更况且，她好像已经有了在意之人。
如此，他就该做好该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袁冲二人朝他们走来，他们来道别。
他们彼此没有信任感，傅照晚又杀了他们的弟兄，仇怨已积。虽然傅照晚为他们开了路，但终归心有结，若是结伴，只怕互相是猜疑不停。
傅照晚巴不得他们早点滚，碍手碍脚的，有他们在，他到现在没能和月娘单独相处。
江月疏倒是迟疑了一下，有件事在她想知道。
袁冲逼问她和花池的关系，她也想知道他跟花池的过往。
眼见二人越走越远，她最终吞下了话。
管他的呢，出去问前辈也能知道。
“月娘。”
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微哑喊音在她耳边响起，轻轻一声仿佛鼓动了心脉。
她回头，傅照晚卷翘的长睫下一双黑瞳平静无波，直勾勾看着她。
这一下空间没别人，真正属于他们二人。
直到此刻，江月疏的心蓦然静下。
一路奔波，她的心理负担出奇的沉重，哪怕确定傅照晚没死的时刻，她也没能安心。
只要没见到少年安稳站在她眼前，心总是沉甸甸坠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现在才真真实实踏实了。
她肚子里早存了一堆话想说想问。
可到了此刻，又不知从哪个话题说起好。
她们之间任何话题似乎都带着痛意。
傅照晚似是看出她的纠结，他先开了口：“月娘，你知道吗？你站在我面前，我还有股不确定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似想到什么，他垂着眸，语气变得轻飘：“我以为我这个烂人死了，你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你的！”江月疏听到烂人二字，想到自己当初的口不择言，她急急回复道：“你才不是烂人。”
他怎么会是烂人呢！
他静静看着她。
江月疏深吸一口气，解释：“那时我被气愤冲昏头脑，我以为你还以折磨白晋云为乐，就因为我太在乎你，所以我气你恼你的行为。”
她当时生他的气。有部分是因为白晋云受伤，但更多部分是傅照晚，他的“虐杀”举动，她对他失望。
不可否认，烂人之言的确伤害人。
想了想，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傅照晚打断道：“我没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
所以不用道歉。
傅照晚：“我只是那时候有点伤心。但现在，你在我面前，你所言，我已然开心。”
他真的很好哄。
他自始至终，只想要她直白的关怀和在意。
江月疏眼眶烧红，忽然想起之前在梦里，他也因她的一个关怀，他就想活着。
或许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东西就很小。
沉默片刻，江月疏道：“晚晚，你把手臂打开。”
傅照晚疑惑了一秒，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个，但仍然听话地把手臂展开，无防备地露出胸口。
江月疏笑问：“你不嫌弃我脏吧？”
怎么可能嫌弃，傅照晚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
她莞尔一笑，一个箭步上前，猛然抱住眼前少年的腰，直直撞进对方的胸膛。
傅照晚双臂呆楞地举着，呼吸一促。
“快抱我呀。”
少女仰面朝他催促，眼尾下弯似月牙。
其实有时候傅照晚觉得她就跟月亮一样，纯净又有点疏冷。
可即便如此，月亮向他来了。双臂拢起，少女纤细的身体纳入怀中，他拥抱住自己心目中的月亮。
紧紧抱着少女，他将脸埋进少女的颈窝，半晌后，幽暗眸底闪起一抹得逞的光。
这场爱情之赌，果然是他赢了。
从始至终，一切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花池有句话说得很对，月娘性格看似柔，内里却刚。她不吃硬的只吃软的。
想要她乖乖在他身边，不能像之前一样强硬，那样只会让她憎恶自己。
唯一办法只有攻心之计。
于是在听到月娘中咒印之时，他打起用身移咒的想法。除了考虑到月娘怕疼，另外一点便是他不能杀白晋云。
杀白晋云不是困难之事，可正如白晋云说的那样，他在月娘心里有第一人的印象，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经历，无论这感情是爱情还是别的，粉碎此感情太难太难。
如果白晋云因为月娘死了，不论是何缘由，那么白晋云就会死死扎根在月娘心底深处，然后成为至死不忘的朱砂痣。
