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印证了沈子实的设想,他真的被x抛到脑后了。从前是他晾着x,其实他一直有自己暗中观察对方的方法,好比曾经x小心翼翼发信息来时她谨慎的遣词造句,他能读出来;每次见面时看x对他的态度,她的眼神、她的神色、她的呼吸,他能留意到。如果真的挂念一个人,真心喜欢一个人,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将充分暴露在沈子实这种人精的眼皮子底下。女人围着他周旋很美妙,他从来都是胜利者。没有过一个女人想x这样激烈挣扎过,从他的陷阱里逃出来好不怕死地耀武扬威到他面前,偏偏是他最贪心的那只猎物,好啊,真有意思!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恨意在滋生。

    一次不行还有后手,给她准备点特别的。x放过狠话之后仿佛彻底忘了他,桥归桥路归路,这就算完了?想走?沈子实偏要去扰乱她,让她体验一把肝肠寸断的苦楚,让她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二月下旬的一天。

    荣乐怡大呼小叫地问x:“你看他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怎么和其他女人拍的?你看他们呀这么亲密搂在一起!你看着张这个女的还亲他,还坐他腿上哩!”

    x心一紧,想他大概是找到新欢了吧,这么快就更新对象了,真不愧是他。x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被他拉黑,看不见对方的朋友圈了,x回答乐怡:“我们分手了。”一边借来乐怡的手机看。

    “啊?这么突然?你看吧看吧。”点进沈子实的朋友圈,看着过年期间他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三亚过年拍下的海岛风情美照。x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沿着二月份往上查找,想到x是去年八月与他再相识,照片就翻找到那时候。期间也不乏和各种美女合照,不过那时比较节制,他们之间没有引人遐想的亲密动作。其中竟然没有一张是x的,因为x没有用社交媒体记录生活的习惯,也不好奇他人的生活,她竟然是第一次发现沈子实将她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一时间有些心淡,悠悠地叹气。

    荣乐怡担忧着问:“你和沈子实……吵架啦?”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很普通地分手了。”x将手机还给乐怡,很没精神地说了声谢谢。

    这段时间x熬工作有些狠了,眼睛和腰又开始发疼,心也不好受,本来两人有了分别的征兆,x原本以为那只是和以前一样闹别扭,她才刚刚看过沈子实的另一面,有将这人捏在手中的实感呢,没想到竟是分别。只有这一刻,看见了他再和其他女人嬉戏的合照,x才认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前任”。可是x怎么感觉他们二人才刚刚燃起希望了?那是错觉吗?

    就算分手了,老死不相往来也行,他怎么人走了回头还扎一刀呢?x觉得自己不过是嘴贱多说了两句话罢了,还要受这种报应?x曾经以为知道了他一些,现在又觉得不懂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一段感情都结束了,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啦。结束了吗?x突然很想要一个确认的答案,想打电话去多问一句,问:“我们真的结束了吗?”好蠢啊。然后她又知道原来是自己还不死心,不舍的感情突然澎湃地翻涌上来。怎么说,都是沈子实先撩拨自己的,这段感情竟然突然失效了?

    x最终还是给沈子实打去了电话。接到电话那一刻,沈子实难掩惊讶,他根本没想到这鱼这么容易又上钩了,他原本还准备着过一星期之后在老同学处造x和他自己的谣,用第三方的力量逼x再来找他。这后手没用上鱼就上钩了,顺利到不可思议!

    “喂?”x先开了口,她觉得非常尴尬。

    “又犯病了?”

    “我不是来吵架的。沈子实,我们……真的完了吧,那之前的我们两个的全部经历都不算数了是嘛?”

    “算什么数?我们不是情侣,哼,你自己说的不记得了?”

    “哦,其实我之前单方面想过很多,忽然之间什么都清零了,觉得很可惜,很疲惫。”

    “跟我有关系吗?”

    “之前嘛……之前。是我搞错了,唉,我总是忘记了你有很多人排着队追,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深刻了,值得你与我拉扯拉扯。”

    “是呀x,你怎么这么蠢呢,我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你不会现在才清楚吧?”

    “嗯……我没希望了是吗?”

    “哼,”来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可不够,先服软的那一方不得付出更有诚意的代价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x沉默着,她想啊,竟然女人将他看做宝贝,趋之若鹜,x就想他也许从来不懂得珍惜,如此一来,自己动心反而可笑。x说:“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没事了。”

    “等一下!什么没事了,你原本想说什么话就直说,我最讨厌你说一半留一半!”

    “本来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之间奉陪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竟然这么简单就可以被新感情迭代,你是不是没有过深刻的体验啊?然后我又想到……也许是你尝试次数太多了,这种小儿科的都不新鲜了吧,我只是在自我感动?我想你这么快找到新人,这就是答案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着,你不许挂电话!”沈子实搓着皱起的眉头中心,觉得他根本接不上话。每次都是这样,将x那颗脑袋往外倒一倒,总有超出他预期的深刻话题,“你不是来求和的吗!”

    “啊……求和是顺便的,我主要想问清楚我们之前有没有过感情。而且……你现在有女朋友吧,这么滥情不好吧?亲密关系我不接受两人以上的……”

    “嘶!”超出沈子实预料的问题越来越多了,一瞬间他思考很吃力,觉得脑力不够用,他说:“你先闭嘴!”这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原本只等x来挽留,给他一个隆重到满意的台阶,他自己就下来了,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x说了什么话,“求和是顺便的”?沈子实真的觉得自己快被气疯了,但是他预估这时候有发飙又将x吓远,他只能憋屈地说一句:“没必要跟我说这些,我不关心。”冷冰冰地挂断了电话。他打定主意了x如果不罗列出一二三条妥协条款,他就摆出脸色懒得理她!

    时间到了二月份之后那几天。沉寂已久的高中同学们忽然又活跃起来,竟有x的负面新闻流出:x插足沈子实与新女友的感情,新女友与沈的好友表达不满,不知道谁人将这传言流传到高中的小团体中,将这的三人故事来来回回编造得有声有色。本来这种小小话题不会构成多大的轰动,问题是之前沈子实通过班级群找上了x,这些传言多少从那时起就进入众人视野了。

    沈子实耐心地等啊等,等到了三月份,那个传言经过人咀嚼一阵子之后又逐渐淡出视线,x竟然没有任何行动?沈子实猜来猜去,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打电话给x,x如常的反应证明了这种可能。x说:“喂?有事吗?”她的声音平淡中带着几分欢喜。

    那传言竟然传不到x的耳中?这是因为x与当年的同学里几乎没有熟悉的人,自然也没有人将她今日的丑闻告知她。这层天然的信息屏障无形中保护了x,给沈子实火上浇了一把油,他明了了,他很难使用舆论将x压倒,逼迫她将她赶来他身边,因为x这个人不活在众人的目光中,甚至她主动与社会脱节。她有自己一套隔离的方法,一些影响不到她的信息靠近她时天然有斥力。如果想得到这个人,只有人和人的正面交锋。

    “最近我听说了些流言蜚语,给你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流言?什么流言?”

    “你不知道吗?一些不好的,你不用知道。”

    “嗯?”x听得云里雾里的,“竟然你知道就告诉我吧。在哪里传出来什么流言?”

    “都是以前同学们的胡闹,不重要。我挂电话了。”

    沈子实亲手将矛盾的线头交到x的手上。x接下了,她先是发信息给杜诗茵问了一些,对方回复到:“你又搞出什么名堂啦?什么流言,我没听说过。”x想着高中那些人里还有几个能找的?可是,多年不见的一些陌生人,x主动去问他们:“你们知道我最近的流言吗?”x不悦地想自己和对方又不熟,何必要做这种事呢?如果是些关于自己不好的事情,听了还要伤心呢!

    x就再给沈子实打电话问他:“那流言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你不知道最好。”

    “不重要吗?”

    “对,不重要。”

    “好吧。”

    “……你最好不要听。”

    “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边的沈子实愤怒地搓揉眉头,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像他的预期?难道他还要让这矛盾继续升级,直到闹到x的眼前?将x这人掳到自己家来还省事些!沈子实冷静了三十分钟,这段时间内他甚至觉得委屈。正当他想新手段的时候,x又打电话给他,沈子实听见了x的哭腔,一瞬间又兴奋起来,x说:“我刚刚问清楚了。”

    “怎么知道的?”

    “诗茵帮我打听了。那种传言是谁传出来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圈里有很多当年的同学,每个人都说不知道。”

    “确有其事吗?你的女朋友,她很不满?”

    “她不是我女朋友。”

    “嗯……凭你的认知,觉得这部分流言有多少是真实的?我怕……我真的做了那种事。即使她不是你的新女友,她也在吃醋是不是?那传言是她传出去的?”