他深知活人争不过死人。
白晋云一死，他将永远和月娘有一道隔阂。
这绝不是他想见的场景。
是以，他不能杀白晋云，但是不能杀，不代表不能粉碎他在月娘心底的形象。
移咒是最好的可行之策。
把月娘的咒印移至自己身上，侧面拔高他的形象，挫低白晋云。
再然后，他费了大力抓来白晋云解咒。更是在诡道山找了许久，终找到一个身体里有花池灵气的离离，悄悄将离离引诱去地牢。
正如他跟白晋云说的那样，如果他不想要人逃跑，有一百种方法。
怎么可能放进去漏网之鱼？
所以一开始的离离便是他的手段之一。
他相信以白晋云的能力，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说服离离去救他。
事情发展如他所料，离离通风报信，月娘发现了白晋云，而他也借此实施二次攻心之策。
月娘毁掉他的解咒阵法，令他濒死。
但他不在乎，修为身体什么都可以重修，只要月娘能回到他身边，哪怕要花半条命，他在所不惜！
他最后选择来境秘之地，他算准了，在花池面前展示惨痛之相，以花池的性格，花池会将事实真相告诉月娘。
从小他就知道，事实要让外人告知，才更具有震撼力！
他算计了所有人，将所有人当作棋子。自此他开始赌。
他赌月娘心中有他，会为他而来境秘之地，如果赌对了，那么他和月娘将前嫌尽失，如果没赌对……
他不由自主摸上脸颊上的伤，内心暗黑情绪席卷，痴态地一笑。
索性他赌赢了，她心有他。
二人久久没说话。
直到江月疏感觉到有点勒，她拍拍他的臂，说：“放开我吧，我有点不舒服。”
傅照晚恋恋不舍地放开。
然后，询问道：“是不是身体那里疼？”
“不疼。”江月疏捏了捏衣袍，然后鼻子被冲，一股臭味从衣袍间漏出来，她皱着眉头跟傅照晚说：“我们要找个地方洗个澡。”
少女不提，傅照晚都没注意到她的脏。现在仔细一看，她一头的脏唾沫，大片干涸血污，他抱着她的时候，胸口前的衣襟，也沾上了怨灵的唾沫。
闻着身前传来的不雅味道，傅照晚嘴角抽了下。
江月疏一下子抓到他的细微神情变化，“好啊你，你说假话，你嫌弃我！”
“我没有。”
“看见了，你扯嘴角了！”
“……”好吧，确实扯了，半晌后，傅照晚轻声说：“我不嫌你，我是嫌弃我自己脏，我接受不了我自己脏。”
在人间当凡人，还有在修仙界流浪时，他经常被人欺负，而一旦被人欺负，他身上总是不可避免脏兮兮的。
在他心里，脏意味着弱小。
所以他才很在意自己的整洁。
江月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二人找到一片小潭，小潭很浅，只有半人深。
“你先去洗，我等一会儿。”
傅照晚虽然洁癖发作，但仍然坚持着让她去洗，自顾自抱起傀儡们背对她。
江月疏快速去了身体衣物，脚趾探入水的一瞬间，傅照晚说：“别带着手镯下水。”
“为什么？”
“……”
要怎么说，那是我分身的心脏，我能感它所感。
月娘岂不是觉得他是登徒子。
得到一阵沉默，此刻江月疏已经入水。皎洁月色下，她观察起腕上的木镯，木镯起了一些温度，随着镯子转动，傀儡珠碰撞，微微起音。
叮叮的音声，在寂静山林里，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她看见傅照晚抱着傀儡的肩膀抖的更剧烈了。
他语调都不稳，似含着些祈求，他说：“月娘，别玩珠子了。”
见状，之前隐藏着心底的某个猜测渐渐浮现，江月疏眼底划过深思。
几息后，听到耳边的傀儡珠音消失，傅照晚不自觉松了口气，只要不玩珠子，应该没什么刺激。刚想完，然而下一刻珠子被柔软的肌肤挤压住，热的他心脏砰砰跳。
她在干什么？！
他愕然扭过了头。
只见潭中心的少女背对着他，月色下，长长的影子打在水面，她直起腰，头发被风扬起几缕。她掬起一捧水，往后背上浇，珠子挤压在颈窝里。
修仙之人的视力很好，他甚至能看见水顺着洁白无瑕的后背滑落，仿如珍珠。他不由得眸色深了下。
须臾之后，他转过了头，死死咬住唇，更加抱紧傀儡们。
见他过来，江月疏下意识给他递手绢，心疼道：“擦擦。”
施展控尸术对于傀儡师的身体消耗是巨大的，此刻少年额头已然布着汗珠。
傅照晚指尖拿着手绢，似乎是被关怀冲击到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手绢。
每每他怔愣的神情，江月疏总是不自觉幻视少年是小一。
有句老话，物似主人形。
她以前不相信，小一和傅照晚相貌一样，但性格差的岂止是一点，一个呆萌，一个阴暗，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可在梦境里看见小傅照晚之后，小傅照晚的性格出人意料的纯白单纯，使得她觉得傅照晚和小一越来越像了。
“你不想擦吗？还是你想要我帮你擦？”她问。