    “x,不要来质问我。”

    “我可以通过你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不可能给你她的联系方式。”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呢?”

    “不要逼问我,我现在很烦。”

    “你能不能把我的账号从通讯软件的黑名单中移出来?我们先共同处理完这件事再说……”

    “不用了,你有事打我电话就行了。”

    “嗯……”

    “然后,这周六来我住处一趟,你留了些东西快点带走吧。”

    “我周五晚上去拿吧,这些流言呢?不处理了?”

    “她生气了。我不想你解释太多,她很伤心,她受到了你的伤害的本质是不会变的。而且别管那些人怎么说了,总之现在流言不都已经平息了吗?没有人再提起,而且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它几乎没流传开来,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啊?”

    “可是……我没有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吧?哼,我看你真的能无缝衔接,真了不起啊,不管怎么说,据我所知那些中有一部分是假的,有一些是纯粹的造谣,我希望你和你的女朋友来帮我做一个澄清,我没做过那些事!”

    “你自己去做澄清吧。我劝你不要做这么蠢的事主动跳进他人的视线中找骂。反正我看这件事都消停了,我不想管了。控制住你的负面情绪,别一直对我大吼大叫,我也是受害者。”

    “我没有大吼大叫!”

    “周五晚上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挂了。”沈子实挂断了电话,他觉得全身上下都舒爽到了极点,这条鱼又重新衔住他的鱼钩,剩下的全都很熟悉了。沈子实将不安送到她耳边,这条蠢鱼说不定会自己跳上岸呢。

    周五晚上,沈子实听见门铃声,打开门,看见双眼红彤彤,眼下还有一圈浓重的黑眼圈的x,他心花怒放表边上还要维持着

    愠怒的面色,这脸色果然将x吓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我来拿我的东西。”

    沈子实指示她:“你走到客厅里,其他地方不要到处走。”他拿出一个袋子:“你的外套和书,还有头绳。你自己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这书是你的。”

    “给你了,就是你的。对了,还有你的水杯,你别动,我去给你拿。”

    “你女朋友她……”

    “我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啊!”在一个女人面前装作对另一个女人用情至深,他精湛的演技手到擒来。

    “哼,关我什么事啊!我们俩在一起混了六个月也没见过你这么失态过……那个女人比我好很多吗?不能给你深刻的感受,我真是对不起了,哼……”

    就因为这人是x,她会在沈子实面前快言快语问一些蠢问题,让人轻松将她看透。沈子实绷着的怒容几乎要忍不住了,这个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人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稀罕,可爱之上还增添了蛊惑的魅力。这女人这么蠢,可不能落到别人手中,被随便一个人骗走,还不如被他得手。细想之下,沈子实更有动力唱他为x精心准备的大戏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闭嘴吧。”沈子实满脸怒容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专门给x买的那只水杯。将它交到x手上之前又收回来,他说:“本来你放在我这里的所有东西,我应该直接扔掉,这样你也不用来这一趟了,彼此都好过。”

    x张开她手中的袋子,等着沈子实将水杯扔进去,她没说话。

    “还有其他的话讲吗?一并讲完吧。”

    x幽幽地抬起目光试图追着沈子实的眼睛,他避开了。x苦笑着说:“你未免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反正都要分别,不如告诉我我们俩之间到底算什么?”

    “你还想逼问到最后?”

    “我有些疑惑。你看起来很爱你的新女友,可你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怎么,说这三个字让你的心梗啊?”

    “就因为你总是问问问,让我讨厌!真烦人!”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啊,我将承诺看得很重嘛……”

    沈子实一扬手,那只水杯被砸在地上噼啪一声粉碎得彻底。

    “一直呱呱叫烦死了!”沈子实突然逼近x,夺过她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又揪住了她的衣领。“你以为你哪里好啊?你给过我什么没有?以为想做我女朋友这么容易,想当就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很多人追的。”