此言一出，傅照晚立即摇头：“我自己擦。”
他囫囵吞枣般地擦，惹得她扑哧笑出了声，随即说：“我来吧。”
她接过手绢，垫起脚，轻轻扯下少年衣领，少年顺从地低下头，擦拭地认真又专注。
远远的，隔着摇曳的树影，二人仿佛在拥吻。
“别看了。”
袁冲瞥了一眼，对曹冰说：“他们是一对。”
二人的行为举止处处表明出了亲密。
曹冰不语。
袁冲拍拍曹冰的肩：“把你的想法收起来。”
他这个兄弟藏不住太深的心思，自他无意间表现出对少年的敌意时，就看出来了。
曹冰对那少女有绮念。
“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不好惹，我都看不透，别找死。”
“收心了。”曹冰释怀笑笑：“我了解我自己，她长得美，难免上头，只是一时的冲动，不足以令我发昏，在这个地方，儿女情长没什么好结果，我想要的只有出去。”
他承认自己是心动，可是在这随时丢掉性命的境秘之地，感情太奢侈。
更况且，她好像已经有了在意之人。
如此，他就该做好该做的事情。
片刻之后，袁冲二人朝他们走来，他们来道别。
他们彼此没有信任感，傅照晚又杀了他们的弟兄，仇怨已积。虽然傅照晚为他们开了路，但终归心有结，若是结伴，只怕互相是猜疑不停。
傅照晚巴不得他们早点滚，碍手碍脚的，有他们在，他到现在没能和月娘单独相处。
江月疏倒是迟疑了一下，有件事在她想知道。
袁冲逼问她和花池的关系，她也想知道他跟花池的过往。
眼见二人越走越远，她最终吞下了话。
管他的呢，出去问前辈也能知道。
“月娘。”
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微哑喊音在她耳边响起，轻轻一声仿佛鼓动了心脉。
她回头，傅照晚卷翘的长睫下一双黑瞳平静无波，直勾勾看着她。
这一下空间没别人，真正属于他们二人。
直到此刻，江月疏的心蓦然静下。
一路奔波，她的心理负担出奇的沉重，哪怕确定傅照晚没死的时刻，她也没能安心。
只要没见到少年安稳站在她眼前，心总是沉甸甸坠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现在才真真实实踏实了。
她肚子里早存了一堆话想说想问。
可到了此刻，又不知从哪个话题说起好。
她们之间任何话题似乎都带着痛意。
傅照晚似是看出她的纠结，他先开了口：“月娘，你知道吗？你站在我面前，我还有股不确定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似想到什么，他垂着眸，语气变得轻飘：“我以为我这个烂人死了，你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你的！”江月疏听到烂人二字，想到自己当初的口不择言，她急急回复道：“你才不是烂人。”
他怎么会是烂人呢！
他静静看着她。
江月疏深吸一口气，解释：“那时我被气愤冲昏头脑，我以为你还以折磨白晋云为乐，就因为我太在乎你，所以我气你恼你的行为。”
她当时生他的气。有部分是因为白晋云受伤，但更多部分是傅照晚，他的“虐杀”举动，她对他失望。
不可否认，烂人之言的确伤害人。
想了想，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傅照晚打断道：“我没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
所以不用道歉。
傅照晚：“我只是那时候有点伤心。但现在，你在我面前，你所言，我已然开心。”
他真的很好哄。
他自始至终，只想要她直白的关怀和在意。
江月疏眼眶烧红，忽然想起之前在梦里，他也因她的一个关怀，他就想活着。
或许从一开始，他想要的东西就很小。
沉默片刻，江月疏道：“晚晚，你把手臂打开。”
傅照晚疑惑了一秒，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个，但仍然听话地把手臂展开，无防备地露出胸口。
江月疏笑问：“你不嫌弃我脏吧？”
怎么可能嫌弃，傅照晚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
她莞尔一笑，一个箭步上前，猛然抱住眼前少年的腰，直直撞进对方的胸膛。
傅照晚双臂呆楞地举着，呼吸一促。
“快抱我呀。”
少女仰面朝他催促，眼尾下弯似月牙。
其实有时候傅照晚觉得她就跟月亮一样，纯净又有点疏冷。
可即便如此，月亮向他来了。双臂拢起，少女纤细的身体纳入怀中，他拥抱住自己心目中的月亮。
紧紧抱着少女，他将脸埋进少女的颈窝，半晌后，幽暗眸底闪起一抹得逞的光。
这场爱情之赌，果然是他赢了。
从始至终，一切是他设下的一个局。