    什么意思?x脑子懵了。想做他的女朋友还要竞争上岗吗?x觉得委屈又害怕,未敢挪动一步,他近在咫尺,x惊得只顾看他,全身哆哆嗦嗦。

    沈子实捏着x的脸左看右看,“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又穷又寒酸,别说比别人了,你配我配得上吗?你搞清楚了,你看都没人要你。没人要我就得要你?我捡垃圾?我做了什么事、喜欢谁?有必要对你解释吗?”沈子实将x推搡至墙边,甩开了x的衣领,x缓慢地向后倒去,直到依靠在一面墙上才停下了。x有了支撑,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她想如果这时候面前这男人居高临下再呼她巴掌,她可以伸手挡住,她就紧盯着沈子实的上半身看。沈子实左手伸过来抓她的头发,右手高高扬起,x赶紧用右手揪沈子实的耳朵,另一手趁他打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上臂,一只手钳制另一只手,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软肋,死命地抓着,将对方整个上半身揪起来。幸好!此时x感慨自己只比沈子实的身高矮了一点点。

    “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我身上,你以为凭你能控制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社会废物,你想怎么样?挂在我身上让我给你的后半生买单是吗?是啊,我有心情去招惹你,我的错……你,”对方的呼吸直接喷在脸上,x没有在意,在两人正面的对峙中,她一直直视对方的眼睛。

    就在此时x才感受到男女力量的悬殊,她上肢力气只能艰难抵御而不能将对方控制,通过身体传过来的阵阵压迫力道,x施以同样力道应对,很快就力竭了,她用尽全力只能将沈子实架在她面前。她整块头皮被扯着不知道断了几根头发,沈子实的左耳流血了……这时候x想到她的右手离沈子实的眼睛很近,如果他还不松手……

    沈子实将x往后一摔,x力竭倒在墙边,沈子实捂着耳朵,摸到了流淌下来的点滴鲜血,他侧过身离她远了些,怨毒地看了x一眼。

    一个成年男人在她面前发飙,x喘气,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抵抗不了的。她的双手和牙关都在颤抖,感觉到浑身的热血直往头顶上聚拢,刚才施力和被施力的身体各处滚烫又疼痛,她似乎被钉在墙角。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子实有动作,她就全神贯注紧盯着他一举一动,沈子实说话,她会听着,可是她的脑子已经迟缓了,只能将沈子实的言语记录下来做最表面的理解,但来不及思考深层的意义。x只听见了他很在意自己一无所有……

    沈子实在大厅中游荡,尽情展现他的愤怒。他粗鲁地将脚边的圆凳一脚踢开,圆凳哐当一声飞远了,他又寻找下一个可发泄的目标。x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在发脾气,他失控了。

    打斗之前,x只顾着害怕,动手一次之后x反而逐渐适应了危险的氛围,随着沈子实离她越来越远,她觉得自己的神智逐渐回归。氧气灌进肺,随着血液被泵出灌满全身,称之为如鱼得水的畅快,x知道她受过暴力的教育。一瞬间她感到茫然,觉得委屈,她突然有了满腹想说的话。眼前的景色太熟悉,带着她重回昨日,她对昨日也一样熟悉,所以x不恐惧,x在这种空气中活了二十几年,她是被焦灼和他人的威胁养大的。陈词滥调的威吓只有一时,还不够吓倒她。

    如果不想此处也成为“魔窟”,x要做些什么,她要行动了。从他身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x的愤怒嫁接在他身上,x也开始失控了。

    眼前人是一个健硕的男子,x想:让他停下来,听我说话,我打不过他,无法制服他。

    x矮下身来转头快步走进厨房,一眼攥住目标物,刀架上共有五把菜刀、一把剪刀。她挑了那把V式开口的西瓜刀,随后一手把刀架朝墙面的方向推翻,走出厨房时拉上厨房的推拉门。她把刀正握在胸前,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让正面看她的人一眼能知道那手是空的。而右手,正如沈子实现在清楚看到的,在他面前有一把刀,被右手正握着,刀尖朝上,微微向着他。

    x双目沉着,眼神凝重,眼中带泪,眼眶发红,似要发狂,她以这样的神态静候着。等沈子实注意她时,x的第一句话是“听我说……”她左手伸向前,做一个抵挡的动作。保持距离,保持冷静,接下来她要慎之又慎地维持这微妙的距离。

    “沈子实,听我说,站在那里!”

    沈子实震惊,周身肌肉都颤动了一下,几乎要立刻冲过来夺刀,在他迈步的那一刻,x用食指正面指着他:“站着别动!”那暴喝声如雷。沈子实的动作还不停毫不畏惧朝她冲过来,她被迫挥刀了,曾经她只是被人提刀追逐的被动方,对于挥刀没有什么心得。但情急之下,她挥动这一刀让沈子实险险避开了,沈子实还要抓她的右手,x用左侧身体抵挡着,右手再挥出,真的要扎中吗?只要她想,是能扎中的,将手腕一弯还可以割伤他的皮肤,可她只想让眼前这个人停止暴怒。这么一犹豫,沈子实的左手抓住了刀背,两个人就这把刀开始了抢夺。x抓住机会猛地踹了沈子实膝盖一脚,他跌倒在地发出痛呼。

    x赶紧往大门方向退去,同时与他拉开距离,“……听我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做这些只是想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你这个笨蛋!你拿着刀还叫我冷静,你……”

    “闭嘴!”x看沈子实似乎想要起身,她又怒喝:“你坐在地上!”x左手仍指着他。

    从沈子实此方看x,她彻底成了一个疯婆子,头发凌乱,所有血液朝头上涌去,让她涨红了一张脸又哭又闹,握着一把西瓜刀发癫。但是沈子实知道她的行为是退避,她还一边吼叫着:“你坐在地上!”说明她并不想伤人。不知为何,沈子实似乎也是能在这种环境里冷静下来的人。他本试图站起身,这时候遂了x的意愿就让她抢到主导权了,可他的膝盖实在疼痛无力,他只好咬牙瞪着x,坐在原地。

    “你别做傻事啊!”

    x再一次喝他:“闭嘴!”

    这片空间瞬间安静了。沈子实瞳仁颤抖着,额头上沁出汗水,他盯着x看,x也盯着沈子实看。一个人坐着,x站着,缓缓调整的放松了身体,右手,握刀的手自然下垂。她似乎一边喘气一边发呆。

    隔了一会儿,x才把两只手收回,拢在胸前握着刀,面对沈子实缓缓地蹲下来。从x看向沈子实的方向,她的表情呆呆的。

    “我现在很冷静,我不打算伤害你,但刚才你在发脾气……”多余的泪水浸湿了眼睛,x伸手去擦。用袖子擦完脸之后,她的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脸,右手还是握着刀。沈子实一言不发,听她说话。x说:“我没想到你也会这样想我,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是不能兼容的。对啊,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竞争力的社会废人,我自己知道……本来我们俩个人都分开了,我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跟你没关系吧?可你又把我叫来骂一顿,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觉得不是,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你原本是不是想打我一顿?这不行,我不同意……原来你也看不起我,难怪你会这么生气。我想你可能根本不认同我的活法,才想找机会打我一顿,是吧?”x又缓了一阵子,起身绕过杯子碎片去捡她的纸袋。

    沈子实看她要走了,他缓慢从地上站起来,才说:“你骗我,你说你喜欢我。”

    x弓着的身体挺直,奇怪地盯着沈子实看,这时候,她的右手仍然握着拿把刀。她也觉得沈子实这个问题很奇怪,不知道他究竟怎样才问出这种问题的。等了一会儿等不着下文,走到玄关处把刀扔下伸手开门,沈子实又说:“我没见过你这种这么嚣张的女的,根本不听我的话,还想跟我谈条件。你要是听话一点,我才不做这种事。”

    “啊?”x揣摩了一阵子,发现不能理解他的思想。难道沈子实这人竟然跟小学男生那样,喜欢哪个女生就去专门欺负她?“你想说什么?”

    沈子实又不说话了。x忽然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人极可能幼稚得可怕,她扔下了袋子,将脚边的刀也踢到角落,笑着问沈子实:“你是不是想我一心捧着你啊?哦,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故意挫伤我的自尊?所以你不想我走是吧,原来你想挽留我?”

    沈子实一瘸一拐地退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扭头看x,他的目光透着阴森森的哀怨。

    x又问了:“你那女朋友呢?”

    “她不重要。”

    “……我看她一定很喜欢你才传出关于我的流言,你小子,根本不打算对她负责吗?”

    其实根本就没这个人,沈子实心知肚明这一点千万不能让x知晓以免让他承担流言的后果,他说:“反正我不关心她。”那种冰冷冷的幽怨目光又缠上了x。

    “啊,我也没见过你这种……这么贱的。”x恍然大悟,闹了半天,两人只是在抢夺这段关系的主动权。明了了这一点的x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觉得非常尴尬。一时之间没说明白的都明白了,也不必说了,沈子实看x傻愣愣地站在门口,也不招呼她进来,双方都等着对方开口。

    “你的耳朵被我抓伤了,还在流血,赶紧去医院吧。”x回忆起刚才打斗的时候,她的右手三指狠狠将指甲嵌入沈子实的耳背,现在看她的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血液。