花池有句话说得很对，月娘性格看似柔，内里却刚。她不吃硬的只吃软的。
想要她乖乖在他身边，不能像之前一样强硬，那样只会让她憎恶自己。
唯一办法只有攻心之计。
于是在听到月娘中咒印之时，他打起用身移咒的想法。除了考虑到月娘怕疼，另外一点便是他不能杀白晋云。
杀白晋云不是困难之事，可正如白晋云说的那样，他在月娘心里有第一人的印象，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经历，无论这感情是爱情还是别的，粉碎此感情太难太难。
如果白晋云因为月娘死了，不论是何缘由，那么白晋云就会死死扎根在月娘心底深处，然后成为至死不忘的朱砂痣。
他深知活人争不过死人。
白晋云一死，他将永远和月娘有一道隔阂。
这绝不是他想见的场景。
是以，他不能杀白晋云，但是不能杀，不代表不能粉碎他在月娘心底的形象。
移咒是最好的可行之策。
把月娘的咒印移至自己身上，侧面拔高他的形象，挫低白晋云。
再然后，他费了大力抓来白晋云解咒。更是在诡道山找了许久，终找到一个身体里有花池灵气的离离，悄悄将离离引诱去地牢。
正如他跟白晋云说的那样，如果他不想要人逃跑，有一百种方法。
怎么可能放进去漏网之鱼？
所以一开始的离离便是他的手段之一。
他相信以白晋云的能力，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说服离离去救他。
事情发展如他所料，离离通风报信，月娘发现了白晋云，而他也借此实施二次攻心之策。
月娘毁掉他的解咒阵法，令他濒死。
但他不在乎，修为身体什么都可以重修，只要月娘能回到他身边，哪怕要花半条命，他在所不惜！
他最后选择来境秘之地，他算准了，在花池面前展示惨痛之相，以花池的性格，花池会将事实真相告诉月娘。
从小他就知道，事实要让外人告知，才更具有震撼力！
他算计了所有人，将所有人当作棋子。自此他开始赌。
他赌月娘心中有他，会为他而来境秘之地，如果赌对了，那么他和月娘将前嫌尽失，如果没赌对……
他不由自主摸上脸颊上的伤，内心暗黑情绪席卷，痴态地一笑。
索性他赌赢了，她心有他。
二人久久没说话。
直到江月疏感觉到有点勒，她拍拍他的臂，说：“放开我吧，我有点不舒服。”
傅照晚恋恋不舍地放开。
然后，询问道：“是不是身体那里疼？”
“不疼。”江月疏捏了捏衣袍，然后鼻子被冲，一股臭味从衣袍间漏出来，她皱着眉头跟傅照晚说：“我们要找个地方洗个澡。”
少女不提，傅照晚都没注意到她的脏。现在仔细一看，她一头的脏唾沫，大片干涸血污，他抱着她的时候，胸口前的衣襟，也沾上了怨灵的唾沫。
闻着身前传来的不雅味道，傅照晚嘴角抽了下。
江月疏一下子抓到他的细微神情变化，“好啊你，你说假话，你嫌弃我！”
“我没有。”
“看见了，你扯嘴角了！”
“……”好吧，确实扯了，半晌后，傅照晚轻声说：“我不嫌你，我是嫌弃我自己脏，我接受不了我自己脏。”
在人间当凡人，还有在修仙界流浪时，他经常被人欺负，而一旦被人欺负，他身上总是不可避免脏兮兮的。
在他心里，脏意味着弱小。
所以他才很在意自己的整洁。
江月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二人找到一片小潭，小潭很浅，只有半人深。
“你先去洗，我等一会儿。”
傅照晚虽然洁癖发作，但仍然坚持着让她去洗，自顾自抱起傀儡们背对她。
江月疏快速去了身体衣物，脚趾探入水的一瞬间，傅照晚说：“别带着手镯下水。”
“为什么？”
“……”
要怎么说，那是我分身的心脏，我能感它所感。
月娘岂不是觉得他是登徒子。
得到一阵沉默，此刻江月疏已经入水。皎洁月色下，她观察起腕上的木镯，木镯起了一些温度，随着镯子转动，傀儡珠碰撞，微微起音。
叮叮的音声，在寂静山林里，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她看见傅照晚抱着傀儡的肩膀抖的更剧烈了。
他语调都不稳，似含着些祈求，他说：“月娘，别玩珠子了。”
见状，之前隐藏着心底的某个猜测渐渐浮现，江月疏眼底划过深思。
几息后，听到耳边的傀儡珠音消失，傅照晚不自觉松了口气，只要不玩珠子，应该没什么刺激。刚想完，然而下一刻珠子被柔软的肌肤挤压住，热的他心脏砰砰跳。
她在干什么？！
他愕然扭过了头。
只见潭中心的少女背对着他，月色下，长长的影子打在水面，她直起腰，头发被风扬起几缕。她掬起一捧水，往后背上浇，珠子挤压在颈窝里。
修仙之人的视力很好，他甚至能看见水顺着洁白无瑕的后背滑落，仿如珍珠。他不由得眸色深了下。
须臾之后，他转过了头，死死咬住唇，更加抱紧傀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