    “你也要去医院。”

    “我身上没有伤。”除了被抓掉一大把头发,那块头皮刺刺地疼。

    “那你要在我家里等着我。”

    “……哦。”

    x将西瓜刀踢进玄关的木柜子底下,走进客厅里。沈子实穿了件衣服,带上手记和钥匙出门了。x低头一看,右手指缝里全是血污,她自己的身上还有两处指甲抓出来的细小伤口,她左上臂有一块淤青,其余的并不严重。x猜沈子实此举只为威吓和压制,他没有动真格,不然x当然不可能有力量和他抗衡,就连男女之间的搏斗x也是体验过的,她心有余悸。

    x将杯子的碎片处理干净后坐在客厅的软沙发上发愣,她等了四个多小时,从八点半等到凌晨一点,沈子实抱着一袋子药从医院回来了,他的耳朵处用纱布和棉花包裹着,让人想起割去耳朵的梵高自画像。x自我感觉那创口应该不深,而且即使少了一只耳朵人不也可以活着嘛,问题应该不大,她问了沈子实,结果沈子实怨怼:“伤口弥合后会留疤痕。”

    “是哦,”反正疤痕也留在耳后根本不会被人注意,x不敢说这话,“那我回去了?”

    “你走吧。”

    x不是很想走,她等了这么久觉得又困又饿。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和地铁了,x刚才静默了四个多小时,还有些话想找沈子实聊的,觉得把话说开了才放心走,不然这次不沟通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x说:“我能不能多留一会儿?有点话想和你说,你这里可以点外卖吗?”

    沈子实别扭地看她:“这又不走了?随便你吧。”x看着他翻冰箱的动作,建议说:“我们点外卖吧?”

    “你点你的。”

    沈子实给自己煮了汤碗面吃。x点了份米线,吃完还觉得没沈子实做的那碗香,她又喝一瓶可乐。此时是凌晨两点了,x吃饱了有些犯困,话匣子也打开了,她问沈子实:“为什么你会这么别扭呢?明明我一直有话直说,如果我不坦诚,你还会更别扭吗?”

    “白痴,没有这种事。”

    “那么请问一下沈先生,你是不是真的对我的生活态度有很大的意见啊?”

    “哼,你还有生活态度?你就是个不想工作的懒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否认。”

    “你还很骄傲呢?”

    “如果再有一天我着急着去工作,可能那时我真的没钱了吧,可我现在口袋里的钱还没花完呢,我没工作天天在家里写东西,是花着自己的钱,又不是你的。”

    “哼,那你还有什么脸面问我要承诺?想依附在我身上吃白饭,装着对我笑两声都不愿意?哪有这种好事?”

    x接不上话,换沈子实嘲讽她:“你是不是以为你想得这么好,现实也会这么好?你几岁了,什么时候才能从幻想里出来?”

    是的,如果x坚持目前的生活态度,强求和沈子实的“承诺”反而是坑害对方。如果她自顾自逃进幻想里,难道要生活的压力给对方承担吗?她能够这样子生活,对方不见得愿意被拖累。

    x只好问:“对于我们两个人的将来,你还有什么期待吗?”一问到沈子实不想回答的事情,他就装听不见。

    x就说:“这书写完之后我会去找新工作的,本来我就是这么计划的。”

    “哼,最好这样了。”

    “沈子实,关于我想要的‘承诺’,其实不是想借着女朋友的名义花你的钱,即使我真的有那么想过……我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的付出获得一定程度的保障。我想我给出了就有等量的收获。”

    “你给过我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你还没同意……”

    “那么,你想和我做买卖?我看你心里算得挺清楚的,你装得无辜,还挺心机。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了?我想要你还要用条件换,哼?用钱买吗,你满不满意?”

    “不是啊,不是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因为付出不等于有回报,我不想再做无用功了。只是我喜欢你才跟你算这些账,其他人我根本不看他们。”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这,这要说会我以前的性格,我以前是个习惯讨好他人的人,我现在已经不想那么做了,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以前的事情给你听。”

    “你讲吧。”

    x介绍她的从前,她的原生家庭、还有好友P和那一系列的事情,从小学讲到高中,沈子实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听着,当x用目光征询他的回应,他避而不谈,没有任何的解释。

    凌晨三点半时,x裹着毯子在沈子实的客厅里睡着了,沈子实在卧室中熟睡,这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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